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些招聘信息，杨月月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工业园区里的厂很少有招聘的了。原来厂方都是通过中介招人。以前杨月月还不理解，厂方为什么不自己招人。后来听大人们讨论，杨月月知道其中的原因。厂方不想为工人负责任。需要用人的时候就招临时工，不需要用人的时候，就把临时工辞了，不用交社保，中介还能帮厂方分担风险。
就是工人的处境变难了，更难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打工的时候还要面临中介的剥削。难怪现在满大街都是中介公司。
知道了这些事情，杨月月觉得企业招工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搞，不难都怪了。如果厂方愿意把给中介的钱发给员工，何愁招不到人。
跑了一大转，杨月月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原来找工作这么难。是她一开始想简单了。难怪每年大家都挤破头地要进国企、考事业编。私企一点都不好干，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工资没多少，挨骂还不少，个人权益一点都得不到保障。很多企业连社保都不想给员工交。
杨月月感到很失望，更加迷茫了。现在她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钱难挣了。
她也没有心情去吃午饭了，拿出从茶馆打包的点心，就当是午饭了。这点心这么精致，应该不便宜吧。杨月月估计了价格，给常磊发了200块钱的红包。常磊收不收是常磊的事情。她肯定要发的。毕竟她也吃了，如果是像林虎那样的，她是肯定不会发的。
林虎名义上说请她吃饭，结果点了一桌子他自己喜欢吃的，她一口没吃，受了一肚子气。林虎还一直追着要饭钱。这事杨月月能记一辈子。这几个相亲的人里面就数林虎最奇葩。
“你的饮料瓶可以给我吗？”一个穿着橙色的环卫服，拿着火钳和蛇皮袋的老奶奶腼腆地问道。
杨月月赶紧把瓶子递给老奶奶，说道：“可以。”
“谢谢……”老奶奶开心地说。
“不客气。”杨月月心酸地说。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来做这么脏的活。因为一个饮料瓶就能这么开心。刚才她还觉得自己过得不容易。现在她开始同情眼前这个老奶奶了。
“奶奶，您多大了呀？还出来工作呀。”杨月月同情地问。
老奶奶停下来，站在杨月月的面前，笑着说：“我六十多了。趁着还能干得动，干着点，孩子们自己也很困难。”
“您一个月多少钱呀？够用的吗？”杨月月问道。她以前就知道环卫工人的工资不高。
“两千一个月。够用的。我一个月只要花几百块钱就够了。还能存点钱。”老奶奶高兴地说。
杨月月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几百块钱，很多人一件衣服的钱，是老奶奶一个月的生活费。在同一个地点，人与人之间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您辛苦了。”这是一句没什么用的话，但是杨月月却说不出别的话。
老奶奶乐呵呵地说：“还好。就是我干的这个地方人来人往的，垃圾比较多，要勤过来捡垃圾。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会干别的，没有其他的工作可以干。能有一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挺好的。”
老奶奶越是安贫乐道，杨月月就越心酸。
“奶奶，我这里有一袋面包。送给你吧。”杨月月从包里拿出早上从家里带出来的面包，递给老奶奶。
第85章 她也要生活呀！她做不到不在乎工资的上班。
“我不要……我自己有饭吃。你自己吃吧。”老奶奶拒绝道。
“这个口味我不喜欢，买错了。给您吃吧。您不吃，我带回家也是放过期了扔掉。”杨月月劝说道。
老奶奶这才勉强接受，感激地说：“谢谢你呀，小姑娘。”
“不客气，奶奶。”杨月月惭愧地说。
有人乱扔垃圾，老奶奶赶紧过去用火钳捡垃圾。
杨月月看着老奶奶的背影，深刻的感受到了生活的痛苦。生活为什么这么苟且。她勤勤恳恳，没有自命不凡，没有太高的追求，为什么还是过得这么辛苦？她没有背负起自己的理想，却要背负起别人的理想。
她就算是在普通平凡，她也要生活呀。她做不到不在乎工资的上班。现在的生活让她感觉自己被辜负了。
现实冰冷得可怕。
下午杨月月又去了更远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越找越灰心，但是还必须继续找。去工厂在车间当一名工人，杨月月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立刻就放弃了。曾经她做暑假工的时候，在工厂打过工。工厂里的氛围不是很好，有点小权力的小班长、小组长都盛气凌人地欺负人。人际关系复杂，有些人喜欢背后议论别人是非，比孙姨还喜欢说长道短，比周到还喜欢造谣诽谤。工厂里的工作更是简单机械，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一天也忙忙叨叨的，很多工厂两班倒，还要上夜班。
想到这些问题，她就放弃了在工厂打工的想法。
杨月月感觉生活越来越难了。她真的没有追求什么大富大贵，没有追求什么高工资，只是不想像傻子一样被老板忽悠，明明知道老板是在忽悠，还要陪着演戏。袁老板不标榜自己善待员工，杨月月也不会这么生气。袁老板的话并不高明。大家不过是碍于不平等的关系，没有表现出自己真是的想法。袁老板还真把大家当傻子呀。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杨月月坐公交回家了，奔波了这两天一无所获。
回到家，李丽又问相亲的情况。杨月月这么晚回来，李丽以为相亲很成功，两个人出去逛街去了呢。
“这次怎么样呀？”李丽满怀期待，忐忑地问。
“就那样吧。人家没有看上我。”杨月月平淡地说。
李丽失望地责怪：“这些人都是什么眼光！没事，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你一点也不差。是他们眼光不好。”
“我也是这样觉得。”杨月月深有同感。不过常磊的反常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累了吧，你先歇着，我去做饭。”李丽见杨月月如此疲惫，有点心疼。
“我想吃番茄炒鸡蛋。”杨月月说道。
“嗯……我多打几个鸡蛋。”李丽宠溺地说。
杨月月身心俱疲地靠在沙发上，两眼放空，开始思考人生。后面的路，她该往哪走呀。现在的工作不想干了，新的工作又没有找到。人生开始摇摆不定。她是想努力，但是她不想白努力，不想为了苛待员工的人努力。
她现在是没什么家庭重担要负担，一身轻松。如果她像赵姐那样有家有口，那生活就太艰难了。一个公司如果对待员工不好，那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她如果因为加班病倒了，伤心痛苦的肯定是老爸老妈。袁老板肯定会认为是她自己身体不好，责怪她，或许还会问她，别人通宵都没事，为什么就你有事了。
杨月月疲惫地闭上眼睛，世界之大，路在何方呀。还好她现在身上没什么重担，要是有负担，得急成什么样呀。
困惑堆在心头，忧虑萦绕在脑海，杨月月连手机都不想玩了。
吃饭的时候，杨月月心事重重地，饭也吃不想。
李丽担心地问：“你怎么了？这次的相亲对象又气你了？”
“没事。就是逛了一天了，有点累。”杨月月神态倦怠地说。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吃完饭。你赶紧去休息吧。明天就要上班了。”李丽担心地说。
“嗯，知道了。妈，你吃饭吧。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杨月月安慰道。这些事情和老妈说了也没什么用，只会让她跟着着急，然后天天问来问去的，她自己也被带着一起着急。恶性循环。生活的不如意，她自己知道就行了。
饭菜吃着都没什么味道，但是杨月月还是吃了两碗饭，这两天的运动量都太大了。
吃完饭，杨月月回房间休息了。
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觉。杨月月拿出手机，看看新闻。突然她看到本地有一所大学招聘宿管，4200块钱一个月，包吃住，缴纳五险一金。这工作看着还不错。
杨月月想到以前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宿管每天就是在宿舍楼下的办公室里坐着，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就吃饭的时候去食堂打饭。晚上查寝有勤工俭学的学生查寝，卫生有专门负责卫生的保洁阿姨打扫卫生。宿管也就管理一下，帮大家登记一下东西，偶尔查查宿舍卫生。
杨月月每次从宿舍楼下路过，经常看到宿管坐在椅子上休息，玩手机，有时候还带着自己的孩子过去，边上班，边看孩子。这工作也太爽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宿管是一份好工作呢。杨月月立刻按照要求投递了简历。
这份工作可比杨月月现在的工作好太多了。每天还没人管着她，也不用挨骂。工资是没有她现在的工资高，但是工作量比她现在的工作量少很多。这些工作量，4200的工资划算，而且休息的时间也比现在多。两个人轮流值班。
如果这份工作应聘上了，杨月月就立马辞职。
这份工作看着没什么前途，但是她能有时间去学习呀，到时候她再做别的打算也来得及。如果对生活没有太多的追求，这份工作可以干到退休。想挣钱的话，休息的时间也能做点兼职呀。随便做点什么一个月两千多块钱肯定是能够挣到的，那样工资比她现在的工资还高。
第86章 还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我自己心中有杆秤。
她现在的工作别说兼职了，她连休息的时间够没有。袁老板还经常跟他们说让他们多学习行业知识。开展新的业务，不招专业人士，就催着让他们学习。顾一个人，当几个人用。算盘打得太好了。
杨月月又关注了一些官方发布招聘信息的公众号，看看推送的信息里有没有喜欢的工作，多做准备。
弄完这些已经九点多了。杨月月赶紧上床睡觉了。这两天每天都是一万多步，她走得小腿酸疼。
周一到公司，杨月月刚吃完早饭准备开始工作的时候，就收到了袁老板微信：你过来一下。
杨月月心里知道袁老板肯定是要说她周六没有加班的事情。不过她已经不怕了，袁老板要是骂她。她就辞职，反正她现在也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五千多的工资，搞得好像她跟卖给公司似的。
到了办公室，袁老板在敲击键盘，不知道在忙什么，看上去挺认真的。他看到杨月月后，平静地说：“进来吧。”
杨月月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已经做好了要被袁老板骂的准备了，也决定这次她绝对不畏畏缩缩了。她没错的地方，她绝对不受冤枉。凭什么一直都是她受委屈呀。受委屈又不额外加钱。那点工钱，平时上班的工资都不够。
袁老板努力挤出随和的笑容，平易近人地说：“坐吧。别站着了。”
杨月月立马坐下了。站着还挺累的。她一语不发，泰然地坐着，看看袁老板要怎么批评她。反驳的话，她早就想好了，就等这一天了。
“你是不是对公司的加班制度有什么意见呀？”袁老板慈眉善目地说
“有一点……加班太多了，太累了。加班还没有加班费。”杨月月以为自己能够从容不迫，没想到心里还是有点发虚。语气和气势上都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想象和实际差太多。可能她还没有学会毫无顾忌地怼人。
她自己想象的是她义愤填膺地说：“我早就有意见了。你自己不是对公司的事情都知道吗？现在又来装什么傻？跟我装什么傻白甜？我们不加班，你还给赵姐打电话训斥赵姐！让赵姐盯着我们加班。现在倒是说这样的话了，搞得跟我们不该对加班制度不满似的。”
袁老板好声好气地说瞎话：“加班是暂时的。我现在正在招人。你们三个人现在经常要加班，如果再招几个人，你们就不用加班了。加班太久人确实受不了，精神和身体都受不了，对工作也容易产生厌烦。我知道你们现在的状态。我以前也是像你们这样工作。天天这么坐着，对脊椎也不好。你们的辛苦和付出我都知道。公司现在有点困难，活有点多，网上招的人都不可靠，不踏实，来到这儿看看就走了。我一直在招人，你别急。工作确实多，你和小赵也干不完，等过几天，我让周到过来忙你们。其他人有空闲了，也会调过来帮你们。后面加班会少一点。”
杨月月有点惊讶，袁老板竟然反思自己了。看来反对还是有作用的。大家都不说，他就以为他是对的，就算他错的离谱，他也觉得自己是对的。有人反对了，更多的人反驳了，他才会反思自己的。企业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在公司不是做慈善，不养闲人。员工就该做慈善吗？
她不相信袁老板的话，但是多个人过来帮她们总是好的，至少她能少加点班了吧。
杨月月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一点也没有因为袁老板思想的改变而高兴。她只想离开这儿。这些话袁老板以前也说过，后来被证实都是假话。谎话说多了，大家都不相信了。袁老板现在这样说，可能也只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他怕把她逼得太紧，她辞职了。到时候他更麻烦。
袁老板见杨月月不太相信，继续巧言令色地说道：“现在加班太多，太乱了。有的人加班是因为白天没好好工作，工作做不完，晚上不得不加班；还有的加班是因为能力不够。如果加班费定量发，那肯定会有人为了加班费，每天加班熬时间。那样公司损失太大了。有可能做事不多，能力不强的人，最后拿的工资比做事多，能力强的人还多。这样影响士气和大家工作的积极性。你们平时加班多少，我都知道。年终的时候，年终奖会体现出来。不会让你们白加班的。像小赵去年年终奖就有三万多，将近四万。你去年是刚来，前期还处于学习的阶段，所以年终奖只有几千块。今年你就多了。”
杨月月回想了一下，自己去年工作也不少。实习期也经常加班。她本来就是本专业的，上手快，理解也快，新的东西说一两遍就知道了。但是她和赵姐的年终奖差距也太大了。袁老板给她画的大饼她没有兴趣，她现在只为自己不值。她的年终奖连赵姐的零头都没有。
“年终奖的评判标准是什么？”杨月月耿耿于怀地问。她没有想要和赵姐比。她也知道自己肯定会比赵姐少。但是这也少太多了。赵姐的年终奖是她的六七倍。今年的年终奖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如果她中途不干了，年终奖肯定也没影了。
“嗯……评判标准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我自己心中有杆秤。你们平时做了多少工作，我大概知道。认真工作的和不认真工作的肯定会有所区分。”袁老板吞吞吐吐地说道。
杨月月心里感到很无奈。这评判标准也太主观了吧。明明是自己的辛苦付出，最终的收获却不是用客观的标准来衡量，而是用袁老板心中那杆十分主观的称来衡量。想要获得高一点的年终奖，不光努力工作就行了，还要赵姐那么任劳任怨，没有自我，没有主见地极力维护公司才行。这也太难了吧。
杨月月淡淡一笑，不说话。
第87章 以后你会感谢你现在吃的苦的。
“你们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们的。年轻要有干劲，多吃苦。很快你就会发现自己进步很大，成长很多。以后你会感谢你现在吃的苦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年轻的时候就是非常能吃苦耐劳。当时我是事业单位的合同工。我知道自己跟单位的人有差距，所以非常努力。曾经我为了赶项目，连续好几天都没睡觉，也没有休息，只是饿的时候去旁边的街上吃碗面。和他们一起出去干活，我一个人能干好几个人的活。晚上回来，他们都去打牌了，我自己在哪儿把他们的工作都做了。干了十来年后，我什么都会了。单位也开始重用我了。我慢慢积累人脉，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到现在我都感谢我之前的付出和努力，感谢单位领导给我机会。”袁老板洋洋得意地说着他自己的故事，目的是为了激励杨月月更加努力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