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姜楚和院长夫人两位女士，李院长给其余的几个男人都倒了一杯酒。
“陈医生，尝尝我们这个酒，自家粮食酿出来的酒。”
陈纪何抿了一口，很烈，不过味道醇厚浓郁，“好酒。”
他们喝酒聊天，姜楚就跟院长夫人吃饭闲聊。
李院长酒量不好，一小杯喝完就开始上头，没多久就趴桌子上了。
大家看见院长喝多了，开始起身准备散场各回各家，陈纪何留下来帮院长夫人把院长扶回了屋里。
姜楚帮忙收拾着餐桌上的一片狼藉，院长夫人走出来，“小姜，别收拾了，我自己就行，挺晚的了，你俩赶紧回家。”
姜楚顿住，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他俩确实就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对门，还真是可以顺路，一起回家。
“走吧。”陈纪何歪了一下头。
“那阿姨，我们就先回去了。”姜楚把桌子帮忙擦干净，放下抹布。
“快走吧。”
夜深人静，回去的小路上也没有路灯，只有月亮给他们照明。
“李院长说，你在这支教三年了。”
“嗯。”
“怎么想到来这的？”
“这里的教育很落后，我想让这里的孩子们知道，外面的世界。”
“你当年走了之后，我联系不到你，后来得知你跟着你妈妈去了法国，我去法国找过你，没想到你早就回国了。”
“陈纪何，”他们走进院子里，姜楚踏上自己那屋的台阶，回头看向站着的男人，现在的他，比以前更成熟了。
“这几年我过的很好，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既然现在我们都在这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像个陌生人一样就行。”
第30章 无条件信任
姜楚转身打开门，陈纪何上前一步，用脚抵住了门。
“你干什么？”姜楚皱着眉看着挤进屋的男人。
陈纪何反手关上了门，房屋很矮，男人很高，脑袋几乎可以撞到垂下来的灯泡。
姜楚看着他，随即他开始解领口处的扣子。
“陈纪何，我们已经离婚了。”姜楚提醒他。
陈纪何解开扣子后扯了扯衣领，松了松脖子，姜楚看见了他脖子上戴着一个银链子。
“我还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法律意义上讲，我们可还是夫妻，陈太太。”
陈纪何继续接着衬衣扣子，“既然我们还是夫妻，分开住不合适吧？”
姜楚环抱着手臂倚在身后的桌子上，“所以呢？陈医生这是相中我这间屋子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们注视着对方。
陈纪何垂下眼睛扯着嘴角轻声笑了一下，“我要是相中了，你会让给我吗？”他还装模作样的扫视了这间屋子一圈，“你别说，你这间确实比我那间好了不少。”
“陈医生是新客人，既然相中了，我自然是会相让的。”
姜楚准备去收拾东西，陈纪何拉住了她的手腕。
“跟你开玩笑而已。”
一个材质硬硬的，带着他的体温的东西被陈纪何塞到了姜楚手里。
姜楚抬手低头看，是他们的婚戒，两个被串在一起，上面还带着刚刚在陈纪何脖子上看见的银色项链。
原来刚刚他在那解衬衣扣子是为了摘下项链啊。
“你怎么戴着这个？”姜楚手指摩挲着戒指。
陈纪何把偏大的那枚拿走，剩下的那枚留在姜楚的手心。
“物归原主。”
姜楚握紧手中的戒指。
“你会在这待多久？”姜楚抬头看向陈纪何。
“你要在这待多久？”陈纪何反问她。
“这里很好，我很喜欢这里。”姜楚认真的回答，她说的是真的，如果可以，她愿意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姜楚，”陈纪何上前一步紧紧贴着她，他的黑眸紧紧凝视着她的脸，“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姜楚别开眼，不愿意同他对视，他的眼睛漆黑幽深，好像能洞察人的内心。
“我什么都知道了。”陈纪何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在这里风吹日晒，她的皮肤不再像以前那般细腻柔软。
“我知道了你为什么突然与我离婚，也知道了你为什么，”陈纪何突然停顿了一下，姜楚看向他。
“也知道了你为什么会打掉我们的孩子。”
那是两人都不愿意回忆起的一段时光，需要勇气才能被提及。
姜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这都能查到，不愧是纪二少。”
“是我妈妈先查到的，她说你是为了报复，才打掉我们的孩子。我不信，我就让沈言去查了。”陈纪何同她解释着。
“你为什么不信？你不信我是为了报复刻意接近你的？还是不信我为了报复会打掉你的孩子？”
“那你是为了报复刻意接近我的吗？”
“我说不是，你信吗？”
“我信。”陈纪何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反倒是让姜楚愣住了。
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陈纪何对她说，“比起话语，我更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你，我了解到的你。”
第31章 过来吃早饭
陈纪何说完就走了，姜楚一个人坐在床上思考着他刚刚说的话。
明明，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应该恨她的，应该怨她的，可是他却告诉她，他信她。
姜楚原本希望，陈纪何永远不要原谅她。就像是她永远不会原谅他的母亲一样，可是再见面，她才知道，陈纪何从来没有怪过她。
“陈纪何，我要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姜楚一个人低声轻喃。
不管多难熬的夜晚都终将会过去，当朝阳升起的时候，姜楚起床了，去厨房做早饭。
想到如今这里不再只是住着她和赵奶奶两个人，姜楚便多加了一勺米。
她把早饭端到院子里的饭桌上时，陈纪何恰好推开门。
赵奶奶坐在桌前朝着他招招手，“小伙子，过来吃早饭啊。”
陈纪何看着姜楚。
“看我干什么？做了你的份，过来吃吧。”
陈纪何在桌边坐下，接过姜楚递过来的筷子，“谢谢。”
赵奶奶听力很弱，低头吃饭的时候并不知道姜楚和陈纪何说话。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以前早上我喊你都喊不起来。”陈纪何问她。
“现在能了。”
“好久都没吃你做的早餐了。”陈纪何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
姜楚啃着馒头，“这里食材有限，对付吃吧。”
“我觉得挺好。”陈纪何嘴角上扬。
吃完饭姜楚还没开始收拾，陈纪何率先站了起来，自觉自动的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两人同居的那段日子。对姜楚来说，做饭可以，刷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一直都是陈纪何刷碗。
如今看着他收拾碗筷的模样，姜楚有些恍惚，感觉那些日子好像就是在昨天，两个人这几年完全没有分开过。
学校和卫生院上班时间差不多，两个人一起走，先是到了学校，陈纪何看着姜楚走进去，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陈纪何站在门口看着她。
姜楚眯着眼回头看，男人身后是空旷的土地，阳光洒在他的肩膀上。
“你中午在哪里吃？”
陈纪何不知道。
“中午我会在学校给孩子们做饭，你要是没地方吃饭的话，可以过来。”
卫生院的医生们家住的都不算太远，他们基本上中午都是回家的，赵奶奶中午也会自己做饭，姜楚一向是在学校和孩子们一起吃的。
“好。”陈纪何对她笑笑。
看着姜楚走进了屋子后，陈纪何才继续往前走。
陈纪何正式上班第一天，忙的四脚朝天，一上午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终于中午的时候坐下喘了口气。
这工作强度跟他以前差不多，却比以前更心累。因为这里的条件限制，很多情况下没办法继续治疗，有的时候甚至都不能确诊，遇到严重的他劝患者以及家属最好赶紧去大医院检查一下。但是很多人是不听的，他们会坚持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大问题。
有时候落后的不仅仅是设备，更是人的思想。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在他们脑海里多年，想要改变，很难。
陈纪何这时候突然明白了，姜楚之所以能在这里待这么久的原因。
第32章 今年四岁
姜楚想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这里的孩子们，想让孩子们不再被这一小片土地所束缚，想让他们去外面看看，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宽广，有多精彩。
“陈医生，中午去我家吃饭吧。”李院长走进办公室跟陈纪何说。
陈纪何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不了，我去学校找姜楚。”
李院长点点头，点到一半发觉不对劲，“找小姜老师？”
陈纪何刚刚也是太累了，李院长问的时候，他回答都没过脑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里没人知道他和姜楚之间的事情，他重新戴上眼镜。
“看来陈医生和小姜老师相处的还不错？我就说嘛，你们都是北城来的，还年龄相仿，共同话题肯定多。”李院长笑眯眯的，只当他们是在这遇见了老乡。
陈纪何笑笑，“是挺聊得来的。”
“行，那我先回家了。”李院长背着手走了。
陈纪何中午到的时候，姜楚基本上已经把菜做好了，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陈纪何在后院的小屋中找到姜楚，他倚靠在门边看着在灶台前忙活的纤细身影，他突然觉得，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他们就这样，也挺好的。
“咦，来了？”姜楚抬头看见他站在那，“马上就好了。”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不用，你出去帮我看着孩子们吧。”
陈纪何一向很听她的话，真的出去哄孩子们了。
等姜楚端着菜出来的时候，陈纪何已经跟孩子们打成一片了，就连之前见到他哭的小胖，此时也乖巧的黏在他身边。
学校里孩子不多，大部分家长中午都没时间管他们，有的孩子家还特别远。所以中午基本上都是姜楚来管他们。
“吃饭了，都快去洗手。”
这些孩子里，最小的是一个小男孩，叫陶野，今年四岁，他刚被送来学校的时候，才两岁，这两年是姜楚一点一点看着他长大的。
陶野命苦，是被陶爷爷捡回去的，陶爷爷平常就靠着捡破烂为生，祖孙俩就这么相依为命。
姜楚坐在陶野身边，看着他吃饭，陶野真的很乖，给他夹什么菜他就乖乖的吃什么。
陈纪何和姜楚坐在孩子们中间，被一群小孩子包围着，让陈纪何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鹤立鸡群。
“吃饱了吗？”看着陶野放下筷子，姜楚问他。
因为他小，也或许是因为亲自带着他长大的，姜楚对他格外照顾。
陶野乖巧的点点头，姜楚给他擦了擦嘴，叮嘱他刚吃完饭不许跑步，才让他下桌去玩。
桌上的孩子们吃完饭后纷纷下桌，姜楚才开始认真吃饭，之前只顾得上照顾那帮孩子，根本顾不上自己。
陈纪何一直坐在旁边陪她慢悠悠的吃着。
“陶野今年四岁了是吧？”陈纪何突然出声问，上次他们前来给孩子们体检的时候，陶野就是陈纪何检查的，陈纪何记得他的基本信息。
“嗯。”
姜楚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他们的孩子还在，今年也四岁了。
第33章 我可以等
在青县，没有周末，无论是陈纪何所在的卫生院，还是姜楚所在的学校，都没有。
没有周末不能休息，但是在周五的时候，陈纪何晚上还是敲响了姜楚的房门。
“有事？”姜楚开门看见是他，也没让他进屋，直接倚靠在门上问他。
陈纪何抬起一只手，“李院长家做的烤鸡，给了我半只，”说着他又抬起另一只手，拎着一瓶酒，“咱俩喝点？”
以前因为喝酒喝到胃出血，跟陈纪何在一起后，他明令禁止，绝对不允许她沾酒。
“今个儿您这是抽哪门子的疯？再说，我也不喝这白酒啊。”姜楚环抱着手臂看着他手上拎的那一整瓶的白酒。
“那你就陪着我，看我喝。”陈纪何强硬的挤了进屋，姜楚只好把门关上。
陈纪何从桌上拿出两个杯子，看见姜楚仍旧站在门边，他倒是更像这个屋子的主人，歪着头点了一下椅子，“坐。”
姜楚看着他倒酒，轻声地说，“以前你很少喝酒。”
就是喝他也基本上喝的很少，他说，作为医生，他还是需要保持清醒。
“你也说了，是以前。”陈纪何仰头直接一口喝掉了杯中的白酒，面不改色的给自己倒了第二杯。
“你慢点喝。”姜楚忍不住出声说。
只见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他又把第二杯喝完了。
姜楚见状在他倒完第三杯之后，赶紧把酒瓶移到自己的身后，“你少喝点吧。”
“我没想过会在这碰上你，”陈纪何深情的望着她，“但你知道吗？在这里看见你的第一眼，我有多欢喜。”
“我也没想过会在这遇见你。”姜楚淡淡的说。
“你看，我们之间，不是有缘无分的对不对？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制造机会让我们相遇呢。”
姜楚被他逗笑了，怎么这个男人如今都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是改不了信封建迷信那一套呢？
“陈纪何，你看没看你这周的星座运势？”以前陈纪何最喜欢研究星座运势，要不就爱找人算命，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医学博士，还出国深造过，居然如此的封建迷信。
就他那张脸也不像是个封建迷信的人。
但事实上，陈纪何是走在天桥上，遇见摆摊算命的，都要给自己算上一卦的人。
“这里没信号。”他不是不想看，是没办法看，自从来这里之后，就跟与世隔绝一样，他再也没看过他的星座运势。
“那我给你说说，我猜，你今天会有血光之灾。”
“你什么时候也信星座了？”
“就刚刚。”姜楚没好气的说，“你要是在赖在我这里胡说八道，我就打你了。”
“姜楚，”陈纪何按下姜楚蠢蠢欲动想要打人的小手，光按住也就算了，陈纪何这个狗东西拉着姜楚的小手不松开，“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姜楚有些措手不及，也就忘记了挣开他的狗爪子。
“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我为我妈做过的那些，伤害你，伤害你们家的事情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