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着问:“两万?”
原租金两万九,她直接抹去零头。
Mabel露出了一丝讶异表情,温静语猜想她职业生涯中应该没遇到过这样砍价的客人。
正以为她会为难的时候,Mabel却说自己先去打个电话问问。
过了几分钟再进来,Mabel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温静语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成了?业主没意见?”
她以为最乐观的情况也就是减个两三千。
“我说了业主很急嘛,今天就能签合同。”
合约签两年,最少住满十三个月,租金押二付一,中介费是月租的一半,还有交给政府的印花税,温静语咨询陈诗影之后确保了这些步骤都是正确的。
当她在合同纸上签下大名的时候,依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的运气有这么好吗?白捡一个大便宜。
Mabel的动作很快,将钥匙交接完毕,她的工作就算是圆满完成了,临别前温静语对她表示了真心感谢。
而此刻致恒总部的秘书室里,陈诗影也挂掉了电话,她离开工位,敲了敲周容晔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
Michael正在汇报工作,周容晔抬手示意他暂停,对陈诗影出声道:“你先说。”
“都搞定了,合同也签完了。”
周容晔放下手中文件,问她:“没起疑心?”
陈诗影笑:“没有,这个中介的演技不错,很顺利。”
周容晔点点头:“别亏待人家。”
“您放心,佣金多给了两倍。”陈诗影又想起另一个问题,“过户手续在进行中了,原户主说最快月底就能办结,但是温小姐那边希望给一个业主的联系方式,要留您的电话吗?”
“嗯,给她香港号码。”
“好。”
周容晔转头对Michael说道:“明天让司机换辆车,温小姐应该要去采购家居用品了。”
“好的。”
等Michael从办公室出来,他特意绕了一趟秘书室,敲了敲陈诗影的办公桌,俯身小声询问:“老板既然都把房子买下来了,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温小姐,还要这么兜圈?”
陈诗影斜他一眼:“傻佬,好在这件事没交代你去做,难怪你单身一万年。”
Michael:“……” 隔日温静语起了个大早,跑到公寓里里外外做了次清洁,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墙面地板都干净得跟新的一样,但出于心理作用她还是亲自打扫了一遍。
与湾仔相隔了一个地铁站的铜锣湾就有宜家,陈诗影弄了一辆埃尔法商务车来,小件物品都可以当场买单拿走,大件或者缺货的就由宜家官方择日送货上门。
搬家的事情总算是办妥,温静语对于陈诗影连日来的帮助感激不尽,如果只靠她一个人的话,绝对不可能那么顺利。
她想兑现请客吃饭的承诺,却被陈诗影婉拒,对方再次强调这就是她的工作内容。
温静语也没勉强,换了一种感谢方式,送了她一瓶潘海利根的香水。
至于周皓茵,温静语每天都在跟她交流搬家进度,同时也大赞她这个生活助理的能力,然后这些话又被周皓茵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周容晔。
于是在月底的时候,陈诗影发现自己的账户上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大笔奖金。
时间转眼来到九月,温静语顺利办理了入职手续,由于对她的录用是免考察期的,这也相当于她正式成为了香港培声管弦乐团的一员,
虽说是香港的乐团,团内成员却来自世界各地,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不是本地人,像温静语这样来自内地的,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位小提琴声部的女乐手。
在知子的引荐下,温静语和乐团成员的关系也在慢慢融合,因为早前有柏林乐团的经历,和这些外国友人打交道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
新生活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有一件事情却始终悬在温静语的心上。
特别是当她打开微信的时候,她的目光就会不自觉地停留在某个对话框上。
她跟周容晔真的很久没联系了。
第22章
当初来港, 温静语只知会了周皓茵,她想着周容晔迟早也会知道的,结果这人就跟消失匿迹了一般, 一点动静都没有。
粤语小课堂的微信群早就沉了底, 周皓茵与他们存在时差, 平时跟温静语联系也是通过私信,这样一来就更加无法知晓周容晔的动向了。
温静语自己都不明白, 心里这股子困惑和混乱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可她做不到主动去联系周容晔, 因为犹豫了一次, 往后只会次次犹豫。
她仔细想过, 也许是梁肖寒的话刺激到了她,他说她来港是为了周容晔,她就偏要证明自己跟周容晔的清白, 虽然不知道这番避嫌的举动是要证明给谁看。
又或许是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她很难再与异性建立起太亲密的友情关系。 反正周容晔也没来找她,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温静语的自我劝解向来奏效,而且乐团排练占满了她的时间, 这种郁闷的感觉很快就被她选择性遗忘了。
搬进喜汇已一个多月,崔瑾三天两头就要弹一次视频, 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温静语生活的新环境。
“你那些电器啊,里里外外都要仔细检查一遍, 看看是不是有用,毕竟不是自己的房子, 有些东西坏了就很麻烦,你又不会修。”
“您放心吧, 我都住了一个多月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如果有损坏的我直接找房东就行。”
“你那个房东人怎么样,是男的还是女的,好说话吗?”崔老师的新问题又来了。
温静语打开Whatsapp看了一眼,房东的联系方式是Mabel推给她的,八五二开头的香港号码,连个头像和备注都没有,说话语气也根本看不出性别。
平时若没有特殊情况,双方根本就不会联系。
最近一次谈话就是温静语付房租的那天,她汇完款后提醒房东查收,对方只回了一句谢谢。
为了不让崔瑾担心,她编了个善意的谎言:“房东人很好,是个很和善的阿姨,您放心吧。”
崔老师信了她的话,从这之后也彻底宽心了,只是温静语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母亲居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国庆节结束,香港的气温依然没有收敛趋势,这边的夏天都是超长待机,空气闷热不说湿度还大,只能靠空调和抽湿机续命。
这天温静语结束了排练,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顺便把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烘干,不然过了今晚绝对会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然而令她感到迷惑的是,空调虽然打开了,但室内温度一直没有变化,吹出来的风也不制冷,她反复开关试了好几次,弄到最后出风口居然滴起了水。
空调是挂壁式的,漏水的情况在几秒钟内迅速变得严重,一条水线直接顺着挡风板流了出来。
温静语连忙拿起手机录下视频,然后立刻拔掉电源。
她找到房东的对话框,将视频发了过去。
温静语:【业主您好,客厅的空调不制冷,还一直漏水,请问能派维修人员上门查看一下吗,麻烦您了。】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稍等,我找一下联系方式。】
温静语发现房东居然贴心地用了简体字,说不定真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是位和善亲切的阿姨。
过了五分钟,房东发来新消息:【现在方便来家里维修吗?】
温静语:【可以,谢谢。】
消息的另一端,周容晔刚放下手机,突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叫住了刚准备离开办公室的Michael。
“等一下,刚刚联系的那个空调维修工,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Michael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怎么了?”
周容晔垂眸沉思了片刻,下一秒直接从座椅上起身。
她一个独居女性,他实在不放心让陌生男人进入她的住所。
“我出去一趟,这些文件先别动,等我回来再处理。”
“那我让司机备车。”
“不用。”周容晔卷了卷衬衫袖口,“我自己去。”
从金钟道到太源街,开车也就是七八分钟的事情,当周容晔把车子停在喜汇五座楼下的时候,空调维修人员还没到。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脑海里过滤了无数遍两人再次见面时可能会出现的场景。
现在只要他上去,那房东这重身份便再也不可能隐瞒。
是惊喜还是惊吓,他居然拿捏不准。
前方的太源街集市喧闹依旧,喜汇五座对面多了一家小小的花店,是从隔壁春园街搬过来的,老店新开,热闹非凡。
周容晔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车子熄了火,下车走向花店。
三十三楼的公寓里,温静语正在整理冰箱,趁着维修人员还没上门,她打算先把晚饭要用到的食材准备好。
香港的物价不低,单从蔬菜就能看出来,超市里一根普通白萝卜都要三十多港币,贵得温静语肉痛。
好在离家几步就有卖生鲜的街市,比起超市的价格要平很多,她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个房子真是租对了。
独居的时候有一个好处特别明显,那就是每一餐饭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安排,不必考虑他人。
多年的留学生涯让温静语早已锻炼出了厨房技能,尤其擅长各种汤面,讲究的就是简单快捷。
今晚她也打算烧碗面应付一下,洗菜的时候尤其专注,不舍得浪费每一片菜叶子。
洗到一半时门铃乍响,温静语连忙停下手里的活,擦干手上的水渍后就去开了门。 “你……”
“好”字还没说出口,她抬头望向来人,原地怔住。
隔了半年多没见的人,此刻居然就站在门外。 周容晔单手捧着一束鲜花,视线与她对上,深邃瞳仁含着明显的笑意。
他开口,声音低沉依旧:“温老师,好久不见。”
温静语愕然,她还没捋清眼前的状况。
“等等……”
她抚着眉心笑了一下,他的出现让温静语始料未及。
周容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颇有耐心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好久不见。”温静语终于说出了口。
“没忘了我?”周容晔玩笑道。
怎么会忘,她当然记得他。
两人相视一笑,因长时间没见而造成的生疏感,竟随着他这句打趣的话语消弭殆尽。
温静语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茵茵透露的?”
周容晔将手中鲜花递给她,挑了下眼尾,模棱两可道:“我来看看空调哪里出了问题。”
话已至此,温静语觉得自己不需要再追问,很明显,他就是那位和善亲切的房东。
把人这么晾在门口不太合适,她捧着花,侧身让周容晔先进屋。
周容晔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五百呎不到的地方,几眼就能望尽,房子被她收拾得很干净,物品摆放也是井然有序,空间利用率很高,丝毫不觉得逼仄。
温静语给他递了一双新拖鞋,沙发上还放着一摞叠好的衣服,她又眼疾手快地拿回了房间,出来后给周容晔倒了一杯水。
有太多疑问,她先挑了一个关键的出来:“所以,Fiona应该不是茵茵的生活助理吧?”
周容晔坦白道:“她是我的秘书。”
果然,这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她恰好租到了自己喜欢的房子,房东还恰好就是周容晔。
“为什么要帮我?”温静语心直口快,“这个价格租给我,你会很吃亏的。”
周容晔望着她,眼底情绪似有沉浮,勾唇反问:“你觉得呢?”
温静语没往深处想,很快答道:“尽一尽地主之谊?”
周容晔悬在嘴边的笑有些意味深长,他不回答,温静语就当他是默认。
“什么时候开始漏水的?”周容晔站到了空调下面,这里刚好是客厅和卧室的交接玄关。
空调虽然关了,但偶尔还是有水珠从内部沁出来,为了防止地板沾水,温静语在正下方摆了一个塑料盆。
“下午回来开了一会儿就这样了。”温静语不忘提醒他,“别站那儿,小心滴下来的水弄脏你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