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苏家在为苏染小姐挑选联姻对象，我想要能拿出一份像样的见面礼，之前就是一直在筹备此事。”
第13章 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需要依附于我。
屋内的中央空调传出阵阵暖流，苏长林没有接话，老神在在地等着对方丢出信号弹。
苏长林并不着急，叱咤商场多年，自然知晓，谈判正如两军对战，三十六计都给先演一遍，拼实力才是最后一步。
容钧和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直视着对方眼睛，态度极为陈恳：“我是以结婚为目的在追求苏染小姐，但容家什么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我想瞒也瞒不住，所以在您眼里可能我并没有比其他的联姻对象更有优势。”
“所以我之前一直不敢贸然拜访，因为我母亲的关系，我知道容家也只是外表光鲜的而已，实则对女性来说，算得上是狼谭虎穴。”
“若您是考虑与容家联姻，那么我准备将二叔容承松所持的百分之十五的晟荣集团股份，作为聘礼赠送给苏染小姐，以此为她在容家赢得一席之地，和相对应的话语权。”
苏长林的呼吸停滞了两息，他这些天有听到风声，说是容笙又改了一次遗嘱，但没想到的是，本是作为容承松而立之年生日礼物的股份，现在竟然到了容钧和手上。
“您不用担心，这部分股份给苏染小姐，没有任何问题，爷爷会同意的。”
容钧和十分有底气。
爷爷当然会同意，至于二叔，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抵押合同可是白纸黑字，由不得他抵赖。
“若您还是想按之前的计划，想为苏染小姐找一个职业经理人作为结婚对象，在婚后作为她的代理人打理苏氏的产业，那么我会从晟荣集团离职，作为职业经理人进入苏氏。”
苏长林的右手轻轻颤抖随即紧握成拳，轻轻阂上眼，遮挡住满目的不可置信。
如果是别的人，在他面前这般承诺，他第一反应当然是觉得对方是在画大饼，抛出一个橄榄枝，最后砸过来的倒是一块砖头。
但容钧和，不知为何，苏长林就是莫名地相信对方能做到，并且会做到。
苏长林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蓦地想到，之前关于容家老大，容钧和父亲的传闻，爱美人不爱江山，撂挑子跑路放弃继承权的事情，难道这是种基因，情种会遗传？
容钧和观察着苏长林的表情，知道这时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于是继续抛出诱饵，从旁拿出一份文件，递交给苏长林。
苏长林看了他一眼，没有问这是什么，而是直接翻开文件。
映入眼帘的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容钧和已经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无论您和苏小姐做出哪种选择，我都可以接受。读书时我和朋友创业成立的一家公司，预计明年上市，我将把我所持股份赠与苏染小姐，作为她的婚前财产。”
苏长林右手的食指轻轻摩挲着纸面，手停在他的签名上。
容钧和，由黑色钢笔写下，字透纸背。
字如其人，张扬而凌厉。
“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需要依附于我。”
“她可以随意处置这些资产，若她想卖掉这些股份，投资她的事业也行。”
“我知道您希望的是，苏染小姐她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过完这一生。”
“我也是如此想。”
*
容钧和刚踏进医院，这位小容总来拜访苏老爷子的消息，立马就通过苏鸿才安插的眼线，传入他的耳朵里，再结合之前的风言风语，若是苏染真准备和容钧和结婚，那.......
苏鸿才摸着脑门左思右想，在书房里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老婆陈菱华：“苏染那丫头，给她打电话也不接！是不是真准备跟容家联姻？你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电话那头的陈菱华一只脚刚踏进办公室的门，听得对方如此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问：“真联姻又怎样？怎么，你想代替她跟容家联姻？”
苏鸿才冷不丁被噎住，觉得老婆的脾气真的越来越大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算了，不跟你说了，真没意思。”
陈菱华冷哼一声，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在桌上，换了拖鞋坐在老板椅上转了两圈，想了想给苏染打了个电话。
苏染正坐在容钧和的车里，前往工作室，看到来电人是陈菱华，倒是接了电话：“嗯，我正在去工作室的路上，您直接过来工作室吧。”
挂了电话，苏染向容钧和解释：“是我二婶陈菱华，说是等下到工作室来找我。”
容钧和微微点头，清俊眉眼舒展开来：“那我送你过去就走，不会耽误你们约会。”
“说得好像我专门找了个借口，赶你走似得。”
“如果你想让我走，不用找借口，直说就行。”容钧和说。
苏染偏过头去，窝着脑袋看他：“那如果我想让你来呢？”
“那直说更好。”
苏染轻轻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
容钧和被她的笑容感染，心想。
要不你还是找个借口吧，不然我害怕自己会因为太开心而心跳加速犯了心脏病，这样就不能来见你了。
两人的关系好像，从见了爷爷开始，有了些改变。
苏染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谈了些什么，但是她也不想问。
只是离开之前，爷爷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如果对容钧和印象不错，可以试着多接触看看，遵循自己的内心最重要。
如果觉得不合适，那倒也不用勉强。
苏染问：“那如果我对他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出于觉得他这个人不错值得依靠，或者是出于利益的考虑嫁给他，这样也可以吗？”
苏长林笑起来，“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我和你的奶奶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况下结了婚，婚前就见过两面，我们婚后有了感情，也过得很好，但并不代表你也会如此。”
“说到底，这还是你自己的人生，爷爷给你做出的选择，也未必是你真正想要的。但你真正想要什么，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不过，在爷爷看来，容钧和确实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苏染手指轻轻抚了抚裙摆上的褶皱，又撇眼看向身旁的男人，要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像衣服上的褶皱，一抚就平整了该多好呀。
容钧和察觉到苏染在看自己，回以目光，问：“对了，如果下周你有空，我带你去拜访一位做龙鳞装的前辈，如何？”
“嗯？做龙鳞装的前辈？”苏染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对自己的工作内容倒是十分有兴趣，一下子就兴奋起来：“是故宫博物馆的哪位前辈吗？”
“这倒不是，不过你要是想去拜访故宫博物馆的哪位前辈，我这边可以试着联系看看？”
苏染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仍然保持着矜持，点点头说：“那就先谢谢你啦！”
容钧和笑笑，问：“那就暂定下周三？”
苏染轻快地做了一个ok的手势，开始期待，忍住了没问到底是哪位老前辈，龙鳞装这门技艺传承和推广的难度一直很大，老前辈固然有，但不少已经不收徒弟也不再出山了。
他既然说是老前辈，那一定是颇有资历的，该不会是隐居的陈老吧？如果真的是陈老，那可真是！！！
苏染已经陷入了幻想中，如果真的是陈老，还能得到陈老的指点，那可真是太棒了！
*
陈菱华带着自己的新秘书陈凇，驱车前往龙鳞阁。
半小时后抵达胡同口，再往里车就开不进去了，陈菱华吩咐司机停车，下车带着陈凇步行前往龙鳞阁。
陈凇跟在陈菱华身后有些忐忑，在车上时，陈菱华有给他提点几句，让他在苏染小姐面前好好表现。
陈凇当然听懂了，所以此时手心不觉有些冒汗。
他刚进苏氏集团时，就从同事闲聊中的八卦中，得知了这位大小姐是苏董的心头肉，更有得苏染者得苏氏的说法。
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个机会能接触到被苏董严密保护起来的大小姐。
他下意识地抹了下自己的头发，还好今早起来洗了头，皮鞋也......皮鞋上怎么有点泥巴？待会儿得找个借口把鞋擦一下才行。
走在他前面半步的陈菱华突然停住了脚步，陈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冷不丁地刹车，脚踝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陈菱华转头看他一眼，叹息道：“你先回去吧。”
随即又转过头，朝着一处盯着看。
陈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茫然，但就这么回去？
他咬着牙皱着眉望向陈菱华正盯着看的方向。
那是传说中的小容总？陈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龙鳞阁内，一对俊男靓女坐在长廊上，大概是美人的小皮鞋上沾了些东西，男人眉眼温柔，拿着一张纸巾，正屈膝帮着清理。
即使只能看到侧面，但男人嘴角上扬的弧度，一清二楚地落在站在门外的两人身上。
这真的是容钧和？
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陈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皮鞋，恍惚觉得自己皮鞋上的泥巴也是自己的幻觉。
第14章 聪明的姑娘就该一开始就把规矩给立好。
陈菱华坐在茶室里，看着坐在一旁的容钧和泡茶，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一脸淡然的苏染，心中难免啧啧两声。
这样就很好，聪明的姑娘就该一开始就把规矩给立好。
水开了，袅袅雾气从精巧的壶嘴中冒出，容钧和的面容被模糊的温柔极了。
修长手指拎起小巧茶壶，容钧和为两位在杯中斟好茶，便起身告辞，苏染朝他笑着点头，只说了句路上小心，容钧和点头应下离开。
男人的身影从一旁的小轩窗中映入屋内，午后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光晕，此景好似模特杂志上的海报，就算只是看个背影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苏染目送他离去，随即低头藏住从嘴角蔓延开来的浅笑。
“看来我的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陈菱华自然是看得出少女这三分心思，谁不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呢。
苏染仰起脸笑，耳边的碎发毛茸茸的，显出几分娇俏，“婶婶，我都成年好久了。”
“是啊，”陈菱华起了几分调笑的心思，“本来今天还准备带我一表人才的新秘书来给你见见，但走到门口我又让他回去了，我可不想让小容总吃些什么没头没脑的醋，你看婶婶是不是很疼你？”
知道苏染可能有意与容家那位小容总联姻，鉴于容家及那位的名声，撇开利益纠葛，陈菱华也并不觉得这是门多好的婚事。
今日本计划带着自己的新秘书陈凇来见见苏染，但还没进门，就见着了容钧和半跪为苏染擦鞋的一幕。
她就知道，带谁都没用了。
年轻的小女生，有几个顶得住这攻势？
早就心砰砰乱跳了才是。
更何况，容钧和嘴角的笑，泄出的信息太多。
好像那位小容总，才是陷得更深的那位。
苏染倒是一本正经地反问：“您都说了是没头没脑了，小容总那样的人，难道会吃这种醋？”
陈菱华摇摇头笑：“你呀！”
“今日我也算是瞧见了，小容总确实对你有几分上心，我是真的替哥嫂感到安心。但我作为长辈也不得不多说一句，男人呐，就算婚前对你千好万好，结婚后变了样的数不胜数。”
这是陈菱华的肺腑之言，到她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穿的？
“当然，我不是说小容总就是这样的人，我只是作为一个过来人，跟你聊一聊婚姻这事儿。要是你愿意听，我就跟你仔细说说。怎样？”
苏染手指收紧，箍住手中的茶杯，朝陈菱华点点头，“您说就是。”
“当年我嫁入苏家，刚结婚那一两年我和你二叔感情还是很不错的，但后来......说句不好听的，那时候要不是我怀上了天瑞，那时我可能都要撑不下去了。”
苏天瑞，是陈菱华的儿子，更是是她的心尖子眼珠子。
“那时候你还小，可能不记得了，但现在你也成年了，长大了，你二叔这些年变了多少，我相信你也是看在眼里的。”
苏染低头不语，一缕发丝从她肩旁滑落，擦过她的脸颊，引来丝丝的痒。
她当然记得。
那时自己的父母还在，所以逢年过节时，一家人齐聚聚在老宅。
白日里还好，其乐融融的模样，但一到晚上，总能听见楼上传来的争吵声。
她问这是怎样了，妈妈只是温柔低下头告诉她，是叔叔婶婶说话声大了些而已。
一旁的三叔叼着根没点着的烟痞笑，是嘛，这房子可是我们家自己建的，隔音差成这样？那我们苏家的脸面可往哪搁呀！
爸爸在一旁拿眼斜他，三叔这才闭了嘴，叼着烟说要去花园里换口气。
苏染也不太信，但她仍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说谎。
所以有次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抱着洋娃娃循着声音去找，路过书房时听到二婶压抑的哭声，透过门缝看到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的二婶，整个人缩在沙发里。
那一团小小的背影颤颤抖抖，像刚出生的麻雀，羽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在秋日的寒风中哆嗦。
她想进去亲亲二婶，安慰她，但手指扒着门框，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怪不得妈妈要撒谎，就像自己没有拿到班上的第一名，爸爸妈妈说你已经很棒了，但自己却想躲起来哭鼻子，那时候并不太需要别人安慰，只想躲起来默默地哭一会儿，哭过就好了。
“当年我们家的生意做的远达不到现在的规模，那时候苏家是我们家的大客户，我在家里公司帮忙，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当初谈恋爱时，苏鸿才对我是真的好，本来我爸妈还担心，说对方这样的家世，是不是不太合适.......”
“但他亲自上门打消了我爸妈的顾虑，一点豪门公子哥的架子都没有，后来我爸妈觉得捡到宝了，可高兴了，觉得女儿这辈子总算是有了依靠。”
“新婚燕尔的时候，大家都说我命好，跨越阶级嫁入豪门。家里也凭着跟我这门婚事，拿到了更多的订单，生意越做越大，身边的闺蜜没有一个不羡慕我的。”
陈菱华端起茶杯，茶香沁鼻，茶叶虚虚实实地浮在面上，像是冬日银针落在湖面，悠悠荡漾。
“后来呢，你二叔回家越来越晚，开始只是几次电话不接，问去哪儿了还应付几句，找点理由，之后就是夜不归宿，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讲了，问就是工作上的事儿说你不懂，帮不上忙还管得多。”
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下谈起这些往事时，陈菱华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笑着跟人谈起。
但她也始终仍记得，二十多岁的自己，可没现下这般坚韧，可见人都是磨出来的，当年还是太年轻，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害怕这不过是黄粱一梦，内中酸楚难以与人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