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刻她真切意识到,周国富真的很伟大,平凡的人做着不平凡的事,仅凭一颗精诚之心来做学生的避风港。
周国富不甚在意:“费些时间而已,让孩子有个像样的操场跑步跑操是我想看到的。”
林楠:“需要我做什么吗?”
周国富摇摇头:“不用,我应付得了,对了,范舒那丫头你收下了?给你添麻烦了”
林楠:“没事,小舒手脚干活挺麻利的。”
周国富:“悖她之前找我哭,她哥要放弃上大学,我一听这心里噗噗得跳,我想这哪成啊。就出主意让她去你那儿工作有个稳定的收入,让他哥等开学离开时能放心。”
林楠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你都建操场了,那我给学生准备校服运动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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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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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富瞪眼:“你就算开店挣了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啊!要什么校服运动服,学生身上那不都有衣服穿吗。”
林楠:“可大多数学生衣服上都是补丁。”
周国富摆摆手不认同道:“这个你别管,他们有新书包背着就可以了。”
反正操场还没弄好,也不急于一时,她点了点应下了。
日子过得很快,学校下学期开学的日子临近,而范诚因为大学路途遥远,要提前动身坐火车去往A城。
走前的头一天,顾煦在中餐馆订了一桌酒席,为考上大学的九位学生践行。
林楠也为众学生准备了礼物,每人一套中山装,是半个月前拜托娟子婆婆楚婶子做的。
该说不说,楚婶子做衣裳的手艺真好,九个人体型差不多,当场试穿,穿好后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
要是有个相机该多好,真应该拍下来,记录这一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学生走后,只剩顾煦一人还在闷头喝酒,林楠去房间一趟,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精致小礼盒。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推向顾煦所在的方向:“送你。”
顾煦伸手拿过,慢悠悠打开后一看,是一块银色手表,表身指针都精致上乘,看着就很贵。
顾煦有些醉了,研究半天就憋出一个字,他说:“贵。”
林楠以为他替自己心疼钱,她想说些什么,试图让他这个伟大的人民教师能心安理得的收下。
正待开口,顾煦低哑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还以为,今晚只有我没有礼物。”
在酒精的影响下,他动作特别慢,想把手表带上手腕这一个动作,尝试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屡次戴不上去,仿佛没了耐心,把手臂放在桌面开始摆烂。
顾煦:“戴。”
这一刻的氛围感,让林楠有点上头,这男人喝醉后乖的让人没有抵抗力,整个人无形中散发的魅力,加上能打的五官和言行举止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想犯罪…个屁!
林楠双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她今天也喝了两杯,看来是酒劲上来了。
林楠拿过顾煦手里戴不上的手表,指尖擦过他滚烫的皮肤,抚过他的手腕,开始认真给他戴上。
林楠自己上手才发现,这表带确实不太好扣,难为顾煦用一只手戴了那么久,这玩意好像就得别人帮忙戴才行。
她袖手旁观那么久,还觉得人家有点笨。
罪过,罪过。
范诚回到家后,临睡前脱下崭新的中山装外套,小心折叠衣服放进柜子的途中,摸到外套内兜的夹层里有微硬的东西在里头。
他连忙翻出来看,没想到兜里的东西是个信封,里面除了封信外还有一张大团圆,整整一百块!
他忍不住手抖,要说他暑假在工地干了一个多月,工钱总共才四十多块钱,连五十都不到。
他连忙打开信封,内容写道:“大城市不比村里,用钱的地方很多,这钱拿着应急用吧。”
其余八个人和范诚的经历一样,全都拿到了一封信和一张大团圆。
9月1号,志成学校开学日。
今年的开学第一天有些不一样,因为校长周国富忙活将近两个月,终于使操场变得焕然一新,所以学校决定要举办首届运动会。
第一届运动会规则有些非正式,校园黑板上的通告里,明确写出不止本校学生可以参加,各村所有适龄孩子都可以参加。
各班级获得运动会前五名的奖品如下:
第一名:奖金二十(非校生学费全免)
第二名:奖金十元(非校生学费全免)
第三名:奖金五元(非校生学费全免)
第四~五名获得安慰奖加学习用品,注:进入前五同年龄段的非校生学费全免。
协办方当然是林楠了。
她注资唯一的条件就是借助运动会的热风,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也能来参加,让她们凭自己的能力免除学费。
说是运动会,其实操场没什么体育设施,所有孩子只参加一项,百米短跑,为了公平起见赛制分为班级和男女两赛,奖金两份制。
也就是说,给非校生就学机会的几率更大,有多数名额让他们努力后就能来学校免费上学。
两天下来,运动会公布排名。
周国富笑得合不拢嘴,对身边的林楠说道:“你看,这几天真的来了不少生面孔的孩子呢,所有获奖名单有一半多的名字都标着非校生,这结果很尽人意。”
林楠不出所料,这难得的机会对渴望上学的孩子来说,一定会拼尽全力挤进名额里来。
顾煦:“这运动会值得一直办下去,不出几年,四周那些没钱上学的孩子应该都能如愿以偿。”
周国富:“那谁公布名单?你两个谁来。”
林楠手指顾煦:“让他来吧。”
顾煦:“还是校长来吧,更有威望。”
周国富高兴坏了:“哈哈,那我来。”
他“咳咳”几声,清了清嗓子开始公布:“现在公布一年级男组排名,第五名是……”
“一年级女组公布排名,第五名是……”
此次运动会整场办下来,一共招了将近六十名非校生,在名单内的这些不同年龄段的孩子,随时可以免费入学。
其中一个孩子,拿到手写奖状后突然喜极而泣,哭声响彻操场:“我可以上学了呜呜呜…”
林楠参加完学校运动会回到店里,看到正在打扫卫生的范舒,忍不住问道:“小舒你才十六岁,不上学真的不后悔吗?”
范舒摇头:“不后悔,我可能天生不是读书的料,没有特别失落的感觉。”
林楠:“那你觉得自己想做什么?”
范舒下意识看向墙上的刺绣壁画,双眼放光:“刺绣!我想学刺绣,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像于奶奶那样能绣得那么厉害。”
她说着放下手里的扫帚,拿出自己绣的手帕:“这是我绣的,哈哈有点丑。”
林楠拿过来端详一番:“不丑,很好看。”
范舒被夸还有些害羞,一瞬间脸蛋眼见地红了。
此时范舒口中的于奶奶正好出现在店门口,她绣了两个月的人像终于完成了,想着不能老麻烦林楠来回跑,所以自己搭乘村里要进城的邻居,蹭了人家的车进了城。
林楠看到窗外的人出门迎接:“于婶,这大老远的你怎么来了?”
于婶:“哈哈,我把人像绣好了拿给你看看怎么样,你说的那客人最近有来吗?”
林楠:“那大爷隔几天就会来,明儿后的应该能见到他。”
于婶:“真是劳你费心了。”
林楠:“顺手的事儿,对了,你可是小舒的榜样,这孩子正在自己琢磨学刺绣呢,您给提个意见?”
范舒嘴甜得打招呼:“于奶奶!”
于婶:“这是小舒啊,模样真水灵。”
范舒:“您看我绣的怎么样?”
于婶看着范舒绣的手帕,直夸道:“学多久了?这针线绣的真细腻,对针线使力把控的恰到好处。”
范舒:“真的吗?还不到两年吧,跟我娘学的。”
于婶点头:“真的!小小年纪就这绣工,以后还得了,都快把绣了一辈子的老婆子给比下去了。”
林楠:“那于婶以后多指点指点小舒,让她学一门吃饭手艺。”
于婶:“行,小舒有不会绣的东西可以随时找我。”
范舒:“谢谢于奶奶。”
林楠店里最近有点忙,楚立远和大林出车送餐的次数明显变多,光固定的大单就有,工地将近四百人,医院四五十人上下不定和新开的机械厂工人觉得食堂饭不好吃,每天也有百号人订餐。
新开的大型商场客流的火爆,连带着中餐馆也小火了一把。饭点有不少人订盒饭让送去商场。
林楠陆陆续续又雇了八个人,服务员和洗碗工有了,送餐员人手也多了,摩托三轮从一辆也发展到了三辆,中餐馆发展的同时经营也更完善和全面。
林楠屡次后悔,当初租门面的时候没找个大点的地方,规模越来越大,空间明显不够用。
过了几天,林楠和娟子回了福河村,三轮停在娟子家门前。
娟子调侃道:“你别说带薪回家真得劲,一身轻哈哈哈。”
林楠:“不忙的时候随时能回来,不也是带薪?”
娟子:“不一样,饭点的时候忙死,等空闲下来动都不想动,还指望我来回跑?不可能!”
她挽住林楠的胳膊一起说着话就进了家:“哪像现在,我既然回家了,你忍心让我再回去?就让我休息休息半下午吧!”
林楠推开她靠近的脸:“别冲我撒娇,我不是你男人。”
楚婶子听到动静出了屋,看到自家儿媳妇身边的林楠连忙打招呼:“小楠来啦,今天店里不忙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娟子:“娘,咱屋里详细说。”
林楠想让楚婶子做出全校学生每人各两套校服和运动服,准备两套是为了方便学生换洗。
她知道这是个大活儿,准备把店里的范舒调过来帮忙,范舒的娘也叫过来,能多份收入就多份收入。
接着再请于婶过来,正好让范舒跟着几位前辈学习做衣服,让她们几人慢慢赶制校服。
楚婶子:“可行!人手有点少,我还可以再叫两个好姐妹一起做衣裳,你记得给我衣服大概的样式和颜色,或者直接画出来,我再准备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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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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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楚婶,你愿意做就行,您是带头人得多费点心,工钱我先交给您,这是五张大团圆,除去扯布和买缝纫机针线纽扣的钱,还有工钱您看着分配,到时候不够再找我要。”
楚婶惊讶不已:“这是五百?用得了那么多钱吗?”
林楠:“差不多,我还怕不够用呢。衣服的图样我尽量明天交给您。”
楚婶:“行,到时候我就按照你的图样先去城里批布。”
林楠:“不能要那种不耐穿容易坏的布料,选质量好的。”
楚婶:“好,半大孩子穿衣确实费,小楠想的太周到了。”
一个小时后,林楠在学校接了放学的小水回到了店里,楚立远看不到自己的媳妇娟子,不免追问道:“我家娟儿呢?你给卖去哪个山沟沟里了。”
林楠抽了抽嘴角,楚立远这人的嘴是真的欠,她半真半假道:“没证据别胡诌啊,是娟子自己半路上看见个帅哥跟人家走了。”
楚立远不以为然:“什么帅哥,帅哥不就是我!”
林楠上下打量楚立远一番,手放在下巴处,作出思考状:“你这个人呢,除了眼睛小了点,腮帮子宽了点,皮肤黑了点,客观来说是长得不丑,但是娟子看上的那个帅哥长得是真好,五官精致堪称完美呢。”
楚立远捂着心脏佯装心痛道:“楠姐,听了你的话我已经想象到我家娟儿移情别恋,离我而去时的画面,要心痛到要活不下去了,要不是我知道娟儿是什么性子,我差点就信了,我投降!”
林楠:“你先起的头,怪我咯?”
楚立远:“怪我怪我。”
林楠:“放心吧,娟子今天带薪休假,在家里。”
林楠说完去了后厨,楚立远对旁边看戏的大林耳语道:“楠姐这个性子得孤身一辈子吧?还是我家娟儿性格好相处,率真又可爱,尤其是生气得时候张牙舞爪的样子更好玩。”
大林笑着的嘴角逐渐消失,起身离开没搭理他。
为什么?
大林单身狗,狗粮已吃够。
林楠和孙玉在为晚上需要的菜品准备食材,对于步骤比较复杂的菜都得提前处理,四个帮厨打下手,这些天磨练下来他们早已熟练,有条有序。
小文这时来到后厨:“楠姐,老爷子找。”
林楠放下手里切肉的刀,转身把手洗干净:“这就来。”
林楠去后院拿了于婶绣的成品,回到前厅,老爷子见到她笑容满面:“小林同志,你手里拿着的可是绣画?”
林楠笑道:“没错任老,是绣画,瞧给您急的,我这就给您打开看看。”
林楠把一副120cm/80cm的绣画慢慢打开,里面的人像一点一点呈现在两人面前,只见画中人的表情生动自然,栩栩如生。
竟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如果真人在这儿的话,恐怕都要叹为观止,连连称奇。
任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在随身手提包里找出老花镜戴上,开始仔细观赏起来。
他越看越满意,指着画像里的脸上位置说道:“奇了,我孙女这眉心处的疤都给绣的一模一样,我还记得那时她才一岁多,刚会走路不久还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大人在旁边一眼没看住,小妮子就磕桌角上了,从此留下了个疤痕,长大后每每想起都要抱怨大人为什么没看住,害她留下个那么丑的疤痕。”
任老说得兴起笑声连连,夸赞道:“这绣娘太厉害了。”
他又在手提包里掏了掏,拿出一张大团结,递给林楠:“给,这是绣画的钱,我很满意。”
林楠顺手接过:“那我不跟任老客气了,实不相瞒,绣这幅画的人生活方面很困难,儿子儿媳前几年接连没了,她孤身一人带着孙女无依无靠,幸亏有这刺绣的手艺挣钱勉强过活。”
“以后有了您这张票子,她近几年和孩子都会吃喝不愁,生活无忧了。”
任老:“既然这绣娘过得这般不如意,要不我再加点儿,我觉得这画远不止这个价。”
林楠因为这段话,最后拿到手里的钱总共160块,她表情有些狡黠,暗暗得意,老头这么有钱多要点儿是点儿,于婶绣得这幅要是放在现代,价格可比这个价多翻好几倍。
晚上十点准时关店,楚立远和其余员工开了两辆三轮车陆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