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家里人都睡了。她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洗漱。
望着镜子中疲惫不堪的自己，心里突然感觉很难过。工作到底带给了她什么。除了工作，她的生活里还剩下什么。
现在她好像和开心快乐这些词汇无关了，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或者只要不挨骂就已经很满足了。
工作之后，生活变得更艰难；结婚之后，生活变得更艰难；生完孩子之后，生活变得更加艰难……她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
这些天她都没有带孩子，和孩子见面都少，每天只有早上能看一眼，孩子现在跟她都不亲近了。
镜子里这个疲惫沧桑，一身狼狈的人真的是她吗？
她望着镜子，静静地发呆。
洗漱好之后，她赶紧去睡觉了。属于她的时间只有这么点。
清晨的微光从窗帘照射进来。
杨月月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起床了。自从再次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之后，她发现自己早晨的时间很充足。
她出去溜达一圈，在家里慢吞吞地吃完早饭再去上班都不晚。
附近的老人比她起得还早。
天还没亮就去马路上散步去了。
杨月月去厨房跟李丽一起做早饭。
今天她想给自己做一份特制的早饭。
她把馒头切成两片，在平底锅里煎一下，然后煎一块肉片，一个鸡蛋，再把这些东西夹到煎好的馒头片中间。一个她自制的肉夹馍就做好了。
李丽调侃地说：“你真会吃。”
“嘿嘿……我再做两个。咱们一人一个。”杨月月开心地说道。
“嗯。”李丽煮了一盘子的水饺。旁边的锅里热着包子。
这些面食都是她周末做的，放在冰箱里。工作日的早饭就方便了，煮点稀饭，热热包子，煮点水饺，或者蒸点水饺。
在她们两个的共同努力下，早饭很快就做好了。
他们一家人围着桌子一起吃早饭。
杨月月细嚼慢咽地吃着早饭。这样才是生活。
以前匆匆忙忙地吃早饭，根本就体会不到吃饭的乐趣。
吃完饭早饭，他们一家人都去上班了。
杨月月带着三包李丽炸的丸子和麻花，骑着电动车赶往公司。
她要把东西直接送到文明明住的地方，放到公司的话，其他人又要胡思乱想了。
到了文明明住的地方，杨月月给文明明打了一个电话，让文明明下来拿。
文明明刚洗漱好，正好要出门。
旁边有附近的人出去上班，杨月月扭捏地把东西递给文明明，说道：“我妈给你做的吃的。你拿回去慢慢吃。”
文明明笑着说：“谢谢。你吃过早饭了吗？”
“我吃过了，我先走了。”杨月月赶紧溜了。
因为周围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向他们。而她又能读懂他们的心思。
文明明看着杨月月慌乱的背影，心里隐隐担心，是自己表现出来了吗？
他把东西送回宿舍，直接就吃了起来，正好不用去买早饭了。
杨月月来到公司，把丸子和麻花给每个同事都分了一些，放在卫生纸上。剩下的就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谁想吃就自己拿。
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韩冉冉过来了。
她主动打招呼道：“早上好……”
杨月月端着水杯，回应道：“早上好……”
“这是你给我的丸子吗？”韩冉冉欢喜地问道。
“对，我妈自己做的。做得多，她让带过来给大家尝尝。”杨月月回答道。
韩冉冉立刻吃了一个，真诚地夸赞道：“阿姨厨艺真好。丸子和麻花做得都又好看又好吃。我妈每次做都做不好，不是炸得太久了，就是炸得不够脆。”
“你喜欢吃，那边还有。你多拿点。”杨月月开心地说道。有人夸自己老妈，她心里也高兴。
韩冉冉急切地跑过去又拿了很多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用办公室里的A4纸当作盘子。
韩冉冉观察了一下周围，小心谨慎地拿着自己的早饭，坐到赵姐的椅子上，小声地对杨月月说：“赵姐昨天说袁老板不让你自己辞职了。这样也挺好，你不要听他们忽悠。他们不开除你，你就接着过来上班，不要在乎他们的态度。你的工作对得起你的工资。袁老板太没有良心了。你不要管他。”
杨月月微微一笑，淡然地说道：“我知道。我才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就是因为我一直不同意自己辞职，袁老板才放弃的。真当我傻呀。合起伙来骗我。我现在工作得挺开心的。干好自己的活，不加班，也不用受袁老板的气。袁老板要是真的针对我，不让我干活，那更好。我就不干活了，每天过来闲坐着。反正他不发我工资我就去告他。如果他不让我进公司，那我就打个卡，然后在公司门口坐着当保安。”
韩冉冉忍不住赞同道：“对，就应该这么做。硬气。吾辈楷模。我也想这么干，等袁老板给我转正了，我也这么干。把我现在加班的都找补回来。现在我们要晚上十二点才能走。到了十一点，我困得都睁不开眼了。”
杨月月拍了拍韩冉冉的肩膀，说道：“深表同情。”
“不过你如果想转正，现在还是收敛点，不要吐槽公司，不要对袁老板不满。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袁老板最看重的不是员工的能力，而是员工听不听话。”杨月月明察秋毫地说道。
韩冉冉困惑地说：“可是他也不喜欢赵姐这样听话的员工呀！他总是骂赵姐。”
杨月月客观地说道：“相对而言。”
“好吧。我以后收敛点，不抱怨了。抱怨也不让他知道。”韩冉冉心累地说道。
做得不好，还不让人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改正吧。小公司就是不好，做事一点都不规矩。如果企业违反劳动法被查实了之后，有处罚，企业也不会这么猖狂了。
职场太难了。
第213章 可能跟那些奇葩比，我可以算是好的了。
韩冉冉叮嘱道：“你下次找工作一定不要找小公司了。小公司事情多。”
杨月月勾勾嘴角，敷衍地说道：“嗯……”
前段时间找工作找得心灰意冷。长期内，她应该不会找工作。如果真的找工作，也是想教训教训那些不良的企业。
所以工作和公司的好与坏对她来说无所谓。
过了一会，文明明过来了，好奇地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杨月月随口说道：“没什么，随便聊聊。”
看到杨月月这么自然，他也放松了。他还以为杨月月看出来他喜欢她了。
韩冉冉羡慕地对文明明说：“还是你好呀。过几天就不用过来上班了。上学比上班轻松多了。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上学的时候不珍惜，总想着赶快毕业，赶快工作，自己挣钱自己花。我要是搞搞副业，做点事情，现在也不会这么窘迫。”
文明明理所当然地说：“你现在也可以做副业呀。现在短视频不是很火吗。你也可以拍拍视频，做自媒体呀。”
“哪有时间呀。我现在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做那些呀！大学的时候倒是可以。那时候很闲。就是我上大学的时候，短视频还没有发展起来。”韩冉冉惋惜地说道。
“没有时间确实不行。”文明明认同地说道。
“我都想去送外卖了，时间自由。”韩冉冉无奈地说。
“送外卖没有社保。”杨月月提醒道。
韩冉冉忍不住叹息：“唉……”
上班时间前一点，赵姐和周到才到。
他们两个现在都练就了精准踩点的能力，非常地珍惜时间。
赵姐看到桌子上的丸子，惊讶地问：“谁给我的丸子呀？”
杨月月有点别扭，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和态度来回来。
韩冉冉见杨月月有点为难，立刻替杨月月回答道：“杨月月给的。我们都有。”
赵姐愣了一下，随后感激地说：“谢谢啊……”
杨月月淡淡地说：“不客气。”
她不想把不好的态度展现给赵姐，但是也做不到像以前一样亲昵了。
礼貌客气的话，说出来也变了味，有点尴尬，有点疏离，甚至有点冷漠。
赵姐脸上闪过一丝忧伤，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她也感受到了这份尴尬。她想跟杨月月拉近关系，但是又害怕杨月月对自己很冷。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们两个就变成了这样，从亲切到陌生。
文明明感受到了赵姐和杨月月之间气氛不对。但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周到和韩冉冉到时很平淡。
熬到中午下班，文明明和周到一起出去吃午饭。他忍不住问周到：“赵姐和杨姐怎么了？她们两个今天有点怪呀。”
周到平常地说：“昨天赵姐替袁老板跟杨月月谈了。袁老板想让杨月月自己辞职。赵姐估计说的话不是很好听。杨月月有点生气了。”
文明明震惊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呀？”
“昨天晚上六点多吧。大概是因为昨天杨月月找袁老板要被多扣的工资，袁老板生气了。袁老板一直都是这样，小心眼，明明自己做得不多，也不允许别人给他指出来。”周到平静地说道。
“最后结果怎么样呀？杨姐吃亏了吗？”文明明关心地问。
周到立刻回答道：“当然没有呀。杨月月不同意，袁老板也就放弃了。然后今天就这样了。很正常。你说有人想辞退你，但是不走辞职程序，让你自己辞职，你气不气？赵姐当了袁老板的刀，说了不好听的话，然后也没有唬住杨月月，现在自己也面子挂不住吧。她们两个现在应该处于敌对的状态吧。”
文明明悬着的心放下了，庆幸地说道：“杨姐没有吃亏就好。”
“你怎么跟杨月月那么亲呀？一口一个「杨姐」地叫着，让我很不习惯。在我面前，你叫她杨月月就行了。她又不在这儿。我比她大，我也不能跟着你一起叫她「杨姐」。”周到吐槽道。
文明明歉疚地说：“我叫习惯了。杨姐人很好，对我很照顾。我很感激她。”
周到点点头，认同地说：“杨月月确实不错。就是生活艰难呀。工作工作不顺心，生活生活也不顺心。相亲总是遇到奇葩。她以前特别烦我，现在相亲多了，她也不那么烦我了。可能跟那些奇葩比，我可以算是好的了。”
文明明无奈地笑了。
“杨姐以前也不是无缘无故地烦你。你也做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情。”文明明替杨月月解释道。
周到大度地说：“算了，不说了。以前我们两个确实关系不好。现在关系好了，就不说以前的事情了。一切都是历史了。我们当同事的时间不多了，我还是好好跟她处好关系。”
“你是觉得杨姐要走了吗？”文明明问道。
周到轻轻地摇摇头，感慨地说道：“都有吧。我也不想在这里干了。太累了。一点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也没有自己的生活，每天从早工作到晚，老板还是不满意。袁老板的钱不好赚。我想找一个轻松点的活，加班也行，不要这么频繁，也不要这么多。天天这么加班，我感觉我都快抑郁了。没人关心，没人问，我自己都可怜我自己。”
文明明同情地说：“我也可怜你。不想干就不干吧。要不你也像杨姐那样，不加班，等着袁老板把你开了。然后你那点赔偿和失业金，缓一缓，然后再去找工作。有经济支撑，你找工作也不用那么着急。”
“我想一下吧。我没有杨月月那么刚，不会说话，也不想和袁老板纠缠那么多。工作几年了，我自己也存了一些钱。就算是不工作，也不至于太困难。”周到说道。
“你不能怕麻烦。拿点钱不好吗？就当袁老板给你的补偿了，天天加班没有加班费，这些是你应得的。你就坚持不辞职，坚持不加班。也不需要说什么话。袁老板让你自己辞职，你就不说话就行了，也不要照做。如果袁老板不开除你，你就这么工作着，不是也挺好的，不加班的话，这份工作还能干。”文明明出谋划策道。
第214章 不过我会着重考虑你的建议的。
周到思考着说：“到时候再说吧。等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再考虑怎么做。不过我会着重考虑你的建议的。”
文明明满意地笑了。
办公室里，杨月月和韩冉冉一起去热饭了。
赵姐继续工作。她想等杨月月和韩冉冉热好饭了，他再过去，这样避免尴尬。但是一会吃饭，还是要在一起，还是会尴尬。她现在很后悔昨天自己跟袁老板站在了一起。
事情没办好，袁老板又把她骂了一顿。
杨月月这边，她也不好交代。
其实昨天，她只要仔细想一下就能知道杨月月的态度。她应该好好地跟杨月月说，而不是单纯地传递袁老板的话。杨月月肯定不会把她说的告诉袁老板的。
她跟杨月月说一下袁老板的态度，语气温和地问杨月月怎么想的，然后传达给袁老板。那样的话，现在她和杨月月的关系也不会这么僵。昨天是她太着急了，想着早点处理好，好加班干自己的活。
其实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不管事情办得怎么样，袁老板都不会给她发钱。杨月月不走，至少还能干点活，也能分担一些本该找她做的活。她可以全心全意地做这个大项目。
赵姐无奈地叹息，悔不该当初。
过了一会，杨月月和韩冉冉端着饭盒回来了。
“微波炉那边有人排队吗？”赵姐一咬牙，主动热情地问道。
如果杨月月回答她了，她会很开心。那表示她们的关系有缓和的余地。如果杨月月不回答她，韩冉冉也会回答她，她也不至于太尴尬。
杨月月张了张嘴，想要回答。话到嘴边，她又放弃了，心里还是过不去。
韩冉冉见杨月月不回答，赶紧说道：“没人。赵姐你现在过去正好可以直接热饭。”
赵姐有点失落地说：“嗯。好的，谢谢……”
她不自觉地流露出心虚怯懦的语气。
她自己听到都感觉尴尬。
赵姐拿着饭盒赶紧逃出了办公室，内心无比希望杨月月和韩冉冉都忽略她刚才说话时的破音，以及语气里的心虚；或者她们把这些视作她最近太累了，说话嘴瓢了。
杨月月看到赵姐这么小心翼翼，心里有点难过。她当然看得出来赵姐的示好和心虚。但是她还是做不到忽略昨天发生的一切。
那些令她伤怀的文字还保留在她的手机里。
她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是对于已经有的感情还是很珍视。
她能理解赵姐的身不由己，只是那些伤害还没有淡化。
这是一根刺入肌肤的刺，拔出来疼，不拔出来也疼。
摔碎一个瓶子很容易，修复一个瓶子却很难，比重新做一个瓶子还要难，修复好之后，裂痕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