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在恼她对太夫人出手。
他要恼就恼吧,她并不后悔自己对太夫人出手。若不是他救过她的命,就冲着那三碗安神茶,她出手绝不会如此轻飘飘的。
俩人一路无话,一直沉默到回府。
下了马车,陆承廷上了座辇,萧锦悦步行在一旁。
府门口的小厮见到他们,立即上前道,“世子爷、世子妃,夫人让你们回府后,立刻去松鹤堂。”
小厮见陆承廷朝自己摆了摆手,立即一溜烟退下去了。
他就一条小小的池鱼,还是远着些为妙,免得一不小心就遭了无妄之灾。
快到松鹤堂的时候,东离突然现身拦住陆承廷。
“世子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看到突然现身的东离,萧锦悦有些意外。
不过她意外的并非是他出现得突然,而是他身上那一丝熟悉的药味。
萧锦悦眉头快速皱了一下,眨眼又恢复正常,不动声色地抬眸扫了一眼穿着黑衣劲装的暗卫。
陆承廷想起出府前吩咐东离的事,转头对萧锦悦道,“你先去松鹤堂,我随后就到。”
萧锦悦原本还诧异东离身上的药味,如今见陆承廷有意避开她,心里一转,就猜到了原委。
不过既然陆承廷不愿意让她知道他已经起了疑心,萧锦悦正好乐得装不知道。
有些事,她说出来,反而不如让他自己亲自查出来效果更好。
省得他还以为自己对在镇国公府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萧锦悦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对陆承廷道,“行,那我先进去,你忙完就过来。”
“好。”
目送着萧锦悦走进了松鹤堂,陆承廷这才对东离道,“说吧,查出来些什么?”
“郑太医今天在宫里当值,并不在药店里,属下找的是郑太医的徒弟。
经过辨认,郑太医太医的徒弟说,安神茶的药渣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实际里面混有一种绝子药,以及一种让人非常难以察觉出来的慢性毒药……”
陆承廷双拳骤然握紧,浑身的气息更是冷得骇然。
东离低垂着头,心中替自家世子爷难过。他虽然不知道对安神茶动手的人是谁,但左右逃不出府里那几个人。
世子爷如今可以说是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了,好不容易娶回一个世子妃,可这些所谓的亲人竟然还要对世子妃动手。
世子爷身上的毒,只有世子妃能解,毒死世子妃,等于也害了世子爷。
这幸亏是世子妃懂医术,否则换了别的姑娘,说不定就着了道。
想起太夫人带着杀气的眼神,东离更是心中发冷。
陆承廷沉默良久,半晌才哑着声音对东离道,“此事先不要声张,还有,记得把药渣处理了……”
萧锦悦一脚踏进松鹤堂,一眼就看到太夫人无精打采地倚靠在罗汉榻上,陈太医正在给她把脉。
常安县主听到动静,转头见到是她,立即目光冰冷地朝着萧锦悦横眉怒喝,“还不给我跪下!”
萧锦悦心中冷笑,想让她跪?
想得倒是挺美。
她早就知道这位常安县主一直盯着她,想抓她的把柄,在她对老夫人出手之前就料到了这一幕,她岂是会蠢得让自己留下把柄的人?
萧锦悦淡淡地看了一眼常安县主,无视她的怒火,直接越过她,走到太夫人面前默默地福了一礼,然后垂首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陈太医把完脉。
萧锦悦行礼,太夫人只是轻轻地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半句话不说,转眼又垂下眼睑。
被萧锦悦那个贱人当众无视,常安县主气得脸色铁青,想发火,可看到陈太医皱着眉头朝她这边不满地看了一眼,她不得不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常安县主轻蔑地朝萧锦悦哼了一声,且容她再得意片刻,等下有得她哭的时候。
半盏茶后,陈太医收回手,却拧着眉头半晌不说话。
常安县主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太夫人,再次对萧锦悦怒斥,“世子妃,你到底对太夫人动了什么手脚,还不快从实招来?”
萧锦悦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委屈的神情,“县主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我刚跟世子爷从外面回来,第一时间就来了松鹤堂。你这一见面,劈头盖脸的就让我罚跪,请恕锦悦办不到!
就算县主担心太夫人的身体,是不是也要先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181章 冤枉
常安县主冷笑,“你还在这里给我装傻,太夫人现在双脚疼痛,连路都走不了,不是你搞的鬼,还有谁?府里这么多人,只有你接触过太夫人的双脚,定是今早让你给太夫人捏脚的时候,心中怨恨,所以偷偷动了手脚。”
一旁的陈太医,听到常安县主的话,心中惊讶,看来镇国公府这位新进门的世子妃没什么地位啊,竟然还要给太夫人捏脚。
捏脚这种低贱的活计,哪个府上不是丫鬟做的。就算这位世子妃是嫁进镇国公府冲喜,常安县主让世子妃捏脚,也未免做得过分了些。
不过陈太医也只是在心里嘀咕几句,却并没有打算插手别人家的事。
萧锦悦皱眉,“咦,太夫人双脚疼痛吗?可是不应该啊,早上我给太夫人捏脚的时候,用的力气并不大,而且我捏完脚之后,也没有什么不妥啊?”
她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离太夫人更近了些,微微俯下身,对着太夫人的双脚来回左右打量。
半晌,她拧着眉,一脸疑惑地道,“可我没看到太夫人的双脚有什么不妥啊?”
屋里服侍的丫鬟婆子,悄悄抬眼扫了一眼太夫人的双脚,心中也在嘀咕,“别说世子妃没看出来,就算是她们这些常在太夫人身边服侍的人,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
刚刚陈太医给太夫人检查双脚,脱下来的鞋袜还没来得及穿回去。
所有人都看得出,尽管太夫人的年纪不小了,可是双脚却保养得宜。尺寸不大不小,上面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双脚肌肤白皙圆润,连一点点红痕都没有。
凭良心说,她们真的是不管怎么看也没看出来有半点不妥。
萧锦悦抬眸看了一眼太夫人,然后伸出一根手指,飞快地在太夫人的脚背上按了按,趁太夫人还没反应过来,立即收回了手。
常安县主她们看到萧锦悦收回手之后,抬眸一脸无辜地看了一眼太夫人。
那眼神分明是说,太夫人的双脚明明没有任何事,怎么能冤枉她?
太夫人冷着脸,心中却是气得一哽。
常安县主都说了她双脚痛,她根本没想到萧锦悦竟然还会伸手来试探,等她想起要喊痛的时候,萧锦悦已经抽回了手,根本没给她机会。
太夫人沉着脸,萧锦悦却半点不怵,反而转头不满地对常安县主道,“明明太夫人双脚没事,县主怎么能冤枉锦悦?
你若是觉得我早上帮太夫人捏脚,抢了你对太夫人尽孝心的机会,让你在宁远侯夫人面前落了面子,直接说就好,又何必要冤枉我?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跟你抢了,以后太夫人的脚,还是留给县主来捏吧。”
看到萧锦悦那个贱人一脸无辜又委屈的神情,常安县主差点气得心梗,心里在疯狂咆哮,谁说她要给太夫人捏脚了?
见常安县主气得脸都扭曲了,萧锦悦心中暗爽,让你蹦跶,气不死你。
二夫人不满地瞪了一眼常安县主,阴阳怪气地道,“世子妃,可没人敢冤枉你。太夫人的双脚确实是疼痛不已,陈太医都还在这里呢,不信你问问他。”
萧锦悦淡淡地看了一眼二夫人,转过身态度恭敬,“陈太医,她们说的可是真的,太夫人的脚真的痛得走不了路?”
正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陈太医不防被二夫人拖下了水,听到镇国公世子妃的话,其实他心中也在犯嘀咕。
实在是不能怪世子妃怀疑太夫人是装的,因为就连他也不相信是真的。
他给太夫人把了脉,脉象一切正常,双脚也都给她仔细检查过了,既没红,也没肿,用手按压也没事,不论怎么看都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可太夫人却偏偏说,她的双脚一踩到地上就钻心地疼,根本就走不了路。
陈太医听了,心中却不以为然,太夫人的双脚若是有不妥,凭他的医术不可能检查不出来。
既然他没查出不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位太夫人定是不满这位新进门的世子妃,这是在找借口磋磨人家呢。
这种后宅的阴私手段他见得多了,只是没想到一向慈眉善目,整天住在寺里烧香拜佛的镇国公府太夫人,私底下竟然是另外一副面孔。
不但当着宁远侯夫人的面,要新进门的孙媳帮她捏脚,事后还装脚痛,冤枉这位世子妃。
陈太医心中虽然对太夫人的行为不齿,但他毕竟是常安县主派人请来的,再加上他跟萧锦悦又非亲非故的,并不愿意掺和镇国公府的家事。
所以听到萧锦悦的问话,他只是含糊其辞地道,“太夫人确实双脚疼痛,只是老夫惭愧,没能查出病因是什么。”
“这还能是什么,全府上下,只有世子妃接触过太夫人的双脚,定是她搞的鬼。枉太夫人接到消息知道你嫁给世子爷,大老远从法门寺赶了那么远的路回府见你。你非但不感激,还对太夫人下毒手。
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还不快如实招来?太夫人年纪大了,可受不了你的歹毒手段。”
面对常安县主的指责,萧锦悦并没有生气,只是不紧不慢地道,“常安县主,你说我对太夫人下毒手,你可有证据?今早我给太夫人捏脚的时候,你们大家可都在场。
请问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对太夫人下毒手?还有,你们当中,可有任何人看到我动手了?”
面对世子妃的质问,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那些丫鬟婆子心中嘀咕,世子妃说得没错,她当时确实是当着整个松鹤堂的人给太夫人捏的脚,别说她没有机会对太夫人下毒手,就算是有,她们现在也不敢说出来啊。
若是她们说当时看到了世子妃对太夫人动手脚,当时不说,非要等太夫人遭了罪才说,到底是何居心?说不定太夫人还会以为她们被世子妃收买了呢。
见大家无话可说,萧锦悦又转头问陈太医,“敢问陈太医,若是给人捏脚,可会造成双脚疼痛,且痛得无法行走?”
此时护卫正好抬着陆承廷的座辇进来,听到萧锦悦的话,当即面无表情地道,“还请陈太医如实回答世子妃的话,本世子爷也想知道祖母的双脚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浑身冒着冷气的镇国公世子,陈太医心中一凛,收起原先的漫不经心态度恭谨地道,“请问世子妃可有专门学过怎么按摩捏脚,会不会辨认人体的穴位?”
第182章 无辜
萧锦悦摇头,“没学过。”
陆承廷冷着脸坐在一旁,陈太医可没胆子乱说话,他沉吟了一会才道。
“捏脚洗脚,一般来说,不会导致双脚疼痛无法走路。不过世子妃没学过医术,不懂穴位,以后还是尽量不要给别人捏脚了。免得一不小心按了不该按的穴位,导致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情况。”
萧锦悦乖巧点头,“好。我以后再也不会给别人捏肩捶背按脚了。”
她心中暗乐,有了陈太医这话,以后看谁还敢用孝心当筏子来折辱她。
扫一眼沉默不语的众人,萧锦悦接着一脸委屈地道,“我爹娘从来不让我干这些侍候人的活计。他们都说捏肩捶背这种粗活有丫鬟干就行了,用不着我来做。
可二夫人非让我给太夫人捏脚表孝心,我当时就跟大家说了,我没学过这些侍候人的活计,担心掌握不好力道。可常安县主和二夫人她们都说没关系,还说我双手皮肤嫩,肯定比她们的按得舒服,非要我按。”
这话二夫人她们没法反驳,因为当时她们确实是说过这些话,松鹤堂里侍候的丫鬟婆子可都听在耳里。
萧锦悦心中冷笑,她不乐意做的事情,她们非要逼她做,现在没话可说了吧。余光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太夫人,萧锦悦接着道,“不过我当时怕伤了太夫人,用的力道并不大,我记得当时太夫人还夸我这手劲按得很舒服。”
老夫人心中暗恼,没想到萧锦悦竟然拿她当时说的话来堵她。她想反口,可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又拉不下来脸,她好歹是堂堂镇国公府的太夫人,可不能坏了名声。
虽然心中气恼,可也只能憋着。
太夫人拉不下脸,可二夫人却不依不饶,“若不是你搞的鬼,那太夫人的双脚,好端端的又怎么会痛?
还有我的娘家大嫂宁远侯夫人,早上的时候又拉又吐,脸上甚至起满了红疹,绝对就是你搞的鬼。否则不会那么巧,太夫人和宁远侯夫人都同时出了事。”
想起早上的一幕,二夫人就恼怒得很,原本想趁着娘家大嫂来镇国公府的时候,趁机折辱一番世子妃。
谁知道还没等出手,宁远侯夫人竟然先出事了。当着满屋子的人放了一连串又响又臭的屁不算,还在镇国公府里又拉又吐。
不过半个时辰就跑了十几趟茅厕,甚至拉虚脱了,还在松鹤堂的茅厕晕了过去。
宁远侯夫人出丑,她也没脸。当时她甚至想丢开手不管,可宁远侯夫人是在镇国府出的事,又是她的娘家大嫂,她不能不管。
只能忍着气,让丫鬟将晕过去的宁远侯夫人抬回她的院子,又给她请了大夫。虽然后来吃了大夫开的药,没再上吐下泻,可大夫却没查出她身上的病因。
她让人将宁远侯夫人送回宁远侯府,回来的丫鬟还说,宁远侯夫人刚回到府中,脸上就莫名其妙起满了红疹。虽然不痛不痒,但是宁远侯夫人顶着那一脸的疹子却没法见人。
原本她还没怀疑到萧锦悦的头上,以为大嫂是自己吃坏了肚子。
可当她听到太夫人的双脚竟然莫名其妙疼痛得走不了路后,才开始对萧锦悦起了疑心。
面对二夫人的质问,萧锦悦心中只有两个字:活该。
若不是她们一而再再而三当众折辱她,她又怎么会还击。
二夫人想让她认罪,可她又不是傻子。
萧锦悦冷冷地道,“二夫人记性不好,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次,我捏完脚的时候,太夫人的双脚可是既没发红,也没有半点痛。
至于宁远侯夫人身体不舒服,那就更与我无关了。当时你让我帮她捏脚的时候,我可是还站在太夫人身边,离宁远侯夫人还有一段距离。
我连宁远侯夫人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哪来的机会对她动什么手脚?不过是早上才发生的事情,相信不少人都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吧。大家说说,我可有半点说得不对的地方?”
这话就更是没有人反驳,早上发生的事,大家印象深刻着呢。毕竟当时宁远侯夫人在松鹤堂可是当众放了一串又响又臭的屁,这么丢人的事,她们想忘记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