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嘛,送粮这是也不急在这一两日,北伐之事也不差这一两日,他们若是急,便让他们自己急去罢。反正他是铁定了心的要先依着君绾为主。
哲赫说的当真不假,约莫着又走了一个时辰隐隐约约便能看得见丰城的城墙了。
只是天色已晚,丰城的城门早就紧紧的关上了。哲赫让赞哈乘着快马先行去通禀,这才将丰城的将守从睡梦中喊醒。
丰城将守本是以为天色已经这般晚了。虽是之前已经收到了哲赫要带先行军来丰城驻扎,却想着这般大的风雪,在路上耽搁了也是正常,天色以晚怕是来不到了,干脆直接将城门关上享清梦去了。
结果他才刚跟周公见了面,便有下人来报说是赞哈将军已经来到了丰城城门口,他慌着穿上衣服,命令值夜的守将赶紧把城门打开,而自己也慌不迭的跑到城门口去迎接。
丰城将守急急忙忙跑到城门口时,恰巧赶上了先行军到了城门口。
这虽只是两千人的先行军,却带着十万担的粮食更是显得格外的浩浩荡荡。
丰城将守定睛一瞧,却没再人群中看见哲赫的身影,只见到了一辆红色围帐漫天飞舞的马车。丰城守将自是不知道这先行军中连王后也跟着来了,心里还想着莫不是哲赫改了口味?他疑惑的挠了挠头。
第59章 丰城
丰城丰城,虽是取了个丰的名字想着能够年年丰收,事实上却恰恰相反,丰城年年冻害,只有夏季能长出些粮食,可人却是四季都要吃饭的。丰城将守本是打算种些个耐冻的植物,却是一连试了几年都不曾成功过。
过了丰城便算是正是进入了北地的地界了,再往前的荔城虽说将守是哲赫的人,可终究实在北地的土地上要受着北地的管辖。
赛凯一行叛贼虽是怕北地被攻破整日里不敢出裕岭沟将老巢建到了裕岭沟内,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手就无法伸到荔城来。
丰城可以说是他们进入北地之前最安全的地界了。
丰城将守胡阙当年也是跟着哲赫共同夺回了王城,胡阙有半个中原血统,也是当年家中落魄听闻是全家判了个满门抄斩之罪,好不容易才带着妻儿逃出来。听人说,西戎盛产宝石,是中原皇室花高价所求的宝贝,从西戎贩卖些宝石去中原算是个生财之道,只可惜当时西戎也陷于了内乱之中。
他才将第一批宝石偷偷地运到中原赚了些银子,想要再冒险大赚上一笔时,恰遇北地叛贼直接攻进了西戎,他拿着大袋的银子想要回到王城将妻儿从王城中接出,却听见从王城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说,叛贼在王城展开了屠杀早已成了人间炼狱一般的地方。
他成了为数不多逃出王城的幸存者,只是他的妻儿却永远的留在了城内,他失心落魄走投无路之时在继续逃亡的路上碰上了哲赫的军队。他想着反正他已经孑然一身没了什么挂念,倒不如投身军中,多杀两个北地叛贼为他的妻儿报了那血仇。
从那之后,他便成了西戎军中的一员。他虽曾经不曾习武,可因着仇恨在战场上比其他将士更是英勇上几分。在中原他幸得读过几年书,识得些字,读过些军法,西戎将士勇猛归勇猛可到底都是些大字不识的粗人,凭着肚子里这不算多的墨水,他成功地在一战中凭着自己读过的军法立上了一功,有幸封上了参军。
待北地叛贼被赶回北地之后,他想着,自己如今反正也是孑然一人无牵无挂。如今大仇得报,他的心思也了却了,他不盼望着升官发财,只求能有一出安身立命之所,便想哲赫请求从此驻守在这北地的边境,以防北地再来犯。
哲赫瞧他颇有几分胆识和见识,又只他与北地有着杀妻灭子不共戴天之仇,便应允下来。
六年如一日,胡阙一直驻守在这丰城,丰城虽然寒苦,他却是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故乡。六年时间,北地无再犯,他却是已经将丰城治理的井井有条,丰城的百姓也是对他恭敬几分。
而他对哲赫也算是有着知遇之恩,这不,慌张地只穿上件单衣便着急忙慌地跑出来拜会,还不曾看见哲赫的身影。
“赞哈将军,大王不是说此次也要跟着来吗?”胡阙一脸疑惑,问道领头的赞哈。
赞哈使了使眼色,看向队伍中那辆分外明显的马车:“这不?大王在那里面呢。”
胡阙跟哲赫打过仗,自知哲赫是那般英勇无双,怎地六年不见,如今竟连马都骑不动了?胡阙叹气,感叹岁月不饶人,想到昔日的英雄如今竟连马都骑不动了,而自己常年在这丰城的风雪中,也落了一身毛病,只道是时光太匆匆啊!
“哦对了!我记得来西戎从军之前是在中原,说不定同王后有些个共同话题。”
王后?胡阙记得前段时间听闻哲赫发兵中原,还将中原的长乐公主娶了回来。不过他也只是中原的一届布衣,皇室之人如何如何他是并不知晓也大抵是不关心的,只是这位长乐公主,他在中原时倒是时常听闻。
原因无他,长乐公主早再加封千户食邑的时候便已经名满中原。而他正出生在被划分给长乐公主的食邑家庭里。只不过在食邑划分给长乐公主之前他便已经开始四处经商,他逐渐有了些积蓄便也不屑于活在这食邑的压迫之下了,花重金脱了籍,便再没踏入过这半步。
是以,他对长乐公主的认识也仅仅留在此处。这般说来长乐公主到还算的上他的半个主子。只不过没想到缘分这般的奇妙,这位长乐公主竟嫁到了西戎来。
听赞哈这话的意思倒是像说,此番北伐长乐公主也在这行军队伍之中。胡阙拍了下脑袋幡然醒悟,原来方才那马车里坐的正是那长乐公主。
大王与王后共同来这丰城,真真是令他这小破丰城蓬荜生辉了!本还想着待大王入了丰城,他好前去拜会一番,如此看来他便不好在打扰二位了。
“明日应当还是有一日的大雪,若是明日行军怕是路不好走。”胡阙抬头看了看灰蒙蒙地天,他在丰城六年早已摸清了丰城的天气。这般雾蒙蒙地天,明日的雪只怕是会更大,他想了想道,“若是不嫌弃,倒不如在我这丰城多留上一日?左右不过一日,应当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我许久不见大王,明日也自当去拜会一番。”
“若是明日再有大雪这路怕是更不好走了。我们今个走在路上,要不老子我身强体壮早就被那邪了门的妖风刮跑了,你说你这丰城还没入北地怎地就有那么大的风雪,若是真进了北地那还了得?”
赞哈想想今日外面那风那雪,便又要开始冻的打趔趄了。也怪他分明赞娜让他带上那厚一点的袄子,可他非嫌那袄子太过厚实,让他挥起刀来行动受限,像是被五花大绑起了那般,偷偷将赞娜给他带好的袄子扔了出来,他也不会这般冻地遭罪。
只不过他是那死鸭子嘴硬,因着怕赞娜发现他将她给他备的袄子扔了出来。就算是被冻得打哆嗦他也硬挺着闭口不提,好在他身体尚算硬朗,扛了这一路都没人发现他冻得发抖。
他赶紧将身旁的胡阙抓来问:“你可还有什么抗风的袄子,快借来给我穿穿。”
第60章 风寒
君绾到了丰城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让珊朵烧好了热水,舒舒服服地跑了个热水澡,看着四周氤氲着的热气,她终于觉得这一天的寒冷,被驱散了一些,只是平日里一泡便出汗的身体,这次便是怎么都流不出来汗。
她只得从浴室出来,拿了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还是冷,被子里像是源源不断地钻进了冷气。无论她怎么暖被子里还是冰冷地一片,她冻得直哆嗦。
当哲赫端着碗姜汤进来时,便看见君绾缩成小小的一团,在被子里颤抖着。
“还是冷?”他问道,他用手拉住了君绾的手,只觉得君绾的手像是刚从雪堆里扒拉出来的冷。他赶紧将那碗姜汤递到君绾的身前。
“快些趁热喝了它。”
哲赫将在被窝里的君绾拉了起来,逼着她将那碗姜汤喝了下去。
热乎乎的姜汤入口,君绾只觉得自己的嗓子跟喂都像是进了一团火,火辣辣地烧灼着她。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缓和了不少,身上也多少有了些热乎气。
“哲赫,我好冷。”
哲赫脱去了外衣,将她抱进了怀里。
“乖,一会儿就不冷了。”哲赫轻声道,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君绾觉得哲赫的身上暖暖和和的,她仿佛是找到了一块会发热的毯子。就像是快要冻死的人终于找到了一团火,她紧紧地靠在了哲赫怀里,却只觉得还不够暖和,又往哲赫的怀里钻了钻,整个人都贴在了哲赫的身上。
她身上仍是冰冰凉凉地甚至像是块冰块那般,哲赫抱了她一会,他的身体才慢慢回了些温度。
只是到了后半夜,君绾的体温越来越高,哲赫抱着她只觉得她烫的像那小火炉一般完全没了前半夜那般冰冷,哲赫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是烫的惊人。
“阿绾,阿绾。”他唤她的名字。
君绾呢喃两声,抬眼看了他一眼又接着睡了过去,她只觉得她此时仿佛置身云端一般,迷迷糊糊地一不小心就要从远端上掉下去,她实在是睁不开眼,她明明看着哲赫在那焦急的神情她想要张口告诉他自己没事,她想要张口却是怎么都张不开,迷迷糊糊又昏睡了过去。
君绾这一昏把哲赫吓得委实是不轻,外面的风雪已经下的正大,他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只身闯进了风雪中,他冒着纷飞的大雪将睡着了的胡阙从睡梦里摇醒了。
胡阙一晚上被哲赫吵醒两次,刚一睁眼便看见哲赫只着中衣站里在他床前,发梢上还有未融化的风雪,只见他火急火燎地将他拉起来。
“丰城郎中都哪去了,快给我喊起来,片刻都别耽误。”
胡阙人睡得还懵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来的又是怎么穿上衣服的,人已经骑在马上了。直到外面呼啸的狂风狠狠地吹在他脸上,他方才彻底清醒了起来。
他一瞧,呀,身旁的哲赫还穿着身中衣连件袄子都没披上。
“大王……大王可要派人送件袄子来……”胡阙见哲赫脸色阴沉,颤颤巍巍地问道。
这大半夜顶着风雪便出来找郎中定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哲赫没回答他只是加快了步伐。
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哲赫终于带着郎中赶到了君绾的屋子内。
胡阙颤颤巍巍地跟了进去,只见床上躺着的是位小娘子,脸已经烧的红扑扑的,他正想定睛看看清楚,只见哲赫一道要杀人的目光扫了过来。
“滚出去。”哲赫毫不留情的声音传来。
胡阙麻溜的滚了出去,能得大王这般上心的没有几个,胡阙已经将那小娘子的身份猜了出来,再留在此处委实是不妥的,他还不如赶紧滚出去。
“郎中,她怎么样?”哲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兮兮地问道。
他看着床上的姑娘,脸似乎比他醒来的时候更红了几分,她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就连眉头都是紧皱着的。
来的郎中是在丰城极有威望的医者,是个胡子都已经花白了的老头,他不认得哲赫却是认得胡阙的,大半夜的冒雪前来他以为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有了什么天大的难题,他片刻都没耽误的就赶来了,接过这一诊竟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风寒。
郎中的眉头松了下来:“无妨,这位娘子昨日受了凉,只是染上了风寒。不过这位娘子的底子弱了些,身上又有些体寒,这才使这病症重了些。我开上固本驱寒的方子,让娘子趁热饮下,想必今日午后便能退烧。不过这病之后还须得卧床静养,不出半月娘子便可完全痊愈了。”
听着君绾只是受了风寒,哲赫松了一口气,他瞧着君绾那般难受还以为是什么难治的大病,可这委实这也怨不得他,他身强体壮平日里极少染上风寒,便是染上了也左右不过是打两声喷嚏便好了,怎知道君绾染上个风寒竟是这般的吓人。
哲赫片刻不停,赶紧让郎中开了方子,郎中写着方子抬头瞥了眼哲赫,无奈地叹气道:“年轻人,你虽是身体比寻常人硬朗了些,却也经不住你这般糟蹋,以后万不得只穿件薄衣就出门了。若是再这般糟蹋身体再好的身体也熬不住了,等我开好了这药方也再给你开一副驱寒的方子,你可要万万记得将它给饮下。”
哲赫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还穿着那身出门的中衣,而那身中衣也早已经被外面的风雪染得湿了。就连自己的头发也已经被风雪染得湿了。
待郎中写好了方子,拿过方子哲赫赶紧命人去最近的药坊抓药。
“今日多谢郎中了。”哲赫将人送出门外,从身上拿了一锭银子塞给了那郎中。
“使不得使不得,用不了那么多。”那郎中客气道。
“郎中不必客气,今日郎中深夜冒着风雪前来医治我娘子,这是你应得的。”
郎中感慨,这当真是对伉俪情深的夫妻,那小娘子真真是个有福气的,便也将那银子给收下了。
第61章 喝药
哲赫将那郎中刚送出去,正想回去按郎中的法子拿上温热的帕子在君绾的额头上擦一擦,他刚将帕子拿来便看见睡在床上的君绾已经睁开了眼。
“方才我听着有些动静是谁来了?”君绾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她抬头看着刚刚进来的哲赫。
“方才是请的郎中来看过了,说你只是染上了风寒,喝下药便好了。”哲赫上前,摸了摸君绾的额头发现还是有些烫,“还是不舒服?”
君绾点点头,她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
哲赫将帕子在温水中泡过,拧了拧水,放在了她的额头上一点一点的替她擦拭着:“你若是还不舒服便接着睡吧。”
君绾抬眸,看着哲赫的眸子,此时正专心的盯着那块帕子,那帕子正温热的擦过她的额头,她看着哲赫只觉得困意又突然袭来,昏昏沉沉地便又睡过去了。
睡过去的君绾并不知晓,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哲赫就这样坐在她的身旁,一点一点的给她擦着额头……
君绾再次醒来,是被哲赫喊醒的,珊朵熬好了药给君绾送了过来,哲赫本是不想吵醒她又怕这药不喝又好的慢了些,纠结了许久还是将君绾喊醒了来,君绾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自己渴得很,端过那碗也没唱出个什么味儿便将那药喝了个一干二净,待到那药喝完了,嘴里的苦味才慢慢的泛上来,君绾霎时便清醒了过来。
“水!水!”君绾皱眉,觉得那苦味简直比得了风寒还让人痛苦百倍。
珊朵跟哲赫并无伺候君绾喝药的经验,便是他们两个人加起来喝药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珊朵慌慌张张地跑出去端了碗水进来。
君绾将那碗水一口气喝了个一干二净,这才觉得自己嘴里的苦味散去了些。
“大王,这碗药是按郎中的方子开的,说是给您的……”见着君绾喝药那般痛苦,珊朵颤颤巍巍地将另一碗药递给哲赫。
哲赫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才想起来郎中还给他开了个方子,那药闻起来便知定不是个什么好味道,又想到方才君绾喝药那般痛苦,他简直想把那药直接倒了去,可偏生君绾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他,他端着那碗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