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溪手心冒汗,不行,不能让红浮跳舞,红浮的魅力,她已经体会过了。如果真让红浮在皇上面前,跳上一曲,皇上肯定要被红浮吸引。
在宫外,即使出了什么特别的事,他们要救红浮,也容易一些。
可是如果进了宫,想要再出来,就麻烦多了。
这么多文武大臣以及家眷在,红浮如果一直咬定自己受伤了,不能跳舞,德妃也没办法。
这时,太子妃说道:“母妃,既然红浮姑娘脚受伤了,弹曲也未尝不可。”
这太子妃怎么回事?
难道看不出来她的意图?
德妃正对太子妃有些懊恼,就听太子妃又说道:“天气炎热,父皇和母后还会在别院住上一段时间,不如邀请红浮姑娘也在此小住几日,刚好让太医给红浮姑娘医治一下脚,外面的大夫总归没有太医院的好。如果因为治疗不当,留下隐患,岂不是可惜了。”
太子妃这番话说得就让人无法拒绝了。
德妃刚要跨下去的脸,又笑了起来,“还是太子妃思虑的周到,本宫这年纪大了,脑子也没那么好使了。”
太子妃笑道:“母妃哪里是想不到,母妃万事以父皇为重,就想着能尽早让父皇欣赏到红浮姑娘曼妙的舞姿罢了。”
这婆媳俩,一唱一和,还真是默契。
红浮笑道:“多谢太子妃好意,奴婢身份卑微,住在皇家别院,怕是不合适。”
太子妃:“没什么不合适的,父皇一向爱民如子,太子殿下不知红浮姑娘有伤在身,让姑娘带伤赴宴,我们很是抱歉。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脚的事,马虎不得。”
皇上见太子妃和德妃如此,心中也大概明白,这是要往他龙床上塞女人啊?
他何尝不知道,「独宠」静妃,已经令后宫不安,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风月场所的女子,应该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或许对他能起一些作用,试一下也无妨。
“红浮姑娘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便留下住几日吧。”
皇上开了口,说明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不行,红浮不能留下。
沈云溪起身说道:“皇上,红浮姑娘怕是不能留在此处。”
又是沈云溪!
太子妃:“为何不能?”
沈云溪:“回太子妃,红浮姑娘的脚踝,是因为教我跳舞而受伤的,我已联系我师兄千离,为红浮姑娘医治脚伤。”
有玄医谷出手,自然无法再用太医医术高明一些的借口了。
德妃笑道:“既然玄医谷千离公子在,那就一道请来别院给红浮姑娘医治,也顺道帮太子妃再把一下脉,看一下,帮她调理一下身子。”
“回德妃娘娘,怕是不行。”
这下皇上有些不快了,“怎么?这玄医谷,还请不动了?”
沈云溪:“皇上容禀,千离师兄,自西域回来时,带了一条藏獒回来,这藏獒体型巨大,异常凶猛,且只听师兄一人的话,实在不方便带着藏獒前来别院,万一伤着谁,就不好了。”
“自从有了那藏獒,师兄来京都,都不住竹园了,都是住在郊外的庄子上,为的就是方便养那藏獒,给红浮姑娘医治,也是红浮去庄子上。”
皇上本没有什么想法,可现在这样一弄,他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可又没辙,这玄医谷真是谁的账都不买。
精心计划的事情,也看就要成了,半路杀出个沈云溪来,德妃心中怒气冲天,却又无从发作。
太子妃倒是抓到了另一件事情,“沈姑娘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找红浮姑娘啊?”
仙乐阁,说得再好听,那也是风花雪月,男人们消遣之地,沈云溪一个堂堂郡主,去那种地方,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沈云溪似乎早就猜到太子妃有此一问,笑道:“说到这事啊,我还是受到了太子的启发,前些日子,听说太子为了能请红浮姑娘为皇上舞上一曲,日日往那仙乐阁去。”
“我就想啊,皇上生辰快到了,要为皇上准备什么礼物呢?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皇上赏赐的,总不能又拿着皇上赏赐我的东西,再送给他吧,那也太没诚意来。于是就想到,如果能跟红浮姑娘学上一两支舞,皇上生辰时,为皇上献上一舞,也算是表达云溪对皇上感激之情了。”
德妃的脸色变得跟太子妃一样的难看,好一个诡辩的丫头。
没想到她给太子去仙乐阁找的托辞,竟让她给依样画葫芦地搬了过去,有太子在前,总不能说太子能去,郡主不能去吧?
太子妃见今日德妃的谋划,怕是成不了,就说道:“难为郡主一番苦心,本来今日也是为了一睹红浮姑娘的曼妙舞姿。既然郡主已经学了,也不必等到父皇生辰了,就今日为父皇献上一曲,父皇以为如何?”
第133章 郡主此一曲采莲舞,该不会为思念你而跳的吧
皇上对红浮本也没有太大的想法,方才沈云溪一番话,皇上倒真是很受用,他为沈家平反,封她为郡主,这丫头想办法讨他欢心,本就是应该的。
“沈丫头,你这牛都吹出去了,大家现在可都等着呢,朕的胃口也被你吊起来了,就别等生辰了,就今日吧。”
沈云溪上前道:“既如此,云溪就献丑了。还请皇上和大家,移步别院那一池荷塘处,稍等片刻,待我去换一件衣衫,即刻就来。”
红浮上前说道:“皇上,请容许奴婢为郡主装扮一番。”
“去吧。”
沈云溪和红浮离开众人视线后,红浮说道:“六妹妹,何不顺了德妃的意?让我留在那皇帝老儿身边,顺便还能挑拨一下他们父子关系,岂不是更好?”
“不行,太危险了,跟报仇比起来,你的安危更重要。为了杀死老开阳王,他能精心布局三年,耐力和狠劲,都是非常人能比的,留在他身边太危险。”
沈云溪此行没有准备舞衣,只能在舞女那里找,看着花花绿绿的这些衣裙,红浮说道:“那你就不能找点别的借口?你都多少年没跳舞了,还会跳吗?”
沈云溪从那一堆衣衫了里,寻了一件白底绣了一朵浅绿色莲花的衣裙,“就这件了,忘了咱们小时候一起学跳舞的时候来,我可比你学得好。”
“是,是,你什么都比我们学的好,到时候跳砸了,砸的可是我红浮的招牌。”
沈云溪换好了衣裙,“走吧,砸不了你招牌!”
皇家别院里,有一大块荷塘,如今正值盛夏,荷花开得正好。
皇上带着众人已在荷塘边落座,幸好此时已近黄昏,夏日微风拂过,带着荷花的清香,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德妃站在皇上身边,为皇上打着扇,说道:“也不知郡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热天的叫皇上在这里等着。”
人群里有人说道:“老夫倒是有些期待,想当年沈皇后的一曲霓裳羽衣,那真是轰动京都啊,听说郡主自幼跟在沈皇后身边长大,想来也跟沈皇后学到了一些。”
自从沈家平反后,大家也敢在公开场合提起沈家的人和事了。
“是呢,当年我还小,跟在父亲身后,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
大家提起沈天雪,皇上自然也想起了她,那个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于是说道:“沈丫头自小鬼点子就多,咱们多等片刻,朕倒要看看,这丫头你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样来?”
众人提起沈天雪,德妃心里就狠得牙根痒痒。
她这辈子都活在沈天雪的阴影里,哪怕沈天雪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却依然阴魂不散似的,无处不在。
沈天雪在的时候,她压根入不了皇上滴眼,沈天雪好不容易死了,她却不得不模仿着沈天雪的一切,她的穿衣打扮,她的日常喜好,她喜欢的熏香,甚至她走路的姿势。
德妃讨厌沈天雪,可又不得不处处模仿她,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皇上的一点宠爱。
沈天雪死了那么多年,中宫皇后之位,一直悬空。哪怕群臣再怎么提议,联名上书,皇上依然不再立后。
“请皇上恕罪,让皇上和大家久等了。”
沈云溪一袭白底绿莲花衣衫,仙气飘飘,红浮跟在她身后,抱了一把琴。
太子妃说道:“不知郡主要在何处舞?”
太子妃看了许久,不知道为何沈云溪会让大家来此处,此处并没有适合的宽敞之地。难道就为了跟她身上那一身衣衫相呼应,才故弄玄虚,让大家在荷塘处等候。
沈云溪盈盈一笑,“太子妃稍安勿躁,拭目以待!”
沈云溪说完对红浮点了点头,红浮同样点头回应。随即在荷塘边找了一块相对高一些的地方,席地而坐,将琴置于膝上。
荷叶连田田,随着红浮弹奏的第一个音符响起,沈云溪赤足飞身站在荷叶上,伴随着琴声,翩翩起舞。
身段之轻盈,舞姿之优美,盛夏落日的余晖照在沈云溪的身上,犹如九天玄女下凡尘。
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天地之间,只有琴音,仿佛一点点俗世的声音,就会惊动到仙女。
太子妃手中的锦帕已被她绞得变了形,沈云溪去找红浮学跳舞,肯定是借口,原本想着,如果她不会跳,或者跳得不够好,她就可以趁机指出她有欺君之嫌。
如果能成功引得皇上疑心,届时将红浮和沈云溪分开审问一番,欺君之罪这顶帽子,沈云溪就戴定了。
可是太子妃没想到她能跳得如此好,是她轻敌了。
她忘记了,她沈云溪可是沈家嫡女!
自幼琴棋书画,歌舞诗词,又有哪一样是她沈云溪不会的呢?
一曲舞毕,众人皆未回神,直到沈云溪赤足捧着一束荷花回到池塘边上。
“皇上,云溪献丑了。”
一青衫男子笑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郡主此一舞,当名动天下。”
此人正是和谢萱站在一起的梁策。
皇上:“沈丫头,这么多年,你这跳舞的功底,倒是没丢啊。”
沈云溪捧着荷花,笑道:“是红浮姑娘教得好。”
太子妃说道:“郡主过谦了,郡主这一曲「采莲舞」,怕是红浮姑娘也未必能跳得过你。”
红浮抱着琴起身,“太子妃说的是,郡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红浮甘拜下风。”
皇家别院一处树林里,沐南珣站在一棵大树上,对着旁边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说道:“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郡主此一曲采莲舞,该不会为思念你而跳的吧?”
许是落日霞光的缘故,从楚君殇这个角度望过去,沈云溪白皙的脸上,红晕一片。
他眼眸扫过沈云溪红扑扑的脸,目光却落在她洁白的双足上,瞳孔微缩,语气有些不耐烦地对沐南珣说道:“你安排的人,怎么还不到?”
沐南珣:“快了,快了!”
第134章 这树叶上怎么有字啊?
谢萱和梁策站在人群外侧,突然一片树叶飞过来,斜插在谢萱的发髻上,谢萱以为是什么小虫子,顺手一摸。毕竟这种水草多的地方,又正值盛夏,有虫子什么的,也很正常。
不曾想却是一片树叶,谢萱有些奇怪,她所在之处,并没有树木。她拿着树叶,仔细一看,树叶上竟然有一字,「鞋」。
这下,她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旁的梁策发觉她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谢萱把那片树叶,递给他,“这树叶上怎么有字啊?”
“哪里来的?”
“刚刚突然飞插到我发髻上的。”
梁策四下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可疑之人,又拿起树叶端详了一番,忽然灵光一闪,在谢萱耳边说了两句。
谢萱瞳孔逐渐增大,抬起头便要望四周望去,“不会吧?”
梁策一把摁住她头,“别看,赶快去!”
“哦,好吧。”
谢萱从人群后绕到池塘边,悄悄地捡起沈云溪的鞋子,向沈云溪走过去,“师父,鞋子,穿上。”
“多谢。”
沈云溪并未多想,只觉得谢萱更懂事了。
夕阳西下,皇上兴致刚起,便让人掌灯,在四周点上驱赶蚊虫的香。
丫鬟们提着灯笼鱼贯而入,禁军统领卫锟突然急匆匆来报,“皇上,别院外,来了好一些老百姓,喊着请皇上为他们做主。”
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德妃却隐约感到不安,呵斥道:“有事让他们上衙门去。”
卫锟眼睛瞟了一眼太子,“回娘娘,他们说,他们要状告的是当朝太子,衙门不敢受理,听说皇上在此,这才赶来告御状。”
太子厉声说道:“放肆,本宫有何让他们告的?”
卫锟拱手行礼,“皇上,他们要亲自见到皇上,才肯说。”
德妃呵斥道:“笑话,皇上岂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
沈云溪以为是红浮安排的,抬眸望了她一眼,红浮对她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情。
沈云溪说道:“不妨放他们进来,说个清楚,也好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太子,你觉得呢?”
太子大声说道:“请父皇放他们进来,儿臣倒想看看,是谁要告我?”
太子都如此说了,想来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便允了。
禁卫军带着一行人进来,大概有十几个,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老太太拄着拐杖,见了皇上,「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请皇上为我儿做主。”
沈云溪说道:“老人家不要着急,慢慢说,因何事告御状?”
“老身要状告太子,大概一月前,我儿子陪着儿媳妇回了一趟娘家,不曾想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见我家儿媳长的好看,见色起意,强要了我儿媳妇。”
太子一听,心下一惊,猛然想起一事,那日他在红浮那里喝了不少酒,又被红浮撩拨得浑身燥热,却又没得到红浮,出来后,就碰到一个女子。但那女子是自愿的,甚至可以说是主动勾引她的,而且当时也没看见她丈夫跟她在一起。
太子喊道:“大胆,竟敢污蔑本宫,本宫从来没见过你儿子和儿媳妇。”
老太太哭着喊道:“我那儿子和儿媳,受不了这侮辱,双双投河自尽,我儿子没救回来,儿媳还有一口气,也是老天开眼,我儿媳妇居然怀孕了,为了腹中的遗腹子,老太婆求着儿媳妇,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
“结果,半个月后,儿媳妇竟然发现自己得了脏病,大夫说,得了脏病,腹中的孩子肯定是留不住了。”
可怜我那儿媳妇,带着腹中孩子直接在家中上了吊,死前留下遗书,让我务必为她,为我儿子以及我那没出生的孙子,讨一个公道。
太子妃一听脏病二字,后背冒汗,脸色苍白。
在场的官员和家眷,谁也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