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后我被新帝抢进宫——轻舟辞鹤【完结】
时间:2023-06-13 14:43:54

  宋娴慈左右看了看她们,笑得愈发满足,只是在瞥见窗外那在寒风中枯立的海棠树后, 笑意瞬间一僵, 然后便慢慢黯淡下来。
  待开春就好了。到时候宫里会选秀,民间美貌有才学又倾慕宁濯的女子那般多,总会有能入得了他眼的。
  那样,他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
  深夜,阿涓听到有人在轻敲窗子,她猛地惊醒,却见宋娴慈与兰瑾都睡着。
  她皱了皱眉。
  不应该啊,兰瑾也就罢了, 可娴慈一向警觉, 这声音又不算细微, 怎会没醒呢?
  阿涓揉了揉眼睛, 正欲将宋娴慈拍醒,却发现外面的敲窗声有些熟悉。
  三声长两声短,正是祁俞惯用的手法。
  她瞬间清醒过来,忙套上衣服翻身下床,悄声开了门。
  祁俞面无表情地跟她说:“不必这么小心,我在你们今日用的饭菜里下了药,娘娘和那个胆小丫头都不会醒的。”
  阿涓从小被师兄师姐试药,就这种因生怕宋娴慈身子受到一点点损伤而刻意降低了效果的迷药,她吃了之后当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涓下意识忽略他说兰瑾胆小,满脑子都是他对宋娴慈的称呼,心里咯噔一下,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叫祁统领来有何吩咐?”
  “陛下要你去找你大师姐。”
  阿涓一呆:“找她干嘛?”
  祁俞:“陛下在南境时被四皇子派的女贼下了噬心蛊,昨夜毒发疼痛难忍,需你去请大师姐出山为陛下医治。”
  阿涓更呆了:“不是说陛下当场戳穿了那女贼假扮娴慈所以没中蛊吗?这还是你当初告诉我的呢!”
  祁俞皱眉:“你听令就是。”
  阿涓脑子转了转,恍然大悟:“陛下是想骗娴慈?想让娴慈误以为陛下中了蛊毒?”
  看祁俞不说话,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即摇头道:“不行,我不能骗娴慈。”
  “我提醒你一件事,阿涓。”祁俞面色冰冷地睨着她,“你,你的父兄,还有你嫂嫂你侄子,都被陛下救过命。”
  祁俞继续说:“若陛下冷血些,你早在当初隐瞒娘娘许嫁顾将军时就已经全家丧命了!”
  阿涓浑身一颤。
  祁俞走近一步,压缩与她的距离:“陛下将你们从阴诡地狱中拽了出来,帮你们壮大了玄阴帮,你们全家如今才能过得这么快活。阿涓,你得记恩。”
  “你要记住,娘娘是陛下的逆鳞,是陛下余生唯一所求。阿涓,你不是娘娘,陛下不会对你心慈手软。你若不信,你想想吴江。”
  “此番你若抗旨不尊,吴江就是你们全家的下场。”
  鹅毛大雪纷飞。阿涓脸色发白,低声道:“好,我听命就是了。我会依你所言,在娴慈问我为何去寻大师姐时告诉她是因陛下中蛊命危。”
  “不。”祁俞冷着脸压低声音,“你不能直接这么说。陛下吩咐,若娘娘问起,你得先回她——你兄长病重,危在旦夕,需立时归家。”
  “若娘娘生疑,你必得咬死是你兄长出事,只是改口称你是打算先寻大师姐救你兄长。”
  “若娘娘仍是疑心,问你的话让你难以招架,你就跪地不语。”
  阿涓听得双目怔怔:“然后呢?”
  “然后娘娘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祁俞撇了眼窗子,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陛下还说了,等下要是娘娘问起你在外面干什么,你不能说实话。”
  阿涓一懵,也跟着悄声说:“你不是下药了吗?娴慈怎会知道我出去了。”
  “药效减弱了四成,只能撑到子时一过。”祁俞附身拾起一块石子,“差不多就是现在。”
  说完,他手腕一转将石子弹出。石子裹着劲力及寒风而去,飞落在对面柴房的茅草屋顶上。
  下一瞬,厚厚的积雪自屋顶滑下,落地发出“轰隆”一声响。
  祁俞在心里默数到三,才经过窗子离开。
  房内。
  宋娴慈听到的响动,瞬间惊坐起身,然后便看见窗外有个人影走过。
  她一愣。
  这人这般高壮,倒是有些像祁俞了。
  她偏头一看床上少了阿涓,一颗心立刻就提了起来,正想起身穿衣,却听门吱呀一声。
  阿涓失魂落魄地走进来,见宋娴慈坐在榻上看着自己,吓得险些尖叫。
  宋娴慈眨了眨眼,待她缓过来了,轻声道:“外面冷,快上来。”
  阿涓依言上了榻,被宋娴慈搂在怀里暖身子。
  她见宋娴慈这般温柔,一时间心里酸楚愧疚难忍,便难得乖顺下来,不似以往那般在她怀里作怪。
  宋娴慈沉吟片刻,柔声问道:“大半夜的,这般冷,你出去外头做什么呢?”
  ——“陛下还说了,等下要是娘娘问起你在外面干什么,你不能说实话。”
  阿涓忆起祁俞的这句话,咬了咬唇,低低地答她:“我睡不着,所以出去看看雪。”
  一片沉默过后,宋娴慈抬眸望着刚刚那扇有人影经过的窗子,声音轻轻:“哦,是这样。”
  *
  翌日清晨,阿涓顶着两团乌青同宋娴慈与兰瑾告别。
  宋娴慈眉头担忧地拧起:“你兄长出事,我有心与你同去,但又怕拖累你。既如此,你便即刻带上人马归家吧。愿你兄长早日病愈。”
  阿涓静默点头,领着包裹带上一半人手,骑马正欲向西奔去,却被宋娴慈叫住。
  宋娴慈声音柔润:“阿涓,你老家在南阳,怎么往西走呢?”
  阿涓闻言捏紧了缰绳。
  ——“若娘娘生疑,你必得咬死就是你兄长出事,只是改口称你是打算先寻大师姐救你兄长。”
  阿涓颤声道:“我先去找我大师姐,届时与她一同归家为我兄长医治。”
  宋娴慈一顿,声音依旧温柔:“这一来一去需耗一个月,你方才说你兄长危在旦夕,若去寻你大师姐定是来不及。”
  阿涓艰难圆谎:“因那病除我大师姐外无人能医,我一时心急,便忘了这一遭。”
  “是什么病竟如此厉害,连尚在京中的沈神医都救不了吗?”
  阿涓抬头,脑子乱糟糟:“是……是……”
  宋娴慈不忍再逼她,坦言道:“阿涓,昨夜我见到祁俞的身影在窗外消失后你就进来了。你实话告诉我,为何去寻你大师姐?”
  阿涓又慌又惭,眼泪流个不停。
  宋娴慈看她这样,一颗心砰砰直跳,声音在寒风中发抖:“是不是……陛下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阿涓瞬间止了眼泪,抬头看着宋娴慈。
  阿涓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她万般纠结下,想起了祁俞说的话。
  ——“若娘娘仍是疑心,问你的话让你难以招架,你就跪地不语。”
  阿涓咬了咬唇,在宋娴慈面前跪了下来,任凭宋娴慈说什么都低垂着头不回应。
  宋娴慈终于放弃了问阿涓,只觉自己身上穿的似是夏衣,所以站在这雪天里,才会这么冷。
  她将阿涓硬拉起来,然后轻声问道:“你可有法子让我见到祁俞,我去问他。”
  阿涓便叫来一个人:“这原是祁俞的手下,他知晓祁俞在宫外的住处。”
  “多谢。”宋娴慈要来匹马,拉着兰瑾一同上去,然后对阿涓说,“祁俞既吩咐你去寻你大师姐,便一切有劳你了。”
  阿涓不敢对上她恳求的眼神,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宋娴慈最后温声对她说了句“路上小心”,便策马往京城方向而去。
  *
  迎着寒风行了四日多的路程,宋娴慈感受着路上一日比一日浓重的年味,心里愈发酸痛。
  好容易到了祁俞的住处,宋娴慈在门外顶着寒风等。
  好在运气不错,没等多久就看见祁俞大步走来的身影。
  宋娴慈赶忙上前,正欲发问,却听祁俞说:“娘娘……宋姑娘先进去吧,外头冷。”
  于是她只好住口,跟着他进了门,咬牙看着祁俞又是烧炭又是烧热茶的,直到她浑身暖起来了才找到机会开口:“陛下是不是出事了?”
  一向直言直语的祁俞却少见地面露犹豫。
  宋娴慈心中愈发不安:“祁大哥,我和兰瑾都是你看着长大的,宫里除了陛下我最信的就是你了。你就告诉我吧!”
  祁俞眼睛一闭,似是下定了决心:“宋姑娘,你可记得之前陛下曾经假死诓骗四皇子。”
  宋娴慈点头:“记得。”
  祁俞垂眸:“当时四皇子派了一个从容貌到气度与您一般无二的女子过来,说是您在路上与顾将军和离,便来投奔陛下。”
  宋娴慈手指发颤:“陛下信了?”
  “嗯。”祁俞:“那女贼由四皇子花了十多年亲自培养,任谁都看不出她是假冒的。陛下不设防,服了她买来的海棠果酒。果酒中有噬心蛊,中蛊之后若无蛊医在场,第一口血呕出来便会当场毙命;若有蛊医及时牵制,便能活三年。”
  “好在附近确有蛊医。陛下的命暂时保住了。”祁俞声音低沉,“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蛊太厉害,连沈神医都救不了。我只好让阿涓去寻她大师姐,看看有没有办法再为陛下续几年的命。”
  ……
  胸前似是被人撕开一个口子,寒风飞雪尽数涌入。
  宋娴慈几乎站不住,眼前一片迷蒙,伸手向半空中胡乱探去,好不容易才抓住祁俞的衣袖。
  她哑着声音,一字一顿道:“劳烦祁大哥带我去见陛下。”
第39章 第 39 章
  ◎旖旎幻梦◎
  宋娴慈被祁俞秘密送入紫宸殿, 在他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求他千万不要将自己知晓中蛊一事告诉宁濯。
  宁濯最是不愿给人添麻烦,若他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回来, 定会愧疚难忍。
  好在祁俞再三跟她保证绝对会保密,她才安下心。
  只是她没有立时见到宁濯。
  今夜是宁濯登基后第一个除夕, 长明殿设有宫宴,他得很晚才能回来。
  紫宸殿的宫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绝无外泄消息的可能。宫女为宋娴慈和兰瑾备好热水与香胰,水中撒了红梅花瓣。
  待人走了, 兰瑾隔着屏风小声唤宋娴慈:“小姐。”
  宋娴慈正在发呆, 听罢一愣:“怎么又唤我小姐?”
  兰瑾咬唇不语。这毕竟是规矩森严的宫里,方才她听宫人都恭恭敬敬地唤宋娴慈“娘娘”, 自是不敢直呼宋娴慈的名字。
  宋娴慈知她心思,温声说:“兰瑾,对不起, 我得陪着陛下熬过这一阵。若你不愿住在宫里, 你喜欢哪里我就央陛下把你安置在哪里。”
  “我自然要跟着你的!”兰瑾急道,“我双亲都不在了,只你一个亲人了。”
  宋娴慈柔和的声音伴着袅袅水雾飘向兰瑾:“那你就唤我‘姐姐’吧。以亲妹身份陪在我身边,你在宫中就不会觉得拘谨了。好不好?”
  兰瑾默了许久:“不要。”
  宋娴慈一愣:“也是,我太冒昧了……”
  “我做姐姐。”兰瑾打断她,“你弟弟妹妹够多了,姐姐却一个都没有。那就我来做你的姐姐。”
  欢喜与酸涩并生,从心底渐渐渗出至肌表, 再攀向宋娴慈的双眼深处, 化作滚烫的泪意。
  宋娴慈声音轻柔:“得姐姐此言, 娴慈感激不尽。”
  沐浴更衣完, 又再用了晚膳,宁濯仍是未归。
  女官生怕宋娴慈不豫,无数次同她解释陛下为何不能立时回紫宸殿见她。
  宋娴慈当然理解。今夜来了位德高望重的致仕老臣,是宁濯的恩师。宁濯确是不便中途离开。
  左右闲着,宋娴慈便拉着兰瑾登上阁楼,看一看这宫城。
  兰瑾忽指着一处:“那是咱们小时候去过的南梦小筑吗?”
  宋娴慈目光从灯火辉煌的长明殿方向挪开,顺着她的话看过去:“嗯,南梦小筑风景雅清,春有海棠,夏开芙蕖,秋绽绿菊,冬……”
  冬日,有极好看的红梅。
  当初宁濯还是太子的时候,听说苏氏喜欢梅花,知道宋娴慈想哄母亲高兴,便提前在秋日挪了一株到了镇国公府。
  只可惜,花虽是母亲钟爱的,她却不是。
  宋娴慈轻轻摇头将这些思绪从脑中晃出去,看着兰瑾期待的神色,顿了顿。
  她现在不便出现在外人眼前,若是同兰瑾出去后被人看见了,怕是不好。
  旁边的女官察言观色,恭声道:“娘娘,南梦小筑偏僻,平时便少有人往。今夜大人们和家眷都在长明殿内,大多宫人也都在那里伺候,此时去就更不会被人撞见了。娘娘若还是不放心,可与兰瑾姑娘换身宫女的衣衫再去,便再无不妥了。”
  宋娴慈偏头看看眼睛明亮的兰瑾,笑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
  长明殿。
  宁濯谦谨地应着恩师的声声问话,面色温润恭敬,眼底却藏着让人难以窥见的焦急。
  待恩师终于说得口干舌燥,饮酒润喉时,肖玉禄赶忙凑到宁濯耳边:“紫宸殿来人禀报,娘娘与兰瑾姑娘去南梦小筑赏景了。”
  宁濯本就是在强忍思念,如今听他提起宋娴慈,哪里还能静得下心?便假称酒醉,对恩师贺大学士说自己欲出去转转,清醒一些后再回来陪恩师说话。
  贺大学士看着他那张没有一点醉意的脸,呆呆地点头。
  宁濯松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南梦小筑的方向快步而去。
  身后,顾宁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急急忙忙地跟兄长说自己要小解,然后就和贴身侍女一同被宫人引着出去。
  待出了长明殿,顾宁找了个由头支开宫人,快步往宁濯离开的方向追。
  宁濯走得太快太急,她一路不停小跑才终于又看见宁濯的背影。
  他们已是发现后头有人跟着,侍卫拔刀抵在她喉咙处:“大胆何人!竟敢尾随陛下!”
  顾宁扑通一声跪下来,颤声道:“定北大将军顾寂之妹顾宁,求见陛下!”
  顾寂。
  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竟无人敢言语。
  宁濯声音清冷,如自梅上滴落的雪水一般:“带上她,同朕去旁边的怡清殿说话。”
  “是!”
  到了怡情殿,宁濯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顾宁,有些不耐道:“快些说完。”
  顾宁身子一颤,语速极快:“望殿下施恩,让阿涓姑娘为我长姐再制一罐消疤药膏;再允准兄长看病服药,让我顾家得以延绵后嗣。”
  宁濯皱眉:“是谁告诉你制药的是阿涓?”
  宋娴慈一向护着阿涓,最多告诉顾家人是沈不屈的师妹做的。
  至于沈不屈的师妹是谁,旁人怎么会知晓。
  “是……是皇后娘娘的庶妹,也就是我兄长的平妻,宋娴姝说的。”顾宁犹豫道,“她说娘娘曾受过很重的刀伤,等闲医家定是没法子帮娘娘将疤痕祛尽的。而她有回撞见阿涓在熬药,便猜测定是阿涓帮娘娘消了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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