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绕路去下沉水路的湄氛,谢谢。”
江明左右为难,请示后面的傅卓弋。
后视镜里,时妍看到傅卓弋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但江明真的绕路去了湄氛。
下车后时妍没直接进店,而是敲开江明的车窗,问他,“你们是来离城出差?”
江明犹疑,时妍眼神隐带威慑。
“说实话。”
“公司业务昨天已经结束,总裁今天是去医院。”
时妍脸色一变。
冷冷扫向后车位的傅卓弋。
但车窗贴了车膜,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直到车子再次开走,时妍没再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拉开车门质问傅卓弋。
他对自己的态度,她现在也明了了。
只是适度在他底线上蹦跶。
湄氛分店环境很好,除了规模小点,规划布置没的说,员工也井井有条。
只是她初来乍到,例会是必不可少的。
因养父是金融大亨,她上大学之前专门培训金融管理经验。
一个小小的分店,她管理绰绰有余。
但上午江明说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循环,她一整天脸色都难看至极。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她穿了大衣往外走,小林喊住她。
“店长,酒店住的还习惯吗?”
时妍一怔,随即从她纠结的表情中读出了某些信息。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来去匆匆,酒店居住费用应该算进差旅费报销的,只是申报程序有些复杂,下来不知还要多久。
小林只是个助理,工资必定有限,但康翼酒店是五星级酒店,一晚上的花销不少。
这酒店是她订的,但不该她掏钱。
时妍拿出手机,“多少钱,我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妍姐,”时妍看向她,小林纠结,“唯一姐给报销了,只要您在这,随时都能住在那。”
“好,”时妍收了手机往外走,“替我谢谢唯一姐。”
小林腼腆地笑笑。
时妍坐上车的时候,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没人想靠别人施舍活着,唯一姐是她很感谢的人,要是她单纯可怜自己也好,可是不是,她是不希望自己回焰城。
她也知道,暗箱操控的人很可能是景希。
但她不可能一直待在离城,养父还待在监狱里服刑,她需要把景希从未来傅太太的位置上踢下去,取得傅卓弋的帮助。
因为傅家的特殊规定,一定不能让傅卓弋和景希走到结婚这步。
她刚在医院门口下车,远远的,看到景希一个人站在路边,她正在打电话,她往景希身后走了几步。
隐隐听到“卓弋”“地下车库”的声音,她唇角翘了翘,绕近路去了地下车库。
傅卓弋打完合作方的电话,想去后面取件东西,车门还未完全打开。
就被一道柔软带馨香的身影完全扑到驾驶座上。
她来得急,穿着湄氛的工作服,外面罩了一层大衣,车子里开着暖气,她索性脱了外面的,只露出里面湄氛店里发的,设计统一的工作服。
黑色的女士西装,上身是低领,顺着倾压的姿势,傅卓弋一抬眸,能看到她精致小巧的锁骨。
傅卓弋没问她怎么找过来的,因为时妍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已经跨坐在他身上。
她眼神有些欲,波浪卷发垂在他肩头,动作很大,还扯开了他的衬衫衣领。
傅卓弋不知怎的,一时竟没推开她。
只有时妍和自己在较劲,她吻得投入,明显感觉到身下之人被诱惑到了,但他漆眸并无半分情欲浸染,依旧清醒地看着她。
时妍也睁着眼,和他对峙。
不知过了多久,劳斯莱斯的车窗被人敲响。
傅卓弋猛然掐住她的后颈。
时妍并没受他威胁,反倒和他宽大的手掌十指相扣,猝不及防地。
一起按在车窗上。
本就模糊蒙上一层水汽的车窗,因为这双手的加入,像是一幅情欲画,把车外的景希震得六神无主。
“景小姐?”
时妍殷红的唇正亲在傅卓弋性感的喉结上,外面突然传来江明的声音。
她唇畔含笑。
“江秘书?卓弋不在吗?”
车外景希指着晃眼的车牌号,车内时妍挑衅地吮吻男人耳后。
她赌傅卓弋不敢发出声音,也赌江明是个人精。
“傅总有事临时走了,让我来接您。”
景希像是轻吁口气,善解人意道,“那我晚上去找他也一样。”
外面声音渐行渐远,傅卓弋猛然推开对他动手动脚的时妍。
后腰磕在方向盘上,留下一阵抽疼。
但傅卓弋望向她的目光很冷,甚至还掐住她的下巴。
一步步逼近她。
“你的秘书还真聪明。”
时妍缓解了一会儿,嘲讽道。
傅卓弋打量着她的表情,凑近她耳边,像是厮磨,但只有时妍知晓,他说出的话有多难听。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时妍唇角的弧度拉平,眼里略带期许地盯住他。
“所以你会让我赢吗?”
低低的嗤笑自他唇角溢出。
“帮你对付景希,还是帮你捞出前走私大亨?”
他看着时妍越来越白的脸色,嗓音里带着凌迟的残忍。
“你现在有什么值得我孤注一掷的筹码?”
第25章 我来接你回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滋味,时妍现在体会到了。
以前的时妍,无需什么筹码,傅卓弋的爱就是最好的凭借。
但现在,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傅卓弋根本没那么在意她了。
时妍领悟到了,自然不可能说“我这个筹码算不算”这种傻话。
她怔愣半晌,搂住傅卓弋脖颈的双手其实已经僵硬,她慢慢收回手——
只听他低冷的笑从唇间溢出,“其实你根本没有诚意。”
握住车门把手的时妍猛然一僵,“什么意思?”
她还没有诚意?自取其辱凑上来,拿她仅有的一切来换,还算没有诚意吗?
她有些气急了。
“那什么算作有诚意?你说?”
傅卓弋一双漆黑深幽的瞳眸掠过一抹嘲讽,随即嗤笑着摇头。
“算了,你下去吧。”
他怎么忘了,时妍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有过心?
傅卓弋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好像对她无话可说,可乌黑的眸底又埋藏着很深的情绪。
她现在对他有点好奇了。
所以她去而复返,抓住傅卓弋的胳膊霸道地在他侧脸上印上一吻。
语气仿佛在发誓,“我会证明我的诚意。”
“你等等我。”
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弃?
傅卓弋这个依傍她要牢牢握在手里才行。
他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时妍知道他不信,也没有多做停留和解释,心底却在盘算办法。
江明上午已经说过,傅卓弋在离城的工作已经结束,那他什么时候回焰城呢?
是要等景希的演奏会结束吗?
为了知晓确切时间,时妍还专门去官网上查询,结果小提琴演奏的部分,后天竟然就结束了?
时妍觉得有些棘手。
昨晚傅卓弋在酒店住的,没和景希在一起,假如他出完差不走,而是留在这里,那今晚和明晚就危险了。
她莫名烦躁,想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
可发烧没好,她头有点疼,一阵阵模糊的幻影在她眼前不间断晃过。
她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以为这里还是酒店,要去抽屉里拿药——
“你干嘛?”
一阵尖细的女声爆发,时妍神经受到刺激,这下眼前情景清晰了许多。
一张算不上年轻的脸,上面满是皱纹,望着她满脸鄙夷,“挺清秀的姑娘家,怎么做出这么偷鸡摸狗的事?”
时妍脸色白得像纸。
她视线偏移,能看到公车上来自四面八方的不善目光。
所有人都看到她把手伸进了旁边阿姨的编织袋里,那里装着她的智能手机。
或嘲讽或歧视的眼神石头一般压在她身上,她有点呼吸不上来,只能狼狈地从车子上站起来,和那阿姨说了句对不起。
阿姨倒是没不依不饶,只是眼神认定了她就是小偷。
后来在车上,即使有座,她也一直站着。
她对离城不熟悉,紧张的时候,也不敢抬头,看不到公交车上的指示灯。
最后选了离得最近的一站下车。
这个插曲让时妍只敢走回去,怕自己抑郁症突然犯了再做出那样丢人现眼的事。
所以她没注意到,她身后不远处,一直跟着一辆银色的辉腾。
她是走了半个小时才想到自己没调导航的,等她打开高德,发现自己朝着反方向走了很远。
现在正靠近跨海大桥。
海风吹来咸咸的气息,时妍侧首,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时妍。”
她回头,发现那人是苏南辞。
她有点烦,不想搭理。
撇开眼,但余光中又闪过一道人影。
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景希。
她正朝着自己打招呼,脸上是标准礼貌的笑。
温柔得刺眼,且不合时宜。
“没想到你也在这,是要回去吗?要不要我们载你一程?”
时妍嫌她聒噪,细眉一皱,露出唇畔的讽意,“是啊,真是在哪都能碰到你。”
景希脸色一僵。
她自然听出时妍对她带着恶意。
苏南辞察觉到两人之间恶流涌动,忙打断,“是景希找我咨询肠胃问题,正巧要回康翼酒店,要不要载你一程?”
“时妍也住那吗?”
景希突然插嘴。
时妍恶劣地翘了翘唇角,直视她的双眼,带着点不屑。
“是啊,说来也巧,我就住在你未婚夫隔壁。”
她意味不明的眼神,实实在在给景希敲响了警钟。
她脸上的笑装也装不出来了。
景希刚才是从酒店出来的,傅卓弋默许她拿了他房间的房卡,她本来还心生窃喜,但无意走去他卧室,却在枕头上发现了一根栗色长卷发。
她当时就有点怀疑,现在夜晚华灯初上,借着明亮的车灯光线,她能看到,时妍的头发是褐色的,同样带着微卷。
她血液一瞬间凉了,面无血色。
时妍其实这时没发现景希的异常,她刺她很多目的,有讨厌、报复,还有最关键的恨。
恨她在发生那么多事后,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倒是一边被无视的苏南辞讶异。
“卓弋也在?”
时妍不想理他,转头就要走,她没打算和景希坐一辆车,怕会吐在车上。
离城晚上零下七八度,她穿的实在薄,感觉冻得不行。
昨天就有点轻微感冒,要是再在外面待着,不知道会不会加重。
只是步子刚迈开,耳边擦过一道车门关闭的声音,接着是一道惊喜的呼声。
“卓弋,你怎么在这?”
时妍步子顿在原地。
她缓缓回首,看到景希热情地扑进傅卓弋怀里,男人的手放在她微乱的发丝上,轻轻拢了拢。
像是带着温柔的情谊。
然后,她在几步之外,隔着略微嘈杂的车流,听到。
“谈完了吗?我来接你回去。”
苏南辞从车窗里探出头,递过一份病历报告。
“谈完了,我还开了药,你记得盯着她喝。”
傅卓弋快走几步,接过病历,又拿过开给景希的一大兜药。
“中药?”
“这病积累的久,要慢慢调理,中药比西药好,治本。”
时妍看着他点头,“嗯”了一声。
“我们走吧。”
模糊的视线里,景希挽着傅卓弋的手臂,两人上了那辆银色辉腾。
时妍感觉有只恼人的苍蝇拍,在她面前大喇喇扫过,她不爽,一手拍在上头。
苏南辞倒吸一口凉气,捂住手背。
扫过她清傲的侧脸,他无声叹气。
“大小姐,景希走了,现在可以坐车回去了吧?”
第26章 怎么可能再吃回头草?
时妍抑郁症发作,其实是不愿意与人交流的,但她实在太累了,倔强地不坐车,只会伤到自己。
“走吧。”
开了车后门,时妍还是对苏南辞爱搭不理,但他一直说个不停。
“你脾胃虚弱,下次有时间,去我们科室找我,我给你调理下。”
时妍倏然睁眼。
“你怎么知道我肠胃不好?”
“上次被你拉住,替你把了下脉。”
“谁让你擅自动手的?”
也许她没察觉,自己语气里有种被人冒犯的愤怒。
苏南辞无奈,“大小姐,你最近心情很差吗?”
时妍呼吸一滞,半晌没吐出话来。
车子飞速驶在跨海大桥上,窗外景色流水般在眼前闪过。
一侧车窗打开,冷风拂面,时妍郁燥的情绪慢慢平息。
苏南辞说的没错,他只是在帮她而已。
临下车时,她拍了拍苏南辞的车椅靠背,声音柔软不少。
“元旦放假,你在医院吗?”
苏南辞开怀,能得到时妍的一句肯定,那比登天还难。
“在,我值班。”
时妍点点头,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往酒店走。
路过傅卓弋门口,她还特地看了一眼。
猫眼里房间里黑漆漆的,看来还没回来。
-
坐上副驾驶,景希迫使自己,把心里的那些情绪压下去。
刚刚傅卓弋看时妍的表情,分明是冰冷至极的,就算他背着她有别的女人,她也不该怀疑到时妍头上。
况且傅卓弋何等骄傲,怎么可能再吃回头草?
打量了一下车内配置,有些诧异。
“怎么换车了?”
“江明有急事,我让他开车回焰城了。”
景希一懵,随即意识到什么般喜出望外。
傅卓弋出完差理应回去的,时近年底,各种工作算不上清闲。
但他竟然选择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