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只剩下――
这么想着,这个曾经在天才辈出的宇智波中短暂登顶,又快速销声匿迹的男人出声道:“鼬,最后拜托你一件事。”
“喂喂,我没听错吧,”旁观的阿飞浮夸地叫出声,“你一个即将要死的人,居然向要杀你的人提要求?”
所剩时间不多,他理都没理这个恶意的搭腔,径自说了下去:“就当是作为我没让你最后动手的回报吧,毕竟……”
亲自动手和间接伤害还是不一样的,万一桃桃还能回来,还能留给她一个收手的理由,如果可以,还是希望她不用承受这一份仇恨啊。
当然,对外自然不能这么说,他的心思转了转,话到嘴边,突然促狭地笑了:
“唔,毕竟,咳咳,我那个女儿可不简单,我要是死在你手里,她回来了绝对会和你不死不休……不对,是死了都不让你安生,所以,帮我这个忙,怎么样?”
没有理会另一个捣乱的阿飞的怪叫,他像是笃定了这位屠了一族的少年不会拒绝一样,随意地点了点自己的眼睛:“这个,就拜托你了。”
已经黯淡到只剩下一丝光的万花筒紧紧地盯着血月下的少年,直到看到少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就好……
桃桃啊……我的女儿,爸爸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愿你往后的日子,永远顺遂,永远健康,永远快乐,以及……
咳,如果可以,还是不要那么快地来找我了吧,毕竟,你要真和你妈一样,爸爸我这魂体的胸口可能真遭不住你那一脚……
……
――决定了,等我回去,绝对要狠狠地踢老爹的屁股!万一回不去了那就死了再踢!
是这样的,在经历了不可置信的否认期,气急败坏的焦虑期,我总算步入了相对平稳的妥协接收期――接受自己到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前的木叶,没准以后还得在这里生活这一事实。
于是就有了我以上的心理活动。
至于怎么知道的……
忍者学校一年教材之木叶编年史第不知道多少章有大约这么云过:
在战国时期,木叶还没有建立的时候,宇智波一族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双方宛如东风和西风,在一次一次的交锋中就下了无法洗去的血海深仇,这不共戴天的仇恨,使得他们一旦在战场上相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横空出世,他说服了当时的另一方族长,共同建立了木叶……
至于这个家族叫什么,那个人是谁,中间发生了什么……这个,你不能指望一个没上学也没认过字的人,只是听那个大约上课也没好好听的一年级同族的吹嘘,就能什么都记住,是吧?
名字什么的,拗口到不行,我一下子没记住,也是正常的,是吧,是吧?
总之,确认了在哪里以后,接下来,就是该怎么做了。
我低头仔细打量自己:身体还是那副身体,没有在跨时空的穿梭中出什么问题,衣服是我为了外出上街杀价,特意换上的没有宇智波族徽的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棉质居家服,宽松舒适,后背、肩膀有一大滩的粘腻,应该是老爹的血……
想到这里,我顿了顿,抹了一把眼睛。
手背和手心都是湿的,我放下手摊开,看到了一手的血。
这个也是老爹的。
我小小声地吸了吸鼻子,有点难过。
呜,憋、憋住!骄傲的宇智波不掉眼泪!
刚刚找老爹的灵魂波长的时候扫过一遍,这方圆不知道多少里应该只剩下我这一个活口,而周围那些打了第……应该是第三轮的两波魂魄总算是分开了,看样子陆续地接受了自己死去的事实,开始一一地离去。
大多数往两个方向飘,应该是去见亲人最后一面,也有不少在原地徘徊不去,居然也有往我这里靠近的。
“这是谁家的孩子?”
有一个身材健硕,脑袋刺挠的大汉围着我绕了一圈,声音嗡嗡的,“白白嫩嫩的,不像是我们的崽啊。”
“这边就两拨人,不是咱的,就是那群老对头的呗,”很快又上来一个脸上横了一条疤的,也围着我绕了一圈,挠了挠头,“不太像啊?你看这娃娃也没一肚子坏水的讨厌样,还挺乖。”
“嚯,还有活口?”接着又插进来一条胳膊,“让我瞅瞅!”
“什么什么,有热闹看?带我一个!”
……又探过来一个脑袋。
好几个胳膊比我大腿还粗的大汉围上来,这下彻底把我堵了个严实。
后边还有好多个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从小到大,没经历过这场面的我,眼睛里含着还没来得及憋回去的两泡泪,一整个呆住。
等等,你们,都谁啊?
你们不要过来啊――
第3章 关于我如何在包围中艰难求生
经验和理论表明,当某一单位面积的群体数量达到饱和的额度,其中的个体还不老实地拱来拱去的话,就非常容易造成可怕的踩踏事件。
比如现在。
“喂喂喂,后边的别往前挤,没空位了,别――”
经验和理论再次表明,一般这种情况下喊出这句话基本没什么用,反而会加剧骚乱。
又比如现在。
位于最前方的壮汉脸上突然露出了惊恐地表情,接着,往我的方向猛地一个趔趄,“呃……”
我:“……”
他:“……”
我喀拉喀拉地转过头,看着搭在我肩膀上,并且搭实了的那只手,又喀拉喀拉地转回来。
在突然变得死寂的环境中,我用极其缓慢的速度,眨了下眼:“……唔。”
我亲爱的,远在天国的妈妈啊,你好像没告诉过我,我不止能看到魂魄,还能――碰到的啊?!
肩膀上手掌似是不信地拍了拍,又拍了拍,然后:“……啊勒?”
说时迟那时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后缩!但比我更快的是这位身经百战、死了还冲在第一线的战士,只见他变掌为钳,在我肩膀移动的瞬间,直接牢牢地箍住了我的肩膀!
“啊呀,还以为临死前中的幻术效果没过,结果没想到是真的啊,”他嘴巴一咧,露出一口寒光闪闪的牙,笑得一脸的淳朴,“这里可不是什么能玩的地方,你从哪里跑来的,家里人呢?”
……居然第一个问题不是问我为什么会看得到灵魂吗?
我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对上我试探的视线,他顿时就笑得更灿烂了。
受制于人,我努力绷住脸,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挑了一个最好回答的问题,言简意赅:“妈妈在天上,爸爸下地狱了。”
“嗯?这个说话方式,”刺挠脑袋一愣,继而换了个手,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刚刚有一瞬间明明觉得挺像的,结果现在感觉又不太像了……”
像谁?像什么?
我精准地抓住了重点,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动动你的脑子,如果真是他们的崽,会让我们围着她?早和疯子一样杀过来了,”又一只手横过来,硬生生将陷入沉思的人推搡到一边,“边去,别吓着小姑娘。”
说完,一个带着横贯了全脸伤疤,周围全是烫伤,几乎看不出五官的脑袋怼到了我面前:“不怕啊,叔叔们都是好人。”
我保持着可贵的沉默,将视线默默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像是对这张脸很有自知之明,他很快接上:
“啊这个,你别看我这张脸比较吓人,其实……”
他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不确定地又凑近了一些打量了我一眼,期间还扶了一把差点折了的脖子,这才惊奇道:“哇,你好像不怕我?”
我下意识地抬手帮他把歪了的脑袋对正,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
……能动能跳,会开玩笑会吓人,有思想有感情的灵魂,能有什么好怕的。
我只是害怕――或者说恐惧那些再也无法给出回应的,失去血色,皮肤湿冷,面部塌陷的尸体罢了。而死于任务的忍者,很多甚至没有留下全尸,只能被称为残骸的遗骨上,狰狞和血腥,令人作呕的血气以及孤单死去的不甘……都是我恐惧的来源。
所以说,丑恶且狰狞的外表又如何呢,拥有它的是一具充满了生机的灵魂啊。
不知道我是我的表情还是我的眼神透露了什么,这位死相凄惨的灵魂突然大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如洪:“好哇!好!我喜欢!”
我被突然变大的声音吓了一跳,几乎立刻缩回了手,往嗡嗡响的耳朵上揉。
于是他也被踹到了一边。
我几乎是木然地迎接第三位来宾的登场。
“真的能看到我们诶,”第三位来宾像是逗猫猫一样的晃了晃脱节的手,继而难掩好奇道,“你是神子吗?”
总算有一个不是送命题的问题了,然而这个问题我答不上,在重复了张嘴又合上这个傻乎乎的动作后,我破罐破摔:“……那是什么?”
“就是,”他也开始挠头,“僧侣,神官,女性的话,更有可能的就是巫女……吧?”
只记住最后几个词的我:“mi、migo?”
好像更加听不懂了。
“……不,不是migo,是miko……算了,”他一把捂住脸,扭过头,“确定了,不是巫女。”
而我已经进入状态,并不熟练地调整好姿势等待第四位的到来了。
没有第四位。
最开始被挤到一边的那位奋力探进来一条胳膊,“拐那么多弯做什么,以往捅那群家伙的老巢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扭捏,我来!”
这么说着,围着我的人……围着我的魂纷纷让出一条缝,我也总算看清了刚刚断了我跑路的灵魂……他的胸口,有着不止一处的致命伤。
“嘿,”捕捉到我视线的落处,他大大方方地挺了挺胸,笑了,“我问你,小姑娘。”
我下意识地挺直背,带上了老爹教我的家教,礼貌回:“请问。”
我隐约看到他似乎是皱了皱眉,但这个细微的变化很快就消失不见,就在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的时候,我听到他在说:
“你是宇智波吗?那个――”他手一挥,指向左边那群灵魂离开的方向,沉声,“与我千手有着世代血仇,并不共戴天之恨的宇智波?”
“千手?……宇智波?”
我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一点一点地重复这两个姓氏。
――原来,另一个忍族叫“千手”啊。
气氛在我的沉默中逐渐险恶,就当扎在我身上的视线越来越锐利之时,在无数道视线的锁定中,我才抬起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睁大了黑色的眼睛:“什么宇智波?”
我坦然地与所有目光对视。
只有我自己知道,但凡这个问题没有带后面一句,我可能都不会像有现在这样自然的回应。
偏偏问题带了一个“有世代血仇并不共戴天之恨”的前缀。
而我,来自多年以后,由两家结盟后的木叶。
或许这只中会再生龌龊,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千手”这个家族,但是,“木叶”的成立,就是一个新的纪元,新的宇智波,还有他口中,新的“千手”。
当然,就算这个万一也暴露了,我也有最后的退路。
因为就在不久前,属于我的“宇智波”也没有了。
我那脑子瓦特了的族兄,大概是把全族都给砍了吧。
――这笔账我也暂且记下了,总之等我回去如果发现老爹也是挂在他手上,我就和他不死不休!
……不对,是死了也不让他安生!
唔,扯远了,总之,现在的我,是“全族被灭”、“无父无母”、“弱小可怜”、“大字不识”、“忍术不会”、“但是能看得到灵魂”、“但是胆小怕尸体”的桃・没有姓・桃!
什么宇智波?你是说那群头也不回,看都不看我一眼的那一波?
桃桃我不认识哇――
“看,我就说她不是。”
……
“所以说,小姑娘你究竟哪来的?”彻底和缓下的环境下,这些灵魂也不聚着了,纷纷散开,看风景的看风景,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我周围就留下了几个原先和我搭过话的几个,问出来的问题也随之了许多,“我们开打的时候,周边的人应该都跑光了才是。”
原本他们态度强硬的时候我蒙蔽起来毫无压力,现在同样的问题,换了个友好又关切的语气,我反而说不出什么话了,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一句:“我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了。”
“嗯……”我的这个回答和没说一样,问话的那位沉吟了一会,在我越发提起心的紧张中,爽朗地一拍手,“好,这不重要,反正我也死了!”
……就这?
之后的发展告诉我,的确就这。
短暂的试探过后,现场就进入了几个魂哇啦哇啦想一出是一出的闲聊时间,我紧绷的心神也在愈发闲散的氛围中松弛下来,疲惫感逐渐漫了上来。
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他们偶尔递过来的话题,我将表情和姿态调到了在家一个人自闭的状态。
“……为什么没有表情?因为这是省电模式,没有不想理你们的意思。”
“妈妈在天上是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啊,妈妈是仙女。”
“我没见过妈妈,不过总有一天能见到的,等我死了就可以了……唔,可能也不需要等我死?”
“爸爸?”我突然激动,“爸爸是笨蛋!大笨蛋!”
很快在七嘴八舌地安抚中,我愤愤不平地又坐了回去。
“忍术?你说像他们一样呼啦――地喷火吗?我不会。”
“不跑,跑不动,跑不远,累。”
“长相?”我骄傲地抬起头,“当然,我妈妈是仙女啊。”
“咦?不不不,我不是,只有妈妈是仙女,我的话,呃……可、可能更多的是――”
是什么呢?
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传承知识中,捡了一个词:
“死……死神吧?”
第4章 节日特典(?)
死神?
话说出口,我顿时就是一呆。
不信一般地晃了晃脑袋,显得很是茫然。
我远在天国的,亲爱的仙女妈妈啊,您都在我的记忆里都塞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教材啊。
《真央灵术院六年教材总览》?死神还要学习的吗?
眼见的小姑娘说完一句话后突然陷入了沉思,仗着阅历广经验足,不动声色套话套得很开心的几个千手有些心虚。
――她不会发现了吧?
――不不不,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死神”吗?
从一团纠结中回过神的我看到的就是几个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冒冷汗的灵魂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