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出去的,她要番几倍讨回来。
她转身对盛国强道:“你带了钱没有?有的话赶紧拿出来。”
为了演戏演真,两口子在来的时候就把钱分装在了各自不同的口袋里。
盛国强在上衣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叠面值不等的粮票。他也不数,直接递给盛景:“都给你了。”
盛景老实不客气,快速数了一遍,板着脸道:“只有八斤七两。除了一斤三两粮票,还差十五块钱。”
盛国强没法,只得又在另一上衣口袋和裤子口袋都翻了翻,终于找出了十三块钱和两斤粮票。
盛家三个工人,其实并不缺钱。掏出来这有零有整的,是夫妻俩特意而为之,也为了讨价还价后能凑得出准确的数目。
“这些应该可以了吧?”李玉芬目光阴狠地盯着盛景。
给出这些钱票,她心如刀绞。
“成吧,我也不计较那么多了。”盛景把钱票收进口袋里,见李玉芬的目光随着那些钱票而动。
她立刻威胁道:“你别想着等会儿打主意把这些钱票偷偷拿走。如果我上了火车发现钱票不见了,我会在下一站下车回来,到城里举报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全家都讨不到好果子吃。”
李玉芬杀了盛景的心都有了。
“放心,不会。”她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盛景这才满意地往李先进家走。
“别回去了,现在就跟我走。”李玉芬现在恨不得马上送盛景上火车。
李先进连忙道:“眼看着中午了,我叫你嫂子做饭了,吃了饭再走。”
“是啊,姑姑,小余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呢。”
李建设心里十分忐忑,不想就这么跟盛景分开。
李玉芬冷着脸看向盛景:“一会儿下工,村里人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你也不想出岔子不是?刚才出门前我已叫你舅妈把你的铺盖衣服收拾好,拿到村口去了。咱们现在去村口跟她汇合。”
“万一你们没给我带齐东西,我不得冻死?你觉得舅妈会把我的被褥衣服都给我带齐吗?”盛景语气也不好。
李玉芬一听有道理。以朱春花的性子,能给盛景带几件补丁摞补丁的单衣就不错了,厚衣服和被子估计都不舍得带,毕竟那些都得要钱和布票买的。
她也不想节外生枝,盛景因为没铺盖和衣服跟她闹一场。到时候她还得在城里花钱和票给盛景买东西。
“那你动作快点。”
一行人回到李家,盛景果然看到被子和厚衣服,以及那件补丁少一些的衣服还在她的床上。
“表哥,你拿绳子来,帮我绑一下被子。”她朝外面叫道。
李建设一回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盛景的喊声,他连忙出来去找了条麻绳,进盛景房间。
他嘴里叫着:“你折好,我来绑。”一面把手里攥着的东西塞进盛景手里,悄声道,“这是我攒的钱票,你拿着。”
盛景心里一暖,也不推辞,把李玉芬夫妻给她的钱票和断绝声明一起掏出来,抽出三块零钱和几两粮费,其余的分成两迭,找了两块油纸包着,脱了鞋放到鞋垫下面,再穿上鞋。
好在她不是汗脚也没有脚气。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全身上下就那两个口袋,不光挡不住小偷,也挡不住李玉芬夫妻。
李建设在李向前从部队回家探亲时,跟他学过如何折豆腐块;他床上的被子也每天被他折成豆腐块。不一会儿,盛景的被褥连同几件衣服、洗漱用品一起,都被李建设绑成了一个硬邦邦的豆腐块。
多余的麻绳李建设还打了几个结,正好让盛景跟背双肩包似的背在背上。
看着盛景背上被褥,李建设实在不放心,问道:“真的要走吗?要不,我送你一起去吧?”
“不用。”盛景道,“而且,也办法送。”
她凑近李建设,小声道:“今天你抽个时间,把我去了大西北的事告诉钱大兰。”
说着她又做了个嘘的手势:“别多问,照我说的做就行。”
李建设点头,按下心里的疑惑,叮嘱道:“你有事就写信或发电报给我,别硬撑着,我在这边给你想办法。”
“好。”
李建设又小跑着回了自己房间,把李向前从部队带回来送给他的军用水壶拿过来,装满水挂到盛景身上。
朱春花看得心疼不已。这样一个军用水壶,满村里除了大队长家,都找不出第二个。
但这是儿子给的,丈夫也没反对,昨晚她还被再三叮嘱过,就算再心疼,她也没说什么。
此时已近中午,钱老太等人聊了天后回家做饭,正好在门口碰到了背着行囊的盛景和推着自行车的李玉芬一行人。
她打量了几人两眼,问道:“小余这是去哪儿?”
“钱婶儿,我们接她回城。”李玉芬笑着应了一声,对盛景道,“走吧。”
“舅舅、舅妈,你们别送了,表哥送我到路口就行。”盛景对李先进夫妇挥手。
“成,那到了那边给我们写信。”
目送盛景离开,李先进这才把盛国强对李柱生说的那番说辞跟钱老太说了一遍。
盛国强是个跛子,没办法骑自行车,他们今天是坐过路车来的。
李建设背着行李,把他们送到了路口,跟朱春花两人看着三人上了车才回家。
李玉芬夫妻进了城,也不回大杂院,直接拉着盛景到了知青办,给她做了登记,并把户口迁出来,做完这些后李玉芬就要将盛景送往火车站。
“我饿了。”盛景却不肯走。
她中午没吃饭,就在车上啃了朱春花送的一张饼。这会儿四点多钟,她又饿了。
李玉芬今天大破财,哪里肯再为盛景花一分钱?
但现在只差临门一脚,她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身上的钱和粮票全给你了。这里离家里远,而且带你回家,大杂院里人多嘴杂,肯定会把这件事暴露出来。你也不想挨批吧?”
盛景也懒得跟她计较这些,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卖吃的?火车上也没吃食卖,我得带些干粮。别没到地方我就饿死了。”
李玉芬一想也是,脸色这才好看些。
她左右看看,叮嘱道:“这附近我个有熟人。你把钱给我,我去她家,让她给你做些干粮。”
盛景拿出一块钱,又给了些粮票,道:“要饼子,够吃一个星期的,再要五个煮鸡蛋。”
说着她又盯着李玉芬,威胁道:“你别克扣。要是东西不够,我是不会上火车的。”
李玉芬今天已经被她气得没脾气了,摆摆手:“知道了。”
盛景和盛国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了半小时,李玉芬才回来,塞给她一个布兜:“看看吧。”
盛景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五个煮鸡蛋,还有二十几来个掺了野菜的杂粮饼子。饼子足有盛景两个巴掌大,一块饼够吃一顿的。
这年月就是这样,她在朱春花家里,连这样的饼子都吃不着。
她满意地收起布兜:“走吧。”
李玉芬是早就打听好去大西北的火车的,隔天一趟,都是下午五点多钟开发。三人去到火车站登记好,没等多久,盛景就登上了去往大西北的火车。
李玉芬和盛国强精疲力尽地回到大杂院,已是晚饭时分了。
两人意外地发现盛河川竟然在座。
“大伯,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李玉芬打起精神跟盛河川打招呼。
“你们前些天不是说要接二丫头回来吗?我就过来看看。一进门就听说你们去乡下接二丫头了。”
盛河川说着朝后进门的盛国强身后看去,却没看到人。
“人呢?”他问道。
盛琳今天躲到李玉芬一个远房亲戚家去了,堂屋里除了盛河川,只坐着盛爱国一人。
盛智放了学后向来不着家的,跟小伙伴在胡同里玩。
李玉芬不由埋怨地看向公公。
盛爱国连忙道:“是大杂院里人说的,你大伯也不认识,不知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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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推荐好朋友景漫冰的《重生后我带着系统下乡了》,很好看,有快七十万字了,肥胖可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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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盛河川去了盛爱国家◎
李玉芬去了一趟李家庄, 走了许多路,还要跟盛景斗智斗勇, 去知青办和火车站的时候也提心吊胆的, 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疲惫之极,这会儿只想躺到床上,实在不想应付盛河川了。
但今天是她和盛国强去接的盛景。丈夫不精明, 而仅有的一次接触她就看得出这位大伯是个精明的,那一双眼睛跟鹰眼似的十分犀利,她怕几句话的功夫, 盛国强就被盛河川套出端倪。
她只得找了一张凳子坐下, 对盛河川道:“她对我们很有意见,不愿意回来。反正回来了也得去下乡插队,我们就由她了。她舅舅、舅妈、表哥对她都好, 就随她呆在乡下吧。等我们帮她找到工作, 再把她接回来。”
她以为盛河川问起二丫头,也不过是因为那孩子是盛爱国孙女的缘故,并不是真的关心孩子。她这么一说,盛河川就不会再问了。
没想到盛河川眉头一皱就追问道:“那她舅舅家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说着他又埋怨似地看向盛爱国:“不是我说爱国,同样是孙女,你们也太偏心了些。我听你们院儿里的人说,这些年你们都没接她回来过, 就当没这孩子似的。难怪孩子心里埋怨你们,不愿意跟你们回来。”
这话说得李玉芬三人脸色都不好看。
到底大杂院里谁那么大嘴巴,怎么什么事都跟外人说?
盛河川不等他们解释,又继续道:“这些年, 我见过不少人家的孩子, 良莠不齐。”
“说句不好听的, 盛智虽是儿子,但以后谁知道娶的是什么媳妇,靠不靠得住?多一个孩子关心你们,总是好的。你们对二丫头好,以后也能多一份依靠,是不是?”
“你们把她舅舅的地址告诉我,我去劝劝她。”他一句接一句,都没给三人插嘴的机会。
李玉芬皱眉看着盛河川,总觉得这老头儿似乎知道些什么,或是打什么主意。
她看向盛爱国,等公公拿主意。
上次盛河川拒绝得干脆,但盛爱国还是想在哥哥身上打主意。别的不说,盛河川年纪比他大两岁,不久就到了退休年纪,这工作就算不给盛琳,也可以给盛智不是?
机械厂可是万人大厂,福利待遇没得说,可比他们的小破鞋厂好太多了。
既然盛河川问到这份上了,有些事就瞒不住。
他叹了一口气,道:“上次我不是跟你说,盛琳要下乡吗?其实不光是盛琳,盛余也在下乡的名单里。这可不是她呆在乡下就能逃脱的。这次国盛他们就是去接盛余,让她下乡的。”
他问李玉芬道:“情况怎么样?”
“她倒没抗拒下乡,不过是换个地方,跟原来也没啥差别。就是吧,本来我想带她回家住上两天,给她置办些东西,结果她不肯,直接去知青办登记完就上了火车,所以我们才折腾这么晚才回家。”
“这孩子,还是怨我们啊。”盛爱国叹息一声,转头跟盛河川诉说起家里的难处,解释为什么把二丫头放到乡下去养,说辞跟盛国强跟盛景说的一样。
盛河川听了没什么表情,对此也不作评价。
待盛爱国说完,他问李玉芬:“她是去哪里下乡插队?地址你们有吗?”
李玉芬一愣,试探着问:“大伯,您这是想……”
盛河川看向盛爱国:“你上次去我那里,不是劝我过继琳琳,好有个小辈照顾我吗?你走后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没等盛爱国三人惊喜,他又道:“不过琳琳是在你们身边长大的,跟你们感情深;她都谈对象了,很快就结婚。就算过继了,我跟她也没什么相处时间,谈不上什么感情。等我老了动弹不得时,想让她伺候我,怕是难。”
“小智又是男孩子,你们家就一个男娃,要传宗接代,肯定不能过继给我,所以我就想把二丫头给过继了。”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不瞒你们说,我今天来就是想见见二丫头的。没想到她却没来,还下了乡。”
他叹了口气,看向李玉芬:“你把她的地址给我,我跟她联系。如果她愿意,我把她过继过来。我膝下只有她一个孙女,符合政策,她应该可以回城。”
盛爱国三人都傻了眼。
“这、这这……”李玉芬支支吾吾,求助地看向盛爱国。
这样的好事怎么能给盛余那死丫头?那肯定是给她家盛琳啊。就算今天盛景表现得极乖顺她都不愿意,更不用说盛景今天把她气得要死。
但为什么不愿意过继盛琳,盛河川已说得很清楚了,理由也十分站得住脚。她就算想劝,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还是盛爱国人老成精,很快想出一个理由:“哥,不是我见不得盛余那丫头好。实在是她这些年养在乡下,她外婆宠她,村里人又整天在她面前说七说八,养成了她娇纵任性又执拗的性子。她埋怨我们把她送到乡下,对我们一家都有恨意。小小的一个女娃子,做出来的事……”
他摇头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他这话顿时给了李玉芬启发,她立刻接话道:“大伯,这些年也不是我们不愿意接她回来,而是她不愿意回来。每次我去接她她都拿石块扔我,骂我,说当初不要她,就当她死了。她从来没叫过我一声妈。”
她一脸羞愧的样子:“自己生的孩子,如果您不说,我都不愿意说她的坏话。她在乡下,跟个男孩儿似的,时常跟人打架,还偷东西。要不是我让她舅舅说,如果她不上学就不让她呆在家里了,她连小学都不愿意上。她能上初中,都是我悄悄去学校求校长,也没多少人愿意上初中,人家这才让她在那里混日子的。”
要不是见过盛景两次,知道那是一个目光清正、说话坦诚又十分聪慧的孩子,盛河川都要被这公媳两人给带歪了。
他气得都快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这有多见不得那丫头好,才这样抹黑一个孩子,断了她的前程?
可见弟弟一家人的品行!
“她对你们有怨,态度自然不好。我对她好,她可能态度就不一样。一切等我见了她再说。”他一副不想放弃的样子。
“行了,你们不愿意说,我去知青办问一问。”他站起来就往外走。
“哎,大伯。”李玉芬急了,起身追上两步,“地址我有,我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