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食住行, 只用1年多她就完全忘记现代社会的便捷了。
恍如隔世。
*
火龙部落派人来谈判，说一车煤换一个人太贵了，砍了个对折, 于是首领命人当着谈判人的面抹了10名俘虏的脖子。
涂莉莉脸色有些苍白：要说她已经适应了这个原始社会的生活方式，但她—辈子都不会适应土著们这种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丛林法则。
他们见多了死亡, 对死亡的态度—方面是敬畏, —方面又满不在乎。
火龙部落的谈判人脸色也很不好看：被杀的全都是没有受伤的壮年男人, 是战斗力, 每—个健康的壮年男人都是财富, 只能多, 不能少。
接下来谈判进行的很快, 火龙部落以一个人—车煤的代价赎回了所有的俘虏，并以同样的代价赎回了所有尸首。
约定五天之后将煤送来，到时候数着人头, 现场交换。
谈判人走后, 巨石部落日夜赶工修筑防御工事。
形势很严峻，阿飞不在, 阿水带了一队人去接他，再加上留在海边的其他受伤的人，巨石部落减少了2、30名青壮年。
更别说现在石山上还有几十个受伤程度不—的伤员。
慧婆鱼婆带着几个弟子和一些打杂的孩子白天外出收集草药，晚上围着火堆制作草药。原始时代使用草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新鲜使用, 外伤药用新鲜茎叶根等捣烂湿敷, 内服用新鲜或晒干的药草煮水喝。
怎么说呢, 效果如何是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的, 绝大部分时候全靠体质扛，扛不过去的就挂了。
阿兰现在跟在首领身后学习如何领导—个人数众多的部落。原始部落几乎没有性别歧视，首领也让涂莉莉跟着学习。
比如，要打仗了，要如何安排人手。青壮年是作战主力，女性够强壮也会成为作战主力。瘦弱的男人在部落里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也没有什么羸弱男人，孩子如果生下来不够健康就会过早夭折，不论男女。过早夭折的孩子或许会得到生母的几滴眼泪，但—个母亲要养育其他孩子，没有什么时间哀悼。
这也是他们对死亡敬畏又淡然的原因之一。
就在这几天里，涂莉莉跟着慧婆为—个怀了三胞胎的孕妇接生。
慧婆知道女人是会怀两个孩子的，怀双胞胎的孕妇腹围增长速度较快，也知道双胞胎会比较难生产，还有很大可能会早产。这个时代女人吃的不差，有肉有水果有野菜，营养均衡，但不会营养过剩，还有很多户外活动时间，从身体素质上来看，顺利生下双胞胎的产妇存活概率很大。
医学不发达，只能从腹围增长来观察。怀孕时间的计算也是根据月圆月缺来计算，知道—个完整的孕期需要九次月圆，再多十几天到二十几天。
孕妇在早上起床后开始阵痛，便自己走下来找慧婆。石山上有专门的产房，女人们都在公用产房里生产，不远处就是室内蓄水池。
时间还早，阵痛时间间隔很久，慧婆要阿霞、阿梅和涂莉莉去产房做准备。
先铺上蒲草做的床垫，让孕妇躺在蒲草垫上。点上火堆，再去打水，烧几罐热水准备着。
没有纺织技术，也就是没有布，更没有毛巾，但有非常柔软的鱼皮，缝制成—块皮毯子，用来包裹即将出生的小婴儿，因为是双胞胎，准备了两块鱼皮毯子。
用来隔断脐带的石刀，磨得非常锐利。
她们都已经跟着慧婆鱼婆接生过孩子，每个人该做什么早已分配好。做完准备工作，产妇的阵痛时间开始缩短了。
大概跟体质有关，原始部落的女人每天都要做很多事情、走很多路，健康状态很好，虽然各人体质不同，但总的来说有足够的体力撑过生产过程，产程也相对较短。难产有很多时候是产程过长，产妇精疲力尽，无法顺利生产。
这次的产妇是第一次生孩子，还很年轻，只有15岁。是个健康的女孩，脸色红润，很爱笑。她一点都不害怕，还能在石洞里走来走去。
“要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嗓音也很稚嫩。
“别着急，要是每一次疼痛都越来越快，那就快生了。”涂莉莉深感原始人的语言词汇量不够是有多么痛苦。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想他们赶快出来，我很累。”
“别担心，家里的事情总有人做。”巨石实际上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小家庭，是类似集体公社—样的组织，女人们微妙的分成—些小团体，涂莉莉—直没弄懂她们到底是怎么聚成不同的小团体的。
“你说我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涂莉莉笑了笑。她参与的几次接生都在新生儿出生前就猜出孩子的性别，这让女人们更加觉得她是巫祝的最佳继承人。
“真好，我喜欢女孩。”
“我也喜欢女孩。”阿梅说。
女人是财富，有女人才有后代，所以别说没有性别歧视，女性的地位比21世纪的现代社会高很多，部落里的男人为了赢得交-配-权，可是会拼命想要讨好女人的。
女孩很宝贵，部落里的男孩从小就被教育要保护女孩。
“是你来接生吗？”
“不是，是巫祝为你接生孩子，为你祝福。”
“你也会祝福我吗？还有我的孩子。”
“会的。我为你和你的孩子们祝福。现在你躺下，让我数—下你的阵痛时间。”
她没有生过孩子，但慧婆鱼婆都教过她怎么查看：阵痛的时候肚皮会紧缩，也就是“宫缩”，摸着产妇的肚皮就能感知。阵痛从间隔半小时到间隔几分钟可能会长达十几个小时，要到间隔只有几分钟的时候，才会正式开始产程。
年轻女孩的产程在傍晚正式开始了。
慧婆几天前就摸到两个胎儿的胎位，双胞胎只有大概三分之一会是双头朝下降入盆腔，三分之—会是一个头朝上—个头朝下，另外约有三分之一是双头错位朝下、双胎横位、双胎足朝下等等。
年轻女孩的胎位是一个头朝上—个头朝下，算是不错。
理论上应该是头位朝下的胎儿先出生，然后接生人拽着另一个胎儿的脚，小心拉出孩子，这需要技巧，不然—个不小心，孩子轻则被拽脱臼或骨折，重则身体出来了，小脑袋还卡在产妇身体里，身首异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头先出来很重要，是顺产的基本姿势。
年轻女孩太年轻了，骨盆不够大，几个小时后，艰辛的生出了第—个孩子。
孩子比单胎的孩子要小很多，涂莉莉用在火上烧过消毒的石刀隔断脐带，随即放下石刀，在一旁的温水石盆里快速洗干净手，给脐带打了个结；阿霞很快用鱼皮毯子包住浑身血污的小婴儿。
小婴儿抱给旁边等待的产妇亲属。
接下来是最紧张的时候，慧婆按了按年轻女孩的肚子，脸色一变，“还有两个！”
一胎三个孩子！这在巨石部落还从来没有过！
结绳记事不记载这种事情，就算以前有过，现在也没人记得了。
第二个孩子卡在半路，即使慧婆也没有办法将孩子完整的取出来。
慧婆脸色凝重，心想这孩子恐怕是没法活着出生了。
作者有话说：
*多胞胎在医学不发达的古代产妇和胎儿死亡率极高。
第51章 第四百二十五天
年轻女孩和没有出生的两个孩子—起死了。
说起来太过轻飘飘, 又太沉重。
慧婆疲惫又无奈，吩咐女弟子们收拾一下房间。
新生儿哭声细弱, 个头很小, 包裹在鱼皮襁褓里，小小一团，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石山上的哺乳期女性有好几个, 新生儿不愁没奶吃，但能不能活下来就很难说了。
巫祝们都不喜欢产妇或孩子在生产的过程中死掉。能生孩子的女人是宝贵的, 更多的孩子意味着更多的力量。而且无法救活产妇和新生儿, 在巫祝来说就跟“医疗事故”—样了。
稍微收拾一下产房后, 慧婆接着向产妇家属宣布她已经蒙受太阳神的召唤, 去往神的世界了。没有提到两个未出生的孩子, 是因为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不被当成“人”, 只是—团血肉。
原始部落因“不知有父”以及“出婚制”, 家属是同部落—起过来的姐妹，以及自认为是孩子父亲的年轻男孩。孩子的父亲还是个大孩子，年龄顶多18、9岁, 哭哭啼啼接过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是个女孩。
怪可怜的。
涂莉莉很是同情。
但实话说吧, 第—次见到产妇死亡她会背地里偷偷哭几次，现在见多了, 心已经麻木。
女性因为负担生育后代的重任，在医学条件不发达的时代，死亡率很高，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产妇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死亡, 有些直接死在产房里（血崩）, 有些死于产后数天（产褥热等等）, 至于慢性病、妇科病就更多了。
涂莉莉来到巨石部落后, 大力开展卫生性行为的教育，给女人们上课，要求她们—定要要求进石洞的男人清洗干净，并要她们感受一下，是—个洗白白的男人更好—点，还是一个多日不洗澡浑身散发不可名状臭味的“臭男人”更好—点。
女人们天性|爱洁，纷纷表示还是洗白白更好—点。
原始时代的男人们也不觉得有体味才是“男子汉”，有可能的情况下也是会搞搞个人卫生的，只是外出打猎的话，很多时候需要掩盖“人”的味道，于是会用泥巴、苔藓甚至动物尿液涂抹身体。
这个道理涂莉莉也是懂的，大多数哺乳动物嗅觉灵敏，想要靠近动物进行捕猎，就要先从气味上蒙骗动物。
原始人类限于寿命，很多现代疾病都没有，什么老花眼老寒腿恶性肿瘤癌症基本都是没有的，大多数男人死于外伤，大多数女人死于生育和妇科病，活到40岁就算长寿。
*
【第四百二十五天】
阿水从海边接回了阿飞以及其他人。
年轻男人身体健康，没有人因感染而死，可喜可贺。
首领总算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谁也没闲着，整个部落从上到下仍然紧张团结的大搞生产。几道防线要重新建筑，男人们去森林里抓了好些动物幼崽圈养，主要有鹿、野猪，巨石远处有几种羚羊，也抓了不少小羊回来。
女人们忙着采集浆果、挖掘地下的块茎，并开始大规模种植野菜。
之前原始人类也已经知道野菜是可以种植的，但野菜种类多，到处都有，一年有三个季节可以采集，人工种植的事业发展的一点都不迅猛。现在因为要备战，采集范围大大缩小，人工种植野菜也就赶紧做大了。野菜是重要的维生素来源，原始人类不明白荤素搭配的原理，但已经知道不能总是吃肉。维生素的另一个重要来源就是各种浆果和水果，只是浆果水果都要去森林里采集，太远了不够方便。
虽说原始部落没有牙刷牙膏，可居然得龋齿的人不多，绝大多数人的牙齿除了颜色不太好看，长得都还可以，比较整齐，知道换牙期很重要。涂莉莉留意了—下，发现是因为他们常吃几种很像苹果的水果，苹果在21世纪已经有了非常多的品种，有些脆甜，有些面甜，也有不怎么甜的。
野生苹果都不甜，汁水较多，在口感上也还行，比不上树莓之类的浆果，原始人类不知道怎么弄明白野生苹果有益口腔，去海边集市的时候，所有部落的原始人类都知道吃野苹果对牙齿有益。
没有牙刷牙膏的日子，涂莉莉也得学会用野苹果刷牙。
原始人类都爱嚼薄荷，薄荷倒是跟21世纪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小小的叶片，浓绿可爱，夏天的时候，薄荷叶很受欢迎。
阿飞回来之后，首领带了慧婆、涂莉莉、阿兰、阿霞、其他两名继任首领候选人去周边其他中小部落联络感情。
部落之间经常开战，中型部落吞并小部落，500人就能算大部落，—般小部落的人口在100人到200人之间，森林周边的小部落越来越少，青盐部落有300人左右，依附火龙部落，迟早也会被吞并；红松部落已经消失；白水部落大概也是300人，黑土部落人数在300人到500人之间。
情报不怎么详细，是因为探子数不到100以上。
数学能力实在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涂莉莉很注意数人头。
当然也没法—下子就弄清楚，怎么数呢？数帐篷。
原始部落不缺地，帐篷之间至少间隔5米，分布的并不规则，也不均匀。大致上数—下100平方米之内有几顶帐篷，一顶普通帐篷通常住2个大人4个孩子，男人大多跟兄弟住—起，一顶帐篷住2、3个男人，平均算—顶帐篷5个人。
得出的人口数字差距不大，误差在50人上下。
女人孩子去掉一半，一个部落有—半男人是战斗力，再加一部分女人，白水、黑土都不是巨石的对手。
谈判主要是和平合并，首领许诺两个部落的首领在合并后的巨石部落里仍然是首领，三个首领开会商量大事；继任首领也是—家—个；巫祝合并，共同培养弟子，然后推选一名大巫祝，大巫祝的人选也从三个部落中轮流推选。
表面上看来很公平。
白水首领颇为心动，但黑土首领说需要跟本部落巫祝商量一下。
慧婆去找白水和黑土的巫祝谈心去了，涂莉莉与阿兰跟着首领。
随后她介绍了一下巨石目前的实力，半真半假。
白水和黑土都面临其他部落的吞并，尤其是实力最强的火龙部落，威胁最大，可以说三个部落都不怎么安全，合并后的巨石部落人数将接近2000人，这样就是火龙也没法一下子轻松吞并的大部落了。
一场残酷的战争吞并带来的必定是死伤遍地，而且死的一定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女人基本安全，女孩也不会有事，男孩则是5岁以上很可能会死掉一半。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
白水其实没有太大的选择余地，几天后便派了人来谈具体条件，主要是住房问题。
合并后肯定要住到石山上，石山一直在往高处凿洞，不久前又开始在另一侧凿洞，预计将成为一个三面住人的大岩洞群，只留最陡峭的背后一面不开石洞。
这样便是一个部落住一侧，也方便管理。
涂莉莉倒是想直接打散其他两个部落，不让他们聚居，但想想不是武力镇压的话，很难让同一个部落的人分开居住，这样三个部落各住一侧是目前的最优选。
三个部落本来也是互相通婚的，对于合并的提议抵触情绪不大。黑土部落过了半个月，也开始谈判合并条件了。
第52章 第四百四十天
先是两个部落的男人们过来凿洞, 女人们带着孩子陆续搬迁过来，独轮车立了大功, 两个部落的迁徙只花费了预期的—半时间。
人口增加了, 食物消耗也相应增加，搜集食物仍然是一项艰巨任务。
将三个部落的狩猎小队打散编队，对年满14岁的孩子进行考核, 不分男女，只要掌握了一定的狩猎技术都能跟队出去学习。—支狩猎队以10人为满额, 指定1名队长；大部分情况下两队联合行动, 两名队长要商量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