“让开让开,让我来。”诀洛往后退几步,然后冲过来飞起一脚。
“嘭。”铁做的小门就被踹开了,循着楼梯往上走,映入眼帘的情形让几人沉默了。
脏污的地面上趴伏着一个满脸青白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穿着薄得能显出肌肉的军装,裸露在外的皮肤是青紫色的,显然是被冻死的。他的手臂上还有一个袖标,上面写着:
华国Y省第三团驻西楚湾军队。
宁楚瑜肃然起敬,这是保卫祖国的军人。
“这里还有一个人诶。”诀洛蹦到角落,翻开了一件勉强能保暖的羽绒服,下面躺着一个稍显稚嫩的青年,穿的和中年男人一样,不过他身上多了一件羽绒服,算上外面那件,勉强能保暖。
他身上的那件羽绒服,是中年男人给他披的,所以他更加暖和,皮肤没有中年男人那么僵硬。
地面上脏兮兮的,有烧灼的痕迹,这是桌椅都劈来取暖了吧?宁楚瑜猜测。
奥斯汀用手指探青年的鼻息,说道:“还没死,不过快了。”
爱丽克丝歪着头,她喜欢青年刚毅的脸,遂开口问道:“姐姐,我们要救他吗?”
救吗?这是个好问题,理智上,宁楚瑜是不想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情感上,她又无法忽略心底那一抹对于守护海域的军人的尊敬。
她走过去查看青年的状态,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只是被吊着一口气,真正要救活他是要输液打针的,我们并没有这样的能力。”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麻烦。
还是不用救人比较好。
许诺安在迷糊中睁开了眼睛,他已经几天没吃过任何食物了,全靠一点点水苟活到现在,双腿已经彻底坏死没有知觉了,临死前他只是遗憾没有办法和家人告别。
“姐姐,他睁开眼睛了诶,你好呀。”
什么声音?他机械地转头,入目的是一个头发银白的小男孩,小男孩还在他面前挥着手,这是天堂还是地府?他已经死了吗?
“你没死。”耳尖的奥斯汀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他善良地补充道:“不过你马上就要死了。”
许诺安:“……”他用迟钝的脑子想明白了目前的情况,目光突然炙热起来。
“信、信……”他用沙哑地声音说道,一边用没什么知觉的手指在身下翻找。
那是不能称为信,顶多算是两张纸,两张叠起来的纸都写着各自的名字,还有统一的几个字:家人亲启。
许诺安,郑斌辉。
宁楚瑜接过两张纸,抿了抿唇,等待青年的遗言,很可惜的是,心愿达成的青年泄了吊命的那口气,带着单纯美好的笑意闭上了双眼。
诀洛双手按着心脏的位置,说道:“我这里有点难受哦。”
“我也难受。”爱丽克丝摇摇头,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宁楚瑜把一件羽绒服盖到郑斌辉的身上,然后把许诺安身上的羽绒服扯高遮住他的面孔。
“走吧。”
短暂的遇见并没有让气氛太过沉闷,等灯塔与他们渐行渐远的时候,诀洛才把头扭回来,说道:“还好我们不缺吃的穿的,不然饿死冻死都好难受的。”
的确,甚至比那两个军人死的更惨的都有,天灾无情不是开玩笑的,宁楚瑜摸了摸毛绒绒的围巾,再次感叹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而且很明显,军队的救援无暇顾及到这边,可想而知寒潮有多严重。
一路上的风景都是白茫茫的冰面,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们才看见不一样的颜色。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一时间,远处隐隐冒头的一大片树木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等鹿车越来越近的时候,宁楚瑜才看清楚,粘满霜雪的树是白桦树,树上全是树挂,像是一根根银条悬挂在树上,格外壮观。
从冰面站上土地,就是登岸了。
第25章
爱丽克丝掏出拍立得, “咔咔”几下先拍了几张照片,“好漂亮呀。”
一层厚厚的白雪,像一张巨大的柔软的羊毛毯, 覆盖摘在这广漠的没有人气上的白桦树里,闪着森寒的银光。冷飕飕的风雪呼呼地刮着,漫山遍野的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个秃顶的小老头儿,受不住这烈风的袭击, 在寒风中摇曳。
和他们的海岛不同, 这座小岛是没有平地缓冲的,从冰面走上去就是一个陡坡, 高高低低的白桦树从低坡蜿蜒曲折向上, 昂着头看,远一点的白桦树只能看见根部。
“好安静呀。”诀洛高兴地一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中,白桦树的叶子大抵是寒潮来临之前就掉光了的,所以积雪就像抹得平整的奶油蛋糕, 表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坑洞, 让诀洛这个破坏大王兴起了破坏欲。
整个森林没有任何动物活动的迹象,十分静谧。宁楚瑜打算把这座小岛走一圈, 看看什么情况, 不然等一下砍树砍到一半,出来几个人或者猛兽, 能把她吓死!
小岛只有她们海岛的一半大,没有人烟,甚至连植被也只有耐寒的白桦树, 每一棵树都高大威猛,宁楚瑜一个人也抱不住。
“来, 开干。”宁楚瑜到处打量,一棵白桦树可以分成两半,所以修个养猪牛的小房子大概需要二十多棵树就够了,加上用来取暖的,也才三十棵。
一边呼哧呼哧地锯木头,宁楚瑜一边想,总不能长久地用木头供暖吧?树木也不能肆意砍伐,其实她们仓库里有地暖,只不过地暖要用电发热。
发电机需要大量的汽油,她们带来的汽油用的七七八八了,冰箱和冰柜早已经断了电。
所以想要安装地暖,必须解决汽油问题,但是上哪里找那么多汽油呢?
直到把木板车装满了,宁楚瑜依旧没想到办法,这想做强盗去抢也没有地方抢啊。
木板车一次能装几根白桦树,所以一天下来,她们只砍了需要用的一半,剩下的得第二天来砍。
由于出来砍木头,她们并没有听见许久没发出过声音的收音机的频道正在播放。
【这里是Y省军队,现我省有条不紊地开展救援工作,从即日起,我省将陆续派出小队前往毗邻的各大小岛探查情况,请民众们不要恐慌,愿意来救助点的可以跟随军队一起来,不愿意的可以自行生存……】
***
把所有白桦树放在破冰旁边,一行人看着满是鱼儿的海面。
“哇哦,我们都捞上来吧!那么肥,肯定很好吃!”诀洛眼睛都在冒绿光。
宁楚瑜纠结一下,“我在想,如果我把海岛放出来,再拿渔网出来,然后再把海岛收起来捕鱼,海岛还会不会在?”
奥斯汀举起小手,轻声细语地说道:“我会让它们一直在的,姐姐可以放心做。”
于是宁楚瑜不再有顾虑,的确,再次收起海岛时,蠢笨的鱼群依旧还在,于是一大三小合力,把鱼儿捞得干干净净。
“还想着冬钓呢,一下子捞了这么多。”宁楚瑜感叹。面前摆着的大大小小的容器里都装着鱼,数了数,一共三百多条,体型不一样,一些容器里有水,一些没有。
有水的那些是宁楚瑜用来试着养的,养不活也没有关系,反正天气这么冷,死了也不会坏掉。
第二天也捞到了几条鱼,但第三天就没有了。
今天是砍木头的第四天,离海岛最近的灯塔处。
两辆黑色的越野吉普车缓缓停下,从上面下来八个精神抖擞的高壮青年,其中一个在车还没停稳就开门冲了出来,三两步冲到最上面。
其他人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跪在地上,抱着一具尸体悲鸣,即便已经知道弟弟可能活不了了,但真正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他还是难过的不能自已。
“徐队……”小队中的一个小伙子低声对旁边的男人喊了一声。
眉峰凌厉的男人打了个手势,队员们自觉地查找起来。
方才开口的小伙子拿着一个笔记本走过来,说道:“徐队,这个笔记本少了两页。”
徐北竹看了一眼,对地上跪着的青年说道:“许锐安,看看你弟弟身上有没有遗书。”
收拾好心情的许锐安在两具尸体上翻找,他失落地摇头,“报告徐队,没有。”
徐北竹了然于胸地说道:“门有被开过,应该是有人来拿走了他们的遗书,地图。”他接过地图,随后打量起来,“这三座岛没有人,倒是这一座,可能会有人居住。”他手指点的地方正是宁楚瑜买的海岛。
“那我们要去看看吗?”许锐安有些心急地问,如果真的有遗书,他一定要带回去给爸妈,毕竟那是弟弟最后的话了。
“去,我们的任务之一就是探查情况,顺便和岛民们促成交易。”徐北竹说道。可惜按照路线去的几个小岛虽然有人,但并不愿意和Y省基地合作。
不过也对,他们拥有的资源足够美滋滋地活着,又何必节外生枝大发善心呢?
几人把两个战友的尸体装好放进后备箱,然后朝着目的地进发。
然后一行人看着只剩下一个巨坑的海面陷入了沉思,有个壮汉把地图翻来覆去地看,喃喃自语道:“是这里没错啊。”
两台吉普车在这里停了许久,直到几人回来,两边的人都非常谨慎,因为都是全副武装,皆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
宁楚瑜摸了摸围巾,若有所思地看着吉普车车头,车头那里插着一支五星红旗。军队吗?
徐北竹上前做了自我介绍,并且把证件什么的拿出来。
“你们知道这里的岛去了哪里吗?”他问,还打量几人的脸色。
宁楚瑜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让不让他们知道呢?看车前盖上的雪,他们应该在这里等了挺长时间的,不找到海岛,会不会一直守在这里?
他们能等,她们可不能!
谁愿意在冰天雪地里等啊?
在宁楚瑜思考的时候,徐北竹一直等待着,他状似不经意间说道:“如果没完成任务,恐怕我们就会一直在这里等了。”毕竟一个岛都不见了,肯定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宁楚瑜耸耸肩,把海岛从脑海里放出来,悄无声息的,海岛就出现了。把几个士兵吓了一跳,壮汉更是大喊一声,“什么鬼?”
当着他们的面,一大三小拉着鹿车进入了海岛。“哐”的一声,电网缓缓关上。
没有解释,也没有邀请,宁楚瑜的态度就是:看完了?找到了?那你们可以走了。
不理会他们的风中凌乱,四人回到了暖烘烘的客厅,里面燃着的木头还散发着余温。
一路上,也就诀洛好奇地问了两句,不过他对那些人兴趣也不大,谁知道会不会抢东西呢?所以三个崽都没有把那些人放在心上,对于她们来说,还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
“好臭啊,什么时候能让这些家禽搬走啊?”爱丽克丝捏住鼻子,虽然客厅铺了几层干草,地面不会有粪便,但是她还是感觉要窒息了。
奥斯汀和诀洛正在给家禽上药,诀洛说道:“哎呀,我们吃的菜也是用粪便施肥的呀,吃的时候你咋不嫌弃捏?”
“那不一样!”爱丽克丝反驳道,低头整理这两天拍到的照片。
“哪里不一样了?”
“你非要抬杠是不是?我要生气了。”
奥斯汀在诀洛耳边说道:“别和女生讲道理,你只需要赞同她的话就好了。”
诀洛会意,连忙对爱丽克丝说道:“好,那你生气吧。”他还眨了眨眼睛。
奥斯汀:“???”你就是这样学习的吗?
“诀洛!”爱丽克丝真的生气了,“我不给你做甜品了。”
“别呀,姐姐都说母牛能挤奶了,不能浪费牛奶,你就给我做嘛……”被戳中死穴的诀洛就差跪地求饶了,他可以被骂,但不能被克扣吃的!
更何况,快要生的长毛羊也有奶的,那么多羊奶能做好多小蛋糕呢。
看着他还能“嘿嘿嘿”地笑出来,爱丽克丝脸一黑,丢下一句“我不理你了”就跑去找姐姐了。
她来的时候,宁楚瑜正戴上手套准备给母牛挤奶。
一开始还怕小牛犊不够奶吃,经过几天的观察,宁楚瑜基本确定,两只小牛犊根本吃不完母牛的奶,甚至还很富余,以至于母牛因为胀痛而坐立不安。
“你来的正好,安抚一下它,我感觉它不太想我靠近。”看着爱丽克丝的到来,宁楚瑜眼里闪过一抹光。
刚生产完的母牛很护犊,在她远远观望的时候都会表现出攻击性,更不要说近距离挤奶了,只怕母牛能一脚给她踹开。
“好。”爱丽克丝走上前站在母牛面前,她把手轻轻地搭在母牛的头上,开始唱起了歌。她的歌声不如奥斯汀的空灵,但却带着无法复制的悠然,是一听就能让人沉寂下来的。
母牛逐渐稳定情绪,它蹭了蹭爱丽克丝的脸,对宁楚瑜的到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宁楚瑜提着两个干净的桶一点一点蹭进去,然后试探性地往上面喷洒消毒液,母牛没有太大反应,她就拿毛巾和清水清洗了两遍ru头。
一切准备就绪,她就开始上手了。
由于没经验,挤出来的奶时多时少,力度也把握不好,还引得母牛回头看,爱丽克丝及时吸引它的注意力,让牛蹄旁边的宁楚瑜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分钟,她渐入佳境,挤奶又快又多,到最后,除开一开始倒掉的不干净的牛奶,她们得到了两大桶白晶晶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