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静语就到了大四，自从王向群在首都工作以后，他们每年只有寒假能见面了，每次王向群在家待一周左右就要离开。王向群跟静语说，准备今年拿到了年终奖，年后开工就去离职，今年过年就不回家了，等辞职了就回省城找工作。到时候和静语就不用再分隔两地了。
静语念的是经济类专业，这类专业工作不难找，就是专业性不强，工资不高。班上同学就业方向从销售行政人事到会计助理等，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静语面试通过一家消防工程公司的采购助理，这家公司急着用人，要她年后就去公司实习。大四下学期没什么课程了，都是实习准备论文，静语同意了开年就去实习，现在就业环境不好，她没什么可挑剔的。
过年前静语提前回家了，年后要去上班要比较早到公司，准备在年后上班，去租房，等王向群回来再筹划未来。
过年前五天，这一切计划都戛然而止，所有安排好的道路都转了向，朝着未知的方向延伸。静语记得很清楚，那天吃早饭时，黄爸黄妈脸色都很难看，好像一晚上没睡好，黄妈的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过。
而当黄爸的手机声响起时，黄爸惊的跳了起来，差点把手里的筷子都扔了，似乎手机铃声是什么不得了的催命符。看着手机久久没动，黄静语和黄静文都诧异的看着他，黄爸拿起手机的手都有点发抖，看了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似乎松了一口气，按了接听键。
接完电话，黄爸就出去了，而黄妈则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中午的时候黄爸回来了，一脸疲惫，背着手很烦躁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这时候有一个人推开院门走了进来，黄静语认得他，肖威，虽然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但是经常听镇上的人提起他，他现在可是桃林镇真正的二流子。虽然黄静语不像小时候那样怕他了。可是对他的到来还是满心戒备，更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和自己家有了往来。
第5章 第五章催债
“呦，黄老师，一家都在啊，那正好，钱什么时候给我啊，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搅得你家年都过不好，可就不好了。”
肖威大大咧咧的推开院门进来，黄爸现在是镇上中学的副校长，在镇上中学待了二十多年了，镇上很多年轻人都是他的学生，肖威也是桃林镇中学毕业的，曾是黄爸的学生，不过看得出来肖威对黄爸没有一丝的尊敬。
“我这两天正在到处筹钱，你看这数的数目也有点大，能不能再宽限一下？”黄爸赶紧把肖威让进了屋，这在静语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黄爸黄妈可是经常念叨她不要跟这些人来往的。
“黄老师，不是我不肯给你时间，眼下大家都等着钱过年。再说了，你从三个月前就说还，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怎么还，现在我也没办法了只好到你家里来了。”肖威大大咧咧的坐在大厅里，眼睛环顾着四周，似乎在做着评价。
“肖威，你也知道，这数目的确有点大了，你看能不能……”黄爸低声下气的，肖威看着很舒服，以前他在学校时被黄爸处罚过，现在看到他这样，他有种说不出的痛快，眼睛上吊，有点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黄家的人。
“不是我不愿意，你也知道我那钱的利息，你现在连每个月的利息钱都还不上，你让我怎么信你啊？”肖威有点不屑的说，黄爸有点尴尬，难堪，但是这也是事实。
“能不能分成几次还？”黄爸爸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那讨好的语气让静语听着很难受。
“黄老师，从你借钱到现在也有半年了吧，你每次跟我说下个月还，可没有一次是还成的，这次无论如何你最少要还一半的钱。否则就别怪我把这事往外面捅了，那后果你知道的。”
肖威高昂着头，很享受黄爸这种低声下气的感觉。所谓的为人师表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要求着他这种坏学生。
“我，再想想办法吧！”黄爸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一半的钱也有七八十万，还有挪用的学校的工程款四五十万，他后悔犯了错，可后悔没用。
“那可说好了，过两天没看见钱，别说我没给你面子。到时候我可带人过来了，兄弟们可都等着钱过年呢。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师的的份上，今天他们就过来了。”肖威痞子气十足站在黄家的大厅里，昂着头说完话走出了黄家。黄静语和黄静文都在客厅隔壁的小间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两个人脸上都出现了担忧的脸色。
黄爸最担心的是事情就是他挪用公款赌博的事被大家知道了，他的公职完了，以后在桃林镇他也抬不起头来了。而且，他现在还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他的收入，黄家后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肖威离开了黄家，黄妈妈从房间出来放声哭起来，“还，怎么还，两百多万哪，我们把家全卖了也凑不出来啊。”
黄静语听到惊呆了，“爸，妈，这怎么回事啊？”两百多万是一个天文数字，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她怎么也没想到黄爸会欠下那么多的钱。
黄妈妈哭着把事情说了，原来黄爸爸一次出去应酬时喝了一些酒就跟他们赌博，先赢后输，输了就拿了一些工程款去填。后来工程款要用了，又去借了一些高利的钱补回去，缺口有点觉得赌一把运气好就赢回来了，可是输多赢少，金额缺口越来越大。
翻来覆去半年多了，现在还欠着学校的工程款没结算给包工头，这两天也要结算给他们了，地下钱庄的钱也要还，加起来两百多万。黄爸爸的工资一个月才四五千，家里的房子卖了也就值三四十万，这两百万，对黄家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静语听了惶恐不安，她实习期工资也不多。即便是正式合同签下，一个月也不过三四千，两百万她真不知道怎么凑。黄静文默默不说话，他是学美术的，同学有好些家境优渥的，他才大一，等过了大二就打算去兼职，不过现在可能要提前了，想着怎样才能更快赚到钱。
第6章 第六章走投无路
黄爸低着头离开了家，到了天黑了也没回来，手机打了也没接，家里开始担心，三个人出去找人。
静语最后在村子的河边找到了黄爸，黄爸站在河边，静语有些害怕上去拉住黄爸的手，“爸，我们回家吧。”她看着滚滚河水，虽然冬季水不大，可还是能要人命的，静语冷汗都出来了，不知道迟来一点，是不是黄爸就跳下去了。
黄爸回头看了下静语，脸上都是泪痕，“都是我不好，静语，我没办法了。”
“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总有办法的。”静语拉着黄爸一步步离开河边。
回到家，黄妈做了晚饭，可是家里人都没胃口，吃了几口都放下了筷子。他们的亲戚里也有几个家境好的，十万八万要借还能借到，几十万都很难，何况是一百多万。
吃完饭，静语回屋给王向群打电话，“向群，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静语语气里有些苦涩，她从来没问过王向群这些经济问题，可她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
“拿了年终就有二十几万了，我们回去再努力两年就能在省城付首付买房子了。”王向群虽然有点奇怪静语怎么会问他这个问题，但是还是认真回答，静语从来不问他这些问题的。
“我家，欠了别人很多钱，能不能……”静语有些难以开口，黄爸赌博输钱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可是她也没办法了。
“静语，出了什么事？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出了什么事你别瞒着我。”
黄静语吞吞吐吐的把事情告诉了他，王向群听完沉默了一会，“现在年底了，钱也不好借，我去试试看，先看看能凑多少吧。”
“谢谢。”
“你们也借借，我们看看能借到多少。到时候再去跟肖威谈谈，不行我们分期还给他。”王向群放下电话边到处联系同学，可是一方面他们都是刚毕业一两年的学生，另外一方面年底了大家都要拿钱回家过年。一两个小时过后，王向群很无奈的发现，他能借到的钱只是杯水车薪。
王向群打电话向家里求助，被王爸骂了一顿，“两百万啊，我们能借多少，趁着你跟静语没定下来，赶紧分了。”
“爸，我肯定能还得起这些钱的，黄叔也会吸取教训的，过了这个难关，以后都会好的。”
“我们想帮忙也要有这个能力，你和向平都要准备结婚，我哪里有那么多钱。我最多只能借他两万块，这点钱对他那欠款来说算什么。而且，赌徒是个无底洞，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帮得了一次能帮几次。”
王爸听说了黄爸赌博的事情，两家的关系就开始微妙了起来，本来看好静语的也不太愿意和黄家说亲事了。毕竟有个赌徒亲家，担心以后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王向群放下电话，很无奈，家里的情况他也知道，家底不会超过二十万，弟弟毕业两三年了，家里正在给他张罗谈对象买房子，不可能把钱都借给黄家的。王向群自己留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其他钱都转到了静语的卡上。
黄爸走遍了所有亲戚，只借到十几万，加上自己的存款和王向群给的钱，也不过五十万，还了工程款就几乎没什么钱给肖威了。如果不给工程款，到时候把事情捅开，他的工作也保不住了，黄爸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黄妈看着路对面豪华的张家，犹豫了会说，“要不，找张家问问？”
“我们和他们家都没什么往来，他们不可能借我们的。”黄爸有些颓败，这几天借钱他已经抛下了所有尊严，那天站在河边他真的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想想家人，他又犹豫了，他死了，肖威还是会去家里逼债的，那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黄妈，“我和张妈还是会说些话的，她总说晓军在外面赚钱多，要不我去问问吧。”
黄爸站了起来，“还是我去吧。”
第7章 第七章借钱
夜幕降下的时候，黄爸走向了他从来没踏进去过的张家。而此时的张家，张爸和张妈刚吵完一架。以前穷的时候吵，现在不缺钱了，还是天天吵。好在房子都用了好的隔音材料，现在吵架就两个人自己听，不会在桃林南路上空飘了。
张爸吵架是因为刚跟张晓海打完电话，张晓海说过年不回来了，被张爸吼了一通，张妈不高兴了，跟他吵起来。
“你看你生的好儿子，一个比一个跑的远，一年到头不着家。晓海都三十多了还不结婚，想要让我们张家绝后啊。”张爸脾气暴躁，拍着桌子说。
“你要有本事，他们要背井离乡去赚钱吗，你吃的用的哪个不是我儿子赚的钱。”张妈一点都不怕他，也把桌子拍的砰砰响，拍完了看看红了的手，有些后悔，吵吵就好了，这桌子实木的，拍了手真疼。
“我怎么没本事，我没本事，你能生出这两个儿子来，能住上这么大房子。”张爸瞪着眼睛说。现在白天去街上转一圈，跟他同年龄的都带着孙子了。就他，两个儿子，连对象都还没谈，别说孙子，连儿媳妇都不知道在哪里。
“要靠你现在指不定能不能吃饱肚子，吃的用的都是我儿子赚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从小哪里管过他们，还不是他们自己争气，自己闯出来的。”张妈不甘示弱，要不是这兄弟两争气，他们现在还真说不好在哪里，她现在有两个儿子撑腰，一点都不怕张爸。
张爸噎着说不出话来，说实话，他还没什么能拿的出来的功绩。两个人斗完嘴，正在大眼瞪小眼，传来敲门声，张爸气呼呼的去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黄爸，张爸的眼睛瞪圆了像牛铃，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外面，可惜太阳落山了外面一片黑暗。不然还真不知道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张妈从后面拽了张爸一把，笑容满面把黄爸让进了屋，张妈给黄爸倒了茶水，看他欲言又止，猜他有话不好意思说，自己去了后面，让他们两个男人说话，省得黄爸尴尬。
黄爸还是第一次踏入张家的大厅，大厅里装饰的富丽堂皇，四周墙上都贴着瓷砖壁画，家具也都是成套的红木家具，一人高的大花瓶，还有那装饰摆件，一个个看着就都是贵重的东西。黄爸粗粗看了一遍，屋里很漂亮，很富贵，不过他没什么心情看这些摆设。
张爸给黄爸倒水，顺便扯起话题，“黄老弟过年都准备的怎样了？你家静语和静文都回来了，一家团团圆圆过年真好啊。”张爸真不知道黄爸来做什么，也没什么交情，现在都这点了问有没吃饭好像不太对，那就只能问问孩子了。
“是，他们都回来过年了，你家过年都准备怎样了？”黄爸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怎么开口，比较他们虽然住在对门三十几年了，可他们真算不上熟人。
“每年过年不都这样，现在每过一次年都老了。”张爸笑着说闲话，心里琢磨着黄爸这登门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啊，我们都老了。张大哥，我这个，有点事想麻烦你。”黄爸想想肖威，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借不到钱，肖威带人来家里要债，桃林镇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借高利贷挪用公款赌博了。
“住这么近，你说，看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张爸豪爽的说，难得黄爸来找他，住了邻近三十多年了，他们说的话加起来估计还没这一晚上多。
“我想跟你借点钱。”黄爸吞吞吐吐的开了口。
“呵呵，这个乡里乡亲的，急用钱没关系，你说，要多少。”张爸豪爽的说，平时也有人找他借钱的，最终审批权在张妈那里，张家也是有钱了才有人靠近，张爸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黄家和他家还算认识，有些不认识七拐八弯的都来借钱，黄爸这样的真不算什么。
“我这个借的有点多，我们一家会尽快还给你的，过完年我卖了房子，以后我每个月拿了工资就还你一些。”
张爸听了呆了呆，“你要借多少钱啊？”他以为也就是几万块，听张爸这意思要的数目不小啊。
第8章 第八章馊主意
“你看能不能先借我两百万。”黄爸并不觉得张家能借他这么多，只是觉得张家能借多少是多少了。到时候年后卖了房子想办法再慢慢的去还，静语静文上大学以后也能帮衬一些了。
“啊！”张爸被数目惊了，这钱可不少啊。
“我知道这个数目比较大，你看你能借我多少先救救急，过完年我把房子卖了先还你一些。”黄爸急急说道。
“这么多啊！”张爸微微停顿了下，“黄老弟，不是我不肯借，这么多，说实话，你那工资可能这个……”张爸想说就你那工资，估计这辈子也还不完了。而且，他家也就黄爸在拿工资，静语静文上大学都还没毕业。即使要还，估计十年八年也难还清。
“张大哥，你放心，我家静语毕业马上出来工作了，以后她也会帮忙还的，我女儿儿子都会帮忙还，一定不会欠你的。”黄爸急急的说，张爸没把话说死不愿意借，而且可以看得出来张家真有这些钱能借。
张爸听到静语的名字，脑袋里立刻转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个我还是信得过你的，就是这还钱的时间有点长了，家里这些钱这也是准备着给他们兄弟两结婚用的，不好借那么久。”
黄爸听了也不好多说，张家兄弟年龄都不小了，结婚也是这几年的事了，张家没有理由为了借钱给他推迟他们兄弟的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