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看着楼下的男人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终究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楼下的男人把手机放在耳边，姜楚甚至能从手机里听见楼下传来的呼呼的风声。
“你回去吧。”姜楚轻声说。
“我如果回去了，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陈纪何冷静的问，他有预感，姜楚这只风筝的线，他好像握不住了，她随时都要飞走。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在你母亲那里，陈纪何，我们好聚好散吧。”
她放不下因为他的母亲而使她失去父亲，又如何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般跟他继续生活在一起呢？
“死也要死的明白点，姜楚，你不打算跟我说清楚吗？”
“想知道的话，回去问你母亲吧。”
陈纪何回了家，一张脸阴沉的骇人。其实他从小到大，在家里面都是一个没有太多情绪的人。虽然表面上是纪家二少爷，但是他母亲是后嫁到的纪家，上面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所以他一向不争不抢，喜怒哀乐都很少会表现出来。唯独这一次，他连身上都散发着能冰冻死人的寒气。
“我们出去说？还是您要在这里说？”陈纪何站在陈格的面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连纪文续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陈纪何，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纪成宗坐在沙发上，高位坐久了，身上自然带着令人胆寒的严肃。但陈纪何根本没搭理，只是看着他的母亲。
今日纪家家庭聚会，陈纪何不来也就算了，一来就冷着一张脸，谁也不搭理，目不斜视的直奔着陈格而来，纪成宗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说。”
听见他这样说，陈格马上站了起来，她知道陈纪何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来，自然是不敢当着整个纪家说的。
“我们出去说。”跟其余坐着的众人笑笑，陈格把陈纪何拉了出去，母子二人寻了花园中一处偏僻的地方，相对而站。
“姜楚为什么要跟我离婚？因为你？自从她见到你之后就很不对劲，你们之前认识？”陈纪何又不是傻子，自然是能猜到一些的。
“我们之前，不算认识。儿子，听妈妈的，你们不合适。离婚协议书她已经签字了，明天妈妈让律师拿给你，你俩之间就当没发生过，你还是纪家的二少爷，好不好？”陈格几近哀求的说道。
“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吗？”陈纪何有些嘲讽道，“我从来都不在意纪家二少爷这个名号，只有你在乎而已。所以，你唯一能依附的，是还作为纪家二少爷的我。最好她的离开跟你无关，如果让我查到什么，那以后，在纪家，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一个没有儿子倚靠的豪门太太，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第26章 不重要了
在陈纪何收到离婚协议的时候，姜楚已经坐上了飞往法国的飞机，陈纪何给她打电话打不通，跑去楼下找周棠棠。
“陈主任？我们科没人叫会诊吧。”护士看见陈纪何还有些疑惑。
“周棠棠在吗？”
“您找周医生？”小护士看他的表情阴沉的滴水，不敢浪费时间，一嗓子就把周棠棠给嚎出来了。
“陈主任？您找我？”
“我联系不上姜楚了，你给她打个电话试一下？”
周棠棠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手机，这才看见姜楚十分钟前给她发的信息。
棠棠，我走了，不用担心我。
看到周棠棠盯着手机屏幕看，整个人都僵硬住了，陈纪何没耐心继续等，一把抢过她的手机，看见了姜楚发的那行字。
陈纪何不死心的用周棠棠的手机给姜楚打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周棠棠反应过来，让小护士帮她跟主任请个假，她脱掉白大褂想要回家看一眼，陈纪何就跟着她一起走了。
周棠棠一进家门，就发现家里被大扫除过，地板拖的一尘不染，桌面擦的反光，屋子被收拾的干净整洁。她直奔姜楚住的那间屋子，里面此时空荡荡的，属于她的东西都已经拿走了。
“陈主任，这是？”周棠棠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样东西。
陈纪何接了过来，是姜楚的戒指，和他手上的这枚一样的。
陈纪何回家的时候正好碰上中介带着人在参观他对面的房子。
“这里面东西这么多呀？”客户说道。
“前租户说这些东西她都不要了，您要是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帮您把这些清理掉。”中介小哥说。
陈纪何站在门口看着屋内那些东西，她什么都不要了，包括他。
纪文续来陈纪何找他的时候，差点没被屋内的酒味送走。看着坐在地上抱着酒瓶子不撒手的弟弟，纪文续踹了他一脚。
“你还要这样堕落到什么时候？”
陈纪何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喝酒。
“你现在胆子大了，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敢瞒着。”他把档案袋往陈纪何身上一扔。“父亲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但如果你继续和你母亲这么僵着的话，很快他就会知道了，你觉得，父亲会让姜楚进家门吗？”
陈纪何放下酒瓶拆开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把那些资料随手放在了一边，这些他已经看过一遍了。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可她是姜世重的女儿。”
“我不会跟她离婚的。”
看着陈纪何那执迷不悟的样子，纪文续递给他一张单子，“那些应该和沈言帮你查出来的差不多，但是这个，你应该第一次见。”
陈纪何看了一眼便抬起头看向纪文续。
那是一张写着姜楚姓名的开药单，是安眠药。
“姜楚她也问了医生，吃安眠药会不会影响胎儿。”纪文续跟陈纪何说。
陈纪何捏着单子的指甲有些泛白。
“或许，她不是真的不想要那个孩子。”
“不重要了。”陈纪何的声音嘶哑，他扬起脑袋靠在沙发上，手中的单子滑落。
他已经把她弄丢了。
考研成绩出来时，陈纪何帮姜楚查看了成绩，她的成绩很好，可惜，她不会去读了。
第27章 下乡
北城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办公室，陈纪何把填好的下乡申请表交到张主任手里。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张主任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看着眼前的男人问。
“收拾好了。”
“行，到了青县不仅要好好工作，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见没？”
“听见了。”
晚上沈言来陈纪何家给他送行，“等从青县回来，你就该升主任了吧？”
这四年，陈纪何整个人都扑在工作上，外人看来是在为工作努力拼命。在沈言眼里，他就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应该吧。”陈纪何晃着酒杯，浅褐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打转，冰块撞击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玻璃窗上映着一个男人，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敞开的领口处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锁骨中间折射出一抹银光。
“听说，你母亲最近跟裴家夫人走的很近，怕是想要给你和裴小姐牵线。”沈言慢慢踱步到男人身旁。
陈纪何仰头一口喝掉杯中的烈酒，“随她吧。”
他要下乡锻炼一年，随陈格怎么折腾。
青县地处偏僻，人口也不算多，县里人主要以种地为生，是极度贫困地区。整个县里就只有一个卫生院，全院三个医生，哦，加上陈纪何，四个。
“陈医生，欢迎欢迎。”
陈纪何走进卫生院的大门，院长穿着白大褂脚下生风一样迎了过来。
“李院长。”
李院长今年五十岁，许是工作劳累辛苦的原因，并没有中年油腻发福，反而瘦的很。
“陈医生，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您可要在工作上多多帮助我们啊。”李院长给陈纪何介绍着卫生院的医生，也介绍着卫生院的环境。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陈纪何跟着李院长去了给他安排的住宿的地方。
“这是赵奶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大树下乘凉，手里摇着蒲扇。
“赵奶奶，这就是从市里来的陈医生。”李院长跟赵奶奶说话的时候明显提高了音量。
“赵奶奶好。”
“你说大点声，我听不见。”赵奶奶摇摇头，指了指耳朵。
“他在向你问好呢。”李院长帮忙解释了一下。
“好，你也好。”
“赵奶奶，他住哪间房？”
赵奶奶伸手用扇子指了一下，“那里。”
“好的，那我带他先放行李。”
李院长推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
青县这里住的房子，大部分都是自家盖的毛坯房。
“我们这里环境比较艰苦，陈医生您克服一下。”
“我觉得挺好的。”陈纪何打量着这间房，面积不大，但打扫的很干净，土炕上放着干净的被子。
“赵奶奶一个人住，她家有三间房，中间那个她住，你住这里，住在你对面的，是在学校支教的一位女老师。说起来，她也是北城人呢。”
“是嘛？”陈纪何不太在意。
“是呀，她在我们青县已经待了三年了，人可好了。”
第28章 再遇见
陈纪何第二天就见到了李院长口中那位人可好的支教老师。
卫生院定期就会去学校组织孩子们进行体检，这次是李院长和另一个经验丰富的女医生，加上陈纪何。
陈纪何走在最后面，他们到的时候，一个女老师正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做游戏。
说是学校，不过是几个土房子并排搭建在一块较为宽阔的土地上，光看外面都能想象出里面是怎样的贫苦。
院中玩耍的那些孩子，许是饱经风吹日晒，小脸都被晒的黝黑又被风吹得发红。大部分孩子身上穿的也都是些起了毛边的衣服，甚至有的衣服上还打着补丁。
很难想象，当今社会还有如此贫苦的地区。
“小姜老师。”李院长朝着院中始终背对着他们的女人喊道。
女老师正蹲在一个小女孩身前，听见喊声站起来转身。
陈纪何觉得这一刻自己眼前好像在播放一个慢镜头，那个随意扎着头发，穿着简单的女老师转过身时，露出的那张脸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张，更是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那张。
她黑了，也瘦了。
“李院长。”姜楚跟李院长打招呼，而后看见了李院长身后站着的男人，一时愣在了原地。
“小姜老师，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卫生院新调过来的医生，陈纪何陈医生。”
姜楚有些懵，陈纪何怎么调到这里来了？
“陈医生就住你对门，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
她和陈纪何这逃不掉的住对门的宿命感，姜楚礼貌的笑笑。
结果陈纪何上前一步朝姜楚伸出手，“你好，小姜老师。”
姜楚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轮廓，他的眉眼。对于自己来说是无比的熟悉，包括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姜楚曾跟陈纪何说过，她最喜欢的，就是陈纪何穿白大褂时候的样子。因为她觉得，那时候的陈纪何，有着无限的魅力，对于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现在仍是。
“你好，陈医生。”姜楚伸出手，跟他的大手交握在一起。
一触即离，姜楚转身朝孩子们喊，“宝贝们都过来，你们看看谁来了？”
“李爷爷。”见到李院长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往他身上扑，把李院长团团围住。
一帮小萝卜头，按理说这个阶段应该最害怕医生，没想到他们不仅不怕，反而愿意跟医生这么亲近。
“乖孩子们，你们排好队，爷爷来给你们检查身体。”李院长摸摸围在身边孩子们的小脑袋，笑眯眯的跟他们说。
姜楚组织孩子们排队，有了陈纪何，三位医生同时给孩子们做检查，进度很快。
突发状况来的也很快。
陈纪何手里捏着棉签看着眼前这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张着大嘴扯嗓子嚎。
“怎么了小胖？”姜楚赶紧走过来弯下腰哄着哭泣的小男孩。
陈纪何想的确实，小胖这个名字真是很符合这个孩子了。
别的小孩都又瘦又小的，他长得倒是胖乎乎肉嘟嘟的。
“这个叔叔好凶啊，我想让李院长给我检查。”姜楚用手指轻柔的帮小胖擦掉脸上的泪痕，听见小孩说道。
“你凶他了？”姜楚错愕的抬起头问陈纪何。
天地良心，“我只说让他好好刷牙，什么时候凶他了。”陈纪何还特意问，“喂，小胖子，我凶你了吗？”
小胖看了一眼陈纪何，然后哭的更凶了。
陈纪何这张脸虽然冷了些，但长得也不是特别凶狠吧，怎么就给小孩吓哭了呢？
第29章 你俩赶紧回家
姜楚把那个孩子带走了，之后陈纪何还特意控制了自己的表情，让自己嘴角上扬，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叔叔。
孩子不算多，很快他们便检查完了。
“小姜老师，晚上来我家一起吃饭啊。陈医生刚来，我们给他办了个接风宴。”李院长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跟姜楚说。
“不了吧。”姜楚笑笑，她并不是很想跟陈纪何有过多的接触。
“哎呀，一起来，你和陈医生都是北城来的，年龄又相仿，应该有共同话题聊。”
您真是，想多了，并没有，她不想去。
“晚上六点，一定要来啊。”李院长没再给她拒绝的机会。
陈纪何勾起嘴角，路过她的时候，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一定要来。”
姜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指甲慢慢扣进了手心里。
晚上姜楚还是去了李院长家，陈纪何同李院长他们正坐在院子里抽烟聊天，有医院的医生，也有邻居。
“小姜老师来啦。”李院长率先看见她。
“阿姨在厨房？我去帮帮她。”姜楚同几个人打了招呼之后就进了厨房。她在这里三年，跟这些老乡已经很熟悉了。
“小姜来了？”院长夫人在厨房炒着菜，看见姜楚进来笑眯眯的说。
“阿姨我来帮你，还要做什么？”
这里都是烧柴用大锅做饭，姜楚刚来这里的时候根本不会用，连锅都烧不热。不过这三年，她一直都是自己做饭，已经能使用的很熟练了。
李夫人也没跟她客气，两个人一起做了一大桌子菜。
菜上齐之后，李院长从屋里翻出一瓶酒，李夫人瞪了他一眼。
“就喝一点点。”李院长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陈医生来，我们怎么也要欢迎一下。但是明天还得上班，所以我们就都喝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