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先生：【你感兴趣？】
晚晚：【嗯嗯，除了有机会加素质分以外还有什么好处吗？】
做事不能太冲动，问个清楚明白再做判断比较好。
刚才差一点就被唐舒的脸诱惑得填表了。
S先生：【说一点对你有利的。】
S先生：【唐氏集团这几年针对中川的重点高校开设了人才支援奖学金的项目，在申请者GPA相当的时候，他们更喜欢选那个有组织过大型集体活动经验的学生。】
谢宛宛知道这个奖学金，给英语系大二至大四的名额只有6个，等到了明年她也可以申请了。
白色聊天气泡里的数字看起来很诱人。
S先生：【第一个月给3000，后面每个月给2000，一共六个月。】
他好像感应到她会打开计算器，马上加了一句。
S先生：【别算了，一共一万三。】
谢宛宛一个激灵把后台刚打开的计算器滑走。
晚晚：【你是不是有千里眼？】
S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心有灵犀？】
话风又开始不正经了。
谢宛宛不甘示弱：【那你猜猜我现在在干嘛？】
S先生：【一个人待在病房刷手机？】
现在告诉他自己在寝室好像得解释好多话。
算了，就当他说的对，反正只是网友。
晚晚：【Bingo！奖励你听一小段我新写的demo。】
她点开文件分享，发送了一段只有一分钟的音乐。
这是傍晚唐舒走之后，忽然灵感涌现，用手机上的软件编辑的。
聊天框安静了许久，屏幕的那一头似乎在用心聆听。
谢宛宛也塞好蓝牙耳机，背靠着墙壁，按下播放键，闭上眼。
黑色的发尾随着她的脑袋轻轻晃动，随意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打着拍子。
像是有音符从她莹白的脸蛋上滑过，神情变得柔软惬意。
此刻，在这座城市里的某个角落，有一人与她共享这段音乐。
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心有灵犀吧。
西黎湖畔26层
空中花园复式豪宅，宁静雅致。
宽敞极简的客厅响起悠扬的钢琴声，音箱灯幽暗地亮着，熨出落地窗边的人影。
唐舒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放下手中的酒杯，沉默不语，平稳的呼吸声渐渐湮没于优美的旋律。
半干的发梢有水珠滴落，一不留神地掉在锁骨上，随着胸口起伏的动作，继续沿着皮肤往下流淌，在清晰对称的腹肌上勾勒出蜿蜒的轮廓，接着浸入布料与浴巾融为一体。
音乐中带着一抹孤寂，宛如独自坐在荒凉的河边，与黄昏对酌。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唐舒的黑眸被电脑屏幕照亮。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坐起身。
指尖在键盘上跃动。
S先生：【你一个人在医院呆着，是不是很寂寞？】
晚晚：【还行啊~习惯就好，嘻嘻。】
可是，他听出来了，还莫名有点...愧疚？
屏幕前的眼眸蕴着浅淡的光，唐舒眉间微褶，喉结上下动了动。
聊天框中已经编辑好了一句完整的句子，却迟迟没有发送。
默了片刻，手边的酒杯少了一半，小拇指才缓缓揿下Enter。
S先生：【你好像从没有跟我提过家里人的事情。】
上框的“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好久，久到他开始期待她可能在写一段很长的文字，准备与他诉说衷肠。
当音响第七次重复播放那段旋律时，屏幕上终于连续跳出了四个短句。
唐舒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怔神。
修长的手指在酒杯上摩挲着，他略微起眸。
晚晚：【S先生你越界了哦 ：）】
晚晚：【虽然很想告诉你，但是我发过誓】
晚晚：【下一次对人敞开心扉，】
晚晚：【是我的尸检。】
音箱的光圈自动变换为暗沉的蓝色，映出他平静冷峻的侧脸。
女孩似乎很排斥这件事，九点不到便准备结束聊天。
晚晚：【S先生今天就先到这里了哦！我困了……】
唐舒自觉地顺着她的台阶下去。
他抬起一只手，淡定地回道：【晚安。】
周身的空气中弥漫着威士忌的芳香，隐约和她那晚嘴唇上的味道相似，甘甜清冽。
关掉音响，他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拨通了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
唐舒偏头，垂下眸，视线再次落在聊天记录上。
鼠标正好停留在“越界”二字之间。
“舒哥？查什么？”
电话那头的男声打断思虑。
唐舒把浴巾扯开从容地甩在肩膀上。
余光里落地窗外的西黎湖泛着星星般的波光，夜色怡人。
他勾了勾唇角，悠悠地改了口：“算了，不用了。”
他偏要她自己说出来。
第六章
学生会初审合格名单公布的前一天是星期日。
谢宛宛是寝室里唯一没有机会享受假期的人。
每周日她需要外出给学生上课。
老一辈的中川家长们对堇大可以说是情有独钟，他们常常给自己的孩子洗脑考上堇大就能光宗耀祖，前程无忧。
所以本地家教市场上最受欢迎的就是堇大生，价格在五十元至一百五十元一小时，能得到多少报酬各凭本事。
但一百五十元的时薪依然低于心理价位，谢宛宛另辟蹊径。
她在暑假连续上了半个月的班去跟李鑫套近乎，借用了他的朋友圈发家教小广告，几日后便幸运地被介绍到云溪涧当家教。
云溪涧，俗称富人住宅区。
中式园林别墅，古色古香，户户带院，居住规格十分尊贵。
不仅时薪翻倍，每周约等于免费逛一次公园，贴近自然。
谢宛宛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等这家的小少爷下楼上课。
小少爷叫陈阳森，明年中考。英语成绩一塌糊涂，听他妈妈的助理说这孩子上初中以来英语成绩就没及格过，性格暴躁不好对付，暑假里已经气走了三个外教，所以这次想找本地的年轻老师试试看。
没想到陈阳森还真吃这一套。
李鑫知道这件事时吐槽了一句：“呵，小sei迷罢了。”
其实也是能理解的，大多数青春期的男孩子都对漂亮姐姐感兴趣。
就像她小时候把汤姆克鲁斯的照片贴在英语课本上一样，激励自己学习。
然后，高考英语只扣了作文分。
“谢宛宛，我上礼拜的随堂小测及格了！”小男孩从玻璃门后的台阶上跳下地，手里甩着张试卷，乐呵呵地小跑进亭榭。
“没大没小的，叫我老师。”
接过卷子，鲜红的60映入眼帘，谢宛宛心生宽慰。
经过前两次课的相处，她觉得陈阳森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长相端正，耳朵大大的看着很机灵。只要沉下心学，讲一遍就能记住。
“说话算数。”他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两条粗眉上下动了动，有点像野原新之助。
谢宛宛想起上周随口立下的约定：要是考试及格了，就满足他一个要求。
一米六的个儿，心思挺单纯，索奖赏的模样很是嘚瑟。
她把试卷翻了个面，用蓝笔在错题里圈出几个关键词，一边分析错题一边应付道：“说吧，有违道德的事除外。”
陈阳森的脸上加深笑意，为她斟了杯茶：“谢老师，我跟你商量件事，我能追你吗？”
手中的笔顿了顿。
这球打的，还真一点弧度都没有，人小鬼大。
她头也不抬地叹了口气：“那我得跟男朋友商量商量。”
“你不是没男朋友吗！”陈阳森惊呼。
“对啊，所以没得商量。”谢宛宛把试卷转过去，拿笔在男孩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取笑说：“我对小屁孩不感兴趣。你换个奖赏吧，或者存起来下次考满分了再要个大的。”
见小男孩半天没回应，谢宛宛以为把话说的太重，打击到人家纯情的小心脏了。
刚准备再开口讲些道理时，他忽然舒展眉头，脑回路清奇地提议道：“那我把我哥介绍给你，你给我当嫂子吧？”
“……”
谢宛宛哑然，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小孩子什么的，真的搞不懂。
陈阳冰进庭院的时候，在移门边咳了声：“陈阳森，幼不幼稚？”
陈阳森伸长脖子，立刻站起来，吐了吐舌头：“哥。”
谢宛宛也起身看过去，对迎面走来的男人微微颔首。
他身着一套轻便的白色运动服，戴了一副银框眼镜，站在陈阳森旁边确实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特别是那一对耳朵，耳廓突出。
陈阳冰礼貌地说：“你是谢老师吧，今天下午我要带小森去郊游，课上到一点能结束吗？”
她很想回不能。
一大早坐一小时地铁，再走两公里路来郊外只上四小时的课，非常不划算。
谢宛宛顿了顿，面上挂着微笑，犹豫地说：“可以是可以，那陈夫人那边……”
“我已经打好招呼了。”陈阳冰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我妈说下午工资照常发给你，这次小森进步很大，也得奖励奖励你。”
还有这种好事。
瞬时困扰烟消云散，她收起下巴，装作不好意思地说：“夫人太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考了六十分而已就发奖金，那要是下次考了满分不会要送她一套房吧。
李鑫—她命中的贵人。
陈阳冰把听到郊游过于兴奋的弟弟摁回石凳上，推了推眼镜：“那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
谢宛宛目送他离开，移门一关，对面嘴碎的小孩又开始找话聊天了：“怎么样，我哥帅吧。费城政法大学的哦，明年要公派出国了，你要不要抓紧机会……”
“陈阳森，你哥帅不帅我不在乎。”谢宛宛适时打断了他，语气里故意带了些鄙薄，“但是初中英语只能考六十的男人一定不帅。”
男孩愣了愣，不爽地哼了声，低头奋笔疾书。
终究是个孩子，激将法最管用。
庭院的亭榭下恢复学习的氛围，穿着粉色卫衣的女孩念出一口清楚流利的英式英语，在桌子上圈圈画画，声音被吹散在秋风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金桂香传入室内。
陈阳冰拐进茶室，打开床帘，欣赏着庭院的景色，低头点开微信。
陈阳冰：【我在老宅接我弟弟，发现他的新家教是个素颜美女。这小子还琢磨着把她介绍给我当女朋友，十五年了，没白疼。】
许空：【没照片你说个五彩斑斓花蝴蝶？】
陈阳冰：【图片.jpg】
殷迹：【……陈阳冰我劝你去查查自己有没有脸盲症。】
陈阳冰：【这还不漂亮？】
许空：【不怪他，妆一卸，风格都变了。@唐舒你不打算出来认领一下？】
陈阳冰：【你们能不能别给我打哑谜。】
殷迹：【许空酒吧里唱歌的妹子。】
陈阳冰：【记起来了，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原来那不是爱情来了的感觉啊。】
陈阳冰：【某人不回消息的话我就去要微信。反正我想关心弟弟的学习状况，要老师的联系方式合理合法，她一定不会拒绝。】
殷迹：【不愧是未来的盲人律师，这点子针不戳。】
陈阳冰：【彼此彼此，未来的江湖庸医。】
许空：【那我当小森的干爹，你帮我也要一个。】
唐舒刚从跑步机上走下来，关掉手机的免扰模式，信号一接通后消息提示音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
撩起汗湿的头发，胸口微喘，他快速把消息浏览了一遍，不假思索地点开陈阳冰发出来的照片，放大。
谢宛宛的手正好拿着紫砂壶，神色认真严肃，有那么几分人民教师的做派。
第一次看到她正经的模样，说不上来的新奇。
唐舒退出画面，许空还在那喋喋不休，他动了动手指：【你们很空？】
许空：【你猜我为什么叫许空？】
唐舒：【你现在去中川机场等着，我叫架飞机载你去四川一个叫乐山的地方，那里有尊大佛。】
许空：【乐山大佛？】
唐舒：【嗯，你去跟他换个班。】
唐舒：【那儿空气也好，适合你进食。】
许空：【……你等着，下午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陈阳冰：【对了，下午骑车的话，要不邀请一下我家谢老师？】
殷迹：【你·家·的】
许空：【打起来打起来】
唐舒：【她不会来的。】
陈阳冰：【哦？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青尾山野营区，下午一点半。
唐舒把车规矩地停在溪水边的车位，不远处早到的好友们已经自觉地开始搭帐篷。
刹那间，身后刺耳的轰鸣声冲破山脚的井然有序，一辆红色的跑车嚣张地进场，带起一阵风沙。
步伐没有停顿，他泰然自若地从跑车门边路过，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副驾驶里那抹粉色的身影。
瞳仁冷湛一瞬，很快恢复平静。
第七章
有一句烂大街的话叫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谢宛宛认为它大概率是从普信男的嘴里传出来的。
他们够不着自己喜欢的女生，又容易被主动给点甜头的女生吸引。
太low。
那么，唐舒普信吗？
他不普却有自信的资本。
这意味着他们之间不会是一层轻薄的纱，也许是坚硬的金刚纱。
不过她觉得问题不大。
金刚网纱窗不防盗啊。
追唐舒这件事需要循循渐进，甜的酸的辣的苦的可以都给他尝一遍。
陈阳冰的车开过唐舒身边时，故意连续按响了三次喇叭，颇有炫耀的意思。
谢宛宛的目光落在右边的后视镜里。
轮胎卷起黄沙土，唐舒不慌不忙地穿过来，宽肩长腿，灰薄的风衣衣摆微微向后飘起，神色如常。
他眼皮也不抬地路过车门，仿佛当他们不存在。
“哥，”坐在后座的陈阳森把下巴搁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直言道，“你好像被小叔叔无视了。”
陈阳冰脸上的得意骤减半分，熄了火，把弟弟的脑袋推回去：“闭嘴。”
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的内容，谢宛宛解安全扣的动作缓了拍，抿着嘴偷笑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