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直觉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可这样的傅云简实在让他太恐惧了，恐惧到他只能低眉顺目，一切按照傅云简的安排来做。
他按照原定的计划陪着傅云简去换了衣服，他眼睁睁看着傅云简重新整理了头发，甚至用上了平时不怎么用的男士香水。
助理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不要出什么大事。
与此同时，时慕已经在程橙的陪伴下到了定好餐的餐厅。
离别前，程橙给了时慕一个轻轻的拥抱。
“希望今天之后，你的感情之路可以顺顺遂遂。”
时慕笑了，那个笑容在精致的妆容和打扮之下，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会的。”
时慕告别了程橙，在餐厅侍者的带领下，去到了早已定好的位置。
那是一个高层包间，坐位临窗，可以看到A市繁华的夜景，灯火璀璨。
时慕站在高处，睥睨着脚下的万家灯火。
这个位置让她无比满意。
只有这样的位置才配得上傅云简，才最适合他们新的开端。
时慕落座，静静等待傅云简的到来。
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礼盒白色印有暗纹，上面打了白色的缎带蝴蝶结。
里面是医生给她的那张B超单，也是她今天要给傅云简的惊喜。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原本定好的时间，傅云简依旧没来。
时慕心里有些忐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时慕快要按捺不住要打电话催促的时候，包间的门开了。
一席正装的傅云简在使者的带领下进了包间。
他身形高挑，一如既往的英俊，唇边勾着笑容，一步一步走到时慕面前。
然而等到了跟前，他却没有落座，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盯着时慕。
他就这么足足看了时慕好几秒，让时慕感到不安。
沉默的氛围中，时慕终于忍不住了，先开了口，“你来了，快坐下。”
傅云简一言不发，但还是坐了下来。
时慕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但是久别重逢的快乐，让她将这股怪异之感强行压了下去。
傅云简如同每一次用餐那样，高贵矜持，只是话很少。
“你不开心吗？是不是晚餐不合口味？”
傅云简轻轻摇了摇头，“没有，非常美味。”
时慕定了定神，抬起一旁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来掩饰心中的激动和忐忑。
里面没有酒，是果汁，她怀孕了不能喝酒。
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怪异，她把这一切归结于好久没有见面。
她对这次见面的期待太高，因此现在忐忑得不知如何是好。
告诉他那个惊喜吧……
告诉了他，他一定会开心的。
时慕这样想着，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将桌子上的礼盒轻轻推到了傅云简面前。
“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傅云简缓缓拿起那个礼盒，手放在礼盒之上，马上要打开。
时慕的心也跟着他的动作，高高地悬了起来。
然而就在盒子即将打开的前一秒，傅云简突然将盒子放回在了桌上。
他拿起了一旁的信封。
“正好，我也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他将信封递到了时慕手里，自己则去重新打开那个盒子。
时慕没有动信封，而是紧紧地盯着他打开盒子的手。
这一次，盒子终于被打开了。
然而出乎时慕的意料，傅云简看到那一张B超单，没有表现出预料之中的惊喜，神色相当平淡。
时慕握着信封的手紧了紧，“你不喜欢这个惊喜吗？”
傅云简突然笑了。
“嗯，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你不如先看看我给你的这个「惊喜」。”
时慕怀着疑惑，打开了信封。
一叠照片哗啦落在了桌上。
随着照片落下，时慕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这……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上全是相同的一男一女。
女的是时慕，男的则是林喻。
有最早时慕遇到林喻时，时慕和林喻一起出入酒店的；
有在C市滑雪的时候，林喻从时慕房间里出来的；
还有那次，林喻做完手术身体不便，她换完衣服从林喻家里出来的……
最新一张，是前几天她在医院遇到了林喻，医生给她开的孕妇补充药剂被林喻拿在手里，两个人相视而笑。
时慕脑子里全乱了，“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直到此刻，傅云简终于站了起来。
他走到时慕面前，狠狠扼住时慕的脖颈，让她被迫抬头。
他眼中闪过的寒光，让时慕在温暖的包间里都忍不住颤抖。
“时慕，我真是太惊喜了，你竟然还敢把B超单拿给我看？你不会要告诉我……这是我的孩子吧？”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千防万防，每一次都有措施……”
“就是不知道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这么谨慎？”
时慕终于明白，傅云简似乎是误会了。
她挣扎着想逃脱脖颈上那只大手的掌控。
可傅云简用力之大，让她几乎连开口都难。
“傅云简……咳咳……你听我说，这些都是误会，我和林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可以解释，孩子，孩子是你的啊……”
卡在脖根上的手更加用力了，让时慕几乎无法呼吸。
傅云简微微附身，两人靠近到了一个呼吸交融的地步。
“我的？”
时慕艰难开口，“对，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对你不忠，这个孩子是你的啊……”
“那你告诉我，这是她妈的什么时候怀上的？！”
“咳咳咳，怀……怀孕六周，应该是那天在时家，我妈提出要让你和雨嫣订婚的时候，在，客房里……那天你没有措施……”
傅云简松开了手。
新鲜的空气猛地灌进时慕的肺里，让她狼狈地大声咳嗽起来。
这是她后来仔细推敲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找出的，最有可能怀上的一次。
而且那一次……
“那天我有点发烧，药是雨嫣拿给我的。但我后来想了一下，当时拿给我的应该只是感冒药……”
傅云简盯着时慕，目光里全是怀疑。
时慕心中刺痛。
三言两语，和他解释了当时的情况。
她让时雨嫣替她拿维生素，里面装的其实是避孕药。
但后来时雨嫣发现她发烧，递了一把药给她，当时时慕根本没仔细看是什么。但仔细回想，似乎只是普通的感冒药。
傅云简听完，冷着脸对时慕说道，“给雨嫣打电话。”
言下之意，他并不相信时慕的说辞。
时慕内心刺痛，被深爱的人怀疑自己的不忠，还需要别人来替自己洗清嫌疑……
多么悲哀，又多么痛苦。
可是她想让傅云简相信自己。
时慕拿出手机，拨了时雨嫣的号码，电话很快通了。
“姐姐怎么啦？你不是在约会吗？有什么事？”
时慕深吸一口气，问道：“雨嫣你还记得那天在家里吃饭，就是妈妈提出让你和傅总订婚的那天的事吗？”
“我发烧了，你给我拿了药。那药只是普通的感冒药对吗？我让你给我拿的维生素，你并没有放在里面，对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时慕忐忑地等待着答案。
突然，时雨嫣轻轻地笑了。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感冒的时候……不也要补充维生素吗？”
“维生素……我那天拿给你吃了的呀……”
第92章 不就是一份协议吗？我签。
挂了电话，时慕呆呆地坐在原地。
傅云简看起来完全不意外，“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时慕没有回答，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是她根据医生给的胎儿大小，推测出的最有可能怀上的一次，再加上那天的兵荒马乱……
越是到这种时候，脑子里关于那天的记忆越发清晰。
时慕几乎可以肯定，她那天绝对没有吃避孕药！
脑海中那个关于时雨嫣的猜测在这一刻，无比清晰起来。
她抬起头，恳切地望着傅云简，“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猜测吗？如果雨嫣根本就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会不会是她在撒谎？”
听到这话，傅云简心里对时慕的最后一点忍耐也消失殆尽。
“时慕啊时慕，都到现在了，你还想着把责任推给雨嫣？”
“你记性不好，记不得自己做的事情，我可是记得非常清楚。”
他慢条斯理地从那叠照片中，找到了时慕第一次遇到林喻，两个人一起去酒店的那张。
“那天我和雨嫣去吃饭，意外遇到了你和林喻在一起，你说你们不熟，不认识……”
“那么我问你，为什么你们会一起出现在酒店？第一次见面就出现在酒店里？！”
“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我手机丢了也没带身份证，我……”
傅云简嘲讽一笑，“我打电话去酒店问过了，那天，开房用的是林喻的身份证，而你在酒店待了一整晚，没有回家，也没有回榕苑。”
“你觉得这样的巧合我会信吗？撒谎也该好好想想说辞！”
时慕怔怔地看着傅云简眼中的嘲讽以及防备。
他的眼中，对自己再无信任。
时慕知道，现在不管他怎么解释，傅云简都不会相信她了。
从他开始怀疑，一切的解释都是徒劳。
时慕得一言不发，看在傅云简里，仿佛是对这件事情的默认。
他根时慕，恨时慕的欺骗，恨她的沉默与消极抵抗。
一张张的照片散落在桌上，狼藉一片，就像他们之间狼狈不堪的感情。
傅云简的手机响了，傅云简接起电话。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傅云简回答道，“知道了，跟着他。”
挂了电话，傅云简的目光向时慕刺了过来。
“你们俩真是打的好算盘，今天你来和我确定恋爱关系，林喻已经定好了回老家的机票。”
“你们想干什么？狸猫换太子，让我替他养儿子？！”
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接受这样的侮辱，盛怒之下，傅云简将桌上的照片全部扫落在了地上。
而随着刚刚的动作，其中一张缓缓飘落在他脚边。
那么巧，正是那天晚上他们被叫到傅家老宅，时慕提前回家去林喻那里处理浴室的事情，换了衣服从他家出来的照片……
如果说刚刚傅云简还在忍耐着心中的愤怒，那么看到这张照片，这一整晚压抑在内心的怒火，终于升到了极点。
他捡起照片，狠狠甩在时慕身上。
“我傅云简聪明了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居然会被你骗了那么久！”
“真行啊你，时慕……你真行啊！”
“刚从我家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他，你和他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我正在老宅里和爷爷争取我们的未来！我他妈跪在地上，硬扛着满身的伤，就为了让爷爷松口！”
“你他妈当时在干什么？你在别的男人床上厮混！”
傅云简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粗重，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那么失态。
他狠狠拽起时慕的手，将她从座椅上拽了起来：“跟我走！”
时慕狼狈的踉跄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去……去哪里？”
“去哪里？”傅云简眼中的阴郁几乎要凝成实质，“去给你今天的另一个惊喜。”
时慕被傅云简带到了车上。
一叠厚厚的文件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时慕拿起文件。是一份协议。一份包养协议。
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
时慕抖着手，一页一页地翻过那些白纸黑字。
她不知道傅云简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误会，或许还没有多久……
文件上甚至能闻到清新的墨香，预示着这文件被打印出来的时间也很短。
那么在自己满心欢喜等待他到来的时候，原来他竟然在准备这些东西吗？
去调查她和别的男人之间在哪里开房，却去这样一份对她而言几乎是羞辱的协议。
是的，羞辱。
协议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要求时慕，辞去现在的工作，全天二十四小时留在榕苑，随时等待傅云简的「临幸」。
上面甚至规定了，她每天需要做些什么具体的事情。
以及……
明码标价，她的一年值多少钱。
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在文件上。
被傅云简误会的时候，时慕没有哭。
面对他的质问和污蔑，时慕也没有哭。
可这份文件，却让她再也忍不住眼泪。
这就是她在傅云简心里的样子，这就是他们的感情在傅云简心里的价格！
如果说从前她的身份是傅云简的地下情人。那么这份文件，已经完完全全的将时慕整个人都物化，完全抹杀了她作为人，在傅云简生活中的存在。
这份文件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时慕，傅云简甚至没有把她当做一个平等对待的人，而是一个小宠物，或者一只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的身体，她的时间，她的青春，她的感情，都一样样地被明码标价出来，作为商品买卖。
时慕的哭泣是无声且剧烈的。
傅云简看着垂头落泪的女人，心里划过一丝疼痛。
可这点疼痛却更加激发了心中的怒火。
他无法容忍自己的软弱，哪怕到了现在，确定了自己再被欺骗，却还会心疼她。
他只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强硬，更加冷漠，在言语上占尽上风。
“你不就是想留在我身边吗？签了它，我买你一辈子。”
“但是，时慕……”
他控制住时慕的后脖梗，让她被迫抬头。
“你记住，这辈子，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你不是喜欢这样的游戏吗？那我就让你如愿……”
“让你一辈子做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语言没有实质，却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
时慕甚至能听到这些语言，化作一柄柄利刃，刺进血肉的声音。
好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