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吧,一碗姜汤就能叫她陷入被逼婚的境地?这叫什么事。
“姜汤煮好了?”她正愣神之时,忽听到李景清的声音,歪头就见他迈步从外头进来,脸色不大好看。
“哦,好了。”她端着碗向他走去,举到他跟前,“快喝吧。”
李景清看着笑靥如花的陆英,接过碗喝了起来。
“慢点,还烫着呢。”陆英见他喝得快,忍不住提醒他。
他放下碗,拖着她就往外走:“走吧。”
“去哪?”她问了一句,又同将将进来看火的钱婉悦嘱咐了一声,“锅里的姜汤拿去大伙儿分一分。”
李景清径直带着她顺着走廊一路走向门口,取了两把伞:“咱们出去逛逛。”
她抬头看看外面的雨势,虽说较之方才小了不少,但细雨霏霏,其实并不小。
不过,她也确实需要出门一趟,这几日写舆志录修修改改的太多,所剩的纸不多了。
于是,两人撑了伞,行走于略显冷清的街道上,时而可见掌柜或小厮依在门口盼客,见他们经过,总会吆喝两声。
经过书墨铺子时,陆英想进去,却被李景清拖住了:“回去时再买,今日咱们午饭便在外头吃,再往前走几日,就要离开大安国境了,吃食也与我们的大不相同。”
陆英不由回想这两天的饭菜,确实如此,而今餐餐都是饼食,不比自己在宫里时吃得精细,她还当真有些吃不惯。
两人也算一拍即合,寻了个看着较阔气的酒楼走了进去。
小厮殷勤地招呼二人上了楼,道他们酒楼建得高,二楼可看到一方城景,还特意为他们挑选了临街的位置。
李景清点了菜,为她斟了热茶暖手:“连着赶路,吃不好睡不好的,你瞧你的脸都小了一圈。”
她看了眼外头的雨景,笑道:“出来的还不是人人如此,又不止我一人瘦了。不过,越往大齐方向走,景致也是差得越大。”
“你那时不是说过两国地形不同,如今看到自己口中的风景,是否觉得...”
“这位郎君,请放手。”
李景清的话正说着,忽然被不远处桌旁人说话声打断,不由扭头看了眼。
陆英皱眉,看着不远处纠缠的一对男女,拉拉扯扯的。
“小娘子长得细皮嫩肉,让我亲一口,我就放手。”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拉着一个与他身形差了一大半的小娘子说道。
此时,一个老者上了楼,想帮着女子扯开男人的手:“这位郎君,若是小女何处得罪了您,还请高抬贵手,不要同她计较。”
“不要计较?我偏要同她计较,如何?”
男子笑着,淫邪的目光紧盯着不停往老者身后躲的女子,甚至还伸了另一只手,想将人拽出来。
“郎君,您要是不嫌弃,这些花都赚予郎君,我们不要银钱。”老者扒着男子的手,极力掰开,虽说年纪大了,但显见是干过苦力的,力气比男子要大些,竟被他掰开了。
女子一得了自由,就想往下楼跑,经过陆英身侧时,带过一阵风,吹起了她的发丝。
男子见女子跑开,一把将老者推倒在地,追了过来。
陆英侧头,凳子往后退了几分,悄悄将腿从凳下伸了出去。
男子一心追人,不曾留神突然出现的障碍,一脚绊在陆英的腿上,直愣愣地扑倒在地上,直让人觉得地板都被压得颤了几下。
“谁,是谁绊老子。”男子趴在地上扭头看了看四周,随后将目光落在坐于一旁施施然喝茶的陆英身上。
第64章 雨夜惊魂
男子认定了目标,见又是一个小女娘,立马爬起来,两个大步走到陆英身旁,伸手搭在她的肩上,惹得她蹙紧了眉头。
“小娘子可是也想与我啊……”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景清一把扣住手腕反手一扭,他立马发出一阵鬼哭狼嚎声。
“六郎,六郎。”原本还站在一旁看戏的奴仆立马奔了过来,出手挥向李景清。
李景清侧身避开,伸腿一脚踢在那人背上,将之踹开,此时也不再手软,咔的一声,六郎的手便软了下来。
六郎哭嚎声更大了,奴仆也越发的往前冲,陆英早已起身拉着老者躲到了一旁。
她不担心李景清的功夫,对付这几个九囊饭袋那是绰绰有余,她只要护着自己,不被别人抓住成为要挟他的工具便好。
不过三两下,李景清就将人都打趴下了,彼时酒楼掌柜和小厮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见状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位郎君,你闯下大祸了,此人是城中首富李家的独子。莫说是县令了,连太守都不敢得罪李家啊,你这……唉……”掌柜唉声叹气,生怕自己也受到牵连。
然李景清满不在乎:“怎么,难道就因他李家是城中首富。但连法度都可不顾了,这是何道理。”
说罢,也不顾在地上呼痛的众人,往陆英的方向寻去。
“哎,这位郎君您不能走啊,好歹待李家人来了再走,您可不能害了我们啊。”掌柜的以为他要走,忙上前阻拦。
李景清推开他的手:“你放心,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陆英已从角落出来,还顺势将系在那里栏杆上的一条麻绳给解了下来:“我寻思着,这个你定用得上。”
他见了,不由开心地笑了,接过麻绳,也不顾众人呼痛,将他们串成了一串捆了起来。
“我带他们上县衙,自不会让你们为难。”李景清说罢,拉扯着一行人往楼下走。
陆英走在最后,特意将腰间的钱袋子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估摸赔偿他们的损失应该是够了。
两人打着伞,拉着一串人,且还是昔日的城中恶霸,引得街两旁的人驻足观望,倒是方便了两人问路。
一路问着到了县衙,看到他们二人拉着人进去时,已有衙役跑去通知县令。
“用不用我回去搬救兵?”一进了正堂,就见那李六郎同衙役诉苦自己被打之事,见状,陆英隐隐有些担忧。
李景清虽是个皇子,但山高皇帝远,他这个皇子到了这种偏远之地,怕是人家未必认他。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只他们两人,怕是斗不过这些在场的官商。
然他却只笑了笑:“不必,你放心吧。”
话音刚落,便见从侧堂出来两个男子。看样子正是县令,至于另一个应是主簿。
“这闹得又是什么事。”县令一坐到上位,看到堂下被李景清逼得跪在堂前狼狈不堪的人,瞪眼道,“李六郎,你这是怎么了?”
“林县令,此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打成这副样子,你定要为我做主啊,哎呦,我的手啊。”李六郎又哀嚎起来。
林县令闻言,立马看向李景清,怒道:“你,光天化日出手伤人,还敢将他们捆至此处来,我看你是胆大包天,你到底是何人,从实招来。”
李景清听罢,冷笑一声,提步往前走,经过李六郎身侧时,还出脚踹了他一眼,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啪的一声拍到了桌案上。
“你看看这个,再来想想要不要问我是何身份?”
陆英不知他掏了什么给林县令看,只知他瞧了一眼后,脸色都变了,霍地起身,一边冲着李景清双手作揖,一边从桌案后头绕了出来。
“卑职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是卑职的错,还请贵人入内歇息,此处自有卑职处置。”
李景清冷冷打量了林县令一眼:“歇息便不必了,你秉公执法便是。此人率众白日调戏女子,言行无状,平日也是鱼肉乡里,林县令若碍于情面不能处置,我可代劳。”
“不敢劳烦贵人,此事卑职可以处置,贵人大可放心。”林县令连连摆手。
李景清缓缓点头,也不想逼人太紧:“如此最好,那我先走了。”
他收回桌上的东西放好,转身上前拉着陆英向县衙门口走,隐约听到身后林县令的话:“你们几个真是作死,怎么惹上这样的人,此事难办了。”
虽然闹了这一场,但李景清仍带着陆英在外头用了午饭,又去买了纸,这才回了驿站。
夜里,陆英又去帮陶娘子诊了回脉,盯着她喝了药,嘱咐了宫婢好生服侍,方回了自己的屋子。
将将铺着被褥,身后忽一道明如白日的光亮,随即就是轰隆隆的一声响。
打雷了!
陆英长吸了口气,拍了拍胸口缓缓吐出,回身继续手里的动作。
「笃笃」两声,陆英察觉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正疑心是否是自己听错时,听到了李景清的声音:“七娘,睡了吗?”
“进来吧。”她探手抓过一旁的外衫套上,转身走向门口,见他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个碗。
随着他反身掩上房门,屋外的雨声稍小了些。
“姜汤,喝了吧。”
看着他递来的碗,陆英没有犹豫,接过便小口小口地喝了。
放下碗,她问:“你说那个林县令会如何处置那几人?”
李景清讪讪地笑:“还能如何?定是转头就将人放了,不过今天也够他受的,那手没半年十个月好不了。”
也是,当时李六郎被折断手臂时,她可是听了很轻脆的一声响,她光听着都觉得很痛。
“好了,别操心这些小事了,那个淑月公主到底是什么毛病,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再起程?”他在桌旁坐下。
她叹息了一声:“只是些小病小痛,过两日便好,不过我也没想到她幼时的日子过得也甚不如意,吃了不少苦,身子亏得很,接下来的时间,我想帮她调理一下身子。”
“嗯,你看着办就是了。”他不甚在意,只要不耽搁行程便好。
两人一时又无话,只有时而的闪电和雷鸣,让陆英有些心绪不定。
不过见他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她也觉安心一些,而后想到那日陶娘子说的话,便同他说了。
“我其实也猜到了,皇后的心眼比柳妃多不到哪去,只是后宫中我还当真想不出来何人会如此费心思,来……”李景清说着说着,话突然停了。
他似静声辨着什么,随后探身将烛火吹熄了。
见状,陆英便知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也未出声,只静静坐在桌旁。
屋子里悄无声息,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事,只及偶尔的雷声打破静谧。
忽然,借着闪电光,陆英看到一道身影投射在窗上,一路慢慢往她的房门口走来。
第65章 她很淘气
屋外之人像是在找寻什么,随着下一道闪电的亮起,又一道身影投射在窗上,两人继续往前去了。
这驿馆后院的二楼,住着陶娘子,伍尚,以及李景清和陆英,李景清和伍尚各在两头,陆英和陶娘子在中间,此时再往前走,便是陶娘子的屋子了。
黑暗中,陆英的手被李景清抓住,随即被他拖起身悄悄走到房门口。
他将房门开了一条缝,借着闪电往外看去,只见两人正返身往楼下走,他忙趁黑将房门又掩上。
须臾,在雨声中隐约听到下楼的声音。
“我下去瞧瞧。”他回头说着,却被她握紧了手。
陆英看不到李景清的神情,只是执着地双手拉着他:“我跟你一起下去,有危险我会自个儿躲起来。”
李景清似迟疑了一下,却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同意了:“走吧。”
虽说带着她同往有危险,但将她独自留在房内也并不一定安全。
他拉开了房门,在紧密的闪电雷声下,看到二楼无人,于是接着陆英往楼下走。
下方楼梯口无人,两人下了楼,楼下的灯笼在风雨中飘摇,但好歹能看清一些东西。
两人猫着身子顺着走廊往前走,只走了两三步,便看到有好几个人围在左厢房耳房处,背对着他们,似乎无人察觉一楼又多了两人。
“废物,点个火都笨手笨脚的,我来。”其中有人骂了一句。
李景清手一松,陆英便知他的意思,退后几步隐入了墙角拐弯处,看着李景清快速冲向几人。
人群中有光亮起,几人正欣喜,却被人一脚踹在背后,扑飞了出去。
“谁?”有人问,然还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人,被一拳打在眼上,吃痛地捂眼。随即又被一拳击在腹部处,疼得人都直不起来。
陆英听着夹杂在雨声中拳拳到肉的拳击声,扯开了喉咙:“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一声叫喊在驿馆中响起,将已睡下的,或还未睡熟的,以及正巡视到别处的侍卫统统惊醒,顺着声音奔来。
有个男子似要逃跑,陆英左右张望,看到后头隐隐有光点而来,知是侍卫来了。于是没多想,脱下鞋子冲着奔进雨阵往院门口跑去的男子重重扔了出去。
陆英的力气虽不大,但扔得准头极好,也亏得两人隔得不远,陆英的鞋刚好扔在男子的侧脸上,将没有防备的男子扔得一个踉跄。
她顺势伸手又脱下另一只砸了过去。
男子恼羞成怒,见只她一个女子站在廊下,立马冲了过来。
陆英抬脚就往李景清的方向冲,却没有男子的动作快,在半道被一把拽住了长发,一个用力就被拽得连连后退。
她咬牙双手后翻到背后,一把抓到男子的手,十指用力刨着男人的手背手腕处,湿濡的感觉让她知道男子的皮肤被自己的指甲刨出了血。
果然,男子吃痛一个甩手,将陆英甩了出去,只稍一犹豫,又伸了手来抓她,然手还离得远远的,就被李景清一个飞身踹了出去,重重跌入了雨阵中。
“七娘,七娘,你没事吧?”他来不及管旁人,只跪到她身旁,见她皱眉咧嘴仰躺在地,一时间竟不敢伸手触碰。
方才陆英的背重重磕在地上,以至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冲击,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看到他担忧的目光,向着他缓缓伸出了手:“扶我起来。”
此时,李景清才敢伸手扶她:“可有何处受伤?他打了你何处?”
陆英看到侍卫已将雨中的男子也扣下,其他几个更是不必提,于是坐在地上冲他摇了摇头。
驿馆众人都被惊动,纷纷到了正堂,此回李景清也没将人送去县衙,只派人去将县令召来此地。
待林县令进了驿馆,看到跪在正中间的几人时,心里是恨不得将李六郎他爹骂上了十万八千遍的。
此时再次狼狈跪在堂中的,仍是李六郎等人,陆英也着实佩服他,也不知该说他是无知,还或是胆大包天。
他既然都能查到驿馆来了,便该知他们的身份非比寻常,他居然还敢来闹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林县令,这便是你说得严加责罚?”李景清坐在上座,看着与李六郎坐同一条船的林县令问道。
林县令呐呐地说不上话来,一旁的陆英单手扶额看着他:“林县令,妾敬你是一方县令,以为你定是秉公执法,惩罚分明,没想到你不仅纵他们戏嬉打闹,如今还干出了杀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