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事都是我一人做的,和宫音没有关系。”周姨娘一咬牙,起身把所有责任都担下来。
这件事已经推脱不了了,但她不能把陈宫音也拖下水,她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一定要继续在将军府干干净净的,才能嫁入好人家去。
“是妾身嫉妒林夫人这几日受宠,才想出这种卑劣的手段想要将林夫人置于死地,宫音知道这样不好,一直想要阻止我却没能拦住。如今还将她拉下水,这都是妾身一个人的错!
将军要责罚的话,就罚妾身一个人吧!”周姨娘句句话都说的恳切,仿佛这件事当真只与她一个人有关系一般。
陈宫音连忙跪下:“父亲,宫音当真没有参与这事!”
啧,还真是一场母女情深的大戏。
陈徵音低垂的眸子里有几分兴味,周姨娘这种时候倒也不是那么蠢嘛,还知道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那难道这婆子说的都是假的?”林卓君大概是觉得自己委屈已经受够了,自己语气也忽然强硬起来,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陈宫音。
“父亲,女儿真的没有做,姨娘平日里与女儿接触本来就多,许是那婆子看错了也不一定。”
陈宫音低头哭起来,“女儿绝不用作出这番队父亲不利的事情啊!”
“真是可笑,方才这人言语指向我时,你们可曾听过我的话?”
林卓君嗤笑一声,“将军,这就是你这些年培养出的好女儿,为了自己的利益,竟能做出这种不顾将军安慰的事情来!”
这时,绿樱从老太太身后走出来:“将军,奴婢还有一事禀报。”
“你说。”陈文亮面上的肌肉隐隐抖动,整个人的情绪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几日前,大小姐的贴身婢女红秀曾来找过奴婢。”她拿出一封信来,“说是要让奴婢将这封信放在四小姐住处。但奴婢并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便一直贴身放着。”
说完,她举着信走到陈文亮身前:“请将军过目。”
第二十七章 强人所难
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天,不一会瓢泼大雨便到了。
前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陈徵音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换了个位置站着。
这场戏拉的太长,她都看累了,可惜迟迟不能谢幕。
她叹了口气,眸子一转看到那一袭红衣的方栖梧。
阴暗的光线下,他那一袭红衣显得格外亮眼,给他整个人都罩上一层阴郁的气息。
这人是知道是看戏饿了还是怎么,那桌上都凉了的饭菜他还在吃,一点也不嫌弃。
似乎是注意到陈徵音的视线,方栖梧看过来一眼,嘴角的笑容略微挑衅:“看小爷做甚?”
他张了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陈徵音抿抿唇转回头去,没理会他的话。
前面陈文亮已经拆开了绿樱递过来那封信,看着看着神色就越来越黑:“好一个私通!”
陈徵音暗自挑眉,当时绿樱来告知她这封信的存在时,她特意没有打开。
为的就是在现在将自己完全摘出去,她想完全置身事外。
所以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她其实也不清楚。
陈宫音死死瞪着绿樱,怎么也没想到绿樱居然会背叛自己。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她一口气,就该将尸体丢给陈徵音!
“小侯爷。”陈文亮蓦然转头看向方栖梧,“何时与我女儿有来往了?”
方栖梧没料到这事情还能扯到自己身上来,差点被一口凉掉的甜米噎住。
他一时没开口,反倒率先看向陈徵音。
谁知陈徵音也是一脸茫然,对这事全然未知的模样。
“这情信,是出自小侯爷的手吧。”陈文亮拿着信走到方栖梧面前。
方栖梧眯起眼,上面模仿的字迹和陈徵音之前给自己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封信若是从陈宫音那里送出来的,那上次寒潭所的事情,他更加可以确定是谁做的了。
“本侯的字有这么丑?”他吊儿郎当回了一句,“要不要小爷现在亲手写给你看看?”
景公子在一旁凑上来看了眼,也连连摇头:“小侯爷的字我见得多了,这显然不是他写的。”
“如今女子清誉尤为重要,写信之人要将这信放在四姑娘房里,有朝一日被人发现,那这辈子怕是毁了。”
方栖梧状似无意般开口,却是更为陈宫音的罪名定了性。
陈文亮难免想起上次因为一个元昭,陈徵音寻死觅活,甚至不惜要削发为尼,足以看出其对清誉有多重视。
陈宫音走这一步,就是将陈徵音往死路上逼。
这一瞬,陈文亮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女儿。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半点不顾手足之情。
“父亲,女儿当真同小侯爷没半点关系!”陈徵音惶恐的跑过来跪倒在陈文亮面前,“还望父亲明察!”
陈文亮伸手扶她起来,面上神色温和了不少:“父亲信你,你先起来说话。”
“啧。”方栖梧不禁叹了一声,这女人变脸还真是快,一会一个模样。
“来人,将周姨娘和陈宫音都待下去,禁足三月,抄写经书静心,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陈文亮冷声下了令。
手下人行动迅速,没一会那两人已经被带下去了。
老太太上前来拍了拍陈徵音的手:“四丫头,委屈你了。”
陈徵音淡淡笑了下:“祖母,只要能还徵音清白,那就不委屈。”
“夫人……”陈文亮开口去喊林卓君,伸手想要拉她,却是一下子就被甩开了。
“将军,侯爷,景公子。”林卓君福了福身子,“妾身有些不舒服,便先下去休息了。”
方栖梧摆摆手:“去吧去吧。”
陈文亮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看着林卓君先离开。
“本侯也先走了。”方栖梧站起身,面上笑容略有深意,“这将军府可比我们那侯府热闹多了。”
“侯爷慢走。”陈文亮脸色铁青,三番两次在方栖梧面前丢人,他怕是有段时间都不想再见到这人了。
众人都散了,陈徵音自然也领着自己的人回了院子。
陈文亮看着罚了陈宫音和周姨娘,其实还算是轻的。
那两人做的这番事情,就算用刑也不为过,可偏偏陈文亮留了几分情面。
“小姐,我们二人今日做的如何?”白芷笑嘻嘻的跟陈徵音邀功。
早在几日之前,他们就已经知晓了陈宫音的全部计划。
红秀跑来找绿樱时,绿樱假意迎合,陈宫音还以为绿樱是忠于她的那条狗,便让绿樱给她做配合。
这几日绿樱日日去陈宫音院子里,看似是给陈宫音汇报陈徵音这边的情况,其实从陈宫音那里将他们的计划全部都套了出来。
就连周姨娘身边那个婆子,也是绿樱去说服的。
实在是绿樱之前被打到浑身是血的模样让周姨娘身边的人起了戒心,谁都怕自己哪天也变成跟绿樱一样的下场。
那婆子想着有老太太保她周全,便答应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很好,若不是你们,今日被关的人怕就是我了。”陈徵音长舒一口气,“来的很及时。”
绿樱面上却没什么笑容,陈宫音看她时候的眼神一直在她眼前回闪,让她静不下心来。
“我可以放你出府。”陈徵音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你在陈宫音身边多年,今日却帮着我对付她,心中定有一道坎是过不去的。”
“四小姐,奴婢……”
“这次的事就当你报答了我的救命之恩,若是你想走,我安排你出府。”陈徵音打断她的话,率先将自己的观点言明。
绿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绝无离开的心思,只是一时间心中有些难受罢了。”
那头白芷还沉浸在喜悦里呢,一转眼看这两人成了这状态,还有些傻眼。
“罢了,我给你时间,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陈徵音最不喜欢的便是强人所难。
说完她转身回屋,只留绿樱仍旧跪在外面。
一进屋里,陈徵音拧眉看向窗户,她分明记得出去之前是将窗户关上了的。
“警惕性不错。”一道男声忽然从屋内传出来。
第二十八章 没见过这般的女子
“小侯爷这是意欲何为?”
陈徵音微微一挑眉,白芷已经被她打发去厨房端茶,没料到方栖梧竟然会去而复返。
她声音清冷,淡淡问道:“听说小侯爷在京中是出了名的风流恣意。如今这番趁着四下无人私闯女子的闺房,难不成……”
陈徵音并没有将话说完,但就是这般欲言又止,更让方栖梧恼火。
“休要胡言乱语,小爷眼睛又没瞎,像你这般的臭丫头就算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小爷也瞧不上!”
“既然如此,小侯爷又为何要私闯小女子的闺房?”
看着方栖梧被自己气得面色铁青,陈徵音压抑的心情才稍稍好转。
周姨娘母女实在是个祸患,如果不能彻底将她们除去,怕是之后还要被这对歹毒的母女算计。
今日周姨娘就敢让人窃取边防图,今后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端。
换做前世,这般歹毒的蠢物是丝毫入不得陈徵音的眼的,依照她的性子必然早已让人将她们处置了,偏偏现在成了将军府的嫡女,不得不亲自动手。
她想暗自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压根懒得理会方栖梧。
遇见这人几次,每次都没有好事发生,在陈徵音眼中他就跟瘟神无异,又怎么愿意与他多做接触。
当下,她就盼着早点将人气走,省得再惹上麻烦。
“你这女人,小爷可没心思跟你说笑。”
方栖梧一向自负,自诩智谋过人,却不知为何竟然看不透将军府的一个小小嫡女。
“你那庶姐多次谋算你,你可想出法子对付她了?”
“小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徵音闻言不禁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
“你也说了小爷一向风流恣意,喜欢留恋烟花柳巷,对你们这等蒲柳之姿自然是入不了眼的。偏偏你这位庶姐自不量力,屡屡纠缠,让人心烦!”
“既然你们姐妹不和,不如让小爷助你一臂之力?”
方栖梧也看出陈徵音对他确实无意,故意抛出诱饵,想看她会如何接招。
陈徵音却是明白方栖梧的用意,这人分明是看出她对他确实无心,又不愿被陈宫音继续纠缠,便想要抛砖引玉,坐收渔翁之利。
只要他们姐妹斗得你死我活,他便能从中抽身,不会有任何麻烦!
还真是好算计!
只不过陈徵音哪里能让他如愿。
“小侯爷怕不是天太热晒傻了?我们自家姐妹的事,关起门来如何处置都与你一个外人无关。难不成我陈徵音还会需要你一个外男帮忙?简直可笑!”
不论前世亦或今生,她都断然不会受男子的怂恿去对付别的女子。
她即使与陈宫音不合,那也仅是她们之间的恩怨!
想到方栖梧竟然想要算计自己,陈徵音看向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鄙夷。
他一向恣意不羁,但因身份尊贵,何曾被人用这般讥讽的眼神看过!?
霎时,方栖梧只觉一股火气直往头顶上冒。
他就没见过这么气人的女子!
方栖梧刚要开口,却见陈徵音的反应更快,竟是已经推开房门。
“白芷——”“你做什么!?”
方栖梧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贸然闯入女子的闺房,甚至主动提议要帮她,偏偏某人不领情便罢了,竟是还要耍他!
瞬间,方栖梧的一张脸阴沉得可怕,捂着陈徵音嘴的手下意识用力。
察觉到他的动作,陈徵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当即屈膝就要朝男子最脆弱的地方攻去。
方栖梧警觉,立即松手躲避,眼神冰凉的瞪过去。
“你想谋害本侯?”“谋害?”
陈徵音听到方栖梧的质问不禁嗤笑一声,意味深长的往下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倒是看不出小侯爷有能被我谋害之处。”
“你!”
方栖梧气得面色涨红。
他就没有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之前装得如贞洁烈女一般,如今竟然敢这这般对他!?
“男女有别,小侯爷若是再不走,被人瞧见怕是又会传出什么谣言,到了那时恐怕真要成为将军府的乘龙快婿了。”
方栖梧闻言神色越发冷厉。
“可笑!”
他一掸袍袖,足下轻点直接就跃过窗户直接消失无踪。
陈徵音目送方栖梧的身影消失,心中暗叹,这人虽然性情古怪,倒是身手不俗。
“小姐,你刚才叫奴婢了吗?”
白芷很快端着一壶热茶回来,进屋见到陈徵音站在窗边怔怔出神,她不禁好奇的凑上前。
“哎?这里怎么会有脚印?”
白芷抬手一指窗外空地上的一枚男子脚印,心中惊讶,忙看向陈徵音,“难道是周姨娘又让人做了什么手脚?小姐,咱们屋里可是少了东西?”
“多半是之前留下的痕迹,没事的。”
陈徵音也没有想到白芷这么细心,随口敷衍过去。
白芷听着陈徵音的话却是恨恨的跺了跺脚,一脸的愤怒。
“这个周姨娘,不干好事,成天就想着算计人!”
“好了,别为那种人生气了,不值得。”
陈徵音见白芷这般,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也不知她死后,曾经的那些旧识如何了。
“小姐?”
白芷发现陈徵音又在发呆,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刚才我去后厨泡茶的时候听说夫人又搬回院子了,夫人这回怕是被将军伤透了心吧。”
经过白芷提醒,陈徵音想起陈文亮对待林卓君的态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见过太多凉薄的男子,对待妻儿冷漠无情,对这种人来说女人只分为两种:一是可以助他往上爬的,例如女儿,能够用来联姻,巩固家族势力;
一是对他有利用价值的,例如妻妾,能为他生儿育女,并能打探一些家族的情报等。
林卓君之前对陈文亮敬而远之,膝下又无子嗣,平日将军府主事之人都是周姨娘这个妾室。虽说现在林卓君有心跟他接近,到底感情不深,一旦出事是最容易被他抛弃的。
发生这种事,陈文亮对林卓君的态度并不让陈徵音惊讶。只不过现在好戏刚要开场,林卓君现在还不能跟陈文亮撕破脸。
“走,随我去夫人那里,我去陪夫人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