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间奏——荆盼【完结】
时间:2023-06-14 17:17:55

  现在,她有点儿怕他用手机把自己敲死。
  唐舒微哂,“下次再造谣,我把你舌头割了……”
  慵懒而低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
  “唐家二少爷,很残暴的。”
  这也太带感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不属于自己的味道侵入身体,心跳的节奏和雨势同步了起来。
  她想起了自己的赌约——
  【若是唐舒回头了,她就去追他。】
  路上冲过三辆摩托,红色的尾灯刻下丝滑的轨迹,发动机的轰鸣过后一片寂静。
  谢宛宛缓缓把手抽出来,撩开长发,一点也不心虚:“学长这么有兴致,不如把花的传言也坐实了?”
  女孩眼睛里的惊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玩味自信。
  食指在伞柄上摩挲了几下,唐舒转身去车里拿来了一台手机。
  谢宛宛认出了是自己的,马上抢了回来。
  手机背后的触感有些毛糙,她翻过来看了看:
  是一张一百元现钞。
  不等她开口,唐舒嗓音清凉地说:“够花吗?”
  谢宛宛眨眨眼:“什么意思?”
  “你陪许空聊天,他没给你小费吧。”
  唐舒居高临下地觑她,好像她在他眼里就是便宜的陪酒女,给点钱就能打发。
  有几个臭钱还真是了不起呢!
  谢宛宛噎了半天,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一下。
  这时一辆出租车从红路灯路口开了过来,停靠在了他们附近,司机探出头问:“你们有没有人叫了车?”
  谢宛宛扭头,挥挥手:“师傅,我叫的,你等一下!”
  也不知道司机是因为什么误会了此时的状况,他不嫌事儿大地叫着:“小姑娘!搞快点,分手而已,下一个更好!”
  唐舒的脸色发黑,蹙起了眉头。
  谢宛宛暗爽,把一百块塞进口袋,趁其不备地往前挪了步。
  她踮起脚尖,凝视着这张好看的脸,歹意像嫩芽似的,在雨夜里偷偷钻出心底。
  唐舒想要后退,却被女孩一把抓住两边敞开的前襟,扯了回去。
  女孩的脸孔毫无预兆地贴近,气息拂在他的脸上:“给多了哦。”
  接着温软的唇瓣压向他的唇,雨水湿润了这个短促暧昧的吻,融入了淡淡的威士忌酒香。
  谢宛宛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前,眼睛亮莹莹的,绵密的声音里透出几分魅惑:“找你二十,小哥哥。”
  她跑进雨里,伸手拉开车门,头也不回。
  唐舒深深吐出一口气,脚步加快地回到车里。
  喉结上下滚动,淌出一道流畅的轨迹,盯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神色晦暗不明。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车内的顶灯缓缓关闭,一道阴影忽地落在方向盘上。
  男人眉峰褶起,踩下油门。
  他的初吻,只值20。
  早上六点。
  “哔哔哔——哔——”
  尖锐的哨子声击破清晨的宁静。
  谢宛宛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刺耳的声音叫醒了她的身体,大脑仍然处于宕机的状态。
  她半梦半醒坐起来,捂住昏沉的头,摸出手机,酸痛的眼睛久久不能对焦到屏幕的数字上。
  淦!现在到底是几点?
  “大一的快起来!”寝室长像是憋着一股起床气,怨念颇深,“朱子钰!谢宛宛!你俩快去操场集合,不然那哨子能一直吹,吵死了!有病!六点军训就是tm有病!”
  寝室长骂骂咧咧地翻了个身,不到五秒就去见关公了。
  另一位上铺的学姐睡得很香,雷打不动。
  谢宛宛满脸疲乏不堪,缓慢地穿上迷彩外套。
  四肢像是刚被驯服似的,爬梯子都不利索,胸口宛如压着一块巨石,呼吸几下就嫌累。
  朱子钰精神饱满地坐在镜子前梳头,脸上白白的,应该是涂了防晒。
  她回过头,眼神像是见鬼了:“宛宛,你活着的不?”
  谢宛宛知道自己一定脸色煞白,黑眼圈黑得能去动物园与熊猫竹园结义。
  “活着。”她挺起身板,不情不愿地整理仪表。
  宽大的迷彩T恤架在肩上,从短袖变成了中袖,她认真地把多出来的衣摆塞进裤子里,勒紧皮带。
  腰肢纤细,显得腿也很长。
  学着室友的样子把长发编成两条麻花,扣上帽子,活像六七十年代的下乡知青。
  出门前,她在全身镜前多照了一次,除了脸上的四层眼皮外,其他都是整齐的。
  这样要是在操场上猝死,人还是美的。
  朱子钰推着她下楼,谢宛宛满脑子安慰自己不与这个世界生气。
  大一新生从寝室楼鱼贯而出。
  操场上的教官们摆着张扑克脸,盯着学生自觉列队。
  教官凶巴巴地大喊一声:“你们班男生呢?都死光了?”
  谢宛宛正好站在他面前,脸上差点被喷到唾沫星子。
  她厌恶地往后退一步,翻了个白眼,冷道:“我们班就三个男的。”
  英语系女多男少,名单都不确认一下,就知道凶。
  这年头只有靠吼才能立威吗?
  教官顿了顿,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尴尬,只有冷漠。
  他低下头瞪着谢宛宛,面无表情地说:“说话之前要先打报告知道吗!”
  谢宛宛克制住顶嘴的欲望,目光自动拒绝与他对视。
  眺望着远方的升旗台,喉咙里的声带震了震:“嗯。”
  “很好!”教官像是金嗓子喉宝磕多了,每一个字都带有扩音器的效果,“你!出列!带队绕操场跑三圈!所有人把口号都给我喊起来!年轻人不要萎靡不振!精气神!精气神!跑不好罚站军姿!”
  谢宛宛带着一条扭来扭去的队伍跑了一圈又一圈,喊了半个小时的号子。
  英语系一班在教官的魔鬼训练下,不是站军姿就是走正步,连休息吃早饭的时间都要学唱《团结就是力量》。
  谢宛宛坐在草坪上,嘴里唱着歌,手上见缝插针地回微信。
  晚晚:【要死了这破军训!】
  S:【教官罚你了?】
  晚晚:【我昨晚三点多才躺下,六点就被拖起来上刑!我觉得我快要猝死了QAQ】
  S:【那你跟教官请假,说身体不适。】
  晚晚:【我不敢,他好凶…早上我稍微怼了他一句,他就罚我带队跑步,现在还逼我军歌……宝娟!宝娟!我的嗓子!好想喝金银花露啊……】
  ……
  ……
  晚晚:【你怎么不回我了?】
  晚晚:【S先生你也要离我而去吗?T_T】
  晚晚:【好吧你忙吧,我休息时间结束了…】
  没有得到安慰的谢宛宛有点难过,S先生最近似乎很忙。
  她躺在草坪上,无比想念S先生……
  的红包。
  上午十点半,太阳逐渐变热,好几个班的方阵被拉到梧桐树荫底下训练。
  教官指着他们,夸赞着坚持在烈日底下站着的一班:“其他班都不太行哈,我们班个个都是铁娘子!能吃苦!他们还要站半小时,我们再站二十分钟就结束!坚持就是胜利!”
  正当操场寂静之时,一队干干净净的男生来到了操场。
  他们推来的平板车上放着十几箱矿泉水和运动饮料,看起来格外清凉。
  走在最前面的男生一下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卧槽,唐舒!”朱子钰在一旁险些叫出声,压着嗓子细声,偷偷摸摸地讲,“神仙学生会!我打算回去报一个学生会纳新初试,你呢?”
  “再说,看心情。”
  谢宛宛原本半眯的眼睛睁开了些,视线里进入一道颀长的身影。
  唐舒换了件灰色的夹克,里头配了件黑T,阳光投在英俊的脸上,有些温柔。
  他径直走向总教官所负责的队列,那一方阵的微微骚动了一下,马上被教官骂得安静如鹅,只敢伸长脖子看人。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一上午铁面无情的总教官突然豪爽地笑了起来,说了句谢谢。
  唐舒也笑了,笑得很斯文。
  这男人好像有一种天生的能力,碰到谁都能对应得游刃有余。
  但这不是现在该关心的事。
  谢宛宛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胃里翻江倒海得难受,她能听到咚咚咚的心跳声,感受到背后渗出的冷汗,身体止不住得发抖,太阳的光线愈发刺眼,整个人踩在草地上轻飘飘的。
  随着一阵异常的眩晕,腿一软,她倒下了。
  “宛宛!”朱子钰惊叫,连忙撑住她的一条胳膊,“啊啊啊教官,怎么办!”
  “嘘——”谢宛宛半依在朱子钰怀里,虚弱地说,“你喊轻点,我脑仁疼。”
  教官蹲下查看情况,碰了碰她的额头,沾了一手冷汗:“没事的,不要慌!可能脱水或者低血糖了,意识清晰的……来个男生!背去医务室歇一歇吧!”
  班里常年装死的三名男生忽然铆足了劲儿冲了过来。
  “我来我来我来!”
  “就你这小身板算了吧,教官我来吧!”
  “报告教官,他们俩都是想逃训,我是真的关心谢宛宛同学,让我来吧!”
  六只手激动地在半空中打了一架,愣是没分出胜负。
  脾气暴躁的教官绷不住了,往他们仨的头顶一人敲了一下,怒道:“滚滚滚!三个臭皮匠丢不丢脸!回去站着去!”
  到底送不送了,不送她都要好了。
  谢宛宛在朱子钰的搀扶下站起来,叹了口气:“教官,我自己去吧,能走。”
  求人不如求己。
  她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穿过塑胶跑道,转过堆着矿泉水的树荫。
  仅仅龟速移动了五十米,胸口依旧感到有股郁气出不来,她不由地停下来弯曲膝盖,扶着树干,喘了喘。
  谢宛宛隐隐听到了脚步声,一双价格不菲的运动鞋闯入视线,她捂住胸口,下意识沿着笔直的裤线往上看。
  还没看清人,胸骨猛然出现挤压般的疼痛,割裂着心脏,难以忍受的痛苦涌上大脑,紧接着眼前一黑,四肢失去了知觉,向前摔去。
  意识想要消失,可她努力想要清醒,两道指令对冲着,搅得脑浆迸裂。
  视线朦胧之际,一张面孔在眼前忽暗忽明,他有着利落的脸廓和清晰的下颌线,鼻梁高挺,罩下一片阴影,冷静的眼神里附有一丝焦灼,白皙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水珠,滴落在她的眼睛上。
  睫毛痒痒的,为她带回了点神志。
  有人托着她的后颈,锲而不舍地叫着她的名字。
  那道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空灵飘逸。
  “谢宛宛,我是谁。”
  她微阖着眼,视线开阔了一点点,一股苦艾香在鼻尖蔓延,有点舒服。
  谢宛宛软软地衔上那张清晰起来的俊脸,眨了眨迷茫的眼睛,轻声答道:“唐舒。”
  谢宛宛再次清醒时,全身无力。
  她大脑空白地盯了会儿橙色的天花板,眼珠子慢慢平移,输液瓶里的透明液体有节奏地滴入管道,顺着长长的软管延进被窝。
  稍稍动了动小臂,手背凉凉的,有点疼。
  风轻轻地吹进来,白色的窗帘也被余晖染成了橙黄色。
  她的目光停顿在窗台下的小茶几上。
  两只玻璃瓶并排摆放着,在桌面上映出两道胖乎乎的影子,有点儿可爱。
  她侧过身,仔细瞧了瞧上面标签上的大字。
  金银花露。
  长舒一口气,陷入床垫,木讷的表情恢复半分气色。
  活着真好。
第四章
  医院走廊外传出动静。
  谢宛宛闻声望去,视察窗的床帘晃过两道人影。
  护士的语气和蔼可亲:“那个……是谢宛宛家属吗?现在这瓶挂完,她醒了就能出院了哈~”
  家属。
  谢宛宛听到这两个字后,收回目光,皱了皱眉头。
  不等思索,门把手的转动声徒然响起。
  她迅速翻过身,闭上眼睛。
  进来的人好像刻意放慢了动作,她没有听到门把手回弹的声音。
  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后脑勺移到了面前,在窗台附近停了下来。
  屏住呼吸,下意识握住手,无意间挪动了手背上吊针的位置,有一条固定胶布从肌肤上崩开,手背又酸又痛。
  她硬生生将这痛憋了回去,一点点松开五指。
  就在这时,耳边细碎的衣料摩擦声再次响起。
  挪动的手指停在半路,握着团空气似的,僵住了。
  那人又迈开步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脸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投下来的影子,像是一块若有若无的黑色帷幔,在眼皮上蹭来蹭去,麻麻的,非常不自在。
  可是她宁愿不自在,也不想睁眼。
  空气静止了几秒。
  脸上拂过微弱的风,手心接触到异样的热意。
  那人轻轻捏住她的手,动作轻柔地将五根指头掰直平放,粘好胶布。
  他的指腹略生薄茧,指尖温热。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挠过她的掌心,轻微刺激到了敏感的神经。
  谢宛宛的臂膀僵了僵,隐约觉得不对劲。
  男人的声音悠然从头顶飘来:“把睫毛拔了吧,影响你装睡。”
  谢宛宛:“……”
  她睁开眼,吐气:“怎么是你?”
  刚说完,她才发觉自己嗓音嘶哑如荒漠,难听得要命。
  唐舒双手抱臂,很浅地抬了抬下巴:“那我走?”
  “你是我哪门子亲属……”谢宛宛的声音越来越奇怪,她变扭地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微微泛热的脸颊,眼睛忍不住斜上去看唐舒。
  他的气质真的很神奇,穿白衬衫的时候优雅精干,穿黑T的时候帅中带痞。但他痞得很清爽,不像那些油里油气的大背头不良社会青年,张口闭口你大爷的。
  谢宛宛咽了咽口水,瞟了窗边的小茶几一眼,又嫌自己声音难听,不好意思开口。
  试探般地小心翼翼伸出手,往那儿指了指。
  唐舒一点就通,走过去帮她拿来了金银花露,拧开盖子,低眸盯着她顿了顿。
  他轻挑眉梢:“怎么,还要我喂你?”
  这主意听着不错。
  谢宛宛抿下层嘴唇上的死皮,把抬起三公分的背又塌回床垫。
  半闭着眼皮,伏枕缓缓点点头,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这声音娇弱得与林黛玉不相上下,哪个男人不心疼。
  昏黄的余晖在唐舒平直宽厚的肩膀上敷了层温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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