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命——孟夏十一【完结】
时间:2023-06-15 14:35:47

  “算算时间,这时候淑阳和赵乾应该已经成亲了。”待桑锦走后,他突然说了一句。
  陆英怔神片刻,在心里算了算时间:“是啊,在外不知时日快,这一晃眼,都出来一月有余了。”
  怎能不快呢,记得他们过了寒食节才离得京。如今连端午都过了,就不知这些时日,可让淑阳有所改变。
  “你笑什么?”李景清见她笑得莫名,忍不住问她。
  她笑得意味深长,看着他道:“只是在想,不晓得淑阳可有安分守己,不然,待我回去可就不好说了。”
  李景清挑眉,讪讪道:“怕是难啊。”
  她提起了淑阳,倒是让他想起了另一桩事:“离京前一晚,我母妃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听他再次提起,若不说个答案,只怕躲过了今日,他下回还得问:“没什么,贤妃娘娘只是提醒我,莫要忘了身份,做出有失身份之事。”
  话说出口后,她细一思想,好似如实说了。但又未说到实处,他听得稀里糊涂,但又觉得这话挑不出毛病。
  在太子府足不出户的又呆了几日,李景清托宇文召婉转地告之他们打算回去的念头。至于他最后告诉了谁,他毫不关心。
  又过了几日,赐婚圣旨连带着成亲的吉日都下来了,不过还要拖上月余,李景清一思忖,觉得不能再拖,还需早些回去。
  便与陆英商量后,挑定了六日后,待他们解决了钱婉悦后就起程回大安。
  因着不放心,陆英将桑锦暂时派到了陶娘子身边,借口要教导钱婉悦及另一个宫婢宫规。
  那钱婉悦笑盈盈地接受了这安排,显得尤为高兴。毕竟入夜后桑锦总会体恤她们日后将留在此处而让她们早早回去休息。
  钱婉悦有了空暇,动作自然大了起来,一连两晚陆英都见她大半夜不睡觉,在院外头转悠,猜想她是在等信鸽吧。
  夜色如墨,头顶的月牙时隐时现。
  钱婉悦照例在院外与小园子之间溜达,突然空中传来扑翅声,仰头,隐约看到一道白影飞来,她欣喜的提裙往前跑去。
  在园子入口的矮树上,信鸽发出了咕咕声,钱婉悦欣喜地取下了鸽子腿上的信笺,然后从怀中掏出自己写的,拴在鸽腿上放手一扬将之放飞。
  鸽子扑着翅膀,将将开始飞高,突然嗖的一声,鸽子又直挺挺摔了下来,落于园子的假山中。
  钱婉悦见状,大惊失色,转身往回跑,然才跑了两步,就看到小径那头站着的陆英,以及李景清。
  她后知后觉地回神,打算处理手中的信笺,却被人一把押住,夺去了信笺。
  陆英接近,从雷应手中接过信笺看了一眼,随后递给了李景清。
  信笺上只写了八个字:“伺机而动,不留活口。”
  李景清扬了扬手,雷应将人押进了一旁陆英所住院子的东厢房,随后便掩上房门出去了。
  “说吧,你与何人通得信?”陆英坐在上座,看着跪在地上的钱婉悦问着。
  然她只垂头,双手撑地跪着,一副落败者的模样,却又默不作声。
  “怎么,如今你在我手中,他又山高皇帝远的,你觉得他还能救得了你?”虽不知钱婉悦到底是与何人联系,但想来此人应该离大齐盛京并不远,不然这信鸽来回也不会如此之快。
  她猜想与她接头之人,应是大安之人。不然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安人,不可能这么快便与大齐的人勾结上。
  但倘若与之往来的真是大齐人,如此便说明大齐早已有人深入了大安后宫。
  至于最后如何,还得从钱婉悦入手。
  然她就跟个死河蚌似的,如何都不肯开口。
  “怎么,不吃苦头不肯开口是吧。”陆英低眸看着她。
  这一回,她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陆英道:“陆女史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便是,我既做了这样的事,早知被抓后的下场,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钱婉悦脸上是不屈的倔强,好似她做得偷鸡摸狗之事被陆英抓了还是她的错。
  陆英嗤笑一声:“不如我来猜猜,是何人在指使你?淑阳公主,还是宫里的哪个贵人?”
  虽然钱婉悦不再开口,便陆英发现自己在说出淑阳时,她的眼神闪了闪,像是有些心虚的模样,她便在心中断定,此事与淑阳有关。
  指不定淑阳的主意,通过害死陶娘子以至来嫁祸自己,她又不是没做过损人不利己的事,当初为了害死自己,她可是不管他国使臣在场,执意给自己下毒。
  “如何,你还当真以为在异国他人的地盘,我不敢对你动私刑?”陆英说着,起身缓步走到她身侧,提了右脚迈了过去,“不如你且试试。”
  说话间,她重重踩下去,钱婉悦脸上现出吃痛的表情,但还是紧咬着唇瓣不言语。
  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破口大骂起来:“陆英,你不过也是个下人,凭什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之今日,何尝不是你的当初。”
  “你要杀便杀,自有人替我报仇,届时叫你生不如死,比我还痛苦万倍。”
  陆英见她宁死不屈的模样,不由皱起了眉头,此时雷应正推门而入,手捧着被用利刃射落的鸽子,将鸽腿上的信笺交给了陆英。
  “李、陆欲回程,如何行事?”
  看来,钱婉悦得知他们欲回程的消息有些等不及了。若是她先看了送来的信笺,这份自然也不必再送出去。
  陆英收回脚,把信笺捏在掌心中,抬手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握于手中把玩,嘴角噙笑道:“左右你终归要骂我,不做狠了,便成我对不起你了。”
  说罢,手中金簪一个翻转,簪头朝下,她握着往下重重戳去。
  “啊——”钱婉悦不防备,被刺穿了手背,剧痛随即传至四肢百骸。
第71章 无谓争执
  陆英定定看着被自己手中金簪似钉在地上的手掌,鲜血在手掌背上凝结成珠,而后缓缓滑落,掌心之下,更是一摊鲜血慢慢晕开。
  后方的李景清见状蓦地起身,然抬了抬手,却未置一词。
  “你还不说?”陆英忍下几欲作呕的冲动,抿唇深吸了口气后问道。
  钱婉悦确实是个硬骨头,待痛楚麻痹后,竟是咬牙吐出了一句话:“你杀了我吧。”
  陆英拧眉转开头去,一用力拔出了簪子,看着簪子尖上的血渍,她顿了顿,转身出了屋子。
  李景清命雷应看着人,追了出去。
  陆英走得很快,直到进了园子,才被李景清一把拽住。
  她只觉得有些发晕,似乎鼻间还能闻到浓浓地血腥味,反手搭在他扶着自己双臂的手臂上,蹙眉连连咽着口水,想压下喉头的不适。
  “你怎样?可是觉得何处难受?”他瞧着她的模样十分担心。
  如今的陆英,与他初见之时有了不小的变化,以前的她,虽有些小心思,但眼底却是一片纯净,便是被柳妃打骂欺辱,她也只有口头的愤恨。
  而今,在她成为女官的短短数月内,她所经之事却让她快速成长,她如今竟也逼着自己做了她昔日最为厌恶之事。
  陆英摇摇头,但始终低垂着头,连带着声音也变得低沉:“是淑阳,一定是她,想必她的人一定随咱们到了大齐。”
  听她突然没头没脑的这句话,李景清怔了怔,随后道:“你莫乱想,眼下还不能定论,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将手脚伸这么长,你莫要被自己的一时愤怒气昏了头脑。”
  她忽然抬头:“你觉得是我冤枉了她?还是觉得方才我做事太过阴毒?七皇子,你要明白,宫中的宫婢,有几个没受过这样的折磨,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其实在她看来难以忍受之事,在宫里却十分常见,她也曾亲身经历过,只是轮到自己做时,才知如此难受,越发不明白她们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应该明白……”
  “好了。”她抬手打断他的解释,“我还有事寻宇文召商议,此事我们不必再提了。”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往园子另一头走。
  李景清连连伸手想去捞她的手臂,却被她避开,他无奈,只好一路跟着。
  笑话,这大晚上的,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去跟宇文召见面。哪怕他晓得陆英没有旁的心思,但天晓得宇文召会不会心怀鬼胎。
  经了通传,陆英他们见到了正忙于政事的宇文召,三人在书房坐定,陆英说明了来意。
  “你放心我为淑月公主寻贴身侍婢?”宇文召听罢,十分惊讶。
  “说来不怕殿下笑话,此回出来所带侍婢并非淑月公主身边之人,她原先的那些不是年纪大了,便是身子不好不便远行,或是不够机灵的。”
  “本以为皇后娘娘挑了几个机敏年纪小的,没想到主意大得很,其中一个妾势必要带回去处置。所以才冒昧请殿下为公主另寻几个贴身侍婢。”
  陆英真真假假地说了一通,然心细如发的宇文召又怎会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居于太子府,想是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就看他想不想挑破罢了。
  所幸宇文召还愿维持表相,听了她的话便应下了。
  得了答复之后,陆英立时起身告辞,连宇文召到了嘴边的话都没给他机会说。
  李清景觉得陆英在生自己的气,不然她不会不搭理自己。毕竟,陆英从宇文召处出来后就径直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将他闭之门外。
  可今夜之事,他们都无错,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哄她。
  第二天,陆英早早去了陶娘子处,毕竟少了一个钱婉悦,她迟早会起疑心,还不如她早些告诉她实情。
  “你的意思,钱婉悦是有人故意安插在我身边,就只为取我性命?”陶娘子听罢,以手掩口惊讶不已。
  陆英点头:“她一直与人私下往来,便用咱们随行带来的信鸽,平日咱们都不想着用,她便是用得极顺手。只是,眼下我们还未查出幕后之人是谁?”
  “可我在宫中并无与人结怨。”陶娘子犹似不信,喃喃而语。
  “也并非要与你结怨才会取你性命,毕竟你和亲,事关两国大事。但凡有人不想两国结盟,杀了和亲公主是最便捷的法子。”陆英沉声说着,看着陶娘子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有片刻的晃神,暗想陶娘子在皇后身边时,到底是有多受皇后庇护,竟连这些都想不明白。
  还或是她演得太好,令她瞧不出破绽。
  彼时,另一个宫婢苏南随桑锦进来,抬头看到陆英,冲她行了一礼。
  “苏南,你过来。”陆英冲她招了招手。
  苏南到了跟前,束手立着。
  “我知你其实不愿来大齐,不过你陪淑月公主一路行来,也算是同甘共苦,今日我不妨直白的告诉你,钱婉悦到公主身边是另有目的,如今已被我们拿下。”
  苏南听到此处,瞪大了双眼,眸色中带着丝惶恐。
  “你不必惊慌,我将此事告诉你,自是信得过你的为人,今日当着公主的面,我代她许诺你,日后,你便是公主身边一等女官,公主之事皆由你来安排。”
  “此后,太子殿下会再送些宫婢过来,你需用心调教,仔细帮公主辨别哪些是可用可信之人,待你将人都调教好,年满二十五时,便让公主放你回大安。”
  “你回大安后,我自会帮你寻个好夫家嫁了,保你往后衣食无忧。”
  陆英说罢,静静看着她,而苏南却有丝犹豫。
  “自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我这个提议,只是这辈子你也别想离开大齐,只能庸庸碌碌地做一个小宫婢。”
  这句话,切断了苏南的所有退路,除了答应,她没有旁的选择。
  “是,请陆女史放心,婢子定会用心替公主培植心腹。”
  陆英满意地点点头,但一旁的陶娘子仍忐忑不安,一想到钱婉悦是来取自己性命的,她便对苏南也起了疑心。
  “公主放心,苏南是可信的,不然,妾不会让她留在公主身边,苏南会尽心服侍您,您也需全心信服她才是,往后便只有你们二人在大齐相依为命了。”
  许是这相依为命四字刺痛了陶娘子的心,她瞬间红了眼眶,而后看了苏南一眼,重重点头:“好,我信她。”
  如此,陆英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自陶娘子屋里出来,抬眼就看到雷应站于院门口,探头张望着,见到她,掉头便要走。
  “站住!”
第72章 庙内遇险
  雷应站在院门口,须臾才转过身:“陆女史。”
  陆英快迈莲步行至他跟前,抬眼挑眉看着他:“在此处做什么?”
  雷应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道:“殿下命属下来看看陆女史是否在公主这里,属下见您在,正要回去向殿下复命。”
  这确实是李景清会做得事,不过眼下她懒得搭理他,只同他道:“将钱婉悦给我看好了,要是不小心看没了,小心我让你也没了。”
  “是。”雷应摸摸鼻子应着,暗道陆女史与他家主子是越发相像了。尤其是这说话的语气,也不晓得到底是谁像了谁。
  宇文召的速度很快,又过了一日便送来了七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婢子,陆英帮着挑选留下了三个,眼下也不宜安排太多人在身边,免得顾不过来反让人钻了空子。
  如此又过了几日,便到了陆英他们准备起程的日子。
  此行回程,在大安境内的路,他们准备乘船沿近海而行,待到了大齐境内再换为马车。
  出发这日,宇文召陪着陶娘子来送行,陆英看着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男子,始终不明白刘芸为何让自己提防他与钟宸。但若不是为了提醒她提防,那又是为何?
  “陆女史,愿他日,你我还有相见之时,兴许那日某便出使大安了,届时陆女史可不能装着不识我啊。”
  陆英觉得这位首辅着实有些话多,只扯了嘴角笑得很敷衍,而一旁的李景清瞪了他一眼,只冲宇文召做揖后,拉着她上了大船。
  这是陆英头一回坐船,初时觉得还好,待船行驶起来,她就觉得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左摇右晃地稳不住身形,随后连站都站不住了。
  李景清不防她会晕船,于是搀扶着她进了船舱休息,看着她摊在床榻上闭眼直念叨犯晕,心中万分后悔为何要赶这一段水路,明明也快不了多少。
  可当初如此安排,也不过是想让她坐一回船,在海上看一回出日,千算万算,唯独漏了这遭。
  不过陆英倒比他想得争气,只前两日吐了几回,后来便像是习惯了船晃动的频繁,竟能在船内行走了,这日甚至还早早敲响了他的舱门。
  “不是说要看日出的么,我听闻下午便要靠岸了,错过了今日,我便瞧不上海上的日出了。”
  被拍门声吵醒打开舱门,李景清还没醒过神来,就听她如珠一般蹦出来这话,没来得及多想,抓了件外衫就被她拖上了甲板。
  此时远处的海平面上,隐隐透着些朦胧的光线,风很大,吹着稍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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