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笙的唇瓣贴着许苑堇的下颌滑落,他轻轻啄吻着她光滑欣长的脖颈。许苑堇没有流泪,只是在终于不再被付笙逼迫着发出那些羞耻的喘息声后,极其轻极其冷地对着沉沦的付笙道:“别让我恨你一辈子。”
感觉到身上之人的动作一顿,许苑堇知道她这一次可以侥幸躲过了。
付笙松开捏着许苑堇手腕的手,沉默地将堆在里面的被子扯过来盖在许苑堇身上,然后他起身。
夜色太浓,没有月光也没有烛光的床铺间,许苑堇看不到付笙的神情。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懊悔和自弃,以及那嗫嚅着想要道歉的唇。
最终,付笙混沌的大脑,只给出了自己和许苑堇一个荒唐可笑的理由,他轻声道:“我醉了,以为你是安瑗。”
说完,付笙就往屋外去了,步履慌张。
“娘娘。”
皇后见绣桔回来了,立刻着急询问:“怎么样,皇上呢?”
绣桔福了福,道:“陛下从惠妃故居出来之后,本来是朝坤宁宫过来的,但半道上被淑妃娘娘拉走了。”
皇后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语气也阴沉,“这个狐媚子,倒是本宫小瞧了她了。”
侍奉了皇后这么久,绣桔对自己的主子多少还是熟知的,她附和道:“娘娘说得对,这种人,也就惠妃愚蠢会把她当姐妹。”
脑子里有了计划,皇后脸色和缓了一些,她重新款款坐回软塌上,道:“当初她帮着本宫暗里弄死了惠妃,今天也该让她尝尝这滋味了。”
皇后招了招手,绣桔立刻上前俯身侧耳听着皇后的打算。
翌日早,在月儿的声声无奈呼唤中,许苑堇终于赖够了床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都怪付笙昨晚发疯,害她计划了半宿怎么能再快一点儿从王府成功逃出去。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许苑堇觉得自己必须要有点儿危机意识了,眼下比起她的生死安危,贞洁问题稍重一点儿。
虽然许安瑗拿着自己的身体跟付笙那些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但她许苑堇的灵魂还是干净的,所以她的身体也是同样干净的。
如果某一天付笙完全没了理智,她对上他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树,毫无胜算。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在这一天来临之前,赶紧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另一边,付笙昨晚像是落荒而逃一样离开许苑堇的屋子后,被风一吹,再怎么想自欺欺人也该清醒过来了。
他不该在那一刻把许苑堇当做安瑗,也不该像懦夫一样用那样蹩脚的理由试图撇清责任。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在灯暗下去的时候,会想要把许苑堇当做安瑗呢?即使心里无比清楚她不是。
一如往常,付笙不想更深入地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觉得答案无关紧要。
“辞修哥哥!”
第79章 她怎么总想害我
听到姚毓晗的声音,付笙立刻回神,加快步伐想甩开她。
“辞修哥哥!”姚毓晗小跑着追上他,拽住付笙的袖子,气喘吁吁。
付笙垂眸冷冷一瞥,厌恶道:“手拿开。”
姚毓晗见付笙如此,虽心里明了,但还是难免觉得委屈。明明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敛了敛心神,姚毓晗缓缓松开拽着付笙衣袖的手,自己的侍女抱琴也恰好追到了她身边,“把药给我。”
抱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小姐。”
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瓷瓶之后,姚毓晗抬起头与付笙视线相对,语调平平淡淡地道:“这是解宿醉头疼的药。”
其余的话,姚毓晗没有说下去。付笙眼里的漠然和嫌弃太过刺人,她实在出不了声。
“本王不需要。”付笙毫无意外地冷言拒绝。
姚毓晗却仿若未闻,喃喃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姚小姐请回吧。”说完,付笙先转身要离开。
“这就是你作为王爷的风度吗?”姚毓晗突然提高音量,恢复一贯的高傲模样,道:“即便不需要,也该对别人的好心道声谢吧。”
付笙停步回身,没有丝毫被指责后的不悦,淡然无比:“那上赶着讨嫌就是相府大小姐的风度了吗?”
姚毓晗莞尔,却没有温度,“你这样对我,只会让我更厌恶许安瑗。”
“所以,姚小姐更要注意别让安瑗出什么意外。”付笙眼神暗藏凶狠,语气却亲切,“不然,本王第一个拿你是问。”
“小姐。”抱琴看着付笙走远,凑近姚毓晗身边,担心地呼唤了一声。
姚毓晗隐在袖口中的手紧紧攥着拳,平静地开口吩咐抱琴:“去打听一下,哪一家的千金最近在筹办宴会。”
“是,奴婢这就去打听。”抱琴应下。
付笙拐过了街角,姚毓晗收回目光。十几年的情谊,付笙怎么会不知道她最讨厌被人威胁,既然他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正值午时,骄阳似火。许苑堇感觉热得难受,就把遮着脖子的领口松开,往外扯了扯,才终于感觉又活过来了。
绿荛端着一盘洗净的李子进来,只稍稍瞟了一眼,就看到了许苑堇那扯松了的领口处,有一点儿刺眼的红痕。
她将果盘放下,先对许苑堇行了礼,才状似无意地问她:“您屋里有蚊子了吗?”
许苑堇随手拣起一颗李子咬了一口,“没有啊。”
四月末五月初的天气,不太可能会有蚊子,她这么问也不过是心里尚存一份侥幸。
昨晚她没有值班守夜,还以为付笙跟许苑堇睡一起也不过是一如既往的平安无事。可哪曾想,她现在能在许苑堇的脖子看到一抹吻痕。
恰此时许苑堇伸着脖子去够桌上的茶壶,那被领口半遮半掩的要紧之处一下子暴露无遗。绿荛狠狠盯着那里,雪白之上仿若红梅般娇艳欲滴的痕迹,刺伤了她的眼。
月儿进来的时候,与出去的绿荛擦肩而过。她不经意一眼撇到了绿荛阴沉的脸色,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自家王妃无拘无束斜躺在椅子里,领口完全扯开。
她无奈上前,提醒许苑堇:“您的脖子露出来了。”
“嗯?”许苑堇抬手抹了自己的脖子一把,早忘了今早在镜子里看到付笙给她留下吻痕时,恨不得提刀宰了他的心情,看着月儿疑惑道:“怎么了?”
“痕迹露出来了。”
“啊!”许苑堇终于想起了这回事,赶紧端坐起来重新把领上的扣子扣好,又骂了一句:“付辞修这狗东西。”
月儿以为许苑堇是在打情骂俏,道:“您跟王爷都成婚两三年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呀?”
许苑堇立即炸毛反驳:“这叫害羞?我明明是在骂他。”
月儿不听,自己找了个说法,笑着道:“可能是因为您失忆了吧,害羞也正常。”
“你别乱说,这跟我失不失忆没关系,就是付辞修欠骂。”
月儿拿起扇子轻轻给她扇风,妥协道:“是是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许苑堇假装生气,抓住月儿的手腕,“不准打趣我。”
“好,奴婢保证下次不犯了。”月儿玩闹着回应。一下子想起了刚刚绿荛那阴沉可怕的表情,要不要跟王妃说呢?
“王妃。”她还是开了口。
“嗯,怎么啦?”
月儿挑了个含蓄的问法,道:“您有没有发现绿荛刚刚有什么不对劲呀?”
“不对劲?”许苑堇想了一下,“没有啊,就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我面服心不服的。”
心不服,不服在何处,会干出什么事,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月儿觉得许苑堇可能并不是特别清楚,心里替许苑堇觉得不安。
许苑堇敏锐,察觉到了月儿的忧虑,扭头笑着宽慰起她来,说:“放心啦,我会注意着她的,她绝对没有机会害我。”
月儿想多嘱咐许苑堇两句,可在不知道绿荛一肚子坏水是什么的时候,说再多也没什么作用。
于是,月儿点头应下了许苑堇的话,心里暗自下决心要替许苑堇查查绿荛憋了什么坏招。
晚上,许苑堇从于一口里收到了一件普天同庆的好消息——付笙最近不来她房里睡觉了。
让于一退下的时候,许苑堇都快开心地笑出来了。
虽然昨晚损失惨重,但这结果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安慰了。许苑堇猜付笙一定是觉得愧对许安瑗了。看样子有段日子得跟她互不碰面,躲着走了。
这个机会可得好好把握啊!
屏退一众人后,许苑堇点着灯,从书架上拿出一个放着书的匣子,又从最底下的一图。
把那张只画了几笔的纸在桌上铺开展平,许苑堇又拿起自己好久前从厨房偷偷捡来的一根跟毛笔差不多粗细的小木棍,用磨得稍尖的一端蘸了墨,把控着力度在纸上画了起来。
拿毛笔她画不成,经常一下子就把纸涂成了一片黑。拿小木棍当笔用,也是某一天拿着树枝临摹字迹时突然想到的。
把从京城到般若寺的路径补充完整,许苑堇提起那张画纸,放松地仰靠在椅背上。
“很好,离成功又近了一步。”许苑堇含笑,自言自语地给自己加油鼓劲。
接下来,该出去逛逛了。
第80章 居其位,谋其职
不巧的是,雨从半夜下到了早上,细细密密的,没有要停的意思。
阴沉沉的天气,彻底断绝了许苑堇准备出府探探路的计划。她郁闷地坐在软塌上,拿着棋子摆着乱玩,打发时间。
“王妃。”绿荛进了屋里,朝着许苑堇福了福。
许苑堇抬起眼皮懒懒扫过去,托着腮帮子问她:“有事?”
“李侍郎家的嫡女刚刚差人给您送来了一份儿请帖,邀您十七的时候一起去府里赏花品茗。”绿荛边说,边把那张素雅精致的请帖伸手递给许苑堇。
许苑堇接过,翻开一看,里面的簪花小楷写得工整漂亮,很是怡人。如果她能认识这些字就好了,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许苑堇产生如此想法。
“十七……”许苑堇划拉着日子,“今天已经初九了。”
绿荛默不作声。
“需要给带礼物吧?送什么合适呢?”许苑堇记得以前还在家的时候,娘亲有跟她稍微提过一些这种交往之事。
绿荛敛着眸,道:“李小姐善棋,王妃可以带本棋谱或者命人做套棋盘棋子。”
许苑堇微微眯上眼,紧紧盯住绿荛,想看看她是不是在骗自己。但对方镇定自若,许苑堇于是放弃了,“行,我知道了。”
绿荛本事大城府深,她要是故意伪装,许苑堇也看不出来。所以她也不难为自己了,打算今天或者明天去问问刘管家,让他帮自己准备一下。
连绵了两天的雨终于在天色将暗时滴滴点点地止住了。空气潮湿黏腻,实在不是能让人心情舒畅的存在。
晾了绿荛许久,付笙才悠闲地进了书房,吩咐小厮把屋里的蜡烛全都点亮后,挥退了众人,让在门外候着。
“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胆大,也越来越放肆了呢?”付笙语调温和,出口的字也像被打磨圆润的玉珠,声音悦耳。
可话的内容却如锋利的刀剑,直指绿荛命门。他没给她回话的机会,随意列举着她的罪状,“本王跟你说过,别在晚上来找本王。还有——”
付笙眼神不藏锋芒,问她:“谁允许你欺骗安瑗的,嗯?”最后的尾音像钩子,勾得人心悸不已。
尽管心里的害怕被逼到了极致,绿荛还是强撑着为自己辩解:“奴婢,奴婢今早和中午都来找过您,于侍卫说您不在。”
“所以你就有了理由去门口堵本王吗?”
绿荛把头埋低,“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这样……”
付笙撩开衣袍下摆坐在椅子上,眼神随意停在她身上,“那你来找本王,有何事?”
绿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而付笙表情只是变得极不耐烦。
“奴婢求王爷,让王妃别再疏远奴婢了,奴婢……奴婢真的不想离开王妃。”她说得声泪俱下,情真意切。
付笙略略一想,“就因为王妃十七去李侍郎家不带你?”
绿荛哽咽,“不是,不是只因为这个。王妃自从提拔起月儿之后,就越来越厌弃奴婢,奴婢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般跟王妃亲近,更没有办法近身照顾王妃了。”
似乎悲伤至极,绿荛抬袖擦了擦流了满面的泪,继续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如果王妃这次在京城众小姐千金前露面时,只带月儿,将奴婢留在府中。那么……那么奴婢就彻底失去了跟王妃像以往那样相处的机会了。”
这话不难理解,说来说去,无非是错全在王妃,而她从头到尾都很无辜。
在付笙面前说出这样指责的话语,除非是闲自己命大,不然就是蠢。可绿荛不蠢,她一直在表达的意思,是自己一旦被王妃撇开,那么付笙就没了能监视控制王妃的工具。
付笙轻笑,这丫鬟确实胆大妄为,居然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有多么的不可或缺。
“因为如此,你就骗安瑗说李小姐喜欢下棋?”付笙依然不咸不淡,平静道:“这就是你应对安瑗疏远你的办法?”
可绿荛不愧是绿荛,她立刻抬起头去看付笙,被泪水充溢的眼睛泛着点点光亮,秀气的脸庞显得柔软而惹人怜爱,她放轻声音,道:“若非如此,奴婢怎么能见到您呢?”
付笙笑了,眉眼舒展,温和俊美,非凡人能及的风度和气质只这一笑便展露了十足。他觉得可笑,这人荒唐得让他都快要没办法理解了。
不过她说的确实没错,骗了许苑堇,他迟早都会找她算账,站在她的角度看,确实是见到他的一种手段。这么想来,她这样不惜名节只为见他反倒显得有些用心良苦了。
但是,那又如何。
“安瑗不愿宠信你,是她的自由。而你,只能接受,这是你为奴为婢的本分。再有这类僭越之举,王府不缺你这一个下人。”付笙将话说得凌厉无情,一如他这个人一般,冷静理智。
绿荛没有想到自己都这样示弱请求了,付笙还依然寒凉如冰。
泪水涌出了眼眶,这一次是真心实意。你能对着许安瑗柔情蜜意、百般顺从,就凭此,我也要得到那王妃之位,得到你的温柔相待。
绿荛在心里暗暗发誓。
要不是许苑堇多个心眼去跟刘管家确认了一遍,还真要被绿荛摆了这一道。
“王妃,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您要先看看吗?”刘管家按着付笙的吩咐,将一切处理完后,领着小厮拿着礼物来找许苑堇。
许苑堇起身,“是什么呀?”
刘管家示意小厮将东西拿出来展开——是一副山水画。
许苑堇抬手把下巴抵在手指上,细细端详着这画。怎么说呢,在她看来,跟以前见的山水画没什么大的区别,只是看起来更细致漂亮一些。
最后,她只故作高深地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很好。”成功唬到了所有人,谁让许安瑗从前才女的名头太过出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