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一听到吃面下意识皱眉：“不了吧？连续吃了好几天的面条了，我都吃腻了。”
楚立远听后瞬间乐了：“那你想吃点啥？”
大林：“豆腐脑儿和包子也快吃吐了，哎？远哥，这城里你来的早比我熟啊，这儿有没有好吃还便宜的地方？”
周围的几人听到也附和着：“对呀远子，咱换点花样吃点没吃过的吧！”
楚立远：“今儿你们可是问对人了，咱工地就有好吃便宜还丰富的饭菜，比饭馆里的都好吃！”
大林：“啥？有饭有菜那得多少钱？太贵的我可不舍得吃。”
在工地的都是农村人，就算天天卖命干力气活，大伙儿也都不舍得下馆子，有那闲钱还不如买点鲜肉炖上一锅给一家老小解解馋呢。
楚立远：“不贵，五毛钱三个菜半盒米饭，满满当当整整一大饭盒！”楚立远指着工地出口的位置：“看见门口那三蹦子没有？就那里卖的。熟人做的放心！”
“楠姐，这都中午了，怎么还不见远哥他们出来吃饭？”
树荫下，娟子看林楠镇定自若一点也不慌乱，她不由得替林楠紧张起来。
娟子俨然把林楠当成自己的主心骨，楠姐卖盒饭赚钱之余还不忘拉扯她，让没文化只会种地的她有生之年也能有上班挣钱的机会。
林楠胸有成竹，不愁自己做的盒饭卖不出去，她做的菜品丰富米饭香甜，价格还便宜才五毛钱一份。
一个成年男人喝个豆腐脑加两个烧饼，还要四毛钱呢。
她为了保温效果更好，还在保温箱外面裹了厚棉被，可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
“他们出来了。”林楠掀开保温箱，打开最上面的两份饭盒的盖子，专门用来供他们免费品尝。
楚立远领着五个人到了摊前，大林认识娟子，他恍然大悟道：“我说远哥把这小摊夸的天花乱坠的，原来是嫂子摆的摊儿啊。”
娟子听后含笑解释道：“我就是个帮忙的，摊主是我楠姐，楠姐手艺可好了，这些都是她做的，你们尝尝？”
大林夹了口红烧茄子，酱香味瞬间充斥味蕾，直呼太好吃了，端起饭盒连吃好几口，在兜里掏出五毛票子不忘给钱，嘴里含糊道：“这份我要了，太好吃了！”
剩下四人浅尝了尝，纷纷掏钱要买，三三两两的人也都凑过来，全都嚷嚷着要买。
四十九份竟然不到十分钟就卖完了，单独试菜的那盒也被试吃完，这卖光的速度比林楠预想中的时间还要短。
那些出来晚的工人愣是连这边卖的什么东西都没看到，只能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饭菜香味疯狂咽口水。
连卖一个月，林楠从第一天的五十份加到三百份，三样菜式半盒米饭照常不变，菜品种类换着做。
今天做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明天就做无骨鸡爪，凉拌菜，西葫芦炒蛋。
主打两素一肉，一个星期每天都不重样。
9月1号这天，是小水第一天上学的日子。
林楠今天没去出摊，和娟子一块儿去学校送小水和杏儿两个孩子上学。
因为学校建立在福河村的村口旁边，几人走几分钟就能到达学校，那座最高的两层教学楼在一众平房的衬托下很是惹人瞩目。
农村的条件有限，这所学校不止有小学学生更有初高中的高年级学生，他们都要在同一所学校里完成小初高的所有课程。
林楠和娟子边聊边走，途经顾煦的家时隐约听到有人争吵的声音。
此时的顾煦已经是无数次说服邻居家陈刚两口子，给他们灌输新时代思想让他们相信知识改变命运，不要再耽误小智去上学，可他们都以家里穷没条件无法让孩子去上学的理由屡次拒绝。
--------------------
第4章
===============
顾煦惜才，趁着这次学校开学的机会，他不由再次在陈刚夫妻二人面前提起。
陈刚此人脾气火爆被问的多了，逐渐不耐烦道：“顾老师，你是咱们村里考出去的唯一大学生，我陈刚是个大老粗敬你是知识分子不想和你说难听的话，咱邻里之间面上也过不去，你也看到了我们家里难事多，日子不好过。小智刚能帮地里干活没几年，正用他呢！真的去不了。”
顾煦：“陈哥，你让小智上学以后，他用业余时间一样能帮你的忙，而且他没有学习基础却能做出三年级孩子的题，是不可多得的数学天才，只要好好培养将来定成大器。”
陈刚：“说了不行！什么天才不天才能帮我干活吗？弟弟妹妹要他带，饭等着他做，猪圈里的猪等着他喂，羊也等着他放。你嘴里说的怪轻巧，他要是真上了学这些活儿你替我干？”
顾煦保持上扬的嘴角突然抿紧：“小智也才十岁，你每天让他做这么多活？”
陈刚眼神闪烁：“不行吗？谁让他是老子的儿子呢，不帮我干活还想白吃白喝？想什么美事呢。”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我是不会让他上学的，你不要仗着老师的身份多管闲事，要不然我他娘的真开骂了啊。”
顾煦眉头紧蹙，突然间如鲠在喉。
小智这孩子聪明过人，已经十岁了还没上过一天学，算数却比天天上课的同龄孩子还要厉害。
这还是顾煦无意间发现的，那天小智来家里玩儿，他当时正在给学生批改作业，这孩子看他忙着并不打扰只是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
顾煦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了时间，低头的姿势保持太久他随意的抬头那一刹那，看见小智还在看着他，眼里都是对知识的向往以及对他的崇拜。
顾煦不免有些动容，小智他渴望上学。
他拿出本子给小智出了一道简单的算数题，令他意外的是，一个没上过学的孩子都没有思考就直接写下答案。
顾煦又出了一道有些难度的逻辑思维题，这小子稍微思索一瞬，接着下笔就把答案解析了出来。
小智他还会写自己的名字，虽然写的字看起来杂乱无章，但他认得不少字，就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为学习知识付出的努力有多刻苦。
顾煦在和他谈话中得知，这孩子趁上课时间，偷偷溜进去学校躲在教室外面冬青树的树丛里，只是听着屋里老师讲解的内容就自学了这么多。
从那以后，顾煦就做起了说客，非常坚持要让小智去上学，可惜陈家父母油盐不进，到头来却还是改变不了小智上不了学的事实。
志成学校内，林楠和娟子两个大人在新办学前班的教室等了又等，却还是不见其余同学来上课。
负责学前班的老师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姓袁，她看着等了半个上午只有两个学生的教室到底是慌了神只身跑去了校长室。
等她再回来时，眼睛红肿像是刚哭过，她来到林楠几人面前弯腰道歉：“两位同志，实在抱歉，学前班里的学生太少，校长提议先停止授课，让听上级安排，恐怕你们这次是白来一趟了。”
这话是说学前班目前还开不起来的意思。
林楠也没料到是这种情况，看着眼里含泪的老师，开口安慰她道：“袁老师别难过，学前班能开班说明它确实被社会所需要，人少可能是各村宣传不到位，又或者是孩子的父母觉得孩子太小上学也学不到东西，班级会开起来的这只是时间问题，你别太有压力。”
娟子：“对呀袁老师，说不定过几天上学的孩子就多了。”
袁老师无奈点点头，这是她带的第一个班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状况，她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意：“咱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政府之所以在福河村成立这所志成学校，是因为福河村乃是附近的村子里人口最多也是最大的村落，人口量得有五六千人。
单凭福河村一个村子的人量，在学前班开班第一天也不应该没有人来才对。
回去的路上，林楠问出自己疑惑：“娟子，村子里和小水杏儿同龄的孩子很少吗？”
娟子不假思索道：“不是啊，咱这一个村里一般大的小屁孩挺多的，就村南头我家这一片儿就得有十几个呢。”
林楠：“那学前班为什么没有孩子去？”
娟子：“悖村里的人都没什么文化，家里又穷，他们觉得上学前班没啥用处，不想花钱呗。”
林楠：“可这是官办班级，全国统一的，再说让孩子上学能花几个钱？”
娟子：“男孩忙着淘气不想上，女孩忙着做家务下地更不可能上，说句扎心窝子的话，大多女孩别说学前班，会不会有那个命念书都难说。”
林楠听后对福河村有了更深刻的印象，没想到国家改革开放后，在农村里的这些人思想却还停留在旧时代里没走出来，过惯了苦日子已经麻木的他们没钱是其一，其二就是他们压根就不相信靠学习能有出路甚至是改变人生轨迹。
林楠想到来的路上经过顾煦家门时，听到邻居大声指责他多管闲事那些伤人的话，一时间有些同情他。
不知当初果断放弃在外发展一心回到乡村教学的顾煦，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林楠打心底里开始佩服这个人。
工地。
林楠卖完最后一个盒饭后，在等待工人们吃完回收饭盒的空档，一时被树荫下的两个工人边吃边聊的话题吸引。
“诶，听说咱工头十年前被偷的孩子有着落了？”
“对呀，这可真是个稀罕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孩子竟然还能找到。”
“是挺稀罕的，就是现在孩子都那么大了，丢的时候才刚出生不久，如今长大的模样肯定认不出来，那工头是怎么知道孩子就是他亲生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工头的儿子脚腕上有块红色胎记，找到的这孩子脚腕处就正好有个胎记，这世界上哪有这般巧的事，胎记足以说明那孩子就是工头当时被偷的那孩子。”
林楠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心里想着还好这孩子身上有胎记，要不然在这年代里想做个亲子鉴定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林楠收摊回到村里，和娟子告别后直接开着三轮车去了顾煦家。
顾煦认为她太忙肯定顾不上照顾小水，吃过早饭就把小水接走了。
当时两人的原话是这样的。
顾煦：“本以为你是逆来顺受怂包一个，小水跟着你说实话真的让人不放心。却没想到你原来是个积极分子每天忙于生计，是我看走眼了。”
……这人是怎么做到三分嘴角上扬，三分低声轻笑，四分谑而不虐，对她的评价还这么褒贬不一的？
不对，他不会察觉她不是原身了吧！该说不说她穿来后的变化确实挺大的。
林楠：“哈哈哈，顾老师说话还挺幽默的。”
顾煦挑眉：“我奶还挺喜欢小水的，一听说我来接她，老太太嚷嚷着要蒸绿豆糕吃呢，小水在我那儿你尽管放心。”
林楠捏捏小水的小脸蛋：“那小水可是有口福了，要记得谢谢顾奶奶知道吗？”
小水乖巧点头：“知道了，婶婶。”
顾煦临走前看着林楠井然有序地分配饭菜打包盒饭忙碌的身影，突然开口道：“加油，林同志。”
小水有样学样：“加油，林婶婶。”
林楠瞬间充满力量，她一手握拳屈肘回道：“加油！”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鼓励在无形中起了作用，林楠今天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累。
停下车摘下钥匙，进了顾家敞开的大门，顾奶奶坐在树荫下正在帮小水用发丝采耳，小水大眼睛微微眯着，一脸的享受。
顾奶奶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了她，老太太笑起来时露出缺失的门牙有点可爱。
她说：“小楠忙完了，累不累？”
林楠：“顾奶奶我不累，小水这孩子没闹您吧？”
顾奶奶：“没有，这孩子乖巧的很，可会讨人喜欢了。”
林楠挨着两人坐在小板凳上。
是啊，自从小水跟了她，从来没闹过脾气，流浪大半年的经历让她总是下意识的去讨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小小的孩子在患得患失下维持的懂事让大人觉得心疼。
顾奶奶：“我做了绿豆糕你吃不吃？我去给你拿来。”
林楠拦住要起身的顾奶奶：“去工地前吃了饭，这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奶奶我还不饿呢。”
顾奶奶：“那等会走的时候拿点回去，天这么热吃绿豆糕解解暑气。”
林楠点头：“那我不客气了哈哈。”
这时，隔壁的小智一瘸一拐的走进顾家，看到有陌生人在，他下意识转头想走，却被顾奶奶出声叫住：“小智，你腿怎么了？”
小智：“割猪草的时候被镰刀给割了一下，想问问奶奶家有没有碘伏。”
小智觉得不好意思说话声逐渐变小：“我家里没有这个。”
顾奶奶听到小智受伤，连忙去屋里找碘伏和纱布。
林楠看小智小腿处流了不少血，在院里打了点清水让他把伤口洗净再涂药包扎。
小智清洗的空档林楠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脚腕处有一块红色胎记。
林楠：“小智你今年几岁了？”
小智：“我十岁了。”
--------------------
第5章
===============
包工头丢失的那孩子身上的特征就是红色胎记，而且小智年龄竟然也对的上，这是巧合吗？
林楠在小智离开后问顾奶奶，小智是不是陈家亲生的。
顾奶奶想了想，突然卖起了关子：“是也不是。”
林楠：“顾奶奶，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奶奶：“当时陈刚家的对外声称自己怀孕了，我们这些邻居都为他们两口子感到高兴。随着陈刚家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我老太婆活得久见的孕肚无数眼尖着呢，对方怀的是男宝女宝我一眼就能看出。”
“可她这肚形越发让我觉得那是个假肚子，而且六个月的时候那肚子就跟八个月了似的，明显和月份对不上。
林楠：“奶奶是说，小智不是陈家的孩子？”
顾奶奶点头：“有一天我正在门口坐着纳鞋底，抬眼的功夫看到陈刚家的背对着我正往东边走，她应该是拿着什么东西掉了，下意识把肚子压扁弯腰捡了起来。”
“我老太婆看到不该看的，生怕被她瞧见找茬，在她东张西望怀疑有没有人看到之前，我先她一步连人带马扎一起后仰摔进门洞里不让她察觉，那动作快的都要赶上我年轻时候扛着粮食上下跳排列的利索劲头了。”
顾奶奶说到这儿觉得自己好笑，露出豁牙笑了好一会儿。林楠也在不经意间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老太太接着道：“那时候我确定她那肚子就是假的，我在后面看的真真的，她蹲下的时候肚子上垫的东西从她腰侧两边突出来太明显了。”
“后来眼看要足月了，陈刚两口子说是去娘家生，几天后回来就多了个孩子，给起名叫小智。我至今不知道那两人抱养的是谁家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