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好像对颜宫主非常重视。
不知道回去以后他脖子上这脑袋还能不能保住。
最终,楼衣延带着颜崖平安抵达了魔殿。
颜崖不复初入魔界的淡然,精神紧绷了起来。
虽然没有和魔尊见面,但这次的近距离接触,得来的印象远比他人嘴中的几句形容深刻。
并且魔尊似乎对她有敌意。
这倒也很容易理解。
本来魔尊向修真界发出的这份邀请就不是出于善意,而是为了示威。
为了羞辱修真界把她杀掉也不是不可能。
颜崖凝视着夜幕中的魔殿。
即使夜间,月光穿透终年不散的蓝绿色的云雾,使得整个魔域仍笼罩着绿色荧光。
光线又昏暗,魔殿看起来就像地府中的建筑。
这让颜崖恍惚觉得自己也成为了一个迈进阴间的游魂。
魔尊的登基大典就在两日后。
这两日,楼衣延就跟没事干似的,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不让她离开房间半步。
颜崖倒也理解,如果是在修真界,她也得派人管住魔修的行动范围。
两天时间转眼便过,从夜间就有兽吼人声,嘈杂不断。
“这个魔尊的登基大典阵仗搞得还挺大。”颜崖听着外面的动静,跟系统吐槽道。
系统:“宿主,你准备好了吗?”
颜崖顿时表情肃穆:“嗯。”
她揭下了后颈一直盖住腺体的膏药,甜凉的Omega信息素迫不及待地弥散开来。
守在门口的楼衣延抽了抽鼻子,咦,怎么忽然变香了?
对于颜崖来说,信息素是她的弱点,也是她的武器。
在这个关头,她选择将武器握在手中。
颜崖整了整衣裙,走到门口对楼衣延说:“我准备好了,走吧。”
楼衣延满心都是任务马上完成的快乐。这几天看守颜崖他压力很大,再出第二次岔子他脑袋就真的在脖子上呆不稳了。
他抱着颜崖参加完登基大典后就能回去的乐观想法,将颜崖引去典礼地点。
一到外面,漫天飞翔的鸟类魔兽就显示出这次大典的规模有多大。
楼衣延不乏骄傲地说:“魔界有点能耐的魔修都来了,为了宣誓对魔尊的效忠。”
他不忘警告颜崖:“魔界五大势力的头头也来了,你可别乱跑,跟好我。”
颜崖点点头。
正琢磨那五大势力是否真的像楼衣延所说会效忠魔尊时,前方起了一阵骚动。
起初颜崖和身为贝塔的楼衣延都没以为这骚动与颜崖有关,魔修们凑一块打几架跟吃饭喝水似的实数日常。
但走进了,楼衣延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那些魔修灼灼的目光都投向了颜崖。
怎么回事?
他忽然想到她身上忽然变浓的香气,是因为她的信息素?
打头走来的几个魔修瞧着就非常不好惹。
颜崖忽略了一点,这些魔修可没什么道德,不像修道者,就算被Omega信息素吸引,也会尽力保持着礼仪风度。
难搞。
颜崖皱了下眉。她留着信息素是为了操控魔尊,用在他们身上是浪费她的灵气。
颜崖脚尖一转,问楼衣延道:“魔尊在哪里?我先去送下祝福吧。”
楼衣延也有点慌,立刻带路:“这边。”
拾牧今日的礼服仍是黑色,金线织就恶龙烈火,映衬着那清透冷硬的金色眼眸。
他长长的流水般的墨发,被侍女用两端系玉珠的红绳束起,完整露出的脸庞比之之前退却了许多青涩,脸部的线条锋利了许多。
隆重的礼服并不能压下他冷峻的脸色,而冷峻的脸色下,是一份焦躁不安的心情。
拾牧已经不去想她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与神情,对于即将到来的见面,在见她的渴望中忧惧仍挥之不去。
“尊上,好了。”
侍从侍女退下,拾牧望了眼水镜中的自己。
血已洗净。
这个模样应当不会加重她的恶感了吧。
拾牧走出了殿外。
今日人很多,所以从远处靠近的两个人,拾牧没有在意。
只是一阵轻风调皮地吹起,拾牧系发的红绳末端两粒玉珠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风从他后颈的腺体掠过,几秒之后拂过了颜崖的鼻端。
她匆忙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啊……
颜崖愣愣地想,好香的米饭味。
这使她产生了一种类似饥饿的难以描述的感觉,非常微妙。
“魔尊出来了!”
楼衣延拉了下颜崖的胳膊,催道:“怎么不走了?”
这难道是魔尊的信息素味吗?她闻过许多alpha的信息素,却只有这种味道,令她觉得好闻。
那些alpha魔修跟盯上美味点心的苍蝇似的紧随不舍,快要跟上来了。
楼衣延一着急,抓着颜崖的胳膊直接闪到了拾牧面前。
颜崖猝不及防,短促而小声地“啊”了一下。
眼前一闪,米饭味的信息素骤然浓郁,似乎还带着温度,暖暖地包住了她。闻得颜崖有些发晕。
她瞳孔微微放大,与魔尊所穿礼服上怒目而视的金龙面面相觑。
第35章
但魔尊若是他这模样,就还……挺可以接受。从信息素到外貌都对她的胃口。
好凶的一条龙。
这样想着, 颜崖的视线向上移动。
魔修的皮肤很白啊,尤其在这身黑袍的对比下。脖子下的血管似乎都看得出。
再向上,是尖俏的下巴, 干干净净的, 没有一点胡须青茬。
说明这个魔尊确如传言般,年岁很轻。
鼻梁很直挺, 代表这魔尊的个性刚强。倒也不意外。
而眼睛, 眼睛……
颜崖怔怔地注视着那双独一无二的美丽眼珠。
然后,她大吃一惊地退后了两步。
玄魔犬!拾牧!
他是魔尊?
魔尊怎么是他?!
系统先一步转过弯来,紧张地说:“估计他从沧澜派逃跑后,直接来了魔界。完了, 他成了魔尊, 那他给你当坐骑可就是十足的黑历史了, 搞不好他记恨在心呢!”
“宿主你看啊!你看他的表情,好像要把你吃掉!”
颜崖心猛地一跳。
颜崖才发现, 拾牧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眼睛随着她转动。
像是没有理智的野兽, 盯上了它的猎物。
拾牧没想到他再次见到她, 竟完全没留意她的反应。
在嗅到那甘甜的信息素一瞬间,他便不记得任何事了。
他沉迷在她的气息中。
即使透过小毛球他见过那些alpha令人厌恶的反应, 拾牧却没想到他比那些alpha修士都不如,竟就这么毫无抗性地失去了理智。
原来, 这就是omega的信息素。
这就是她的信息素。
像最美好的梦境, 引诱着他进入。
梦境虚无缥缈, 他又想实实在在地抓住她。
抓住她, 拥有她。
拾牧向颜崖伸出手。
这一动作令颜崖花容失色。
他要对她动手了?真就这么恨?
颜崖这一惊非同小可, 甚至忘记了使上惑心术, 她下意识地用上对玄魔犬最顺口的命令:
“坐下!”
系统:“什么玩意?”
跟过来的alpha魔修:“什么玩意?”
拾牧失神的目光在颜崖唇上停留的片刻,仿佛通过唇语才能读懂这两个字。
读懂的一瞬间,他毫无迟疑地双膝跪坐在了地上,而脸仰着仍注视着她。
颜崖:?
生、生效了?大概是当她坐骑时留下的习惯使然。
颜崖僵硬地转动脖颈,楼衣延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而后面那群魔修也仿佛都变成了石像。
“你完蛋了……”
系统绝望地说。
众目睽睽之下,颜崖让今日大典的主人公,当今的魔尊殿下跪坐在了她脚边。
偏偏现在魔界厉害角色都汇集在魔殿,她就算想突破魔宫逃回修真界也插翅难飞。
就在颜崖难得生起吾命休矣的念头时,拾牧缓缓低下了头。
他看着自己搭在腿上的双手,默默攥紧了拳。
他被她的声音唤醒。不用想也知道,他将她吓到了。
“楼衣延。”
他低哑地张开嘴。
楼衣延紧张:“在。”
“将……颜宫主,送回去。”他说。
“是!”
楼衣延给颜崖使了个眼色,默默无声地挟着她速速撤退。
那能让人溺死的甜美信息素逐渐被风吹散了,抓也抓不住地。
拾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良久没动。
他的状态有些诡异,那群alpha魔修甚至不敢出声。在他们眼中,魔尊孤身跪坐在那的样子也像一把锋利绝世的刀,萦绕着危险感。
在一片死寂中,不知过了多久,拾牧才缓缓起身。
他对那群alpha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旁走过。
魔尊的登基大典顺利地举办了。但颜崖没能参加。
楼衣延把她押回了房间,堵在门口问她:“怎么回事?魔尊为啥……”
他压低声音:“为啥给你跪下了?”
“那是坐。”
颜崖即使魂不守舍,也还是不忘纠正。
纠正完,她就闭上了嘴。虽然事实已经无法修改,那她也最好不要把拾牧曾做过她坐骑这件事说出去……
楼衣延看她的眼神里充满对临死之人的同情:“魔尊脾气可不算好,你惹了大麻烦了。说实在的当时魔尊没杀你已经是个奇迹了。”
颜崖烦恼地托住头:“我知道。”
“你别想着逃,我是不会让你逃走的。”
楼衣延警告道。
颜崖不理他。
系统正疯狂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假装失忆吧,他以为你不记得了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咱们赶紧回修真界。”
“不行。”思考过后,颜崖否定了系统,“我既然来了,总要达到目的。进来魔殿不容易,我不想就这么回去。”
系统:“可是你说不定会死哎!”
“那就……让他不杀我。”
没错,不管是求生、求强、求和平,都得从拾牧身上下手。她只要改变他对她的态度就行。
当然,这话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难也没关系,在不知道魔尊就是拾牧的时候,她抱着的“把魔尊骗来当炉鼎”的目标难度就已经很高了。
估计着大典结束后,颜崖给魔尊送去了一封求见函,但被拒绝了。
他不想见她。
这为颜崖证明了形势之严峻。
更糟糕的消息随即传来——魔尊病倒了,不能见人。
因为这,魔殿的防守变得非常严密。
而颜崖的行动更加受限,她像犯人一样被看守了起来。
颜崖就不禁乱想起来:拾牧这病是真是假,和她有没有关系?
“颜宫主,有人想见你。”
楼衣延在门外说道。
并且没等颜崖同意,就从外面打开了门。
来人是个颇为清秀的男子,一看便和魔界土生土长的魔修画风不同。
从楼衣延的态度来看,他在魔殿中的地位比楼衣延要高。
颜崖带着些警惕:“你是?”
陆子莫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好像她是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似的。
“你就是修真界来的使者,清虚宫的宫主颜崖?”
“是。”
“作为使者,魔尊卧病,你难道不该探问一下吗?”
系统:“这人有点奇怪,他肯定有什么目的。”
颜崖迟疑了一下,回答陆子莫:“既然魔尊病了,需要静养,我贸然打扰,恐怕不好。”
陆子莫扯了下嘴角,他并不是来征求她的同意的。
他居高临下道:“魔尊并没有病到见不了人的地步。不要推辞了,跟我来。”
颜崖无法,况且她也想再见拾牧一面,便随陆子莫走了。
女修脚步轻巧地跟在陆子莫身后,他感受着她的存在,面色不虞。
魔宫中多出来个修真界里出来的修士,对于陆子莫而言就像蛋糕上趴了只苍蝇。
令人生厌。
他知道了大典那天发生的事。
他自诩了解魔尊,绝不可能向人下跪。这个女修安稳活到现在,其中必有古怪。
经过这段时间,陆子莫疑心魔尊并不真心想要攻打修真界。
魔尊虽然不是魔界土生土长的魔修,可他陆子莫不也不是么。
魔尊在修真界遭遇了与他不相上下的耻辱磨难,难道不应如他一般迫不及待向整个修真界发起复仇吗?
或许还有别的经历是他不知道的。他对魔尊的了解还太少。
只要让他找到使魔尊不能对修真界动手的因素,他定替魔尊扫平此阻碍。
而这个清虚宫宫主本就独特,与魔尊之间似也有些什么。总把她关在魔宫中也查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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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将她推到魔尊面前,让水落石出。
颜崖随陆子莫走入了一座巍峨得压得人喘不过的宫殿里。
这座魔殿的建造材质不知是什么,像夜空一样,深沉中闪烁着星光,倾山倒海般向来者压来。
想到拾牧已成为魔尊,住在这样的一座宫殿中,颜崖心中仍有一股奇怪的违和感。
他在还是玄魔犬的时候,都是睡她院子角落里的……
颜崖打了个寒噤。不能想了,早就物是人非了。
她最好还是忘记与拾牧的那段过往,将他当做新识的人来对待。
空荡荡阴冷冷的魔殿中,连颜崖那么轻巧的走路声都会有回音。
垂地的厚厚帷帐后,一抹浅浅的金光掠过,拾牧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注意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随后信息素的香气才在空旷的殿中扩散到了他的鼻端。
拾牧猛地坐起,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她怎么会来?
“尊主,修真界的使者前来探问。”
陆子莫的声音响起。
陆子莫。他擅作主张将颜崖领来这里,他本该生气的。
但他实在生不起气来。
“魔尊因何而病?我带有些灵丹妙药,或可有所帮助。”
颜崖主动开口展示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