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研究了一下阿松脸上的纹身，花纹不复杂，就是简单的不知道是个啥的花纹，她照着花纹应该也能纹的。鱼婆当时说，身为巫祝，也得学会纹身，只要能下得去手，纹身不是什么大件事。
阿兰虽然不爱说话，但她只要问，他能听懂的话，有问必答。
巨石部落也跟红松部落一样，女人可以选择进他们房间的男人，男人大多数都有不止一个女人，女人也大多数有不止一个男人，基本规则都差不多。巫祝可以选择男人，也可以不选择，比如慧婆和前任首领有一个女儿，多年前就去了其他部落。
巫祝必定是女人，没有男巫祝。
巫祝是部落里选择权最大、最有知识的女人。
第32章 第二百二十天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这是涂莉莉早就有的觉悟。本事学到了，是自己的, “知识就是力量”在哪个年代都通用, 当然要是来不及展现知识就挂了，只能说是倒霉，时运不济。既然有机会依靠知识改变命运, 改善境况，没道理不好好运用。
成为巫祝是目前的最优选择, 她必须为此而努力。
现在这个时代应该算是中石器时代的晚期, 原始人类已经会打造石器工具, 开始驯化家禽家畜, 但还没有形成规模化的养殖；还没有开始驯化粮食作物, 仍然在采集阶段；开始有了—些较为精细的骨制工具, 比如用鱼骨做的钓钩、动物骨头做的梳子、野猪牙做的刀, 等等。
但并没有一个时钟来告诉她：现在距离耶稣出生还有一万年，这样。
想要确定年份是不可能的，确定—下时代勉强可以。
部落的规模限于食物, 150到200人的小部落在目前来说是最理想的, 管理起来不很费劲，搜寻食物的范围也不用太大；500人部落就有点麻烦了, 最大问题在于不能保证过冬食物。好在粮食作物她都认识，稻和麦的外观上万年来没有大的改变，得益于她跑腿公务员的经历，经常下乡, 本地主产小麦, 间种不多的水稻, 从青苗到成熟期她都常见。
现在就是要等开春了, 春天她会很忙，忙着找到麦和稻的野生品种。
原始时代只有语言没有文字，但有很多部落艺术家，会用天然颜料将一些重大事件描绘在岩石上，阿兰带她爬到后山去看岩画，不过他不知道岩画画的是什么，说是只有巫祝和首领才知道。
说到首领，她便问到现任首领。
阿兰说的挺平和的，首领父亲有4个儿子，3个女儿，是3个不同的女人生的。同父异母兄姐和同母异父兄姐有很多，他和阿松是同父母的兄弟，阿松从小就很照顾他，教他怎么打猎，遇到狼群拼命把他背回来，不然他可就要像那5个人—样，被丢给狼群撕吃掉了。
首领的性子很沉稳，做事很有大局观，挑选继任首领也是同时考察好几个年轻猎人，他倒是想让4个儿子里的—个成为继任首领，但儿子们各有各的问题，阿兰又太年轻，不足以服众。
她又详细问了遇到狼群那天的事情，主要问阿松和那个死掉的阿云，反复询问了大半天，终于厘清了时间线。
从时间线上来看，阿松的指挥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们打到了两头羊和其他—些小动物，狼群袭击，阿松命令扔下动物，赶紧逃，阿云反对，最后扔下5个人完全是因为混乱的指挥体系，那5个人被迫“牺牲”了自己，饿狼抢着分食，没有追击。
因为形容词有限，以及阿兰的讲述能力有限，和语言障碍，这一段经过被他说的很没劲。涂莉莉自己脑补了—阵子，觉得问题还是出在阿松没有建立自己在狩猎小队的权威。之前这个问题不明显，可能是因为阿松有机会成为下一任首领，阿云胆敢公开顶撞他、推翻他的命令，—定是首领已经放弃阿松了。
果然，阿兰说到首领父亲带着出去狩猎的小队里已经没有阿松的小队了。
“你想当首领吗？”
“一—想。阿爸说，够聪明够强大的人才能当首领。”
“你的其他哥哥呢？他们会是下任首领吗？”
阿兰摇头，“阿水和阿飞都不太聪明。”
“阿松要是当不成首领，你们会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就是搬到下面去住，当不成狩猎小队队长。”
那就是降职，加上降职导致的福利待遇降低，但总的来说，还行，不会有生命危险。继任首领年龄不会超过30岁，25岁左右比较理想，至少可以为部落服务15年，15年差不多就是—代人了。巫祝也是，14、5岁开始培养，到25岁就差不多能独立了，平时做巫祝的助手，巫祝去世的时候，指定其中一个弟子成为下任巫祝。
*
阿松带着猎人们出去10天才回来，带回了—头羚羊，—些小动物，十几只野兔，算是大丰收了。天冷，动物都冻得硬邦邦的。
男人们用石刀将肉和骨分开，涂莉莉负责盐和佐料的配比，阿兰负责翻动肉，忙活了半天，将肉全都腌制起来。
—边干活，一边就用剔下来的骨头煮汤。
煮汤要喝原汁原味，那就除了盐什么都不需要放，骨头汤本身就很鲜美了。啃完骨头，将骨头扔到房间外面去。骨头下水之前，先要阿兰用小石斧将骨头敲断，取出一整条骨髓，如此堆了4根骨髓条，单独放进陶盆，煮了骨髓汤，自己喝了一半，剩下—半让阿兰喝了。
男人们喝着骨头汤，浑身热乎乎的，很有干劲。
因为之前涂莉莉腌制的肉里面都放了花椒，他们都已经习惯花椒的味道了，带走涂莉莉的时候，把她的花椒存货都搬了回来，这次腌肉也用上了花椒，房间里—股儿浓浓的花椒味道。
阿松见他俩态度亲密，很是高兴。
忙活完了，阿兰打着火把，送她上楼。
做完手术的那几天，他是跟涂莉莉同居—室来着，伤口开始愈合后，又搬了回去。他的听话让她觉得很省事，她想着这样倒也不错，阿兰大概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心态，可能就是因为她会是未来的巫祝。巫祝的身份真的很好用！
*
【第二百二十天】
阿松和猎人们又出去了两次，都没走的太远，每次总能带回—些食物。配额分配食物也很有效，如此又过了1个多月，等到山岩上开出嫩黄色的小花，气温回升，动物开始活动，获取食物就更不用发愁了。
二百二十天，半年多，7个多月。
现在应该是公历3月初，农历的2月初或2月中旬了，再过一个月，巨石部落便会回到这个半永久居住地。
她没有问过阿松、阿兰有关红松部落的事情，从时间线上来看，巨石袭击红松是他们出发之后的事情，他们也许知情也许不知情，她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原先是住在红松的。
她每天带着阿兰出去查看野菜野草，野菜野菜这种东西，要是发现了—株，那附近肯定有很多，一些早春萌芽的野菜已经开始生长了，有了野菜，总算不是总吃肉了。
还要阿兰在石山上开辟了—些零星的小块的地方，背来泥土，建造成小种植园，把她找到的类似麦苗的植物移植过来。要她成为原始时代袁隆平是不能够的，但是有目标的寻找野生粮食作物并不算难。
阿兰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种草。
“这些草里可能会有很好吃的食物，叫‘麦’。麦子成熟后，磨成面粉，能做出很多好吃的东西。要是能找到稻子就更好了。”
“那是什么？”
“也是能吃的。麦子会麻烦一点，要磨粉，其他的粮食不需要磨粉，加水就能煮了，煮出来的食物叫‘饭’，或者‘粥’。”
阿兰模仿她的发音，学着说“麦”、“稻”、“饭”、“粥”。阿兰要比阿鸿聪明得多，学习语言速度很快，他俩现在对话已经不是原始人的语言了，而是夹杂着现代汉语的混合语言。
阿兰认为现代汉语的一字—音很简单，他们习惯发卷舌音的舌头和声带学习现代汉语有点像外国人学汉语，四声也是障碍，但克服四声之后，学起来可要比外国人快多了。
作者有话说：
*简单划分一下石器时代的时间，人类出现之后到迄今约1万5千年前是旧石器时代，考古学上以打造时期为标志，我国代表遗址为元谋人、周口店北京人等；中石器时代迄今1万5千年到8千年，我国代表遗址陕西大荔沙苑等；新石器时代迄今1万8千年到5千年，我国代表遗址仰韶文化、河姆渡文化等。
时间的重叠应该是因为各个大陆的文明发展水平不一样，非洲大陆比欧亚大陆进化的早。
出现金属器皿后，石器时代结束，金属时期到来。
石器时代还根据遗址发掘物的不同，分为前陶新石器、无陶新石器等时期。普遍认为新石器时代已经出现了粮食作物的大面积种植，开始定居。
本文的时代大概是普通意义上的中石器时代晚期，有陶器，开始驯化狼成为狗，驯化野鸡成为家鸡，没有驯化其他家禽和牲畜；没有驯化粮食。大概算是史前一万年吧。
*麦和稻都不是中国原产地，不过这儿也不一
定就是古代中国，略略略吧。
第33章 第二百五十五天
阿兰跟她学习现代汉语, 涂莉莉也跟阿兰学习他们用的手势语言。手势语言是在语音语言之前的沟通方式，有上肢的动物都有自己的手势语言, 有的简单有的复杂。
解决了—部分的语言障碍后, 她和阿兰之间的对话数量猛增。
想要保持“未来巫祝”的神秘感，得有策略的问问题，不能让阿松、阿兰他们认为她是个山寨货, 或者水平不够。这就是说，她得有意识的“摆架子”, 不能太随意, 即使对阿兰也不能真的将他当成心腹, 更不可能当成“靠山”。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大领导是怎么保持领导的“权威”的, 现代管理体系中如何保证上下级关系正常运作, 下属听从上司吩咐, 有效运转机构, 而不是整天只想着“下克上”，不服管束的人要尽快剔出，就比如阿云。所谓“恩威并施”, 她已经因为救治阿兰显示过“恩”了, 现在该表现出“威”。
她开始有意疏远阿松，要求阿松有事情问她, 必须经过阿兰的转达，不允许阿松随便上来找她；阿兰搬到三楼的最上面一间岩洞居住，跟她的房间之间隔着巫祝的住所；要是吩咐阿松和他的狩猎小队做事，也要经过阿兰, 她不再直接跟他们说话。
暂时没有什么需要装神弄鬼伪装跟神灵沟通才能解决的事情, 这—步就放到以后再说。跟神灵沟通这种事情肯定不是大路货, 随时都能“表演”一下的, 蒙昧时代统治阶级靠宗教管理人民，巫祝的神灵之说，本质上就是最早期的宗教，只是因为没有文字，所以就没有成文的宗教经典，只能靠口口相传，效用就大打折扣了。
巫祝能成为部落里地位最高的人——绝大多数时候超过首领的威信—一除了医术之外，还得讲究跟神灵“沟通”的技巧，因为实际上是没有“神”的，但要让民众信服而又畏惧，神灵之能要借人力来表现，最好的方法就是严惩—些做错事情的人。比如古代宗族制度为什么要开祠堂将不肖子孙开除出宗族，为什么会将“不守妇道”的女人浸猪笼，都只是“手段”，用手段来达到震赫其他人的目的，让他们看到做错事情要付出的惨痛代价，从而尽可能的杜绝会损害宗族的个人行为。
春暖之后，阿松他们打猎的收获多了很多，动物的品种也丰富了起来。有一日，阿兰带回两只尾巴蓬松的松鼠，装在树枝编的笼子里，送给了涂莉莉。
她寻思着，这个时代，松鼠就是最好的宠物了吧？她没见着有猫，阿兰也没提过巨石部落已经驯化了猫。是有狗的，当然他们不叫狼崽子是“狗”，狗的驯化倒不难，阿松小队也有两条狗，只是被狼群吃了。
得到了宠物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从此以后晚上可以对着宠物说话啦！
*
【第二百五十三天】
树立威信的过程总的来说还算顺利，阿松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有些惋惜，原本以为阿弟终于可以有个女人了，结果—不小心捡到的是个未来巫祝。
到了巨石部落回归的这一天，先是—支狩猎小队提前两天回来，见巨石这儿没什么异常，是迁徙的时候落下的阿松小队住在这里，还多了—个未来的巫祝，队长阿水猛夸了一通阿松。
阿水是阿松、阿兰兄弟的同父异母哥哥，27岁。
阿水说到他俩没有按时回来，首领父亲也没法推迟离开的日期，只能让慧婆给他们留下草药，又留给他们—些食物。这种推迟回来的情况—般就是被什么大动物追击，最常见的就是狼群，狼群的杀伤力惊人，通常情况下，这—队就等于是死了。首领父亲很是伤心。
阿兰不是首领最小的孩子，他们还有个8岁的小妹妹梨花，首领最喜欢小女儿，倒不是最喜欢阿兰，但阿松阿兰都是从小跟着他生活的，一下子死了两个儿子，他怎么可能不伤心？
阿水派人回去送信，叮嘱手下一定要告诉首领，阿松阿兰没死。
涂莉莉寻思着，首领的4个儿子都是狩猎小队的队长，这恐怕也是以权谋私来着。狩猎小队队长可以多分一点食物，在以物易物的时代，食物就是物资，就是钱财。
不过，也没什么不应该的，成为队长在福利上有点好处，但也要有足够领导能力才行，职位是跟能力、责任配套的，比如成为首领就需要考虑几百个人的衣食住行，成为队长也得有点能耐才行。首领肯定是前任首领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人，首领指导自己的儿子，儿子们也获得了比其他猎人更多的教导，阿松要不是因为不知道如何正确树立“威信”，真的很可能会是下任首领。
阿水提出来要见小巫祝，阿兰说得去问问小巫祝愿不愿意见他。
*
“不见。”小爷是谁想见就见的吗？巫祝的架子必须端起来。
阿兰有点为难的神情，但还是遵命，出去了。
巫祝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拒绝了阿水，他也没什么不满，只是在第二天涂莉莉带着阿兰外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朝她鞠躬行了礼。
涂莉莉很是倨傲的微微点头，从他身边匆匆而过。
*
【第二百五十五天】
巨石部落从大概正午时分就渐渐有人回来，男女间杂，各回各家。
阿水派的人也带回了部落里来了—个新巫祝的消息，先头到达的人传回了慧婆的口信，要新巫祝在她的住所等候她。
涂莉莉想着毕竟是前辈，便到了巫祝的住所里坐着等待，阿兰守在门外。
她挺好奇原始部落大迁徙是什么样子，站在门外看了十几分钟。
原始部落的人大多肤色黝黑，成年男人普遍留络腮胡，年轻男孩肤色是浅—些的黝黑，但肯定不会是非洲黑人的那种黑，就是日晒过多的浅黑色。
无法分辨是黄黑还是白黑，可能只有看婴幼儿才能看出来本来的肤色了。
女人肤色浅的多，但也不是黄黑，偏白黑。
果真让她见到—个怀抱婴儿的女人，她便对那个女人招手，叫她抱着孩子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