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相凡面色一僵,夺走他手上的解酒药:“行了行了,我醉了行了吧。”
邓川还要追问,明相凡径直看过去,做了一个格杀勿论的动作。
“行吧,我闭嘴。”邓川随手在桌子上拐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
明相凡看见他咕噜咕噜的,没忍住,又奔向厕所吐得神魂离体。
邓川差点被自己喝的水呛死。
他赶紧放下手上的矿泉水瓶,追过去看。
“还难受就得去医院了。”邓川看着陈陈不停抚着她的脊背,有点忧心,“反正你也杀青了,先去医院,等看完病再回来收拾东西。”
到最后,明相凡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整个人丢了魂儿似的靠在玻璃门上。
“行。”明相凡妥协。
明相凡换好鞋,尝试着走了两步,双腿发软差点给邓川跪下。
邓川:“哎呦。可别这么客气。”
明相凡:“……一边去。”
随后她揽着陈陈的胳膊:“借把力气。”
陈陈哼哧一声将人带着站立起来,只不过陈陈力气一向就小,能将明相凡撑起来已经算是极限,别说带着明相凡去医院这条路。
明相凡看了看邓川,认命了:“川儿,搭把手。”
邓川哼了两声:“现在想起我了。”
陈陈抓起车钥匙先去停车场开车。
邓川走两步等明相凡缓两步。
明相凡欲言又止。
邓川低头看她表情:“……你别告诉我你想吐。”
明相凡猛地呼吸了几个来回,然后松了口气:“刚才有点。”
“那你接着保持,”邓川微笑,“撑住。”
明相凡:“……你再多话我就真吐你身上。”
邓川站在楼梯口,看着绕圈的楼梯,扭头看了一眼明相凡:“我背你下去吧。”
明相凡看着楼梯也是两眼一黑:“嗯。”
邓川刚背上人,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不过两人都没在意,忙着和漆黑的楼道抗争。
明相凡打开手电筒:“你看着点儿,把我摔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邓川嘶了一口冷风:“好的姑奶奶,咱能不提那个字眼吗。”
“你能不能快点?”明相凡催促。
“快什么快,等会儿快了你吐我脑袋上。”
明相凡承诺:“不会吐了,能不能加快速度。”
邓川站定在拐角,将人往上面掂了掂:“你这打光技术稀烂,能不能举高一点。”
明相凡差点就想给邓川一拳:“能看见就不错了好吧,挑三拣四的臭毛病和谁学的。”
邓川闭嘴了,正准备接着往下走,明相凡正巧调整了手电筒的位置,手臂微微举起来,光源虽然暗淡了,但是能见范围变得更大。
然后——
邓川就看见拐角向上的那处楼梯上,立了一道黑影。
“卧槽……”邓川差点就把明相凡扔出去,仅凭着最后一点良心,牢牢掐着明相凡腿上的肉,“我靠我靠,鬼鬼鬼鬼……”
明相凡吃疼,打了邓川脊背一巴掌:“撒手撒手!你快掐死我了!哪里有鬼!!”
明相凡将手电筒往旁边放。
那道黑影终于亮出了原本的样子。
明相凡惊讶:“周爱桥?”
邓川紧紧闭着的双眼睁开一只:“哈?”
明相凡突然结巴:“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周爱桥的脸色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往严重点讲,和《蒲公英恋人》里面的戴立帆不相上下。
周爱桥绷着一张脸,喉舌间迸裂一声笑意:“你们……在干什么?”
这语气……
怎么那么像抓-奸。
不对!
明相凡脑海中的小人挥动着胳膊,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打散。
什么抓-奸,她和周爱桥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就连最后一个剧组同事的关系都没了!
邓川接过话头:“阿凡闹肚子,我送她去医院。”
周爱桥往下走了一节台阶:“闹肚子?”他的眼神在明相凡的脸上打转,“路都不能走了,为什么不打120?”
明相凡:“……”
邓川:“?”
明相凡叹了口气:“你误会了,我能走。就是没力气。”
周爱桥闻言,往两人所站的方向走来。拐角原本不大的位置更显拥挤。
周爱桥:“那我来吧。”
他的态度坚决,连同那双眼睛,死死盯着邓川和明相凡触碰的肢体处。
明相凡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邓川不遑多让,两人异口同声:“不了不了不了。”
明相凡在暗处掐了一把邓川,邓川懵懂了一半,心领神会:“周老师我先带阿凡走了,陈陈开了车在楼下等我们。”
周爱桥的表情在那一瞬间非常耐人寻味。
在这一刻,他好像是个外人。
邓川和明相凡的默契,像一把榔头,沉重地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邓川背着明相凡下楼,仿佛身后真有鬼来追他。
明相凡差点翻车,小声吐槽他:“你能不能好好背人。”
邓川:“哎呀,咱俩还客气什么。”
“谁和你客气了,你差点把我摔出去。”
“报一丝报一丝~”
明相凡伸手去掐他脖子:“你想死啊!!!”
手电筒的光源在这瞬间消失了。
整座楼梯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中。
周爱桥伸手,将手覆在了心口上。
那里的跳动,让他找回了一丝现实世界的感触。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最后顺着漆黑一片的楼梯,一步一步,坚定却又缓慢地往下走。
直到看见大厅被月光淋湿。
他的心,也开始变得潮湿。
作者有话说:
邓川:周老师,报一丝报一丝~
星星:儿砸,报一丝报一丝~
第44章 情敌
◎“我来得不巧。”◎
室内一片清白。
窗帘被拉开, 炽热的阳光照射卧室,床榻间堆叠整齐的白色被单被光晒的刺眼。
凌杉带着大包小包赶到剧组,愣是一口气都没喘地跑上四楼。
门刚打开, 凌杉就挤进去,颓废地瘫在了沙发上。
“我的祖宗啊……”凌杉将一大袋子的药拎给周爱桥, “太阳总算是从西边想开了。”
周爱桥刚拿起矿泉水瓶,凌杉就夺走:“谢谢啊。”
扭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周爱桥皮笑肉不笑,举着手上的一袋子药看向凌杉, 就差把“我是病人”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别啊, ”凌杉一脸困惑,“你这个眼神看我干什么。”
周爱桥别过脸, 低头翻找袋子里的药物,一盒接着一盒地拆掉看用药说明。
凌杉被他那一眼看的心里发毛:“司教授都说了,你先前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就是心里还有根刺没拔掉, 怎么,现在舍得拔了?”
周爱桥抠出两片药,又开了瓶水送服。
喝完后,慢慢拧紧瓶盖。又像是想起什么悠悠道:“没,多了一根。”
凌杉:“?”
周爱桥没再多聊,掀开被子直接倒进床铺:“两小时后叫我。”
凌杉:“拍戏啊。”
周爱桥看着枕侧的阳光,伸手抓了抓。
“不是。”周爱桥闭上双眼,掌心在阳光的笼罩下微微发烫:“去找人。”
-
明相凡懒得来回跑, 况且医生开了连续三天的吊瓶, 于是她租了个床位, 护士刚拔完针, 便无所顾忌地昏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等她醒来,病房空荡荡的。
明相凡在枕头底下摸了好久,手机的消失让她瞬间清醒睁大了眼睛。
她翻身坐了起来,被子都掀了个底朝天。
没有。
明相凡犯了愁,扯着嗓子叫了两声陈陈,耐心等了片刻,压根没人回复。
套上鞋子往外走,病房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开门进来的,是一位个子很高的男人。
戴着口罩,只能看见那双漆黑的眸子,鼻梁也很挺拔,再往下,就是被口罩遮挡的半张脸。
推开门见到明相凡醒了,并且好好站在原地,萧停川的眼里瞬间闪动起细碎的光亮。
萧停川问道:“你醒了?”
明相凡看着他的装扮:“您是……急诊的医生?”
“我是心内科的,”萧停川往房间里走,“你不认识我了么?老同学。”
明相凡往后退了半步,她一向识人恐惧,更别说面前这人戴了口罩,一进来就攀熟识,怎么看都像私生。
明相凡:“等等等等,你是谁啊?”
萧停川关上门,把口罩摘下,嘴角的笑都要耷拉到地上,气馁道:“你是真的记性差。”
等明相凡看清人脸的时候,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是你。”明相凡忍俊不禁。
萧停川,明相凡高中三年的后桌,就算是文理分班,这人也命运般的阴魂不散。
两人彻底熟悉,其实是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高中那会儿,分班数量少,每个班都塞得满满当当。
座位的宽窄就成了学生们每日必念的“唐僧咒”。
那时明相凡刚摆脱烦人的上门亲戚,晚上还得赶到学校去上晚自习,人随时随地怨气升天。
萧停川刚从操场打球回来,二话不说,一屁股挤进座位坐了下去。
“喂,往前挪点儿。”萧停川戳了戳明相凡的后背。
明相凡没有理他,他又戳了一下。
明相凡彻底发毛:“你让我往前挪,你为什么不让后面的往后挪。”
萧停川:“……?”
明相凡被他那双眼睛刺到:“我往前挪,要不我挪到讲台上给你留两个人的位置坐?”
萧停川打球连着输了好几场,人也一点就炸。
结果就是……两人在晚自习开始前,拽着对方的头发撕打。
要说最后为什么成了朋友。
首先是班主任让两人在办公室里罚站并且对望一个小时;
其次是将两人安排成了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萧停川每次从座位里出去,还得对着明相凡低声下气求爷爷告奶奶。
陈陈带着热气腾腾的粥冲进病房。
“哎?凡凡姐你醒啦?”陈陈又看见萧停川,“萧医生你也来了?”
明相凡将陈陈拽到一旁:“你也认识萧医生?”
“我不认识啊,”陈陈一脸懵,“难道不是凡凡姐你的高中同学吗?”
见明相凡一脸懵逼,陈陈解释道:“昨晚你的手机没电了,还落在了急诊台,恰巧萧医生捡到了,后来一看住院单上你的名字,就问我‘这个明相凡是青荷大学毕业的那位影视演员么’。一来二去,萧医生的充电线和你的刚好配套,就帮你去充电了。”
陈陈话音刚落,萧停川也从内里的口袋中拿出手机。
“带来了。”萧停川递还。
明相凡接过:“谢谢。”
萧停川重新戴上了口罩:“为什么这么客气?难道是我们许久未见面的缘故?”
“是有点。”明相凡抿嘴笑了一下,“没想到你实现了自己愿望。”
萧停川高考前就信誓旦旦发誓,自己要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而……明相凡,当年义正严辞说要听完全世界的八卦。
——也算完成一半了吧,毕竟世界上绝大的多数的八卦都在内娱了。
“这几年过得好吗。”萧停川问她,“总觉得你进娱乐圈后沉稳了很多,朋友圈都没发过了。”
明相凡抠着手机的边角:“艺人嘛,公司要求的。个人号很久没用过了。”
“那你当了明星,这么还因为胡吃海喝闹肚子进医院。”萧停川笑了笑:“不是应该天天吃蔬菜草么。”
明相凡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这不昨天杀青,太激动没控制住。”
萧停川环视病房一圈,将床上小桌板安装好,示意她,“把粥放这上面吃吧,等会儿凉了。”
明相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肚子空落落的。
陈陈带了一碗鸡丝粥,还有两个蔬菜包。明相凡掀开盖子,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明相凡低头深吸一口,夸赞陈陈:“我的好宝贝,你太会儿挑了。”
萧停川轻启双唇:“你倒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容易满足。”
明相凡拆开勺子的包装:“那是,民以食为天。”
她低头喝粥,鬓角一缕头发从耳后滑落,粘在包装袋上。
萧停川伸出手指,将那缕头发勾在了手心里。
“头发掉下来了。”萧停川提醒,“慢点吃。”
明相凡哦了一声把自己的头发接回来,陈陈也恰好递过来一根头圈。
“嘭——”
病房的门被人用力推开,打在门后的白墙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明相凡差点被这一声吓得扭了脖子。
房间里的三人都向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周爱桥一身黑色风衣,带着黑色棒球帽和黑色口罩,以及戴了一副黑色墨镜,将自己裹得像是一个暗夜杀手。
尽管包装如此严实,明相凡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气。
有种异于这个夏天的诡异气氛。
周爱桥将墨镜摘下,不冷不淡地看了一眼萧停川,又将眼神落在明相凡身上,准确来说,是那根头发上。
“我来得不巧。”
明相凡听见他这阴阳怪气的话,一个头两个大。
陈陈也暗叫完蛋完蛋。
“您是?”萧停川见明相凡和助理神色没有惊讶,便明白这是熟人。
不过对于她们来说是熟人,他又不是。
出于礼貌,他先征询问了。
周爱桥静静盯着他,没吱声。
被周爱桥堵在门外的凌杉跳起来:“嘿!美女!”
明相凡:“……凌杉?”
“周老师给你带了午饭!”凌杉刚要再跳起来和病房里的人对话,前面这堵墙竟侧开身体。
凌杉试探往里走了一步,看见小桌板上的东西一愣,语气有些低落:“你已经开吃了啊。”
明相凡机械般点点头。
凌杉可怜巴巴地说:“哎呀,今天这顿饭还是周老师亲自下厨做的。”
说完,凌杉将保温饭盒放在了小桌板上,喊还在门口当门神的周爱桥进来。
“你站那儿堵着路了。”凌杉将人叫进来后,转头看萧停川,“医生?您是明老师的……主治医生吗?您来这里是换药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