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殇此言一出,百姓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该杀!”
接着围观的百姓都高喊着——“该杀!”
“该杀!”
喊声震耳欲聋,犹如千军万马,千里奔袭而来,势不可挡。
面对着如此来势汹汹的民意,辰王才感觉到有些害怕,这群刁民和楚君殇是真敢把他杀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楚君殇,待本王回到京都,有你好看!
辰王认怂的,任由木枫捆住他双手。
这狗奴才,还真下死手。
楚君殇举起一只手,百姓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杨城知府渎职,立即革职查办,扬城知府一职由礼部侍郎黄大人暂代。”
捆了辰王,革了扬城知府的乌纱帽,百姓一片叫好声。
稳定了民心,余下修河堤,分发钱粮等具体事宜,楚君殇就交由黄大人和其他随行的六部官员去处理。
让木枫送云朝落回白家,他自己前往扬城大牢,带了何明远回小岛救沈云溪。
待楚君殇日夜兼程赶到小岛的时候,却被告知沈云溪病了。
楚君殇一把掐住何明远的脖子,对沈云漫厉声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王爷明鉴,民妇并未对她做什么,不过这个姑娘本就晕船,两日不曾进食,再加上岛上物资匮乏,所以就病了。”
楚君殇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何明远脸涨得通红,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沈云漫焦急地说道:“不过王爷请放心,我已经给她喝了药,现下已经好多了。”
“她人呢?”
“王爷先放了我夫君,我这就带你去。”
何明远被暂时松开了脖子,踉跄着走到沈云漫身前,“漫娘,你怎样?有没有受伤?”
沈云漫双眸含泪,摇了摇头,“没有。”
何明远在牢里受了刑,刚才又差点被掐死,情况看着着实有些不好。
楚君殇:“带路。”
沈云漫扶着何明远,向沈云溪的小木屋走去。
沈云溪吃了药,睡着了。
楚君殇上前摸了摸沈云溪的额头,还有些烫,弯腰把沈云溪抱起来。
沈云漫阻止了他,“王爷,你是想带她走吗?现在还不行。”
楚君殇闻言,冷眸迸射出杀气。
“王爷,我不是那意思,王爷将我夫君救了出来,我自然要遵守诺言。只是她病了几日,身体很虚弱,离开此地必须要坐船,她又晕船,如果带病坐船,怕是于她病情不利。”
楚君殇眉头紧锁,看了看怀中人苍白的脸色,轻轻地把沈云溪放回小木床上,对沈云漫说道:“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本王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沈云漫心中的担忧并不比楚君殇少,她跟楚君殇说的是,沈云溪晕船,几日不曾进食,所以病了。
只有她心里清楚,这丫头这么多年一直靠着心中那个念想撑着,突然知道了沈家妇孺的噩耗,支撑她的念想突然没了,整个人从里到外就垮了。
沈云漫给沈云溪吃的药,是在岛上采摘的草药,楚君殇不放心,让他们坐船去扬城请一个大夫来看看,开方子抓药。
何明远身上有伤,沈云漫想让他去请大夫,顺便给自己也抓点药。何明远不放心沈云漫一人在此,万一那姑娘有个好歹,沈云漫岂是开阳王的对手。
楚君殇没了耐心,“行了,你俩都去,速去速回,最好不要耍什么心眼,这样一个小岛,还困不住本王。”
沈云漫的目的是救何明远,自然是没有再害他的理由。
“多谢王爷,我们定当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把另外一个女的也带走,带到官府交给我们的人即可。”
沈云漫他们走后,岛上就剩楚君殇和沈云溪两个人了。
沈云溪睡得并不踏实,像是在做梦,眉头紧皱。
楚君殇打湿了帕子,轻轻地擦着她额头,这些年东征西战,行军打仗的条件比这岛上好不到哪里去,也没见她生病。之所以选择带走云朝落,也是觉得她身体比云朝落身体好,又有功夫在身。
在楚君殇的记忆里,沈云溪好像就生过两次病,一次是沈家刚覆灭,初到王府时,还有一次就是在北凉的战场上,受了箭伤,刚好军营里消炎的药没了,伤口感染了,导致高烧数日。
“娘亲……”“父亲。”
沈云溪怕是做噩梦了,楚君殇一只手拉着她的手,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眉头比沈云溪还皱得深,“云儿,不怕,本王在,一切都过去了。”
第71章 楚君殇是你的仇人之一
沈云溪梦见了父亲,母亲,兄长,还有姑姑……
中秋团圆夜,一家人在院里赏月,她跟兄长们打闹着,母亲挺着大肚子,跟姑姑俩猜着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父亲在一旁剥了核桃,放在盘子里。
突然,一群黑甲士兵冲了进来,沈云溪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们,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剑下,鲜血成河,流到了她脚下,染红了母亲给她新做的蜀锦鞋。
不!不要!
沈云溪大声喊,想冲过去阻止,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怎么也跑不到。
再次抬头,入眼便是楚君殇那张冷峻无情的脸!
“啊……”
沈云溪终于喊出了声,也从梦中醒来。
“沈云溪?”
沈云溪惊魂未定,抬眼便看见楚君殇焦急的脸,与梦中那张冷峻的脸重合了。
沈云溪本能地推开楚君殇,往后缩在角落里。
“云溪,是本王,没事了。”
楚君殇柔声安慰着,这丫头梦见了什么,眼里全是恐惧。
过了会儿,沈云溪渐渐地缓过神,楚君殇在这里,想必扬州城的事解决了。大姐呢?何明远救出来了吗?楚君殇是拿何明远换的她?还是强行救的她?
见沈云溪眼眸逐渐清明,楚君殇眉眼舒展了些,“好些了没?”
“嗯。”
沈云溪语气、神情皆淡淡的,楚君殇以为是她在为把她留在这里为人质而生气。
“本王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王爷,你不必如此,你带走云姑娘是理所应当的。”
不知是噩梦吓得,还是草药起了作用,沈云溪发了些汗,这里也没有什么锦帕可用,楚君殇便想用自己衣袖为她擦擦汗。
沈云溪本能的躲开了,楚君殇的手停在半空中,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你还在生本王的气?”
“王爷说笑了,民女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身份生你的气?”
楚君殇黑眸中透着一丝不安,回京都后,沈云溪也不是没跟她闹过脾气,但这次感觉不一样。
楚君殇伸手想抱她,“好了,你还生着病,别闹了,本王给你道歉。”
沈云溪再次躲开了楚君殇伸过来的手,冷声说道:“道歉所为何?如果是因为留人质一事,大可不必,于公于私,王爷都应该先救云姑娘,没有说让王爷不救自己未来王妃,救我一个奴婢的道理。”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吃味?
沐南珣那家伙说得果然不错,女人真是口是心非。
楚君殇眉眼染上了笑意,“沈云溪,你吃醋了?”
沈云溪依旧冷冷的,淡淡的,“王爷,你怕是误会了吧?莫不是,之前替你解毒的事情,让你误会了?我以为王爷应该清楚,那只是一时权宜之法,请王爷放心,云溪心中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更不会对王爷生出妄念,也不会在云姑娘面前嚼舌根子,请王爷放心。”
权宜之法?
楚君殇眼眸中的光逐渐褪去,变得暗沉,原来冷泉里,凤仪宫里,都是她不得已的权宜之法。
楚君殇胸腔酸胀得紧,收攥拳头,沉声说道:“你知道就好!”
说完,便摔门而去。
沈云溪望着那摇摇欲坠,吱吱呀呀响的木门,心中酸楚,那话与其说是说给楚君殇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沈云溪双手捂住胸口,仿佛如此,心口的疼痛感会减少一些。
沈云溪,你清醒一点,你的余生只剩下复仇,而他,楚君殇是你的仇人之一。
楚君殇和沈云溪两人在岛上过了一夜,两人却再未说一句话。
第二日,沈云漫带着大夫上了岛,楚君殇让沈云漫和大夫留在岛上,自己先回了扬城。
沈云溪休养了两日,也到了扬城,青柠到码头接的她。
楚君殇不仅有领兵之才,也有治世之能,短短两三日,扬城已恢复了灾前的热闹模样。
沈云溪毕竟是受了皇上旨意,到扬城协助处理扬城相关事宜的,歇息了一日,便到衙门里去了。
“各位大人辛苦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大人们尽管吩咐。”
沈云溪被留下做人质的事,随行六部官员都很清楚,她生病之事,他们也有所耳闻。
暂代扬城知府的黄大人问道:“沈姑娘身子好些了吧?”
“有劳大人惦记,已无大碍。”
“无碍便好,眼下还真有一事需要姑娘想想办法。”
“大人请讲。”
黄大人说道:“我们从京都带来的粮食,已分发了一部分给百姓们,余下的便要留着给工部修护河堤的工人们。户部和刑部的大人这几日,到附近几个几个村庄看了一下,农田里的农作物基本都被损毁了,那些粮食商贩们,见此情形,都把粮食价格抬高了许多,而且还有的,并不售卖,囤积着准备在冬季再出售。”
“此事倒是好办,只要太子殿下那边求得了番薯,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话是如此,可那些商家根本不信,而且眼下,城中好多百姓都买不到粮食。”
“王爷可知道此事?”
黄大人神情有些不自然,“下官已经几日不曾见王爷了。”
几日没见人了?多半是回白家去了。
罢了,先解决眼下的事。
“黄大人,容我几日,这事我来想办法。”
“那此事就拜托沈姑娘了。”
沈云溪回来便找青柠询问了,关于商户们抬高粮价的事。
青柠说:“的确有此事,那日姑娘一回来,我就想告诉姑娘的,可是大姑娘说,姑娘刚好,需好好休养几日,我便没说。”
沈云溪倒也没责怪青柠,“无妨,那几日我精神确实有些不济,心月居这几日是否正常营业?”
“自城中恢复秩序后,我们就开业了,只是才开一日,我就发现不对劲,来我们这里买粮的人,比平时多了不知好几倍。如果照这样下去,我们的存粮食,也不够卖多久的,便关了,想着请示一下姑娘再行定夺。”
沈云溪揉了揉太阳穴,许是风寒还未好完全,时而还是觉得头疼。
“从今日起,每日定时定量售卖粮食。然后在放出风声去,说朝廷已从西域购买番薯种子,不日便会到达江南;再者就说,听闻开阳王有意惩戒那些发国难财的不义商家。”
第72章 好一对金童玉女,真般配!
青柠站在沈云溪身后替她揉着太阳穴,“王爷真有此意?”
“没有。”
“什么?”青柠的手不自觉加大的力度,沈云溪叫了一声疼。
青柠:“那姑娘你还说是王爷的意思。”
沈云溪也不让青柠揉了,自己捏了捏头,“只是放出风声而已,传言嘛,真真假假,谁说得清楚?信不信由他们。”
“姑娘,你这样顶着王爷的名号办事,不担心王爷找你麻烦?”
“到时候再说吧。”
楚君殇不会来找她了,想到此,沈云溪莫名的心口处有些泛酸。
沈云溪,你这又是在干什么?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
与楚君殇朝夕相处六年,对于如何激怒他,沈云溪再清楚不过。
罢了,不想了。
沈云溪买了些孩子喜欢的吃食,去往何家。
沈云漫嫁给何明远后,生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五岁,一个女孩三岁。
沈云漫听门房说有个自称姓沈的姑娘来访,有些意外,她们分开的时候,沈云溪并未说起要来何家。
“沈姑娘,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
“承蒙漫娘悉心照料几日,如今我身体已大好,特来道谢。”
“沈姑娘太客气了。”
何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祖上一直跑船,到何明远父亲这一辈,也积攒了几条大船,何明远也有些能力,也算得上小康之家,家中也有几个奴婢和家丁。
客套了几句,沈云漫便让下人都下去了。
待到没人时,沈云漫才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万一引起楚君殇怀疑怎么办?”
“不会,他这几日都不在,而且即使知道了,也无妨,我只是来感谢你那几日的照顾之情,合情合理。”
沈云漫心中叹了口气,罢了,来都来了。
姐妹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沈云漫又叫来两个孩子跟沈云溪见了面,怕孩子口无遮拦,说错话,只说是娘亲的一个朋友。
从何家出来时,天已泛黑,沈云溪故意绕道去了醉梦院,扬城最大的青楼。
此刻醉梦院已上了灯,沈云溪驻足看了一眼,醉梦院那几个大字,格外醒目,好不气派。
沈云浮就在里面,她不敢想象,那个只比她大一岁,性格火爆的沈云浮,是如何撑下来的?沈云溪拳头紧握,才忍住冲进去将人带出来的冲动,她得想办法去见云浮一面。
沈云溪心中筹谋着如何见沈云浮,却不曾想,在白家的楚君殇,因她一句话,给他招去了麻烦。
白家在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在扬城也有不少产业,沈云溪那一句,开阳王要惩戒那些发国难财的不义商家的话传了出来,就有不少平日与白家交好的世家找上门来了。
白家的产业多数是由白家二房白子城打理,白子城也就是楚君殇的二舅。
“白二爷,此事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场洪水,我们大家都损失了不少。只不过稍稍抬高了一些粮食的价格,怎么就成发国难财了啊?”
“就是啊,白二爷,那开阳王可是你的外甥,这事你得管。”
“就是,我可听说了,开阳王这几日就住在白府呢。”
……
醉梦院雅阁内,一群人围着白子城叽叽喳喳,白子城也很头疼,楚君殇还没到白家。单单只是云朝落那丫头回去后,白家老夫人便发了话,此次楚君殇奉命来扬城办事,白家要鼎力相助,不得有扯后腿之事发生。
白子城一脸哭相,“行了,大家打住,你们也不想想,我那开阳王外甥,是我能做得了的主?这事啊,你们找我是没用的,如果说白家还有在此事上说得上话的人,那就只有我们家老太太,你们与其把我堵在这里,还不如去求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