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家没想到自己都搬走了,还要被人冤枉,气愤地对何婉莹道,“姑娘,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我的铺子是心甘情愿卖给萧姑娘的,还有,我跟我家老婆子和孙子昨天就搬去了同福客栈住,这事大家都看到了。
我们去了同福客栈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同福客栈的伙计能帮我作证,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去客栈问问。”
陈东家虽然一直不喜青衫铺成衣店掌柜和伙计的行事作风,但一直没跟他们的东家打过什么交道。
没想到那位姑娘,年纪轻轻,却张口不是倒打一耙就是血口喷人。
何婉莹听了陈东家的话,恼得不行,那陈东家不但将铺子贱卖给了萧锦悦那个贱人,竟然还处处偏帮着她,也不知道图什么。
陈东家有证人帮他作证,何婉莹只能话锋一转,“既然不是陈东家放的火,那说不定是你们铺子的鬼怪放的火。”
“萧锦悦,反正不管如何起的火,既然连累我的铺子被烧了,你就必须赔偿我铺子的损失。”
萧锦悦扫了一眼上窜下跳的何婉莹,还有站在她后面,捂着脸颊一直低头不语的何掌柜。
“何婉莹,你心疼被烧的铺子,我能理解。可你也不能满口胡沁吧?你说是闹事的鬼怪放的火,你就不怕冤枉了那些鬼怪,他们半夜三更的时候去找你报仇?”
何婉莹听了这话,脸色刷得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萧锦悦却笑吟吟地转向她的身后,“何掌柜,你昨晚想必是跟那些伙计歇在铺子里的吧,对于铺子起火一事,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何掌柜抬头恼恨地瞪了他一眼,张嘴就道,“我…”
萧锦悦却先一步开口打断他,“何掌柜,我劝你想好了再说,因果有报应,你最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若是也把纵火的罪名按在鬼怪的头上,可要小心它们不同意,半夜敲你的门喊冤。”
何掌柜原本被她打断话,心中恼恨,若不是被她半路截胡买走了铺子,也不至于害他挨了一巴掌。
可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里一时怒,一时又怕,无数念头闪过他的脑海,眼神渐渐迷惘起来。
也不知想到什么,何掌柜额头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挥舞着双手手,满脸惊恐地喊起来,
“我说,我说,你们别来找我…是,是我们姑娘恼恨萧姑娘将陈记绸缎铺买走了,所以吩咐我收买混混,将绸缎铺泼了火油,一把烧了一个精光。”
何婉莹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何掌柜,气急败坏之下反手就是一巴掌,“何掌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疯了不成?”
何掌柜被甩了一巴掌,顿时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时后悔,一时又恼恨何婉莹,自己好歹是一个掌柜,可她却一再掌掴自己。
第106章 招供(一更)
萧锦悦看到何掌柜清醒过来,心中有些惋惜,她还想听听他多暴露一些心里话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清醒了。
不过将何婉莹供了出来,也算没有白费她的言灵。
何掌柜听着围观的人群对自己主仆指指点点,心里惊怒交加,心中暗道不好,张口就想反悔改口。
“我这是来迟了吗?”正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从人群外响起。
萧锦悦转头一看,心中不解,这人怎么来了。
常年在街上开门做生意的人,眼力自然不缺。就算不认识镇国公世子的,看到他那一身气势,就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
见他朝这边走过来,大家不由纷纷往两旁避让,让出一条通道过来。
萧锦悦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落在跟在他身后的那位护卫身上。
一身黑衣黑裤,满脸冷肃的护卫自然没什么好看的,萧锦悦看的是他肩膀上扛着的大麻袋。
一个大麻袋自然也没什么好看的,可问题是,那个大麻袋一直在动。
麻袋不仅在动,而且看那形状,里面装的还是活物。
这…?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那麻袋里装的,想必是一个人。
萧锦悦的目光从麻袋上收回,不由好奇地再次落在镇国公世子身上。
原来威名赫赫的镇国公世子,竟然跟普通人一样,对看不过眼的人,也会套麻袋的吗?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竟然落到了这位杀神的手里。
陆承廷目光垂了垂,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对她脸上的好奇顿了顿,转头朝身后的护卫一摆手。
满脸冷肃的护卫先是朝萧锦悦讨好地笑了笑,然后将肩膀上的大麻袋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光听那声音,萧锦悦都觉得疼。
也不知里面的人被这一砸,有没有砸出后悔来?
麻袋被砸在地上,先是安静了一会,然后又开始蠕动起来,同时传时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来。
护卫抓着麻袋底端,用力一抖,一位年约二十几岁,双手双脚被捆起来,嘴里塞着一块破布的男子,从麻袋里滚了出来。
护卫上前将他嘴里的破布拿掉,男子嘴巴得到自由,立刻哭喊起来,“公子,饶命啊,小的什么也不知道…”
陆承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可以饶你不死,若是胆敢隐瞒,或者是胡说八道…”
这话虽没说完,但是言下之意,男子从他话里的冷意一听就知道。
男子原本还不知道自己好端端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为何突然被人家套了麻袋。可等他转头看到旁边烧掉的绸缎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护卫见他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看个不停,却不说话,不由上前抬腿踹了他一脚,不耐烦地道,“还不快说,难不成是想带到地底下,去跟阎王爷说?”
男子吓得一哆嗦,立刻求饶,“我说,我说,陈记绸缎铺是我放火烧掉的。”
这话一出,四周立刻一片哗然。
就连萧锦悦都有些意外,从昨晚起火到现在,才多长时间,这位镇国公世子竟然这么快就将背后纵火的人抓到了,这速度果然神速。
护卫见男子停下来,不耐烦地又踹了他一脚,“别停,快点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护卫心中内疚,就因为自己一时拖延,让绸缎铺被这人纵火烧掉了,幸亏他将男子抓住了,否则哪里还有脸见萧二姑娘。
萧二姑娘可是世子爷的救命恩人,这男子对她的铺子纵火,护卫正恼恨呢,那踹过去的一脚可没留情。
男子痛得脸都扭曲了一下,却不敢吭半声。他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说,说不定就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银子虽然好,可若是命都没了,银子再多他也花不到一个铜版,那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想到此,男子心一横,朝着何掌柜左边站着的那个小伙计一指,“就是那个伙计,恼恨他们看中的铺子被别人截了胡,给了我五十两银票和一罐火油,让我将陈记绸缎铺一把火给烧了。还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五十两。”
见男子招供了,护卫拿脚踢了踢他的腿,“还有吗,继续说。”
男子哭丧着脸求饶,就差指天发誓了,“没了,没了,真的没了。我知道的就这这么多,若是敢隐瞒,就让我不得好死。”
萧锦悦朝男子指认的伙计扫了一眼,这不正是那天在大街上扛着麻袋,好心跟她们说陈记绸缎铺闹鬼,让她们别买那个铺子的小伙计吗?
此时她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必就是何婉莹看中了陈记绸缎铺,却被她抢先一步买了下来。恼恨之下,这才让何掌柜找人来对她的铺子纵火。
只是没想到,她自己的铺子也被连累得烧了一个精光。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最好例子了。
何婉莹见纵火的男子将小伙计供认了出来,心中恼恨,也不知道何掌柜是怎么吩咐的,那小伙计找来的人简直就是饭桶,这连刑都没有上,只是被镇国公世子的护卫吓唬了几句,就将一切事情都供认了出来。
她朝小伙计使眼色,想让他否认此事,但那小伙计也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
陆承廷朝那边冷冷地瞥了一眼,小伙计吓得噗通一声,立马跪了下去,嘭嘭嘭地磕起头来,嘴里只会不停地喊饶命。
陆承廷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淡淡地朝人群中扫了一眼。
曹指挥使被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却不得不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心中却在嘀咕,他原以为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失火案子,没想到这案子不仅涉及到南安王府,甚至连镇国公世子那位杀神都插手了。
萧锦悦见曹指挥使站了出来,将用帕子包着的几块碎瓷片递了过去,“曹大人,纵火的人犯抓到了,这瓷片是物证。”
小伙计对西城这位曹指挥使自然不陌生,没想到那位萧姑娘不仅认识威名赫赫的镇国公世子,如今连曹大人都对她态度恭恭敬敬地。
这俩人都插手了纵火一案,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连犹豫都没有,立刻抖着身子,哆哆嗦嗦地将何掌柜供了出来。
何婉莹心中又惊又怒,连连朝何掌柜使眼色,想让他否认此事。
第107章 顶罪(二更)
何婉莹对掌柜使眼色,想让他否认小伙计的话,但何掌柜没有搭理她。
他心知现在人证物证俱全,这不是他们想否认就否认得掉的。
萧锦悦转头对曹指挥使福身,“曹大人,我要控告青衫铺的东家何婉莹,因嫉恨我们买走陈记绸缎铺,暗中指使掌柜和小伙计对我们的铺子纵火。麻烦曹大人将他们送去大理寺治罪。”
曹指挥使今早跟那位萧姑娘是前后脚到铺子里来的,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哪里还不知道这铺子半夜三更起火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同样对纵火的人不满到极点,幸好昨夜风不大,这天干物燥的,若是连累整条街的铺子都烧起来,造成大量财物损失人员伤亡,惊动了朝廷,他这个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势必会被皇上问责。
他黑着脸,使抬脚走到何婉莹和掌柜那边,一脸严肃道,“曹某刚才巡查的时候,不巧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二位还是跟我到大理寺去走一趟吧。”
何婉莹听到这话,脸色一白,想起上次进了大理寺,姑母对她的态度就变了,如今表哥可还没答应婚事,她可不能再进大理寺。
她对旁边的掌柜使眼色,让他自己将事情揽下来。
何掌柜心中悲凉,他平时绞尽脑汁打理铺子,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次若不是大姑娘跟夫人和老爷打包票,说她有办法将隔壁的陈记绸缎铺低价买下来,府中也不会将铺子交给她管理。
可如今倒好,别人的铺子没买着,自家的铺子反倒是被连累得烧了一个精光。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这还不算,他现在不但要失去活计,还要被大姑娘推出去帮她顶罪。
他就不应该听她的,一个还没及笄的姑娘,哪里有什么妙计,何掌柜此时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大姑娘把他推出去顶罪,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张口想说他并非主谋,可想到自己一家老小还要在府里讨生活,那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太清楚大姑娘和夫人老爷是什么人,若是今天他没将大姑娘摘出来,他一家老小在府里是绝对呆不下去的,甚至还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何掌柜脸色灰白,为了家人,他不得不将纵火一案扛下来。
“曹大人,纵火一事与我家大姑娘无关。是小的先看中了陈记绸缎铺,却不想被萧姑娘半路截走了。小的气不过,这才让伙计半夜对陈记绸缎铺泼了火油,想将它一把火烧了。”
萧锦悦扫了一眼看似忠心为主的何掌柜,不用说她也知道何掌柜是为了家人的性命,无奈之下出来顶包的。
她虽然对何婉莹一而再,再而三的手段烦不胜烦,想将她一把按死,可惜却没有抓到她的罪证,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掌柜将罪责抗下。
“本世子昨天才到衙门备案办了红契,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将我们南安王府才买下来的铺子一把火烧了?”
众人寻声转头一看,一位长相俊朗,满身贵气的男子正一脸怒火地从马上翻身下来。
不用说,这位自然就是南安世子了。
何婉莹眼神一缩,怎么回事,那铺子不是萧锦悦那个贱人买下来的吗,怎么还跟南安王府有关?
何掌柜心中惊疑不定,看到扶着丫鬟的手,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位穿戴贵气的姑娘,脸色更是灰白一片,那位不就是昨天跟在萧姑娘身边的那位姑娘吗?
原来是南安王府的郡主。
他顶下纵火的罪责,烧了南安王府的铺子,还能有活命?
何掌柜身后的小伙计更是吓得腿肚子打哆嗦,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南安世子的话。
小伙计突然间打了一个激灵,白着脸朝何掌柜结结巴巴地道,“掌柜,店契…店契…”
何掌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个踉跄,若不是旁边另一个小伙计伸手扶了一把,估计就摔地上去了。
“完了,完了…”
明华郡主先前随萧锦悦过来,见昨天刚买的铺子被烧了,还被旁边成衣店的人冤枉,说是她们的铺子先起火,连累了成衣店被烧。
明华郡主担心萧锦悦被欺负,于是急急忙忙回府去找她大哥过来。
她并不清楚后来发生的事,此时拉着萧锦悦的袖子,皱着眉头问,“锦悦,他们这是怎么了?”
萧锦悦原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不过目光触及旁边被烧毁的铺子,她脑中一转,“何掌柜,店契怎么了,莫非也被大火烧了?”
什么,店契被烧了?
何婉莹豁然转过头,朝何掌柜急声问道,“何掌柜,店契呢,在哪里,快点拿给我。”
半晌,何掌柜才艰难地张口,“姑娘,店契在铺子里,没拿出来,烧没了…”
何婉莹脑子嗡地一响,声音都尖利起来。
“什么?烧没了?那地契呢?”
“也没了。”
气急败坏之下,何婉莹甩手就扇了何掌柜一道耳光。
再顾不了形象,张嘴就恶狠狠地骂道,“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怎么不把你一起烧死算了。”
南安世子正觉得铺子被烧,脸上无光,见那何掌柜被打,半点同情心都没有,摇头啧啧了两声,这才凉凉地道,“店契地契都被烧没了,你们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遭报应了吧。”
“据本世子所知,这成衣店在衙门可没有备案上红契。铺子烧没了,地皮还在,如今这地皮可是归属衙门。”
胞妹要开店,为了安全起见,南安世子昨天去衙门上红契时,顺便将陈记绸缎铺左右前后的铺子都查了查,意外发现青衫铺竟然没有在衙门备案。
何婉莹以及身边的掌柜、伙计都是一副面如死灰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