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逐一看完，逐一解答。
偶然，抬头瞥一眼沙发上安睡的人儿。
和从前一样，她睡觉极安分，这么久了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键盘声「嗒嗒」，伴随着宁芊芊低微而有规律的呼噜。
让冷墨霆，生了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突然希望，这个夜，能长一些……
清早。
宁芊芊被查房的医护人员吵醒。
睁眼，便见冷墨霆闭目半瘫在单人沙发上，长腿局促地曲立在过道里。
他身上盖着大衣，头发一丝不苟梳着。
就连脸容，仍旧如平常那般帅得凌厉而干净，看不到半点随意而睡的狼狈和局促。
仿佛，他睡的是豪华大床，而不是单人沙发。
声响同样把他吵醒了。
他睁开眼，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涣散的视线迅速聚焦，对上宁芊芊打量的眼神。
哑着声，对她说了声——“早！”
宁芊芊还裹着毯子，浑身暖洋洋的。
脑子自然也懒洋洋的，带了些责备的口吻嘟囔道。
“早，你昨晚没回去啊？”
冷墨霆站了起来，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
大衣重新穿到了身上，又恢复平时那个疏冷的大总裁模样。
他居高临下看向她，目光柔和。
“忙完已经两三点，索性留了下来。”
事实上，是他担心宁培章半夜搞事。
不然，他这种对生活质量要求极高的人，怎么也得到附近找家酒店开个总统套房睡一宿。
怎么可能窝单人沙发睡一晚？
宁芊芊心有点乱，没再追究。
俩人分别洗漱完，主治医生陈医生值完大夜班，下班前特意来看老太太。
确认一切安好。
老太太今天精神好了不少，醒来就嚷嚷着饿。
宁芊芊让护工去买粥，见冷墨霆还没有走的意思，便让护工连她和冷墨霆的早餐也一起买了回来。
老太太吃了早餐，便让宁芊芊拿手机给她。
“奶奶，有什么事你吩咐我做就是。”
老太太想了想，把手机递给她。
“乖宝，你拨这个徐律师的号，让他过来医院一趟，我要改遗嘱！”
第207章 遗嘱最大受益人
宁芊芊一惊。
“奶奶，你这还病着呢，先别折腾这些行吗？”
宁芊芊不傻，自然知道老太太昨天这一劫因何而来。
若老太太在这节骨眼上改遗嘱，不管内容是什么，这宁家，甚至宁氏，怕是要乱！
老太太却十分坚决。“得现在改！”
她抓住宁芊芊的手，神色忧伤而迫切。
“昨天，我昏迷过去前，最害怕的，是又把你孤苦伶仃地扔下……我甚至，没来得及给我的乖宝留下什么……”
“我老了，我不怕死的，但那一刻，我不想死！”
宁芊芊还想说什么，坐在沙发那边貌似在处理自己事情的冷墨霆突然接过话。
“宁奶奶，我也觉得你该改。”
也是老太太心肠太软，对儿孙们抱太大的期待。
以为终究是一家人，给点时间，大家终究会接受宁芊芊。
结果，差点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宁芊芊扭头，瞪冷墨霆一眼。
冷墨霆神情肃穆，一改昨晚和今早的温柔。
“宁芊芊，该你的不拿，是蠢是傻，没有人称赞你高风亮节。”
“而且，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昨天有足够的权势，可以直接碾压宁培章，那你不必找我。”
宁芊芊被一击绝杀，戳中死穴！
冷墨霆见她像泄气的气球般，有些不忍心，语气软了下来。
“乖，听宁奶奶的，赶紧把事给办了。”
宁芊芊也清楚，她这般一穷二白，连跟宁培章抗衡的资格都没有。
假如昨天的事重演一次，她依旧没法救奶奶，依旧，连自保都做不到！
宁芊芊终是帮老太太打通了电话。
不到半小时，律师就到了。
老太太显然早就在心里拟好了这份遗嘱，麻溜地，把内容一口气说了。
她手头还拿着宁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她把百分之十二留给了宁芊芊，剩下百分之三，三个子女各分百分之一。
至于她名下所有房产及其他首饰存款及不动产，全部，留给了宁芊芊。
就算宁芊芊早有心理准备，奶奶会把大头留给她。
却也没想到，遗嘱一改，她直接成了资产好几百亿的大富婆。
“奶奶……这个……”
她想提出异议。老太太捉紧她的手。
“乖宝，奶奶还想多活几十年，你拿着这些钱，要好好保护奶奶。”
老人说得委婉。
但谁都明白，在这个现实社会。
钱财、权势、地位，才是最好的护身盔甲！
……
碍于冷墨霆在，宁培章一家三口之后都安安分分，老太太得以安静地在医院里休养。
期间，宁芊芊带着三个孩子来看老太太。
老太太开心得合不拢嘴。
等三个孩子走开些玩，她拉着宁芊芊的手，欣慰地道。
“寻寻是个可怜的孩子，他跟你有点缘分，你以后，要好好待他。”
宁芊芊心一酸，好不容易，才强忍着，没把真相告诉老太太了。
“我会的！”
“乖宝，我昨天拜托墨霆一件事。”
宁芊芊疑惑。“什么事？”老太太握紧她的手。
“我托他帮我找家安保严密的疗养院，以后，我就不回宁家了。”
宁芊芊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她心里难受，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老太太神色惆怅哀怨。
“那个家，是我和你爷爷一手一脚弄起来的。没想到，到最后，我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
宁芊芊伸手抱抱老太太。
“奶奶，我……”
老太太拍拍她的背，叹口气道。
“乖宝，这事不是你的错，是你爸和他那媳妇狼心狗肺，抢了占了那么多，还不满足！”
宁芊芊皱起了眉，“冷墨霆跟你说的？”
老太太推开她，摸摸她的脸。
“傻瓜，墨霆不说，我也能猜到，你这心肠啊，跟你|妈一样，善良，心软，喜欢把什么都揽身上。”
“我时常想，当初撮合你|妈和你爸，是不是错了？你|妈是个好孩子，是我害了她！”
第208章 我追求你，你会接受吗？
「妈妈」这个人，对宁芊芊来说，至今，依旧是她不太敢去触碰的存在。
她只从老太太那里，知道妈妈叫了顾默妍，知道妈妈在绘画方面极有天赋。
但她，至今没敢去深挖过，关于妈妈的生平。
并不是她讨厌或怨恨妈妈。
而是，她还没准备好，要去接受给予自己生命的那个女人的人生悲剧。
“我妈妈她……是个很优秀的女人吧？”
如果妈妈不够优秀，是入不了老太太这种优秀女人的眼的。
老太太目光变得悠远，人陷进了痛苦的回忆当中。
“对，你|妈妈是幺女，那时的顾家，和宁家势力不相上下，顾家一儿一女，全家视她如掌上明珠。”
“默妍二十二岁那年，被评为最杰出青年画家，是我给她颁的奖，唉……”
“我真后悔，把那样优秀的孩子，介绍给培章这个白眼狼……”
老太太眼里含满泪水，抓紧宁芊芊的手，贴到心口。
“乖宝，就算奶奶把所有财产都给你，也没办法为你换回一个妈妈……”
宁芊芊鼻子发酸，“奶奶，这些不是你的错……”
祖孙俩缓了一会，情绪才平复一些。
“奶奶，那我姥姥姥爷和舅舅呢？”
老太太又长叹一口气。
“你|妈意外去世后，你姥姥姥爷郁郁寡欢，你舅舅不想他们触景伤情，就把生意重心全转到了国外，没多久，就移了民。”
“当时，他们是要把你要回去的，我和你爷爷自然是不肯。他们移民后，每季飞回来看你。”
“你失踪后，你舅舅回来跟我们大闹了一场，两家彻底撕破了脸。不久后，你姥姥姥爷相继去世，从此，你舅舅和我们，就断了联系。”
宁芊芊听完老太太的陈述，心情异常沉重。
从医院里出来，她不知怎的，就把车子开到了昀天艺术中心。
她把车子停好，到前台小姐那边作登记。
很快，程汉昀急匆匆迎出来，领着她往里走。
“芊芊小姐，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宁芊芊满是歉意地对他笑了笑，“临时起意，不好意思，有事想麻烦一下你。”
“跟我客气什么？电话跟我说声也行，不用非过来一趟。”
程汉昀招呼她坐下，亲手去给她泡了杯茉莉花茶。
他用的是新鲜茉莉，宁芊芊呷了一口，香甜甘醇溢满嘴，让她心头的苦涩淡了一些。
“芊芊小姐，有事你请直说。”
宁芊芊道，“你叫我芊芊吧……”
程汉昀也不跟她客气，“好，那你叫我汉昀。”
宁芊芊点点头，道明来意。
“你听过顾默妍吗？”
宁芊芊所知道知名画家里，并没有这个人。
程汉昀点头，“当然，就是沙滩夜潮的作者犬开啊！”
“犬开？”
这可是温芊芊曾经的偶像。
只是，这画家极神秘，男女不明，而且英年早逝，市面上Ta的真迹极少。
程汉昀嗯了一声。
“她是顾家二千金，当年，她担心别人会因她的家世而哄抢她的画，她就一直不曾公开露过面。直到二十二岁的一个颁奖礼，业内人士才得以见她真容。”
程汉昀有些好奇，“你怎么，突然问起她？”
宁芊芊沉默了一下，“她是我妈妈……”
程汉昀啊了一声，然后道歉道。
“抱歉，我一下子忘了，她是宁家少夫人。”
宁芊芊摇摇头，“没事，我对她一点印象没有，我来，是想拜托你，看能不能找到她的真迹。”
知道妈妈就是她曾经非常崇拜的偶像犬开后，她更加执着想要拥有一两幅她的画。
程汉昀想都没想便摇头。
“应该很难，当年，她意外去世后，顾家花大价钱，把她的画全部收了回去，我是没见过她的真迹了。”
宁芊芊现出失望之色，程汉昀忙又道。
“过几天有个国际交流会，我到时打听一下。”
宁芊芊道了谢，俩人又闲聊了几句，宁芊芊便起身告辞。
程汉昀亲自把她送到停车场，在她要上车之际，他突然叫住她。
“芊芊！”宁芊芊回头看他。
他迈开长腿走到她面前，神色温柔而深情。
“如果我追求你，你会接受吗？”
第209章 傍上墨霆就无法无天
宁芊芊愣了一下。
然后，转过身来，与程汉昀面对着面，十分正式地回他。
“非常抱歉，我暂时不想考虑感情问题。”
对她的拒绝，程汉昀毫不意外。
他丝毫没有退却，认真凝视着她，态度诚恳地继续说道。
“芊芊，我要跟你强调一下，我要追求你。不是因为你像谁，也不是因为你是宁家千金。”
“仅仅是因为，我对你有好感，想与你有更深一层的关系。我希望，你能当我是朋友，给我一个了解彼此的机会。”
对这个曾经和自己无所不谈，也给予过自己许多忠实建议的男人。
宁芊芊可以拒绝和他成为男女朋友，却不能拒绝和他成为朋友。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难道不是？”
程汉昀笑了，确认道。
“是可以，偶尔约一起吃饭聊天的那种朋友？”
宁芊芊想了一下，坚定地点头。
“嗯，在你没女朋友需要我避嫌之前，我没问题。”
宁芊芊不抗拒任何一位优秀、聊得来的朋友。但如果会影响到对方的某段感情，她会自觉疏远。
程汉昀点点头。
“行，下次有什么有趣的画展，我通知你啊！”
“好！”宁芊芊爽快应道，“我这几天有点忙，迟些我请你吃饭。”
为这次麻烦他的事，也为前阵子给他造成的麻烦。
程汉昀轻推她后肩，示意她可以走了。
“不急，你忙完吧，我一直在！”
……
老太太在医院里住了一周，各项指标恢复尚可，终于可以出院。
出院手续是冷墨霆去办的。
人，也是他和宁芊芊一起，亲自接出院，然后送到郊外一所高级疗养院里。
这疗养院依山傍水风景极好，里面住的，非富则贵。
因而，安保非常严密。
所有家属出入，需要持院方派发的带照片出入证。
老太太只申请了两张出入证，一张给了宁芊芊，一张给了冷墨霆。
安顿好老太太后，宁芊芊和冷墨霆去了趟分局。
张局和李科，把调查结果推到他们面前。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结果，宁芊芊仍旧有些失落。
和之前的疯子案垃圾车案一样，调查结果，和宁培章一家三口无半点关系。
那种让老太太闻着不舒服、头昏的味道，是前段时间新购进的一个储物柜，里面有某项化学物质超标。
张局他们顺藤摸瓜，在家具城里，还找到了同批次的储物柜。
检测过，结果一样，为某化学物质超标。
这样，宁家一家三口的嫌疑，是撇得干干净净。
有事的，是家具城。
冷墨霆翻看完调查报告，神情晦暗不明，问。
“这些结果，告知宁培章了吗？”
张局摇头，“还没，先给你们看看，看怎么打算。”
冷墨霆看看宁芊芊，嗯了一声。
“告知他们吧，怀疑归怀疑，你们也只能按证据办事。”
……
晚些，宁芊芊由冷墨霆陪着，回宁家帮老太太拿些重要的证件之类的。
冷墨霆刚好有个重要电话进来，冷墨霆便在电梯里接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