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着了?”霁明柔小心翼翼的端着燕珩染了大片血迹的胳膊,颤抖着手,不知改怎样扒开衣衫才能避开燕珩胳膊上的伤口。
她脸上的担忧和心疼那样明显,眼泪瞬间红了。
霁明柔急的不行,连忙问他伤势怎么样,但燕珩听完却笑了出来,然后抬起另一手,拍了下他染血的胳膊,笑道:“朕无碍,一丝伤口都无,的这都是别人血而已。”
“真的?”
“君无戏言。”
霁明柔提着的心这才落下,劲头一松,浑身像是没了骨头一般发软。
“回屋歇着吧,没事不要出去。”甲板上都是些,染得深了,用水也冲不掉,出去也是脏了眼。
燕珩还有事,没时间与她说什么,匆匆来,又匆匆出去。
甲板上还堆着尸体,燕珩得去亲眼看着南骁给那些刺客的尸体搜身,船上的禁军没参加过攻打北狄的那场战事,只有他见过北狄暗卫身上的图腾,北狄风格民俗自成一派,他去盯着,也许还能看出什么来。
“郡主脸色不好,可要寻船上医师来瞧瞧?”青淑跟在霁明柔身后,蹙眉问道。
“我哪有什么事,待会便好。”霁明柔摆摆手,否决了青淑的建议,外面还有诸多带伤的禁军等着医师,她不过就是一时发晕,心急所致罢了。
霁明柔与青淑了去屋子所在的回廊,缓缓往里面走。
回廊幽暗,光照不明,祸事过后,这里静的可怕。
霁明柔脚步一顿,皱眉看向前方,然后回头看了青淑一眼,恰好青淑这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停下来看着周围紧闭的门窗。
就算圣驾不在屋中,这回廊里也应该有守门的宫人,实在不该如此寂静。
霁明柔和青淑相视一眼,均是放轻了脚步,缓缓后退。
“小心!”霁明柔拽住青淑的手腕,连忙把人往后面拉了一步,避开旁边门缝里突然窜出的长刀。
一人影从门里破门而出,提刀向她们走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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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落水
◎陛下已经跟着郡主跳了下去◎
霁明柔和青淑还没等开口呼救, 刺客手中的长刀就抵上了霁明柔的脖颈,刀剑锋利,瞬间划破了一个小口子, 有血丝缓缓溢出。
“别动!”
刺客拽住霁明柔的胳膊,将人挟持在身前, 对青淑道:“别叫,小点声,引来了禁军,我现在就杀了她。”
青淑吓得僵住, 自然不敢叫, 低声应道:“不叫不叫!您,您要什么都行, 只要您说,我就去做,别动手, 千万别动手。”
刺客应是看出来了霁明柔和青淑的主仆关系, 所以才毫不犹豫的挟持住了霁明柔,冷声威胁道:“你先走,去船尾那边,支开楼梯上的那两个侍卫,送我去船尾上面。”
刺杀刚刚过后,此时船身两侧都水中,只有船尾那头离岸边最近,若想尽快逃往, 就必需要从船尾那里跳船下去, 最好趁着侍卫不在的时候, 逃生的机会就更大些。
“好, 好,我去,这就去。”青淑颤声回着,果真如他所说,不仅向船尾走去,还支开了转角守着的小太监。
“莫要耍什么花样,我若是逃不出去,第一个拿她开刀献祭。”刺客再度威慑青淑,更加用力的抵住霁明柔的脖子。
霁明柔能感觉到脖子上的伤口好似更大了些,有一滴温热的血珠从伤处缓缓滑落。
她抿唇蹙眉,脸上不是面对生死的慌乱,反倒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刺客的身影和声音,她都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
青淑显然也猜到了这个刺客是想要逃,但此时郡主的性命拿捏在这个刺客手里,故而就算他不说,青淑也是万万不敢耍什么花样的,毕竟刺客放跑了就算了,但若是郡主出事,那才是必死无疑。
这条回廊离船尾本就近,再加上青淑是陛下身边侍候的人,有青淑依仗陛下口谕开路,所以很快就将刺客带到了船尾处。
“慢...慢点。”青淑看着郡主脖子上越开越大的口子,吓得哭出来,忍不住道。
刺客没有再继续磨蹭的意思,挟持霁明柔快步走到船尾,看样子要跳水逃跑。
“你是渝州人。”霁明柔转头对上了刺客的眼睛,淡声说道,她的声音很冷,说的是陈述句,显然是已经笃定了,“霁家人?”
即使是刺客蒙着面,但霁明柔也从他的眼中看出了震惊,很明显,她猜对了。
“谁派你来的?媛苼?”霁明柔冷笑一声,趁着刺客手中松动,直接握住了刺客手中的长刀,“我竟不知何时,霁家已经落在了媛苼手里?”
“来!你若有胆量,就现在动手,摸了我的脖子。”
“你莫要胡诌,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渝州,什么霁家!我不知道。”刺客急忙回怼,看霁明柔好像有些要控制不住的意思,他心中更是慌乱,也怕手中利刃闪,真的割破她的脖子,故而将刀刃暗暗拿远了些。
霁明柔在渝州好些年,霁家里好些家仆她虽不熟悉,但她对见过的人里,脑中都有个印象。
这刺客张口就是渝州口音,那双眼看着也有些熟悉,简单用黑布遮了下半张脸,这并不能完全挡住容貌,她想了半路,终于想起来她是在何处见过此人,就在霁家,是外祖母身边的护院。
若她猜得不错,这次行刺帝王的计划里,约莫有不少霁家出来的人,毕竟渝州离这里,确实不远了。
果真是她愚钝,霁家已被北狄的细作渗透,而她经营霁家这么多年,竟没有丝毫察觉。
只是,这些在霁家出生且长大的家生子,本应都是最忠于霁家的奴仆,为何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北狄渗透,最后都成了刺杀帝王的细作?
莫不是霁家从里到外,原本就是...
霁明柔不敢往下想,这么一想,更是连想到母亲生前极力推阿珵做储君的种种行为,前后想来,一切都有了理由。
霁明柔与刺客僵持间,她握住刀刃的手已经被割破,血珠子一滴滴落下,她眼中红丝遍布,平静面容下,隐约能窥波澜涌动的心绪。
这时,燕珩已经带人赶了过来。
蒙面的刺客见禁军提刀过来,越来越近,他明显急了,顾不得再与霁明柔纠缠什么,只能松开手中长刀,从船尾一跃而下。
霁明柔手上攥着刀刃,用了力气在与这人拉扯,结果对面的人猛地一松刀柄,她失力道,顿时也跟着向身后仰下去。
坠下船尾之前,她见燕珩撇了手中的长剑,向这边奔来,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惊惧,已经维持不住往日里的帝王威严,冷面碎了个彻底。
南骁本跟在陛下身后,持刀要去追捕跳下去的刺客,但陛下冲出去的速度比他还要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陛下已经跟着郡主跳了下去。
燕珩这一跳,可算是不得了,会水的禁军们也没有任何犹豫,纷纷跟下去救人。
这船尾的水面就跟下饺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
禁军的注意力都在陛下身上,这一分神,还真就没人去追那个落水的刺客了,让他成功的逃之夭夭。
水流向下,但不算急。
霁明柔托着燕珩上岸时,也没有离官船很远,大概也就是百米的样子。
其实,咱们战无不胜的战神陛下,也不是没有弱点的,惧水就是他少有的弱项了。
进了水里,燕珩就是一个任水流宰割的旱鸭子,没有任何攻击力,柔弱极了。
是以霁明柔看见燕珩跟着她跳下来时,她心中是震惊的,震惊只余,又是满腹酸涩。
“咳!咳!咳!”燕珩这么大一只落汤鸡,就这样狼狈的跪在泥土地上,一声声往外咳水。
“你莫不是忘了,我水性极好。”霁明柔边给燕珩顺背,一边无奈的说着。
“咳咳!忘了。”燕珩扒拉两下黏在脸上的杂草,转身去看身后的霁明柔,顾不得收拾他身上的脏污了。
他刚刚太过慌乱,是真的忘了霁明柔在渝州水乡长大,从小水性极好这件事,也忘了他不会水这件事...
慌到极点,真的会丧失所有理智。
结果到头来还是霁明柔把他拉了上来,此生头一次,做了别人的拖累。
“你是疯了不成?用血肉之躯去抗衡刀刃?”燕珩见她脖子上有细小的伤口,然后去拽她的手,展开血肉翻开的手掌,一时间又气又心疼。
“诶!疼!你轻点!”霁明柔在船上时被气红了眼,根本没感觉到疼痛,此时伤口过了一遍水才发觉到,已经是痛到脑仁直抽。
她从小到大,还没受过几次见血的伤口,头一次这么严重。
也因为手上疼痛和刚刚这一折腾,让她现在没了什么心思再去思考霁家的事了,她忍着手上疼痛,心里想的都是燕珩刚刚义无反顾随她跳下来的身影。
“疼才好,涨涨记性,朕看你下次还敢如此行事!不过一个刺客,跑了就跑了,你何必去拽他的刀刃,真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燕珩气的不行,站起来就是一阵说教唠叨,直接惊呆了旁边刚刚上岸的禁军们。
“看什么,还不过来。”燕珩厉眼扫过去,直接把南骁看的一激灵,他不敢再磨蹭看戏,匆匆抱着干净的巾帕过来。
燕珩接过干巾,没有先擦他湿漉漉的脸庞,反而是先把霁明柔伤口边的水珠擦掉,再去擦她那张脏脏的小脸。
动作并不温柔,粗暴利落的手法成功引来了来自美眸的怒瞪。
她柳眉都竖起来,脸蛋因为手掌的伤口,疼的扭曲,“轻点。”
“忍着。”燕珩无情的说道。
就是欠教训,疼了她才好,都是该的。
嘴上说着,燕珩还是手上利索的拿汗巾将他脸上也囵吞擦了一遍,丝毫没在意这是霁明柔用过的东西,洁癖消失无影无踪。
“哎!”
霁明柔惊讶的看着燕珩将她拦腰抱起的动作,谨慎的往周围看了一圈。
嗯...旁边的禁军都已经看直眼了...
她是伤了手,不是断了腿啊!
“燕珩、陛下,这...大庭广众的,不合适吧。”霁明柔小声在燕珩耳边建议道。
但燕珩理都没理她,径直抱着她往船上走了。
“这么多人看着,你快把我放下来啊。”
甲板上可还有好几个朝臣在看着呢...燕珩他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幸好阿珏没在这里,不然她这个做姐姐,脸皮都该丢尽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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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恶劣
◎送到朕嘴边,朕今天就饶你不死◎
帝王落水, 对于在船上的朝臣来说,这是比他们落水还重要百倍的事情。
众人的心都提着,好在燕珩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就是被刺客挟持的那个宫女看起来...不大好。
人是被陛下抱回来的,这是, 要飞上枝头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陛下身边还没有妃嫔,就是侍寝的女官都没有,这是什么情况?世家翘首盼望的位置, 居然被一个小小宫女捷足先登了!
此女厉害啊!
站在柳尚清身边的张大人震惊不已, 看的眼睛都直了,双手抚掌磨蹭两下, 然后转头看了眼波澜不惊的柳尚清,惊叹道:“诶呦,这可真是奇了, 哪里来的仙女, 竟能让咱们冷清冷性的陛下为之侧目啊?侍书大人你可是近臣啊,天天进出陛下的屋里,竟没看出里面藏了个这么个美人?”
张大人说完之后才发现柳尚清看完全程,那双眼甚是平静!
他嘿嘿一笑,一只手搭在柳尚清的肩膀上,笑道:“柳兄,我看你这样子...你是早就知道吧?知道也不跟咱们几个通个风,吃瓜子看热闹也是好的啊。”
柳尚清淡淡一笑, 见陛下抱着人消失在甲板上, 才回道:“陛下事, 咱们做臣子的, 不可妄议。”
“嗐,说说而已,又没人听见没,柳大人你也太谨慎了些。”
柳尚清看他一眼,没说话。
陛下带的这些朝臣大多都是新提拔上来的年轻臣子,连他在内,压根都不认识柔安郡主就是陛下怀里那位。
谁能想到陛下情之所钟,是皇家那位继女呢。
本以为这段不被世人所接受的事会被陛下永远捂下去,没想到...看来陛下真的是,非这一人不可了。
“看来陛下这后宫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呀,听说世家这几年有几位贵女将婚事一延再延,都是在等着大选纳。”张大人感叹道,想起他家母亲前段时间还为他张罗相看时,那婉拒他家的伯府贵女已是十九了,家中却还不肯给女儿相看人家,想必也定是在等着大选吧。
“未必。”柳尚清莫名的扔下两个字,理理衣袖也进了船舱里。
陛下和郡主的事,若真的摆到明面上来...
礼法当道,必有朝臣阻拦,但也别忘了,柔安郡主身后的人,才最不好惹的那些。
......
霁明柔察觉燕珩抱她进了屋,这才从他怀里漏出头来,挣扎着下地。
外面朝臣宫人众多,故而她刚刚真是吓到了,挣扎不下来就只能把整张脸都埋在燕珩怀里,这事虽然迟早捂不住,但也不妨碍她先自欺欺人一段时间。
到屋里,燕珩先让医师给两人处理伤口,又吩咐人送了干净衣裳,伤口都处理好,然后就拽着霁明柔去了后面的木桶旁。
“你先洗,朕去旁边屋里,记得别碰了伤口,弄不好就叫青淑进来帮你。”说完,也没给霁明柔说话的机会,人就出去了。
霁明柔哪有什么心情在他屋里洗澡,加上手上有伤,虽然上过药不疼了,但也不方便,所以洗了没多久就出来了,心里想着事,手上动作也缓慢,系带都没系好。
“在想什么。”燕珩推门进来,他头发还湿着,显然是匆匆洗了会就出来的,进来时也没敲门,也不管霁明柔洗好没。
霁明柔都没注意到燕珩什么进来,看见他时,人已经走到面前,并且拽开了她没系好的带子。
“陛下拽姑娘衣带都不犹豫的,跟做了许多遍一样。”霁明柔无奈道。
燕珩手指绕着衣带翻飞,没几下就将霁明柔腰间的带子系好了,看着她笑道:“哪来的许多遍?你来给朕练手么?”
“陛下若想要,后宫佳丽三千,有的是美人愿意侍候。”霁明柔抬眸直视他,看似不在意的说:“陛下何必和我纠缠,若叫别人知道,总是会有碍陛下名声的,何况,我这个人也不大度...”
“对啊,不大度不说,脑子也不好,还满腹心机,以后争风吃醋可不行,后宫要不得你这种嫔妃。”燕珩点点头,如是道。
霁明柔神色一滞,立马抬手推开了燕珩,转身朝外面走去,坐在棋盘边。
她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用眼神看着燕珩踱步出来,坐在对面,似笑非笑的看过来,脸上是少有的戏谑:“怎么?你自己说出来的话头,朕顺着你说罢了,转过头你还气上了,不过你说的确实没错,朕说的也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