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一会我还是由去给寻寻做治疗，你今天歇一天吧。”
林简生想想她那戴着护具的手，又想想她昨天的失态，终是不放心，陪她一起去了医院。
平时，宁芊芊来医院，是抱着上班赚钱的心态。
但今天，推门进去时，她却踌躇不前，手扶着门把，久久不敢拧开门。
想到里面躺着的，是她失而复得的宝贝，她既迫切，却又充满了怯意。
“丫头，别怕，有师父在！”
林简生拍拍她的肩膀，融融的暖意，像是给她注入了强心针。
宁芊芊深吸一口气，“师父，我自己先进去……”
她怕在师父在，她会忍不住委屈落泪。
林简生没问为什么，点点头，“行，我晚些进去。”
宁芊芊推门进去。
寻寻有好几天没见她了，这下瞥见她的身影，立即从床上蹦下来，飞扑过来。
他踮着脚，抱着她的腰，小脸埋在她腰间，瓮声瓮气地抱怨。
“芊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就算是以前，宁芊芊对寻寻都没有任何抵抗力。
只要他软软的唤一声「芊芊」，她就会无来由地心软。
现在知道了他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宁芊芊的心，更是软成了一滩水。
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会呢，芊芊可想你了！”
然后，她感觉到挨着她的小身子在微微颤抖，又听到细微克制的抽泣声，她的心绞成一团，痛得她几近窒息。
进门前一再告诫自己要克制不能让冷墨霆看端倪的警告，迅速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双手捧起寻寻的小脸，贪婪的视线，细致地描过他的眉眼……
第66章 宁芊芊，你求我啊！
宝贝，我的宝贝！
宁芊芊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又凑近些，用脸蹭了蹭他沮丧而悲痛的小脸。
“寻寻不哭，芊芊永远不会不要寻寻的！”
她喃喃低语着，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她按林简生要求，以为是送给「神秘师娘」的玉观音。
“宝贝，这是芊芊送给你的道歉礼物。”
寻寻摊开小手，红红的眼里现出些惊喜。
“芊芊，你真的把它送给我吗？”
宁芊芊小心地瞥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冷墨霆，见他毫无反应似是默认的态度，便大着胆子点点头。
“对，芊芊非常抱歉，最近总让寻寻担心，也总是失约，这个，算是赔礼道歉。”
寻寻并不知道这玉观音对他及对芊芊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这是芊芊在乎他的表现。
他开心得，咧开嘴笑了。
本是愁云惨淡的小脸，仿在一瞬间，太阳拔开迷雾，光芒万丈。
而他沉积在眉眼间的阴郁，也在这一刻被耀眼的光芒一扫而光。
“谢谢芊芊，我很喜欢！”
他说着，把摊开的小手伸到她面前。
“芊芊，你帮我戴呀！”
宁芊芊这下，不敢再自作主张。
冷墨霆能让寻寻收下这玉观音，已经出乎她意料。
她不敢奢望，他会让寻寻贴身戴着。
可她，又怕由她说出的拒绝，会让寻寻再度伤心落泪。
无措的她，转过脸去，看向冷墨霆。
冷墨霆眸色沉沉，完全看不出情绪，只静静地，与宁芊芊对视着。
几天不见，她似是消瘦也憔悴了不少。
她那天闹那么大动静，非要离开他家去宁家养伤，就养出这副瘦皮猴的模样来？
冷墨霆对那玉观音毫不在意。
他只恨宁芊芊，一如从前那般，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要从他身边逃开！
寻寻却不知道大人间的较量，摇摇宁芊芊的手，着急地催促道。
“芊芊？！你快帮我戴上呀！”
冷墨霆心硬如铁，仿是没看见儿子快哭的模样，只静静地，用黑沉的眼眸，盯着宁芊芊，一言不发，不作任何表态。
宁芊芊瞅着儿子心焦失望的模样，强压下要扑过杀了冷墨霆的冲动，开口问冷墨霆。
“冷先生，我可以给寻寻戴上观音吗？”
玉观音用铂金项链吊着，但宁芊芊，并不敢奢望，它能真的紧贴在儿子蓬勃跳动的心脏上。
冷墨霆浓眉一挑，“宁芊芊，你凭什么？”
不是想尽一切办法都要逃离吗？他为什么要让她如愿？
对一个孩子食言，她尚且有愧疚之心，会赔礼道歉。
对他呢？
她用那样荒诞的闹剧来糊弄他擅自逃离他，怎么没见她赔礼道歉？
宁芊芊暗地磨了磨牙，手握成了拳头。
“冷先生，凭我是寻寻的医生和小姨，够吗？”
如果医生的身份过于疏离和职业化。那她，不介意从妈咪变成「小姨」！
只要，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去亲近寻寻，她愿意，隐忍着，直到她有能力，亲手把冷墨霆这个杀人夺子的恶魔送上断头台！
寻寻一跺脚，既可怜又有些怨恼地催促他爹地。
“爹地，你快让芊芊给我戴上啊！哪有给人送礼物，不给人戴的？”
冷墨霆唇角浮起一抹冷酷的讥笑，“宁芊芊，你求我啊！”
宁芊芊握紧的手背青筋暴起，她狠狠瞪冷墨霆一眼，后槽牙都要磨碎掉。
冷墨霆又挑衅地朝她再次挑了挑眉，宁芊芊狠狠瞪他一眼，垂眸，却又看见宝贝儿子红着眼的可怜模样。
她胸膛起伏，深吸一口气。
“冷先生，我求你！”
冷墨霆森冷的眼眸里，闪过抹惊讶。
他以为，她不会屈服。
但她强忍着屈辱开了口！
所以，他冷墨霆，在她眼里，是连一个五岁的小孩子都比不上吗？
她在他面前，不是向来硬气得很吗？
居然，为了寻寻，而向他屈服？
“爹地……”
寻寻再也受不住，扑过去，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冷墨霆倏地一震，惊愕地回过神来。
他居然，把自己和儿子放到了同一个天平的两边！
他是疯了吗？
冷墨霆强压下内心的震惊，神情复杂地扫宁芊芊一眼，又摸摸寻寻的小脑袋。
“既然寻寻喜欢，就戴吧……”
他话说得不情不愿，似是看在儿子的份上，不得不答应。
但谁都没注意到，他看向宁芊芊的眸子，变得深不可测。
寻寻兴奋地扑向宁芊芊，摊开手掌催促。
“芊芊，你快点啊……”
宁芊芊的拳头松开，怕冷墨霆这喜怒无常的魔鬼会反悔，拿起玉观音，手微抖着，帮寻寻戴到脖子上。
寻寻眼里尽是欢喜，低垂着眼，瞅着紧贴在胸|前的玉观音。
“谢谢芊芊，我很喜欢！”
宁芊芊轻轻环抱住他，像耳语一般，柔声对他说道。
“这个玉观音，就像芊芊，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寻寻又咧开嘴笑了，露出可爱的一口小白牙。
“那你要和我拉勾！”
宁芊芊瞧瞧他的小手，极力压抑着内心汹涌翻滚的情绪，红着眼伸出了手……
第67章 她呀，坏得很
“冷总，你出来一下，我们聊聊。”
在外面待着的林简生，适时地推开门。
很显然，他是特意支开冷墨霆，好给宁芊芊和寻寻这对可怜的母子，一点宝贵的独处空间。
冷墨霆没问什么，只以为，是基因检测结果出来了。
他把林简生领到旁边的空病房里，“林老，请坐。”
冷墨霆平时对人是极为冷漠的，就如他对宁培章，也基本是爱理不理。
但对林简生，他态度却极为敬重。
也许是因林简生是个性情中人，纯朴而至情，没有宁培章那种生意人的势利和滑头。
又或者，是因为他是寻寻的医生，寻寻的病，还指着他们师徒来治。
林简生坐了下来，给他递了份检测报告。
他那天，把头发分成两份，一份送去做DNA亲子检测，一份送去做病源基因检测。
冷墨霆接过来翻了一下，通篇都是让他一头雾水的专业术语。
“冷总，这份检测报告你保管好，以后说不定有用。我会在这再待些日子，离开前，我会和芊芊商定好新方案。”
冷墨霆点点头，“辛苦林老了。”
林简生摆摆手，“这是我的职责，其实，我是建议你和寻寻妈妈也做一份检测。这样，能更加精准，有针对性地制定治疗方案。”
林简生说完，仔细地观察着冷墨霆的反应。
冷墨霆想都没想，便点头道。
“行啊，我现在就可以给您样本，晚些，我会让人把寻寻妈妈的样本送过去。”
林简生嗯了一声，“可以，我让人加急处理一下。”
为了给宁芊芊争取多些时间，林简生又对冷墨霆说了一堆日常需要注意的事项。
说的时候，偶尔夹杂些私人问题，不着痕迹地，试探着冷墨霆。
而隔壁病房的宁芊芊，在冷墨霆和林简生出去之后，便抱起寻寻，窝到了沙发里。
寻寻看着就挺瘦的，虽是和维维可可差不多高，但显得小小一只。
此时宁芊芊把他抱起来，就更加真实地感觉到，他真的比维维和可可瘦很多。
兄妹三人的骨架应该是差不多的，只肉眼看着，没这么直观。
抱在怀里，就不仅是重量的区别，就连手感，也完全不一样。
维维和可可，性格外向。
除了嘴巴特能说，还非常好动。
兄妹俩日常，像两台永动机，总有用不完的力气跑来跑去到处撒野。
所以，兄妹俩看着不胖，但抱在手上是肉肉的、沉甸甸的。
可寻寻，即使是安安静静待在她怀里，她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骨头硌得她心里发慌。
宁芊芊把头埋在寻寻的脑袋，心痛得无法言语。
之前，她不明白宁希月为何对寻寻一点也不上心。
她也不明白，寻寻为何对宁希月那么大的敌意。
现在，她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寻寻压根不是宁希月的孩子，所以，她对寻寻，是从骨里透出来的漠不关心，甚至是怨恨。
这也就能解释，她那天，为何会那么暴躁抽寻寻的屁|股了。
“寻寻……你……”宁芊芊艰涩地开了口，最终，也说不出「妈妈」两个字，“咳……就是宁希月，她对你好吗？”
寻寻抿着唇，垂下眼，没说话。
宁芊芊的心，像被人凿开一个大洞，血潺潺地流。
“芊芊，你离她远点，她呀，坏得很！”
第68章 他要的，是和宁希月的孩子
听到儿子对宁希月的评价和控诉，宁芊芊忍不住搂紧怀里可怜的孩子。
“嗯，我会离她远点。”
这话，只是用来糊弄寻寻的。
从来，当妈妈的，都是冲在最前面，为孩子遮风挡雨的。
宁希月不欺负寻寻还好，她若是敢再动寻寻一根手指头，宁芊芊绝对会第一个冲上前去跟她拼命。
她摸摸他的小脸，又捏捏他的小手。
“寻寻太瘦了，要多吃肉，好好配合治疗，知道吗？”
她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把脸，贴到寻寻的小脸上蹭了蹭。
寻寻眨着亮闪闪的眼睛，奶声奶气地回她。
“我听芊芊的话呀有乖乖吃肉喝汤的，不信你问我爹地。”
宁芊芊嗯了一声，“我信……”
别转脸，偷偷抹了把泪。
“芊芊，你怎么哭了呀？”
寻寻终于发现了她的异常，伸手摸摸她的脸。
“是伤口痛吗？我帮你叫医生！”
宁芊芊噙着泪摇了摇头，“寻寻这么乖，芊芊开心！”
寻寻对宁芊芊是无条件信任的，听她这样解释，便也信了，又开开心心的跟宁芊芊说起话来。
宁芊芊失而复得，紧紧把宝贝儿子抱在怀里，听着他好听的小奶音叨叨着一堆小事，也不觉得厌烦，而是极有耐性地，陪着他叨叨。
心里因大宝而残缺的那个洞，正一点点填上。
直到门被推开，她才抬起头看过去。
进门的，是冷墨霆和林简生。
“聊完了？”她问着，抱着寻寻起了身，将他放回病床上。
她的手始终是不方便，针灸的还是交给林简生。
宁芊芊坐沙发上，问起冷墨霆一些别的情况。
“冷先生，你说寻寻第一次发病是在两岁多。当时，有没有一些外在的因素刺激他发病？”
联想到宁希月那天抽寻寻屁股时的凶狠态度，宁芊芊已经不太相信冷墨霆起初的说辞。
冷墨霆摇摇头，“并没有，他第一次发病毫无预兆，半夜发高烧，然后抽搐。”
宁芊芊认为有些别的人为诱因，但她不敢问得太直白，怕引起冷墨霆的怀疑和防备。
冷墨霆并没多想，只当师徒二人是为寻寻的新方案而作更细致的询问。
“专业的事情，我也许会有遗漏，明天我把寻寻所有病历带过来，供你们参考一下。”
宁芊芊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她也明白，病历只能给她一部分的真相。
另外的一些真相，需要她和师父慢慢查。
林简生和宁芊芊比之前上心许多的态度，冷墨霆不是没察觉。
但他只当是宁芊芊对寻寻生了感情。因而，愿意花更多心思在寻寻身上。
对儿子好的事，冷墨霆不可能拒绝。
对师徒俩提的那些关于寻寻病情的问题，他知无不言。
结束治疗后，在回酒店的路上，林简生沉思了一路之后，对宁芊芊道。
“我觉得，寻寻是你和他的孩子这件事，冷墨霆并不知情。”
宁芊芊立即明白。
“师父，你私下试探过他？”
林简生点点头。
“我建议他和宁希月去做基因检测，他很爽快就剪了些头发给我，还主动承诺，下午就让人把宁希月的头发样本送过来。”
宁芊芊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她冷静分析道。
“冷墨霆从前无疑是极爱宁希月的，如果他想要拥有一个孩子，那一定是他和宁希月的孩子，而不是他和温芊芊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