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年放下手机,转头去看盛铭洲。
“你很喜欢小朋友嘛?”
舒年想起来之前在超市,还有商场,每一次遇见小朋友,盛铭洲总会心情特别好,还会悄悄和舒年说觉得哪个哪个小朋友长得真可爱。
盛铭洲没否认,点点头。
舒年笑了,很少看到盛铭洲紧张认真的样子,他刚才应该是把饭桌上她那句玩笑话当真了。
“那等过两年,工作稳定,我们就要一个!”舒年想也没想,说得特别自然。
在她的观念里,在从小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她本身就不排斥生孩子这件事。她又那么爱盛铭洲,和他有自己的血脉,对她来说,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盛铭洲倒是吓了一跳,这么突然就做了决定。他把这件事看得很重要,怕生小孩会对舒年的身体有伤害,也怕他会照顾不好舒年,会成为不了一个好的丈夫好的父亲。但他也很想很想做好的另一半,承担他要承担的责任。
去把他从小没有得到的爱,给他的小孩。去真正拥有一个幸福美好的家。
“好!”盛铭洲很幸福,回答得很确定。
舒年在旁边轻哼着歌的,还断断续续地说着刚才买了什么冷饮。
这场爱恋,就像是老天爷留给他迟到的礼物。更确切的说,舒年就是他人生的惊喜和礼物。她所有的温柔和坚定的选择,都冥冥中救赎了那个内心孤独的盛铭洲。
拥有一个家,拥有一份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爱。
她的余光总是他,她心里想到的,永远是怎么更爱他。
很幸运的是,他也是。
车窗外不停闪过的春景,绿意盎然,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晚风摇曳生姿,所到之处,带起一片旖旎缠绵。
盛铭洲看了一眼舒年,满心的安心和欢喜。
他很少有那种一眼万年,踏实得好像看穿了一生的感觉。
但是此时此刻,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他和舒年,以后会有他们的孩子,和亲人,朋友常常见面,这样无忧顺遂的过一生吧。
舒年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盛铭洲就也恢复正常排班。
日子过得踏实又幸福。
只是工作时间久了,在体制内弊病也就慢慢体现出来。
舒年一直很想做很有灵魂思想的建筑作品,但苦于在固定的环境,思想和灵感创意都受限,每天重复着一些琐碎的基础工作,舒年有点受不了。
工作量又大,舒年整个人都特别焦虑,偶尔还会失眠,尤其是盛铭洲晚上不在的时候,甚至会一整晚的睡不着觉。
失去了睡眠,加上不停地工作,领导层层盘剥和压榨,舒年压力巨大,上次生理期来了就一直没走,每天都蔫蔫的。
盛铭洲也察觉到了,还和她商量过要是工作做得不开心,不做的话也没关系。辞职休息一段,好好养一养身体。
舒年一直都想开自己的工作室,她确实动了辞职的念头,只不过要是开工作室的话,投入和风险都很大。
盛铭洲给的彩礼,还有汪美玲舒展给的嫁妆,都在舒年手上,她倒是不缺钱开始,但涉及到创业一系列的问题,还是需要慎重考虑。
辞职不是一时半会能决定的,但是生理期紊乱的问题,是必须要马上看一看的大事。盛铭洲一直说陪舒年去医院,她总是忙得抽不开时间,忘到了脑后。
好不容易有空,但那天盛铭洲很早就排了航班,舒年就决定自己去看一下。
医院人不少,舒年排了很久,才叫号到她。
因为和盛铭洲也说过了生小朋友这件事,所以还约了检查。
问诊的医生态度很好,舒年说了情况,开了检查之后直接就去另外一栋楼做了检查,肖云琪还抽空过来陪她,直到结果出来。
结果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舒年也不太会看,所以直接提着纸质版的报告回到了诊室。
门诊基本已经快结束了,舒年坐在椅子上等。
医生皱了皱眉,抬头问了一嘴,“结婚了吗?”
舒年预感不好,不安地点点头。
“你这个生理期的问题不大,只是作息不规律压力大引起的,好好调整一下,吃点药就能止住。”
舒年松了口气,准备拿着报告单离开了,但医生接下来说的话,她完全没预料到。
“但是小姑娘啊,你这子宫内膜异常,是会影响你生育。”
舒年大概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大夫到底在说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
“有些女性的子宫内膜天生就过薄,会导致卵.子很难着床和存活,会很大程度地影响生育率。”大夫的口气也很惋惜,但是也只能实话实说。
舒年的心一下子坠到谷底,这次看清报告单上的字,上面清楚地写着,子宫内膜过薄,有可能造成不孕。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只是受孕的几率会很小,也不是绝对没有或者留不住。”大夫宽慰了一句,“我先给你开调理生理期的药吧。”
后面,医生再说什么,她完全都没有听清,她只能听到了那句很难怀孕的诊断。
一瞬间,就像掉进了深渊。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这样的问题。
甚至他们才刚刚说过,如果真的辞职,就先要小朋友,然后踏踏实实地创业。
一切来得太突然,舒年始料未及,彻底被这当头一棒打蒙了。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样从诊室出来的,连医生开的药也没去拿,捏着报告单往外走。
周围人生
声吵闹,却好像在千里之外。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清楚了这个事实,只感觉大脑思绪混作一团。
走到门诊入口的时候,连撞了人都没注意。
手里的报告单掉在地上,舒年一边道歉一边捡。
报告单被一双好看的手捡起来,舒年下意识地说谢谢,抬眼撞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只对视了一眼,舒年就认了出来。
是朱颜。
“哎,舒年,好巧啊,在这碰到你,我来这看个朋友。”
舒年仓皇地接过报告单,心里自认倒霉,这家医院本身就在电视台附近,没想到会这么巧。
只是这场巧合,舒年属实不喜欢。
“好巧。”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面子上还是很客气,舒年也笑着回应。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小毛病,来看看。”
朱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多问,忽然说起,“看到你结婚啦,恭喜啊!”
舒年错愕了一下,故作镇定地点点头,笑了笑,手心里全是汗,还没等说话,朱颜又接着开口。
“说来也巧,我们节目下个月拟的邀请嘉宾名单,有你老公哎!我听节目组说联系过了他们公司了,他应该是可以参加的。”
舒年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在心里确认。
朱颜确实是回到了东安,入职了省电视台,自今年夏天开始,成为了一档采访节目的主持人。
因为朱颜自带的热度,节目很火,备受关注,舒年有心留意,自然是知道。
她刚才是说,盛铭洲要参与这档节目吗?
那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情,盛铭洲也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件事。
第51章 吵架
◎幸福为何如履薄冰◎
舒年站在原地, 毫无反应。
朱颜看她不说话,笑了一下, 主动结束话题。
“到时候录节目, 你一起来吧,我还有事,先走啦。”
“再见。”舒年口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
回去的路上, 盛铭洲打了电话过来,应该是在要起飞了,晚上就能落地东安。
舒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没有接。
今天没有开车, 站在拥挤的地铁上,盛夏的人群总是有一种不太好闻的汗津津的味道。
医生的话还犹在耳边,朱颜又突然邀请盛铭洲去上节目, 且她还毫不知情。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盛铭洲要去参加朱颜的节目, 为什么要瞒着她呢?
难道,他们真的私底下还有联系。
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堆积在心里,舒年头疼得厉害,一下地铁,被翻涌而来的热浪冲击到,闷得喘不过气来,进小区之前, 她把手里的报告单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回到家恍恍惚惚地洗了把脸,坐在客厅发呆。
黑糖正在客厅玩,看舒年过来, 兴冲冲地奔过来, 只是舒年并没有什么反应。
手机又叫了一下, 盛铭洲打电话没人接,于是发了消息过来。
【老婆,医院去过了嘛,医生怎么说,晚上七点多我就落地了,回来给你好吃的。】
舒年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消息,心情低落到了谷底。她又恍惚想起盛铭洲前几天还很高兴地问她,是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他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小孩。
刚才回来的路上,舒年也百度了一下,她这种毛病,别说很难怀孕了,就算是怀孕了,或者人工受孕成功了,也留不住。
就像老天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们才憧憬了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结婚才不到一年,梦还没做久一点,就这样醒了。
舒年抱着膝盖,耳边是空调的轰鸣声,她就这样在客厅,坐了整整一下午,饭也没吃,水也没喝。
直到,屋子里变得漆黑,盛铭洲回来。
黑糖被舒年冷落了一下午,听到盛铭洲回来,朝着他狂奔过去。
“糖糖,爸爸回来了!”盛铭洲随手开了灯,摸了摸黑糖的头,“怎么不开灯啊?”
舒年尽量装作无事发生,“刚才在客厅睡着了。”
“吃饭了没?”
舒年摇摇头。
“从公司带了晚饭给你,吃点东西,我去下楼遛下黑糖。”盛铭洲还没察觉,拿起柜子上的牵引绳,先带着黑糖下去了。
舒年看着晚饭,毫无食欲,等到盛铭洲回来也没有动筷子。
“怎么了?不舒服?”盛铭洲洗了手,过来挨着舒年坐下,“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就是说压力太大了,吃点药就可以止住。”舒年含糊其辞,“我没什么胃口。”
“晚饭还是要吃,我去给你煮点粥吧。”
“不用了。”舒年知道盛铭洲刚下了航班,肯定很累,不想折腾他。
“那热个牛奶,喝了去睡觉。”
盛铭洲坚持,去厨房没一会出来,哄着舒年喝了睡觉。
从回家到现在,盛铭洲一直都没有提过要去朱颜节目的事,舒年的心乱做一团麻,看着白花花的热牛奶完全没有任何胃口。
“我不想喝。”舒年态度不太好,已经在忍了。
“喝一点,你一整个晚上不吃饭,第二天起来胃会难受。”说着,盛铭洲把牛奶往舒年嘴边递了递。
其实热过了的牛奶已经没什么腥味了,但舒年就是莫名闻到了,积累了一天的情绪,压抑,难过,不痛快就在此刻爆发了。
他是铁了心就不想告诉她,要去朱颜的节目了?是准备去的前一天,再通知她吗?
舒年起了一股无名火,一把推开了那杯牛奶。
盛铭洲完全没防备,舒年用的力气又大,手里的牛奶一下子撒了出来,刚热过,还有点烫,洒在在了盛铭洲的手背上,牛奶杯也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连在阳台上乖乖玩玩具的黑糖都吓了一跳,黑溜溜的眼睛不明就里地看向盛铭洲和舒年。
舒年一向脾气最好,从恋爱到结婚,可以说基本没怎么生过气,有不满意或者不高兴的地方,盛铭洲都会很敏感地察觉然后积极去改,小吵和短短的冷战有过,这样生气还从来没。
盛铭洲都没反应过来,手上被烫到的灼痛感先让他清醒过来。
他也不知道舒年怎么了,杯子落地之后,是良久的沉默。
舒年不是故意的,愣了几秒,无措地伸手去捡。
“别动。”盛铭洲怕碎玻璃伤到舒年,也没顾上烫伤的手,拦住了她,抽了纸巾弯腰低头收拾,“先洗澡吧。”
舒年没说话,做错了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好道歉,默默地去了浴室。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自责又崩溃。
淋浴头开了热水,从头淋到脚。舒年无助地闭上眼,理不清思绪。
热腾腾的雾气爬满了镜子,舒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想要笑一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盛铭洲已经收拾好了地上的玻璃碎片,看着舒年出来也没说什么。
“去睡觉吧。”
舒年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又卡在嘴边,点点头转身去了卧室。
潦草地的吹了一下头发,舒年牛躺下了,没多久盛铭洲也洗好澡出来。
盛铭洲下意识地摸摸舒年的头发,湿漉漉的没完全吹干,也没说什么,又拿着干毛巾帮她擦了半天,然后就关了灯。
黑暗里,就连心跳声都格外的明显,舒年背对着盛铭洲,任盛铭洲把头发擦干后,一直也没开口。
盛铭洲也没顾得上给自己的手涂药,从背后抱住了舒年,挨得很近。
滚烫的鼻息落在舒年的脊背上,让她又热又痒。
“生气了?是因为今天航班延迟,回来晚了吗?还是因为没能陪你去医院?” 盛铭洲从后面抱住舒年,声音很轻,没有生气,试探着在小心地哄舒年。
说不上来的心酸,舒年去摸索着盛铭洲搭在她腰上的手,轻轻地摸。
“疼不疼?”
“不疼,也没有很烫。”盛铭洲肯定是察觉到了舒年情绪上的巨大波动,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但又没有想到很确切的地方。
舒年鼻子很酸,眼睛很烫,一想到报告上的内容,还有朱颜的出现,整个心就又难过又慌。
她扭过身,钻进盛铭洲的怀抱里,无声的哭泣,到最后实在没忍住,哭出了声。
如果他们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盛铭洲这么多年的愿望就真的落空,他们憧憬中的完美的家,就永远都不会完美了。
是一种很强烈的愧疚感和惶恐,舒年丝毫没有准备,被席卷进了情绪的漩涡。
“怎么了?别哭啊。”盛铭洲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或者太累了,她这样一哭,他彻底手足无措慌了。
舒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盛铭洲也没听清,只能轻抚着她的背小心地哄。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她的节目,还不......还不告诉我。”舒年又不能说出今天体检报告的事,只能断断续续地把这个纠结在心里话说出来。
盛铭洲勉强听清,还一头雾水。
“什么节目,谁的节目?”
“朱颜的,她不是回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