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苏瑾落的手举起，伸到自己颈边。
苏瑾落仿佛被烫到，猛地收回手，难以置信：“你疯了？不对，你根本不是我师父，我师父才不会这样！”
“以前我不会，可自从你伤了之后，你的记忆就停留在乾坤塔里，每一天醒来你都是如此，觉得这一切是假的，觉得所有人都在骗你！”
李松有些哽咽：“苏丫头，我尝试了那么多办法，就是没能治好你，是师父无能……是师父无能……”
苏瑾落有些混乱，走到门外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这一切难道是真的？她真的早就通过了乾坤塔第七层？
“师父，既然我是在第七层被太衍观暗算，那银霜草呢？我爸呢？他醒了吗？”
“你师伯当场抓住了行凶之人，后这次大比被判定无效，银霜草你师伯交给了药王谷，你爸早就醒了。”
“他们人呢？”
“如今在帝都。”
苏瑾落并不想在这听他一面之词，“我要去找他们。”
“我会写信让他们过来，你大病未愈，而且秦奕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若是轻易走开，他的情况怕是会继续恶化。”
“好。”
苏瑾落在道观里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仔仔细细的观察过道观。
她发现这里的一花一草，甚至小时候无意中被她在石壁弄出的痕迹都在。
一切都那么的真实，似乎李松所说一切都是真的。
这让她陷入了混乱。
可心底深处，她依旧留着几分对这世界的怀疑。
苏鼎跟苏家三兄弟是一起来的。
苏瑾落仔仔细细的问过苏家三兄弟乾坤塔发生的时候，最重要的是问了他们在第七层的遭遇。
苏时欲：“我们在第七层都陷入了幻境，不过大家的幻境似乎都不同，我所遭遇的幻境是我们闯第七层失败，没能拿到银霜草，爸他因此丢了性命，而你因为太过自责跳楼了，我没能拉住你。”
苏瑾落：“……”
苏瑾落：“自杀不是我的风格。”
苏时凌跟苏时卿点头：“我们跟大哥遭遇的幻境差不多，要不是后面齐飞偷袭你，大长老出来中断了大比，我们自己恐怕是无法打破这幻境的。”
苏瑾落皱眉：“既然如此，那乾坤塔第七层考验的是每个人心底最怕的事情？”
李松点头：“乾坤塔第七层考心魔，所谓心魔，要么是每人心底最害怕的事情，要么是每人心底里最幽深的秘密、最过意不去的事情。”
苏瑾落垂眸思考起来。
如果这就是第七层考的是心魔，那入了幻境的每个人必然受到心灵上的折磨。
可现在这个世界除了秦奕之外，身边其他人都好好的，她这也不算受到折磨吧？
苏瑾落内心有些动摇。
她看向李松，“你真的没有办法让秦奕醒来吗？我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变成这样？”
“这段时间我是想要去找办法，可你的病没好，我只能一直待在道观里，现在你既然不再失去记忆，那我也有空下山，继续给他寻解决之法了。”
“能寻到解决之法吗？”
“夺他气运的东西极有可能是某种秽物，这世上有种东西名为涅羽，乃极为纯净之物，或许能帮他驱走这种秽物。”
“涅羽？这不是传说吗？真的有这种东西？”
“所谓传说，不过是时代久远，久到如今无人能见才变成了传说，既然流传下来那就有迹可循，而且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能跟我去，你若跟我去了，秦奕怎么办？”
“可师父你眼睛都这样了，又怎么能出去找东西？”
李松拍拍她的肩：“你师伯没能护住你，一直自责，我会让他与我同行，更何况自小我就为你寻各种天材地宝，论寻物，我比你人脉广也更有经验，你就在道观待着，等我回来，不必担忧我。”
苏瑾落无奈：“好，那师父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
苏鼎上前，“落落，如今你病既然好了，要不要跟爸爸回去？”
他拉住苏瑾落的手，嗓音嘶哑哽咽：“若不是为了救爸爸，你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从小爸爸亏欠你这么多，结果到现在，也还是要你来救。”
见他伤心的模样，苏瑾落握住他的手，“不用愧疚，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亲生爸爸，这都是我该做的，我跟你回去。”
毕竟秦奕不能一直跟她待在道观，他妈妈肯定也会担心他。
到帝都去，总比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照顾他方便。
第122章 苏瑾落跳楼未果
日子一天天的过，苏瑾落在帝都待了半年，这半年里，小白跟小麒麟的关系越来越好，可是秦奕一直没有醒，而出去找涅羽的李松也一直没有消息。
秦妈妈经常会过来，跟她聊聊天，一直看护秦奕。
某天，药王谷的盛医生找到了她。
苏瑾落主动迎了她进门，还给她倒了杯水。
盛清眉宇间藏着几分悲伤，几度欲言又止。
苏瑾落看了出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涅羽的存在一直是传说，你师父不信，非要去寻，古籍记录，涅羽乃冰雪神凤涅所留，而冰雪神凤，大多栖息于雪山，所以这大半年，你师父走了好几座雪山去寻……”
“然后呢？”
“我昨天得到你师伯的消息，他说你师父走失在雪山上，等找到的时候，人已经……”
苏瑾落噌的一下起身：“怎么可能！以师父的修为，怎么可能被一座雪山困住！若有致命风险，他算不出吗！”
盛清红了眼圈，哽咽失声：“你师父临行前其实就算到此去必有一劫，但他怕你担心，不让我告诉你，他本来年纪就大了，现在这种情况可能早就在他预想之中……”
苏瑾落跌坐在沙发上：“师父……不可能……”
“落落，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刚开始也不敢相信，可那边说，你师父遗体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让我们下午去接……”
苏瑾落匆忙找出八卦图：“我不信！
她给李松起了一卦，两卦，三卦。
用尽了平生所学的各种卜卦之法，不管怎么算，不管算多少遍，卦象都指向一个亡字。
她眼圈渐红，死死攥着八卦图，“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盛清拉住她，“落落，事已至此，你要节哀。”
“都说无生有养，无以为报，可他居然死，都是因为我吗？”苏瑾落哽咽到失声，视线也逐渐模糊。
盛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拍着她的背。
苏瑾落擦掉眼泪，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这是幻境！是乾坤塔的幻境！”
盛清愣住了，“落落，你又发病了？”
“我不是发病！”苏瑾落看着周围，“这肯定是幻境！”
这半年来，虽然苏瑾落并未再说过自己还在幻境这种话，但实际上，苏瑾落一直没有完全相信这个世界。
缺失的记忆太过诡异，而现在李松的死，让她醒悟了过来。
这就是第七层的考验！
乾坤塔想以李松的死为心魔考验她！
可是……怎么破除这个幻境呢？
似乎所有的符咒口诀都没有作用。
苏瑾落左右看了看，起身快步走到阳台。
她抬头望着晴朗的天空，咬牙，“我不会相信这一切的！哪怕你安排的再好再完美！”
她一步爬过栏杆，盛清见状吓的魂飞魄散，冲过来拉住她的手：“落落，你要干什么！我知道你师父死了你很伤心！但你不能做傻事啊！”
“放开我，我不会再上你们的当了！”
苏时欲正好在此时进来，看到这样的画面也吓到了，冲过来帮盛清一起拉住苏瑾落。
“落落！你要干什么！”
两只手都被他们拉住，苏瑾落跳楼未果，重新被他们拉了上来。
一番拉扯中，苏时欲眼镜都歪了，却根本没心思去整理，“落落，你为什么要想不开！”
盛清道：“她师父去世了，她可能是悲伤过度才这样。”
苏瑾落挣扎，“放开我！”
苏时欲紧紧按住她的肩，“落落，你这个样子是你师父想看到的吗！你清醒点好不好，这就是现实！”
盛清也劝，“是啊落落，再怎么说，你不去看看你师父的遗体吗？他下午就要到了！”
听到这句话，苏瑾落愣了片刻，缓缓吐出口气，不再挣扎。
“好，我不跳了，我要去看师父。”
虽然听她这么说了，可苏时欲还是不放心，攥着她的手腕，“那你先跟我回房。”
苏瑾落点点头，跟着他回了房间。
到房间后，苏时欲拉着她坐到床边，锁上了阳台门
在这之后，苏时欲都没有离开她身边半步，一直紧紧看着她，生怕她又想不开。
一直到下午，苏时欲才带着她出门，去机场接李松的遗体。
李松养了苏瑾落那么多年，不仅对苏瑾落有恩，对苏家也有恩。
接他遗体的时候，苏家的人都到了，盛清也在。
遗体从飞机上被运下来，看着那口棺材，所有人没有急着上前，而是转头看向了苏瑾落。
在他们的注视下，苏瑾落缓缓走到了棺材旁。
李松躺在里面，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脸色无比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苏瑾落转过身，看向他们，“师父对我很好，如果他真的因我而死，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匕首。
“以师父为心魔，乾坤塔确实厉害，我也差点信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可你错就错在，不该让师父死的这么随便！”
见到那把匕首，在场的人都慌了，“落落，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做傻事啊！”
“落落！你清醒一点！”
“落落！”
苏瑾落笑笑，“放心，我不是要自杀。”
她转过身，犹豫一瞬之后，高高举起匕首，朝李松猛然刺了下去。
她想通了，如果是想以师父为心魔折磨她，那或许解法就在师父身上。
匕首穿透李松身体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金光从伤口处涌出。
苏瑾落转过身，忽然发现远处的天空缓缓开始消弭。
周围的人也在渐渐消散，苏瑾落望着这一切，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在幻境里度过的时间很真实，让她一度分不清何为虚妄，何为现实。
不过乾坤塔显然是打错了算盘，师父的死不会让她绝望，只会刺激她更加怀疑这世界。
苏瑾落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乾坤塔第七层。
第123章 秦奕：我选择跳楼
从地上爬起来，苏瑾落扫视了周围一圈。
秦奕几人还熟睡着，应该是还在接受考验。
而旁边的那炷香已经燃烧了一半。
她没有打扰，盘腿坐到墙边，等着他们醒来。
等待的过程中，苏瑾落有些煎熬。
说实话，从第一层闯到现在，其他的层数苏瑾落都可以帮他们，唯独这一层苏瑾落没有办法，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偏偏这第七层是目前以来遇到过最难的关卡。
那么多厉害的修道者都未能通过，秦奕他们这几个普通人真的能冲破心魔吗？
压下眉宇间的担忧，苏瑾落静心打坐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她听到了一点动静。
睁开眼睛，她看到秦奕有些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
两人目光对上，秦奕愣了片刻。
“你醒了？”
苏瑾落正要起身，秦奕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秦奕深深将她抱紧，仿佛要将她融进骨血里，苏瑾落呼吸都有些不畅。
察觉出到他的不对劲，苏瑾落问：“怎么了？幻境里发生了什么吗？”
秦奕嗓音低哑，“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在了我面前，而我没能救你。”
“那都是幻境。”
“可太真实了，就像真的一样。”
“不过，你是怎么打破幻境的？”
也在幻境里捅了她的尸体？
“因为你死了，所以我不相信那个世界是真的……”
“然后呢？”
“然后我从楼上跳了下去验证。”
苏瑾落：……
默契好像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看着秦奕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苏瑾落正打算亲他两下安慰他，这边，苏家三兄弟都缓缓醒了过来。
他们三个竟然能打破幻境，苏瑾落很惊讶。
要知道这里其他两个队伍的人，可没一个醒来的！
他们居然赢过了祝郝他们这样的修道者！
苏家三兄弟表情恍惚，盯着地面发了许久的呆，直到苏瑾落喊他们，他们才回过神来。
看样子，同样在幻境里被折磨的不轻。
苏时凌从地上爬起来，拉住苏瑾落，十分委屈的模样，“落落……”
“怎么了？”
“我梦到我们闯塔失败，没拿到银霜草，爸死了，你自杀了，死前还怪我们没闯过第七层，给你拖了后腿……”
“都是幻境而已，不过你们能冲破幻境，我挺佩服的。”
原本苏瑾落以为这次大比想拿到第一，只能靠她一个人。
可现在想想，她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轻视了他们。
看来那句话的确有道理。
修道容易，修心难。
普通人即便不修道，却也能有一颗强大的心。
苏瑾落转头看向那几乎燃烧到底端的香。
太衍观跟明开观的人再不醒来的话，那这一层岂不是只有他们通过了？
“太衍观的人醒不来了。”
一道声音突兀的传来。
苏瑾落转身看去，大长老正站在不远处。
他笑着走到苏瑾落身旁，手里拿着的，正是原本挂在齐飞身上的玉佩。
“他还想用这个作弊，不过我早在他们闯塔的过程中悄悄替换了这枚玉佩，既然人赃并获，就该兴师问罪了，走吧，我们可以出塔了。”
“出塔？”苏瑾落挑了挑眉。
“是啊，第七层的考验已经结束了，你们不出塔吗？”
苏瑾落转过头，那炷香已经烧完，最后一点灰烬落到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