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是李集写予傅崇岳的书信,想让他们派人送出去,不成想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我们剿了老巢。”
“他与傅崇岳也有往来?”她越发不解了,难道说,李景兴已与李集和傅崇岳都同坐了一条船?那当真是谋逆大罪了。
“不错,他给傅崇岳写信,告之圣上已有意让其子接替他的位置,而他的妻儿,李集自然也会想办法护他们周全,让他回京之时带上虎符,并带上精锐。”
陆英皱眉:“这傅崇岳果然是吃准了圣上眼下派不出合适的人,会将他的儿子派出去视作为质,却没想到正好中了他们的计划。”
虽说他们也留了后手,会另派人随同傅三郎同往,只是如此看来,同行之人若没几分能耐,也不过是多搭上一条性命。
“可惜的事,信中未提及兴王或淑妃。不过只这封书信,倒也能将他们二人都拉下马了。”李景清深吸了口气,说道。
“那你打算何时将此事告之圣上。”她问。
他微扬头:“待李集离京之后,届时我便告诉父皇,如此抄家或是什么,也更方便。”
她的眉头皱紧:“可我担心,他离京之前会将证据都消灭。”
“不会。”他摇头,“他与淑妃合作多年,仍还因为一次打劫而起了猜忌,可见他们也并非全然信任对方,以李集多疑的性子,定会留些东西在手里。”
陆英应了一声,眼下好像除了等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李景清未坐多久就走了,她也不晓得他是怎么离宫的。总之第二日,众人都出现在了宫门口。
圣上亲自将李景明和李集夫妇送出了宫,便回了万寿殿,陆英在旁分着奏折,殿内静悄悄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圣上突然开了口:“陆娘子,二月初六是个好日子,让太子与林家娘子完婚吧。”
陆英愣了愣,随即上前行礼:“是!”
圣上睨了她一眼:“若是朕不允你与庆王的婚事,你该如何?”
她垂着头,笑了笑:“回圣上,妾也未想过能嫁予庆王啊,予妾而言,自己有所作为,有心爱之人,有爱妾之人便已足够,旁的不重要。”
圣上许是也未想到她回答的如此直白,且不论她所言真假,但能想到此话,已令他惊叹。
久久未闻圣上出声,她便继续看起了奏折,袁商进来送了茶点,圣上便放下了手里的奏折。
陆英看了,好一番心里挣扎,最终还是走到了圣上身旁,将太后的事说了。
圣上听了,久久无言,陆英看了于庆一眼,又添了句:“此事,妾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圣上,只是妾寻思着,事关太后凤体,故而思前想后,还是...”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看着圣上神色不明的脸,彻底没了声音。
圣上静默片刻,深吸了口气:“七郎可曾同你说过,他幼时中过毒。”
她眉眼一抬,点点头:“殿下曾同妾提过,后来妾才知,他那时正是因为如此,才时常想着往宫外跑。所以妾那时候才会在宫外遇上殿下。”
圣上长叹一声,微仰起头:“这便是人人羡慕的宫中生活,说起来,你倒是个通透的女子。”说罢,转而看向于庆,“于庆,此事定要一查到底。”
于庆应了声,冲着袁商使了个眼色。
殿外,进来一个小内侍,回禀称杜文海等人来了,陆英便又回到一旁继续将最后几份奏折整理了,把要紧的几份放到了圣上手边。
“圣上,若无事,妾先走了。”
圣上抬头看了她一眼:“杜爱卿他们来了,想必有要事,你且留下听听。”
她点头,转而看了眼殿内的情形,悄然站到了于庆身侧,两人相视一笑。
没想到随杜文海、刘安亭等一同进来的,还有李景清。看样子,想必是与杜文海他们几个提前商议过了。
几人行了礼,而后齐齐看向圣上,李景清开了口。
“父皇,儿昨日奉命剿匪,无意在城东外的庄子发现了一伙可疑之人,儿以为那些便是匪贼,率人剿了,没想到从中发现了一封未来得及送往北疆的书信。”
李景清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一旁的于庆。
第133章 中毒之因
圣上看了信,好半晌才将信扔在了桌上,一手重重拍在上头。
“大逆不道,这帮子忘恩背主之人,朕素日待他们不薄,他们竟如此设计朕。”圣上怒目圆睁,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
“父皇,眼下皇叔...李集府中定然还存有他与傅崇岳往来的书信,儿想立刻就去查抄安亲王府。”李景清说着,目光定定落在圣上的身上。
“好,你即刻就去。”圣上挥手,准了他的请求。
“圣上!”站于一旁的陆英突然出声,众人看向她。
她缓步走到殿中,说道:“还请圣上下旨,严查进出宫门之人,若可以,关闭宫门是最好,安亲...李集能如此清楚宫中之事,想必宫中定有内应。”
圣上点点头:“不错,还未下旨之事,他已知晓,可见是有人将此事透露给了他。既如此,便按你的意思办吧,于庆,命千牛卫与金吾卫依此行事。”
于庆应声,转身便出去传旨意去了。
“既然他们已经替朕安排的如此周详,朕便如了他们的意,就让傅三郎去北疆,我倒要看看,他们傅家难道还能反了天不成。”圣上面色凝重,可见此事着实令他愤怒。
刘安亭却冲口而出:“不妥,如此一来,岂不是遂了傅崇岳的愿,傅家如何还能受制约。”
杜文海:“刘兄何必如此焦虑,正如我们上回商议的,圣上再派个人跟他同往便是,一个不够,那便两个,只需咱们加快行动,打个傅崇岳措手不及。”
“那你说派何人去?”刘安亭扭头看着他问。
一时间,杜文海也说不上来,但陆英不信这满朝的武将堆里就寻不出一个合适的,大约还是不想主动出主意吧。
然陆英想得却与他不同,挑眉笑道:“圣上和几位既然心中还无合适的人选,不若妾说一个,请圣上和诸位瞧瞧是否合适。”
圣上看向她,点头:“你且说是何人?”
“金吾卫大将军陈林棠。”她看到圣上神色一松,接着道,“妾虽与陈大将军往来不多,但从仅有的几回相处中不难发现,他杀伐果决,且有治人的手段,有为将之心,不过是少了个机会而已。”
“只是陈大将军若去了,他的差事便需另寻个妥帖的人来接手,毕竟圣上的...”
圣上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此事无妨,宫中有得是人,便让他去吧。至于他是否还要带何人,就让他自己去挑吧。”说着,便让杜文海代为拟旨。
“就让傅三郎两日后出发,还有那个傅崇岳之女,陆英,你同贤妃知会一声,让贤妃将她接入宫来暂住,你们都去办吧。”
陆英一愣,随即明白了圣上的用意,应了一声,便与李景清一道退出了万寿殿。
圣上此回确实雷厉风行,不过一个时辰,傅家三郎要去北疆替父守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而傅馨,当初陆英是亲自去传的旨意,贤妃娘娘初初听闻之时,愣了一下。但随即欢欣鼓舞起来,忙命人为傅家小娘子挑选居处。
但转头看到默默注视自己的陆英时,她又心生不忍。毕竟陆英除了出生差了些,确实比傅馨更合适做七郎的正妃,她睿智,知书达理,又深受圣上器重,怎么看都是七郎仕途上的助益。
可惜啦。
下午,傅馨被接进了宫,但未住在贤妃的宫里,而是另寻了院子安置。毕竟傅馨心怀不轨,还得防着她向贤妃下毒。
至于照顾她的人,也是陆英精心挑选过的,秦尚宫虽不知其中深意,但知晓此事是圣上吩咐陆英一手操作,便她说什么,她就照做。
第二日,陆英与秦尚宫一同去傅馨处探视。
说是探望,无非就是走个过场,问问她是否还有短缺的,一切还未公开之前,她还是贤妃娘娘的贵客。
“傅娘子若还缺什么,尽管同她们说,千万莫要委屈了自己。”陆英笑眯眯地说着,目光落在傅馨的脸上。
“多谢陆女史,多谢秦尚宫了。”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满眼的笑意的女子,欣喜之情难以遮掩,想必她与贤妃娘娘一样,都以为圣上召她进宫来暂住,是让她先习惯宫中生活,日后好入主庆王府。
只是陆英觉得有些奇怪,傅家难道没有得到安亲王府被抄的消息么?还是说傅馨作为一个女娘,傅家无人与她提及这些事。
带着疑问,陆英离开了傅馨处,与秦尚宫分开后,便往回走,只是才走了几步,就看到她的死对头淑阳。
“陆女史如今是大忙人啊,我们也是许久未见了。”淑阳站于她跟前,阴阳怪气地说着。
陆英睨了她一眼:“妾倒觉得,妾与公主还是少见为好。毕竟咱们的关系也不大融洽,说多了怕公主被妾气到。”
淑阳冷哼了一声:“我看陆女史的心情不好啊,也是,往日/你不是与铖王在一处,便是与庆王。如今铖王娶了大齐公主,庆王的未来王妃已入了宫,我看陆女史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陆英挑眉:“公主何时见妾拿竹篮打过水?妾还是奉劝公主,莫把心思放在旁人身上,还不如多想想自家的事儿,妾瞧着赵大将军连着好几日都在宫中当值,偌大的公主府,不知公主住得可否冷清?”
这赵乾便是淑阳的命门,且这命门还是淑阳自个儿摊到她跟前的,当初若不是她以逼婚之态硬让赵乾娶了她,如今哪里会这样。
果然,淑阳一听到她提及赵乾就要跳脚。但还是佯装着硬气地冷冷一笑:“哼,那便看谁笑到最后吧。”
淑阳昂首挺胸的离开,陆英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返身换了条路,往慈安宫去了。
太后已然苏醒,意识也清明了,她进去时,将将喝了药,靠坐在床头歇着,见陆英进来,拉着她在自己的榻畔坐下。
“太后瞧着气色好了许多,那妾便放心了。”她笑道。
陈媪在旁点头道:“是啊,同那日比,当真是不一样了,陆娘子的阿耶医术着实了得,我瞧着比其余几个一贯只会插课打浑的,实在好太多了。”
太医这个差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保一条小命安稳赚些月银便不错了。
陆英自然明白陈媪话里的意思,笑了笑。
“那日之事,陈媪都同我说了,此回若不是你们父女,只怕我这老婆子就要交代了。”太后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
“太后说这话,可是煞妾了。”陆英皱眉,“只是妾想不明白,那日太后在贤妃娘娘处并未吃一块糕,喝一口水,怎么就中毒了呢?”
第134章 安排妥当
陆英不明白太后如何中得毒,这两日饶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那日她几乎全程跟在太后身侧,凶手到底是如何让太后中毒的。
然太后似乎对此很清楚:“此事,我大抵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立马坐直了身子,微微往太后的方向顷了顷:“太后知道些什么?”
太后深吸了口气,徐徐说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我离开贤妃处,脚不慎踩在了冰霜上险些滑倒。若不是你一边扶着我,我一手撑在了道旁的树杆上,怕是早就摔倒了。”
陆英点点头:“妾自然还记得。”
那日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后来她还跑去找内侍,准备将太后用轿撵抬回去的,只是她让人准备了轿撵回来,太后却死活不肯坐,还说自己还没老到走不动的地步。
“你去寻轿撵时,傅馨见我污了手,特意递了她的帕子给我,我本不想用她的,只是想到她一个女娘。我虽不喜她,但早前的话确实说重了些,便接了她的帕子擦拭。”
“只是我接过她的帕子后,就觉得那帕子香得异样,后来在回去的道上便觉得气血翻涌,胸口却又憋闷得难受,”
陆英有些错愕,她没想到原来太后是这么中毒的,那帕子的异香,定然便是那毒物,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那毒药竟还可以用此种方式害人。
“那帕子呢?”她突然想到,若这帕子被带回来了,兴许还能查到些什么。
“那帕子被傅家娘子要回去了。”陈媪说道,“当时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想着那帕子兴许是人家的心爱之物,如今想来,果然有猫腻。”
陆英徐徐点头:“兴许傅娘子不知此事之厉害,但她定然知晓此事,且她事先定是吃了解药或是什么,不然那帕子她怎敢沾手。”
她是万万没想到,方才她还觉得柔弱的女子,却是如此的心思歹毒,这毒也不必多说,定是通过李集之手,从南疆到的傅家手中,那么上一回太后中毒,淑妃怕是跑不了干系。
“当真是没想到,傅家小娘子怎么有胆做下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偏生圣上不知。如今还将这个祸害弄进了宫来,不知何人又要遭秧。”陈媪愤愤不平地说着。
陆英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往下想。
傅馨进宫,估计还做着她的庆王妃美梦,可傅崇岳若当真要随着李明兴造反,那傅夫人不是应该会拦下女儿这种心思么?
她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傅家人了。
“陆娘子,可是发生了何事?”见她怔怔地不吭声,太后忍不住细细打量她的神情,而后突然问道。
陆英回神,吱唔了一声,便让太后越发认定有什么是她们不知道的:“有什么事说吧,不要瞒着我。”
她深吸了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将事说了。
“如此便说得通了,傅家即有反心,若此时我死了,定会令圣上无暇顾及李集和傅家,届时他们也更有胜算。”太后握了握拳,“你帮我替圣上捎句话。”
陆英抬头看向太后:“你告诉圣上,让他按着自己的意思行事便是,不必顾虑太多。”
太后为了圣上,也可谓是忍辱负重,而圣上确实也有很多无奈。
虽说在他们几人心中傅家已是十恶不赦,但好歹事情还未挑破之前,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陆英奉了圣上之命,为傅三郎送赏赐。
傅夫人和傅三郎亲自接待,给足了陆英面子,而陆英亦十分谦卑。
“圣上想着,傅将军为国辛劳多年,却落得一身病疼。如今北疆还算平稳,让三郎过去也算是开开眼,历练历练,同行的几位也都是朝臣家的年轻郎君,都是一样的心思。”
傅夫人笑笑:“陆娘子说得对,三郎也该去历练一番了。不然他怕是要一直这么碌碌无为下去。”
陆英点点头,又询问了几句,得知明天一早傅三郎便可出发,母子二人神情也瞧着未有什么异样,以致她越想越不明白。
难道傅家人真不知道李家被抄家之事?
回到宫中,她向圣上回复了傅家之事。
“你说他们像是不知情?”
陆英点点头:“也不知是他们傅家人都能说会演,已知安亲王府之事,却还能装得滴水不漏,可妾瞧着,他们像是真不晓得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