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灰复燃——蒲风落【完结】
时间:2023-06-14 14:45:24

  傅卓弋脸色铁青,本要去老宅的步子一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时妍眼前的风景转换,微弱的泰姬花香渐渐在鼻端弥散。
  她的挣扎和抽噎声小下来。
  娇软的声音有点嘶哑。
  “你要把我带去哪?”
  傅卓弋没回答,只是把步子放得慢了些。
  时妍眼前一片漆黑,在监狱里的黑暗阴影,让她骨头缝里都在发麻。
  傅卓弋似乎推开了一扇铁门——比木门的声响更脆更钝一些。
  “这是哪?”
  她听见自己喃喃发问。
  傅卓弋没回答,而是稳稳走了几步,在低矮的石阶前停住。
  眼前的一切终于不再天旋地转,下一秒,时妍被稳稳放在地面。
  她缓了一会,适应了黑暗,即便没有灯光,也总能看清一些轮廓。
  这里一点灯光都没有,像是关押不听话小屁孩的小黑屋。
  院子中间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两边的土地都被翻起,被雨水浇灌,散发出浓重的土腥气。
  要不是时妍在这住过一段时间,可能真的会误以为,傅卓弋把自己拐到荒无人烟的角落里,企图对她谋杀。
  “这里变化怎么这么大?”
  三年前,那扇小铁门很精致,是专门找了工匠打造的,可刚才时妍为了不让傅卓弋得逞,挣扎着握住门板,摸到了一手的濡湿和腥气。
  时妍又闻了闻自己的手,确定了那是生了锈的铁腥气。
  她不爽地皱起细眉,仰首看着傅卓弋,等他的回答。
  但他用无尽的沉默取代,按了密码锁开门,吝啬的视线分她一点。
  “还不进去?”
  单看他脸色,又臭又冷,似乎在内涵她刚才的矫情。
  时妍黑葡萄一般清亮的眼珠瞪他一眼,进屋。
  里面变化更大,大到时妍都能自动忽略身体的各处疼痛,在小楼的各处巡逻,然后质问他——
  “你多久没打扫过了?”
  “这么脏,怎么住人?”
  “算了,床罩被单有干净的吗?我凑活凑活也行。”
  时妍嘀咕完,像个大小姐颐指气使地差遣,却发现屋子里异常的安静,她喊了好几声傅卓弋,都没人应声。
  那种全世界只剩她一个,孤立无援的感觉又来了。
  在她要哭出声的时候——
  视线突然明亮起来。
  天花板上吊了一盏灯,和老宅大厅里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截然不同,这里的灯外壳简陋,内里只是一只极小的灯泡,有个100瓦吗,时妍也不清楚,只知道这实在太暗了。
  暗得这方寸之间,她看傅卓弋,都要仔仔细细地睁大眼。
  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这地儿真破。
  傅卓弋自动忽略了她精彩纷呈的表情,他太了解她,那明晃晃的嫌弃都写在脸上。
  傅卓弋从椅子上跳下来,又把椅子放回原处,湿哒哒的水从他的毛衣和裤子上垂落。
  时妍的目光没忍住追随于他。
  傅卓弋没空关注她,他又去翻找外厅的小柜子,那里也和大多数地方一样,上了锁。
  也许是要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她看到他在工具箱里拎出锤子,试了几下,那铁锁彻底断开。
  他打开柜子,在里面翻找几瞬,拿出几套未拆封的床单被罩。
  上面的花纹有些老旧,不符合现在时妍的审美了。
  她说,“这不是几年前的东西吗?你还没丢啊?”
  时妍说这话并没有别的用意,她只是单纯的吃惊。
  三年前在这短暂住过一段时间,知道这小院每一处,傅卓弋都花了心血,分开的时候,他把很多东西都扔了。
  从这小院的铁门已经生锈就可以看出——这三年,傅卓弋一定没来过。
  这床单被罩,总不可能是傅卓弋新买的,只能解释为,他当年没全丢掉。
  凉飕飕又极度隐忍的目光,千斤顶般压在时妍身上。
  她几乎是立刻地选择闭嘴。
  傅卓弋没什么多余的话,把包装袋递给她,又俯下首去。
  这次,他掏出了蜡烛,过了几秒,他手里多了一盒火柴。
  “这里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
  话音未落,时妍就急急捂住嘴,她忽然想起,当初和傅卓弋在这,他还策划了极用心的一场烛光晚餐。
  如果她没记错,当时用的蜡烛,就是……他手里拿的这种。
  不是家里停电用的小蜡烛,而是有成人双指粗细的红蜡烛。
  至于当初为什么不用打火机,那就得问傅卓弋了——院子里现在翻起土壤的位置,原来可是傅卓弋开垦的菜园。
  傅卓弋略带压迫的目光落在时妍身上。
  她不再开口,乌黑晶亮的水眸一暗,看着傅卓弋走进一楼的卧室。
第54章 今晚你不在这睡吧?
  时妍在原地踌躇了几秒,终于决定跟上去。
  这里只有一间卧室,她现在又饿又冷又累,她想睡床,不想睡沙发或者地板。
  尤其刚才她也发现,也许是无人打扫的缘故——
  地板上落了一层沉灰,沙发上也不干净。
  只有床干净又温暖。
  她就站在卧室门边,看着那蜡烛滴落几滴烛泪,粘连在窗台的瓷砖上,然后牢牢立住,微弱的光辉,静谧地洒在他身上。
  窗子并没封得很严,寒风在缝隙里透进来,吹得蜡烛微弱的火苗摇晃,明灭的光影,也间歇性地落在傅卓弋颈侧、额上、颊旁。
  他修长的手指,正掀起床上落了满满一层灰的床单。
  时妍看他站在黑暗里,乌黑的眉毛烦躁地皱起,就知道他心里是极度嫌弃的。
  她默了默,突然发问。
  “你今晚不在这睡吧?”
  话音一落,他铺床单的动作猛地一顿。
  时妍其实想的很简单。
  傅卓弋大可不必和她挤在一起,老宅和这隔着不远,他完全可以回去,那里自有他的温柔乡在。
  可她,却骤然听到一声短促的讽笑。
  似乎带着凌厉的刺,把她全身皮肉连同筋骨都勾破。
  “时大小姐这么牛,怎么猜不透,我是怎么想的?”
  他要住在这?
  时妍看他还仔仔细细地去套被套。
  他把枕套扒掉。
  他找到两套情侣的睡衣,然后把衣服丢在床上……
  时妍按捺住心口澎湃的急跳。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里虽然又脏又乱,但有水也有电。
  “阿嚏——”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湿透的潮气于这刻刺激她的意识。
  她很冷,她也想洗个热水澡。
  隔着几步距离,浴室门上的玻璃,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她闭上眼,眼前满是他健硕的身材。
  她清澈的杏眼,如妖冶的狐狸,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再一瞬,把身上的湿衣褪下。
  她蹑手蹑脚,推了推浴室的门。
  本以为他极度警惕,会从里面上锁。
  但门只是虚掩。
  傅卓弋洗着澡,眼前却全是时妍恼人的表情,她的愤怒、张狂、嫌弃,弄得他极其烦躁,很想绕着半山别墅跑几圈,或是拿了烟狠狠地抽。
  但想到时妍在外面,他所有的想法也都只是想法而已。
  理智未回笼,一拳重重砸在墙壁上。
  正深吁一口气,他忽然感觉背后的异常——
  女人微凉的指尖划过他挺拔的背脊,沿着肌肉的线条、中间的那条骨缝寸寸划过。
  酥麻的电流感传至四肢百骸。
  傅卓弋的身体几乎是立刻绷紧了,他侧脸隐忍地沉凝,飞快攥住身后女人的手腕,把她转个圈,纳入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也是经过这翻操作,时妍现在站在花洒之下,温热的水流冲刷,又猛又急。
  他能看清所有的好风光。
  但她还觉得不够,顺势搂住他的腰,肌肤相贴,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但傅卓弋不想让她得逞。
  他大力抠开环住他腰的手指,声音几乎压到了谷底,“出去。”
  时妍听了,恶意挑眉,她眼眸里的挑衅足够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我就不出去,你能把我怎样?”
  室温回缓,她的红唇恢复血色,随着她开口,一张一翕的动作,愈发衬得唇瓣娇艳欲滴。
  她轻轻咬了咬唇。
  其实还有点疼,但她更想靠近傅卓弋,让他沉沦在她这个温柔乡里。
  她的红唇凑近他唇角之前,属于男人拇指的粗粝感,便毫不迟疑地压在她艳红的唇瓣上。
  “你确定?”
  他边说,深潭般的厉眸泛着幽暗的光,大拇指边一下一下按压在她唇瓣的纹路上。
  “我确定。”
  时妍毫不犹豫,傅卓弋身材那么好,技术也不差,她一点都不吃亏。
  而且她虽然不想和傅家的人打交道,但却不能惹恼傅家人——未来她也许还要请他们帮忙。
  今晚她闯下这么大的祸,依照傅老爷子的脾气,就算桌面上没说,私下里肯定不愿意。
  她最怕他了。
  傅卓弋这里——他多少能念点旧情吧?
  她想错了。
  傅卓弋反手把她拖上一侧的洗手台。
  他动作很大,一点都没留情。
  怕她反挣扎、不听话,他甚至用浴袍的带子捆住她的手腕,绑在一侧墙壁的卡槽上。
  时妍用白皙纤长的长腿踢他。
  她没看方位,具体撞上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直到对上傅卓弋乌云罩顶的双眸。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吓得往后缩,男人脸色铁青,咬牙隐忍一瞬,剩下的澡也不洗了。
  “啪——”
  门板重重摔上的声响。
  花洒还在持续不断地出热水,洗手台离花洒的位置有点远,她只能偶尔感受到有几滴水珠溅在她身上,大部分时间,她都被热气屏蔽了。
  因为这小院很久没人居住,压根没有供暖。
  除了那点热水增加一点温暖,室内基础的温度可以把她冻成冰棍。
  时妍不想坐以待毙。
  双手手腕被缚住,她就用牙去咬,但带子很紧,傅卓弋是真的下了死手,怕她会轻而易举地挣开。
  直到牙齿咬酸,那带子完全湿透,也没松开分毫。
  “傅卓弋,你把我松开!”
  外间男人此刻的脸色,几乎和铁锅一般黑了。
  他现在已经不能确定,时妍到底是无意,还是夹带着一些私人恩怨。
  她还在讨饶,低软的声音如同撒娇,“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把我松开吧,我快冻死了。”
  外间好久没传出声音。
  时妍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心里长叹一口气。
  要是这事发生在她身上,她现在说不定杀人的心都有了。
  其实她也有点心疼,到底踢没踢坏呢。
  要是坏了,她赔得起吗?
  时妍想着,又一阵铺天盖地的绝望涌上心头。
  冷气一串串划过她身上每一寸皮肤。
  她有点后悔,刚刚自己动作的张狂。
  要是她收敛点,等傅卓弋出来打个商量,说不定她现在既有热水澡洗,也有大床可睡。
  千金难买回头药。
  意识昏昏沉沉的时候,时妍暗自下了个决心,以后靠近傅卓弋,一定要审时度势,不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根本斗不过他。
  傅卓弋在外面缓了会儿,身体上的疼痛已经缓解。
  时妍力度还是收着的,外加她是用的脚,要是用膝盖,那才真的要命。
  窗户无顾忌的大敞着。
第55章 我先去照顾她
  冬日的冷气和窗外雨丝毫不收敛地砸进来。
  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也许是时妍刚才那番动作,也许是刻意压制的情潮。
  有些时候,干柴烈火,任由它烧下去,会很快烧成灰烬,反倒是越压,火苗的爆发力会更强大。
  傅卓弋就是这样。
  他又想冲凉水澡了。
  可时妍在里面——时妍!在里面!
  傅卓弋像是才意识到这点,浑身火烫的血液一瞬冰凉。
  除了最开始,时妍还开口唤他两声,或撒娇或求饶,可现在,她一声细弱的呢喃都听不见了。
  他疾步推开浴室的门——时妍已经倚在墙壁上睡着了。
  旁边花洒还在持续出水,可屋子里的温度却冷热交织。
  他一把将她抱起,手掌碰到她额头,明显的烫意如热滚的沸水。
  他抱着她晃了晃,可时妍早已失去知觉,对外界的物理运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傅卓弋抱着她,脱去她身上的湿衣。
  又用干净的睡衣把她裹起来,放进被子里。
  他要打电话给家庭医生,习惯性地去掏裤兜,才惊觉,刚才出来找时妍,心里太着急,忘了拿手机都不知道。
  外面雨还在下,他把窗子一把阖上,冒雨跑出去。
  傅宅二楼,傅卓弋房间门口。
  傅姜苓僵硬地站着,身上还是晚上那件衣服,相比下午她脸上那复杂的表情,此刻她最突出的神情,就是担忧。
  她被时妍那坏丫头气得不轻,上了楼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拉上窗帘,灯也未开。
  过了会儿,走廊里传来一阵声响,她对傅卓弋的脚步很熟悉,知道是他进了房间。
  可她又忍不住想,他回了房间,那时妍呢?
  “邦邦——”
  小核桃习惯性地敲门声,打断她的所有思考。
  打开门,傅征正抱着小核桃,她忍住在儿子面前问时妍的事,却以小核桃怕黑的理由,把她拉进来问话。
  小核桃很聪慧,能猜出她这个老母亲担忧的是什么。
  “姐姐在妈妈上楼之后,也跑了出去,堂哥想追,舅舅吼了他一嗓子,他就上楼了。”
  “那后来呢?”
  小核桃摆弄着手指,皱了皱鼻子,“什么后来?”
  傅姜苓心乱如麻,她这个外甥,会舍得把时妍独自晾在外面一天?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正想着,小核桃突然捂住耳朵扑进她怀里,“妈妈,下雨了!”
  傅姜苓把小核桃搂住,耳朵却支棱起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