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琪扭过头,目光停留在舒年手上,那条一模一样的水晶手链上。
这手链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她去年送给舒年的生日礼物。
这么一联想,肖云琪忽然恍然大悟。
“你今天,不会是和盛铭洲一起出去的吧?”
舒年发现瞒不住,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我去,真的啊!我上次问你,你不是说你们两个不熟吗?”肖云琪怎么也没想到,让舒年又是减重又是精心打扮的人居然是盛铭洲。
“怪不得,上次在ktv,他还替你喝酒来着。”肖云琪猛然想起,赶紧凑到舒年身边,捏住她的还化着精致妆容的小脸,“你快,从实招来!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暑假的时候我们一起捡了黑糖,我妈妈不是狗毛过敏嘛,所以就放在他们家养了一假期,接触多了一些。”
平常在朋友圈发黑糖照片视频的一般都是舒年,盛铭洲平常是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的,上一条还是刚上大学参加开学典礼的时候。
所以舒年完全没想到,盛铭洲会把今天出去玩的照片发在朋友圈,尽管她没有露脸。
“黑糖是你们俩一起捡的?你可从来没和我说过。行啊舒年,你这是背着我闷声干大事了是吧!”肖云琪满脸愤愤不平。
“我没有。”舒年倒真是刻意隐瞒。
只是,她和盛铭洲,说得关系再好,也还是在朋友关系的边界线里。
那么,多一个朋友而已,她又该怎么去骄傲地炫耀呢。
“那你是,喜欢他?”肖云琪试探着问了一句。
舒年想要否认的话没说出口,沉默代表了一切。
“你真的喜欢盛铭洲啊!”肖云琪惊讶,但也没有很意外,“这倒也不稀奇,毕竟盛铭洲这样长得又帅,性格又好的主,多接触接触,心动在所难免。”
是啊,心动在所难免。
所以她这些年也毫不意外地成为了炮灰,舒年把点心都塞进嘴里,干巴巴地嚼着,有些噎人。
“你怎么了?”
舒年看起来忽然有些失落,肖云琪搂住了她的肩膀安慰。
“宝贝!别泄气啊,他可是盛铭洲哎。你忘了那时候咱们学校多少女生喜欢他了!不管最后怎么样,起码现在是朋友了,咱不亏的!”肖云琪不知晓舒年心里那些难言的过往,只当他们是因为黑糖结缘。
怎么会忘了呢,舒年苦笑了一下。
胜一中学的头号风云人物,盛铭洲三个字,是她青春里最艰巨的难题。
起码是朋友,但恰恰就伤人的也就是这种朋友关系。
近在咫尺,又不能占为己有。
舒年猛然觉得没来由的失望。
暗恋太辛苦了。就像是一根钝了的背刺,是不是就会被刺痛。即使是在接触,在发展,也依然会悲观地觉得,他们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小琪,我困了,我先去睡了。”
“好,那你早点休息吧。”肖云琪察觉到了舒年兴致不高,也没再多问。
回了房间,舒年洗了个澡,把那条红色裙子丢进了洗衣机。
躺回床上已经快要十点了,舒年小心地撕下创口贴,磨出血泡的位置被水泡了一下,表面的皮已经脱落。
舒年忍痛用指甲刀扯掉了表面的皮,然后重新贴了一张新的。
熄了灯躺下的时候,盛铭洲回了消息。
【你也要,做个好梦。】
又点进去他的主页,仔细去看那条朋友圈,文案写的是之前网上很火的那句。
“树是梧桐树,城是南京城。”
舒年想起去年这句话,被网友续写成了的一首打油诗,这两句后面还有两句。
“鸿是江边鸟,您是心上人。”
盛铭洲知不知道,她不知晓。
可这首打油诗还有后半段,终是江边鸿不可望,心上人不可及。
熄了灯,房间的一切显得格外空洞,细碎的心事被放大到无处遁逃。
胆怯和不安又一次包围了跳动着的心。
舒年知道,她早就已经在喜欢盛铭洲这条路上一去不返了。
她打开了那张备忘录,一行又一行地敲打下今天的一切。
漂亮的红裙子,甜腻腻的梅花糕,玄武湖的晚风,和完整又叫人心动的月色。
他递给她创口贴,帮她买热牛奶,把白衬衫盖在她的腿上。
很多难以开口,无处诉说的心事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了备忘录里。
有增无减,一年又一年。
去鸡鸣寺的人不少,所以两个人约得时间也更早一些。
舒年换了轻便的白色布鞋和牛仔裙,两个人同撑了一把遮阳伞。
等到了开门,人群已经汇集了不少。随着人流进去,依次把值得参观的建筑都参观。
佛寺里,总是有一缕檀香味,不绝的香火印证着许多人最虔诚的祈愿。
都说鸡鸣寺求姻缘是最灵的。
不过,保佑的都是正缘,很多情侣去过鸡鸣寺就会分手。能留下的,才是真正的可以相守的人。
舒年默默地看了一眼盛铭洲,捏着手里已经燃好的香火,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想要许的愿望。
是该祈祷她是盛铭洲生命里对的那个人,还是祈祷她能够有一天光明正大,以女朋友的身份占有他,拥抱他。
闭上眼前她又看了一眼盛铭洲,思绪有些混乱。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正四处看着独具特色的古建筑。
“要求什么?”舒年忽然开口问。
“我?我好像没什么想要求的。”盛铭洲想了一圈,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实现的愿望。
殷萍和盛霄是不可能复婚的,他大概率是不会再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而且这么多年,他也早就习惯自己照顾好自己。
朋友常伴,身体康健,如愿奔赴在了热爱的路上,成为了一名飞行学员,顺利飞上蓝天也指日可待。
做人,不要太贪心吧,
盛铭洲已经觉得知足。
如果非要说一个什么愿景,那他希望,未来有一天,他可以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他自己的家。
和他喜欢的人,延续血脉,有自己的孩子,彼此依靠。
被爱着,被珍视,被真正地在乎。
舒年本来已经想好,就求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也是她最想最渴望的。
希望她和盛铭洲,有一天,可以在一起。
但闭上眼,她忽然又反悔了。
头脑里闪过了许许多多和他有关的画面,他笑着闹着,在讲台上掷地有声,意气风发,眼睛里亮闪闪的。
似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悲伤与苦难都不足以困住他。
他生活在光里,舒年心甘情愿地簇拥。
所以,比起和他在一起,她更希望他可以一世坦途,顺隧到得天独厚。
即使这场暗恋最后会下落不明,未必有结果。
相信吗,有些人的喜欢就是可以强烈奉献到无暇顾及自己,甚至对此自我感动,选择缄口不言,沉迷其中。
盛铭洲,是她的世界里,最闪亮的星星。
他不能坠落,她不允许。
于是,就在这一瞬间,她无比虔诚地发了愿。
她希望盛铭洲,一世顺利,起落平安。
作者有话说:
“鸿是江边鸟,您是心上人。江边鸿不可望,心上人不可及。”出自网友原创打油诗。
第15章 心虚
◎你和朱颜为什么分手◎
从鸡鸣寺出来,盛铭洲陪舒年回去接黑糖。
一个多月不见,黑糖长大,也长胖了不少。
盛铭洲捏着牵引绳,两个人带着精力旺盛的黑糖去附近的公园玩。
黑糖很久没看到盛铭洲,上蹿下跳围着他转。
公园不比景点,没有那么多人流量,有地方给黑糖打滚和奔跑。
南京的秋天浪漫又漂亮,随处可见的梧桐大道,金灿灿的一片,风一吹能听到唰唰的声响。
先带着黑糖转了两圈,然后坐在一边的草地上休息。
“明晚几点的高铁?”
盛铭洲专业特殊,所以很多假期都放不完整,后天就要赶回去继续训练和上课。
“晚上八点多呢,不急。明天再带着它转转。”盛铭洲记得之前看攻略的时候还刷到过中山陵和音悦台,“要不要,一起去音乐台喂鸽子?”
“可以啊。”舒年欣然答应,刚好她也还没去过,摸了摸黑糖毛茸茸的小脑瓜,“那明早我们先带它买点日用品,下午就去,然后吃了饭送你去车站。”
“好!”
初秋的体感温度是最舒服的,黑糖跑累了蜷缩在盛铭洲的怀里打滚,吐着红色的舌头,白色的毛还飘忽了许多在半空里。
舒年就坐在旁边,正在专心致志地看明天去玩的攻略,完全没注意到有白色的毛发落在她身上。
盛铭洲看到,下意识伸手帮她去捉。轻飘飘的白色毛发忽扇忽扇,恰巧舒年抬头,眉眼也跟着微动,蹭到了盛铭洲的手。
微凉的指尖滑过她的眼角,甚至还带到了她微翘的睫毛。
舒年下意识地往后躲,目光很自然地和盛铭洲对视,撞上他的眼眸的那一刻,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腔。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带来一阵清凉,舒年却觉得脸有些热,猜想一定是红了起来,就连呼吸声跟着重了几分。
“对......对不起,那个刚才黑糖的毛落在你头发上了。”盛铭洲干咳了一下,赶紧解释,收回的手有些轻微抖动。
刚才蹭过皮肤的光滑触感还留存着,盛铭洲不可控地多看了舒年几眼,越发觉得她的眉眼生得温柔好看,总是带着很浅的笑意看向他,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告诉他。
“没事。”舒年的声音小到要听不见,用力隐藏着悸动和胆怯。
“那边有卖棉花糖,我去买一个给你。”盛铭洲看得出舒年还有些不自在,想着他离开一会会好一些。
舒年点点头,看着他走远,轻轻戳了一下黑糖已经立起来的耳朵,自言自语了几句。
黑糖不明所以,换到了舒年的怀里还有些娇憨得不适应,不满地哼唧了一下。
棉花糖好像很受小孩子的偏爱,盛铭洲拍了很久的队。
舒年拿着白花花的棉花糖有点无从下口,好久都没有吃过了,上一次还是在初中毕业的暑假。
软乎乎的糖很容易就化在了手上,难免弄得很脏。
“你要尝尝吗?”舒年想了想,把棉花糖往盛铭洲面前递了递。
盛铭洲没拒绝,想了想,俯下身直接咬了一口。
舒年很高兴,拿着的剩下的棉花糖直接咬了很大一块吃掉。
甜丝丝,像是云朵一样,在整个口腔里久久不散。
太阳快有落下的迹象,人流慢慢散去,两个人牵着黑糖,影子落在石板路上,缓缓地朝着大门那边挪去。
舒年把手里的棉花糖吃完,心里也甜滋滋的。
心情好的时候,她的话也会跟着多起来,先送黑糖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兴致勃勃地说着明天去音乐台中山陵要怎么玩。
盛铭洲就走在她身旁,只要微微侧目,就能完全捕捉到她的笑意,以及被风吹起来的飞扬的发丝。
从盛夏到初秋,相识的几十天里,愉快总是占据着主旋律。
盛铭洲时常在想,校友三年,居然都没有认识到舒年,属实可惜。
玩过之后,舒年把黑糖送回了家,下楼的时候拿了冰箱里的冰红茶,塞给了等在楼下的盛铭洲。
商量了一下,晚上决定去吃火锅。
小长假,哪里都是人,吃什么都要排队。吵吵嚷嚷,大家都在闲聊,店门口不时有小摊小贩路过,还有飞快驶过的电动车带起了不可见的细小尘埃。
舒年去买了两碗糖芋苗,和盛铭洲坐在店门口,一边排队一边随口聊天。
不知不觉又聊起了在胜一读书的日子。
舒年心情很好,说起高三某一次模拟考之后,大家挤在班级里对答案然后吵了起来,最后把年级主任引来挨了一顿骂的事。
“我知道这件事!”盛铭洲也觉得很有意思,对于这件事是有印象的,“朱......之前有朋友和我说过。”
卡顿了一下,话说了一半,盛铭洲又赶紧咽了回去,没太在意,很快揭了过去。
因为朱颜和舒年是在同一个班级,所以说起同班里的有趣事,他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知道,想起了朱颜。
即使只是很短一个音节,即使盛铭洲很快就跳了过去,但舒年还是很敏捷地捕捉到了。
盛铭洲没有完整说出来,但她就是知道,那个人是朱颜。
舒年没再说话,她知道,毕竟朱颜和他切实在一起过,谈论起他们说过的事,想起来是在所难免。
只是听到耳朵里,心里莫名泛酸。
舒年坐在店门口,嘴里的糖芋苗忽然变得没有那么可口香甜,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原来,她想要分享的很多有趣的事,早已经有另外一个女孩和他分享过了。
青春肆意挥洒的那几年,他也早就和别人分享了心跳,共同承担过悲喜。
这些,她一直一直都知道。
但毫不掩饰地揭露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被击倒了。
击溃暗恋的心理防线,真的仅仅只需要这么一个字。
快乐和悲伤,天上地下,也就是一瞬间。
胸口猛地砸了一块巨石下来,舒年攥紧了手,压抑着有些透不过气。
一直知道是一回事,亲口听闻,亲眼所见是另一回事。
这会,天突然阴了下来,暗淡的黑灰色云朵厚重地压在天边,雾蒙蒙的一片,眼看着要下雨。
可明明天气预报说没雨的,应该是个大晴天的。
盛铭洲看得出舒年情绪不太对,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以为她是玩了一天累了,去找前台要了杯热茶给她。
“谢谢。”
一直到排队到他们了,两个人也没再说话。
舒年不太能吃辣,火锅要了鸳鸯锅底,但她一个劲往红汤锅里涮青菜,吃了不少青菜,被辣得眼泪都快要出来。
“你要不,还是涮在清汤里吧。”盛铭洲怕舒年吃太多辣一会会不舒服,把甜的西瓜冰往舒年面前推了推。
舒年抽了抽鼻子,把最后一片娃娃菜吃掉。
辣椒烧得整个人有些难受,没喝酒,但舒年被拱起了一股勇气,她舀了一勺西瓜冰吞进嘴里,等到被口腔的温度融化。
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被辣糊涂了,舒年放下勺子。
“那你为什么和朱颜分手?”
盛铭洲正专心吃饭,被舒年忽然问起,他有些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