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男生说要骑摩托车跑山,结伴去底下的私人车库取车。
其他人则留在了营地。
谢宛宛特意把陈阳森拉到一边把刚才的误会解释清楚了。
“我跟他开玩笑呢,你没跟别人说吧?”
陈阳森擦擦嘴上的孜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在想怎么劝我哥不要挖小叔叔的墙角。我们班女生看的小说里写得什么女主意外怀孕,男一男二大打出手……他们俩要是为你打起来了,我哥肯定干不过小叔叔……可憋死我了。”
说完,他委屈地打了个嗝,孜然味儿的。
小孩的脑补力百分百,给一个关键词就能编出段故事。
谢宛宛也松了口气,陈阳森虽然爱说话,但知道不该说的不能说,没整出乱子。
“所以,你为什么叫唐舒小叔叔?”她好奇地问。
陈阳森没了烦恼后,讲话也利索了:“唐爷爷二婚后老来得子,唐舒年纪小辈分大,上有一个大二十多岁的哥哥,下有两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侄子。按辈分排,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他小辈。一般去唐家聚会的时候,我们都得恭敬地喊他唐家小叔,过年能问他讨大红包~超大超大!”
谢宛宛恍然大悟,又问:“那唐家二公子是他吗?”
“不是啊,”陈阳森道,“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别听,他们连唐家几口人都搞不清就瞎传。唐家二公子是唐舒的小侄子,我妈说他脾气巨差无比,平时作风很乱,吊儿郎当的,让我引以为戒。”
谢宛宛理清了人物关系。
原来之前李鑫说的什么残暴花心的,不是指唐舒。
难怪她一开始就看唐舒眉清目秀得顺眼极了。
陈阳森用胳膊肘撞了撞她:“谢老师,你是不是喜欢小叔叔啊?”
帐篷的另一边,唐舒已经换好骑行夹克回来了,手上提着两个头盔。
黑色的皮衣夹克让他整个人显得痞懒帅气。
他放缓步伐,视线与矮凳上的女生交汇在一起。
谢宛宛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三秒,一边的脸颊上陷出一个浅浅的梨涡,长眉微挑。
“我在追他呢。”
四辆价格昂贵,配色炫酷的摩托车停在公路上。
随便哪辆都是当代年轻男人梦寐以求的浪漫。
青尾山不高,但是公里蜿蜒曲折,山间美景吸引许多摩托车骑手。
许空今天铁了心要跟唐舒比速度。
“最多开100啊。”殷迹给自家妹子戴好头盔,劝道:“一带一都悠着点,别到时候让我去地上铲你的生物组织。”
“没他说得这么瘆人。”陈阳冰怕谢宛宛被殷迹的话吓到,回过头笑了笑,“宛宛,我和殷迹打算慢悠悠地兜风转上去,那你坐我的车?”
“啊?”戴上白色的头盔,稍微有些不适应,外界的声音听起来低闷不清,谢宛宛动作迟钝地往后转过去,看见唐舒的车是低调不失炫目的灰黑配色。
他拉上皮衣拉链,遮住一半脖颈,剪裁简约的立领设计有些禁欲的味道。
男生继续有条不紊地戴好手套,套上头盔,波澜不惊的双眼隐蔽在黑色的目镜后,两条长腿闲散地搭在地上,支撑起200公斤的摩托,力量感和掌控感同时在他的身上展现出来。
还没开始飙车,已经能想象到他骑摩托的模样有多狂野迷人。
包场好啊,她可不愿让别人知道堇大学生会主席的AB面。
占有欲不只男人有,女人也有,有时候会更强。
谢宛宛把注意力转移到唐舒车的后座上,思量着如何坐过去。
不等她回话,陈阳森慌慌张张地先一步跨上陈阳冰的后座:“谢老师,你去后面吧!我只能坐我哥开的。”
语毕,他对她眨了眨眼。
真上道啊,小家伙。
谢宛宛扶着头盔走到后面,轻咳了声。
唐舒伏低腰背,握住把手,看不到目镜后的表情。
他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一如既往地清淡:“我的车不载女人。”
就…还挺逼的哈。
谢宛宛问:“为什么?”
难道他还想让她自己用脚爬上去吗?
越老越不上道啊,狗男人。
唐舒的头盔扭过来,隐隐露出眼睛狭长的轮廓:“要守男德。”
“……”
男德守得挺死,要不考虑去给国足守门吧。
“行。”
谢宛宛的脸上恢复笑容,眼里不气不恼,她扣下目镜,也将表情藏起来。
高挑的身形在车边顿了顿,猛然抬起长腿从男生腰腹下的空隙里穿过去,往后挤,霸占驾驶位。她模仿唐舒的语气,“那就我载你。”
手握操纵把手,心底涌现一股夺到主控权的畅快。
这大概就是登“唐”入室。
唐舒似乎被她的举动吓了跳,马上放开手把直起背,双脚左右蹬了蹬,控制住平衡。
“你会骑?”
他质疑的语气中透出几分不屑,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谢宛宛没有做出回应,低头寻找把车子发动起来的开关。
她骑过踏板车,插上钥匙就能启动,重机的原理可能差不多?
此时许空对他们吹了下口哨,势在必得地调侃道:“今晚全场唐公子买单~”
话音未落,其他几人的摩托直接开了出去,轰鸣声随着车队消失在第一个弯道。
谢宛宛在头盔下眉心微皱:“你等等啊。”
唐舒没有教她的意思,索性再往后坐了坐。
从后视镜能看到他身姿闲散的模样,像在观猴戏耍。
“嗯,不急。”他双臂抱环,“让他们一分钟。”
摆明了是想看她出丑呗。
谢宛宛开始失去耐心。
这破摩托造得这么复杂,连个打火的地方都不标注一下。
落日的时间到了,太阳渐红,晖光向四周扩散蔓延。
谢宛宛的白色头盔上沾染了些温柔的橙光。
不过此时看起来更像是头顶冒火。
摩托车的座位一前一后本就挨得近,坐立不安时,她有意无意地往后仰了仰。
在贴近男生胸膛的瞬间,腰部忽然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环绕起来,被触碰的肌肤僵成一片,整个身子猛地向上脱离。
双脚抽出座位就下意识合并在一起,身体在半空中转了半圈,不等惊呼,人已经稳稳当当地被甩在了后座。
作俑者不缓不急地把钥匙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插好转动,按下旁边的一个按钮,然后捏住左侧离合器,踩了踩左脚。
紧接着摩托车的发动机响起令人兴奋的轰隆声。
一套流程比想象中的复杂,但唐舒做起来好像简单又流畅。
还很拽。
“坐好。”他的声音具有很强的穿透力。
才反应过来又被耍的谢宛宛调整坐姿,不情不愿地抬起手轻轻抓住他腰间的衣料。
她直直地坐在后头,车却迟迟不动。
难道,发动机还要预热一下吗?
疑惑之际,隐约听到有人叹了口气。
下一秒,防不胜防地两边手腕被人拽住,往前拖。
目镜后,谢宛宛的瞳孔微怔。
胸口撞上男生的后背,感官瞬间被无限放大。手掌下是结实的腹部,摸起来热乎乎的。不过她不敢捏,怕等会儿被扔下车。
唐舒宽厚的后背与她的前胸紧密地贴在一起,一点缝隙都没有。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无措起来,在头盔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频率异常快。
唐舒似乎发现了谢宛宛的紧张。
黑色的头盔侧过来:“害怕的话,允许你抱紧一点。”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安全感,可是谢宛宛总觉得折射出来目镜下的半张表情哪里不对劲。
这是一道证明题。
唐舒用他的实际行动验证了谢宛宛敏锐的直觉。
盘山公路上,唐舒带着她极速狂飙。
谢宛宛觉得底下坐的不是摩托,是饿了好几天的哥斯拉,一秒能走好几百米。
发动机的声音如野兽嘶吼,但还是盖不住她的尖叫。
唐舒直道加速,她喊:“学长你慢点!慢!慢!慢!”
“100了!100了!你要超速了!”
唐舒侧弯倾倒,她叫:“别斜别斜你别斜啊!”
不到五分钟他们已经超过了车队。
然而被超车的许空非要跟唐舒竞技一把。
两辆车一前一后紧追不舍,唐舒变本加厉地疯狂加速炫技。许空想往哪道超,他就先摆过去挡住去路。
左一下,右一下,谢宛宛的心脏被晃得左右跳动,感觉要死了。
怒气上头,她丢弃了最后的大学生修养,开始骂人输出。
“大哥!听得懂中文吗!我叫你慢点!”
“狗男人!慢点!慢点!你是狂犬病犯了吗!”
“死鬼!我不要追你了!你换个人殉情吧!”
唐舒像是嫌她吵,捉弄似的往前坐了坐。
前胸空了半厘米,谢宛宛马上像狗皮膏药一样再黏上去,牢牢锢住他的腰。
大女子,能屈能伸。
“错了错了,求你!求你慢点!”
“哥哥慢一点!我真的怕!”
登顶时,谢宛宛掰着腿下车,浑身麻痹,四肢好似被风吹干了,动弹不得。
脸上湿湿的,有可能是口水,喉咙火辣辣的疼,喊哑了。
想起山里的几个阴间弯道,后背凉凉的。
她坐得哪是摩托,是灵车吧。
唐舒停好车,看到灌木丛旁的女生忽然噤声,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
他上前抬起手将她的头盔摘了,让她透透气。
头盔一拔开,他看到谢宛宛脸色苍白,表情痴愣,包子头瘪了,碎发一簇簇黏在湿腻的额头和脸颊上,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些水汽,眼角似乎挂着淡淡的泪痕,有点被吓傻了。
谢宛宛无辜地眨了眨眼。
鼻尖闻到了清新的空气,总算是活了过来。
“谢宛宛,回头。”
她循着富有磁性的声音转过身,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色怔住了。
唐舒的背后是漫天残红,夕阳的光辉洒落在城市,像点了把火,影影绰绰。
脑袋里的眩晕瞬间殆尽,她路过唐舒,走到悬崖边,拍了张照,马上发了朋友圈。
【今天的天空真美啊。】
还没放下手机,立刻有人给他回了评论。
S先生:【不许个愿?】
谢宛宛扬眉,这一位今天倒是住在微信里了。
许愿啊……
她不由地偏头往后瞅去。
唐舒闲懒地倚在摩托旁,穿着骑行靴的腿看起来又长又欲,他低着头玩手机,手指停滞在屏幕上,神态沉浸下来。
谢宛宛两眼重新焦距,伸出手拉开皮筋,卷发散落在肩上,立在悬崖边背影高挑。
她动了动手指,点击发送。
晚晚:【那就浅浅许一个】
晚晚:【希望明天能进学生会面试吧~】
天!为什么我每次都要写十个小时,怎么会这么慢(怀疑人生)
第九章
她真的收到了面试通知。
网页上,二十一人的名单里,【谢宛宛】三个字被单独列在最后一排,卡位卡得相当有灵性。
低头尝了勺萝卜开洋汤,很清淡,厨师大概又没舍得放盐。
把汤推到一旁,筷子对准了水煮鱼,咸香的辣子嫩白的鱼片上,配色看着很有食欲,适合拍照发朋友圈。
凉了一半的汤荡出波纹,身旁传来动静。
朱子钰扔了筷子和手机,仰天长啸:“唉!我就知道会被刷!宛宛你呢?”
谢宛宛吐出一根鱼刺:“过了,最后一个名字。”
“真的假的?”朱子钰目瞪口呆地把扔出去的手机又捡回来,“好厉害!”
她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一副委以重任的表情叹道,“谢宛宛同学,你就是全村的希望,以后咱就靠你谋福利了!”
福利?
脑海里浮现出唐舒一张笑里藏刀的脸,怕是难捞好处。
她笑了笑:“还没进呢。”
朱子钰见谢宛宛表情淡定,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不禁起了怀疑。
她凑上前,悄悄问道:“宛宛,你在医院的时候是不是要到了唐舒学长的微信,混眼熟了?”
谢宛宛的眼神暗了暗,转过头:“怎么可能,你太看得起我了。”
提起这个,她就扫兴。
起因是昨天要过一次唐舒的微信。
青尾山山顶上,黄昏美景在前,闲杂人等未到,氛围拉满,值得推进感情。
常言道:微信到手,凯子难走。
她走向唐舒,点开二维码:“唐舒,我们见了这么多面了,加个微信不过分吧?”
唐舒斜斜瞥了眼二维码,继续在自己的手机上点了几下。
她以为他在打开手机上的扫一扫,便一直保持伸手的姿势,耐心地等着。
道路上的摩托车引擎声由远到近,愈发响亮,许空他们应是快到了。
风从袖口钻进来,胳膊冷飕飕的。
可面前的男生迟迟没来扫二维码。
谢宛宛被晾在一边,像条快要被风干的咸鱼,手臂僵了。
她长吁一口气:“你......”
“一共几面?”唐舒掀起眼皮,凉凉地打断她。
谢宛宛稍愣了愣,在大脑里快速回忆了一番,不确定地答道:“三面?”
唐舒收起手机,从摩托旁直起身板,抱着手臂低眸。
“错。”
“四面?”
“错。”
“......”谢宛宛怀疑人生地开始掰手指。
迎新会一面,酒吧里是第二面,军训是第三面,今天是第四面。
难道军训那天操场上和医院里的得分开算?
唐舒迈开腿,绕过她往公路走。
后脑勺已经感觉到了其他摩托的靠近,谢宛宛后退几步,挡住唐舒的路,伸出手在他脸前比了个数,喊道:“我知道了!五面!”
唐舒微微驻足,平静的视线穿过指缝,交缠她的目光。
他的嘴角浅浅地抬了下:“很遗憾,答题时间到。”
接着男生摘掉手套,伸上来把她的大拇指掰直。
手势从四根变成五根。
原来是她一心急,比错了数。
唐舒继续轻描淡写地说:“去要个殷迹的微信,咨询一下。”
谢宛宛盯着手指头眨了眨眼,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