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害怕，我死了贱命一条，但是如果干娘因为我遭受牵连也惨遭毒手，就真是我的罪过了！”
说着，绿樱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她本来就是一个重感情的，如果陈宫音不是那么绝情冷血，也不会逼得她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了陈徵音。
固然是因为她想要保命，但何尝不是被她悉心照料自己，救她于危难的情谊打动。
“周姨娘和大小姐绝对不是好的，而且干娘这些年在周姨娘的屋里也做了许多坏事，奴婢……”
“放心，我若是想保谁，便不会让她出事。只要你那干娘手上没有沾过人命，我可以救她一命。”
“谢谢四小姐！”
绿樱闻言心中大喜，连忙对着陈徵音磕头谢恩。
第三十六章 为己所用
陈徵音从绿樱口中得知，原来她那位干娘正是在周姨娘身边负责采买的刘婆子。
采买可是一个肥差，平日这个刘婆子也敢小偷小摸的给自己攒点家底。
她是个精明的，原先嫁过人，膝下有一个儿子，只是儿子不幸没了儿媳就卷着家里的银钱跑了，她孤苦伶仃，幸而会来事，得到周氏的信任，一直负责院子里采买的事。
然而她是个心细的，在周晓莲手下做事这些年就发现了一些问题，例如这个周姨娘时常会采买一些药材。
虽说她一个负责采买的婆子不懂医理，但也觉得奇怪。于是就多留了个心眼，每回采买药材都会特意记下来，久而久之就记成一本册子。
“你的意思是，这账册上记录了周姨娘每回采买的药材数量？”
陈徵音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心里有了想法。
“你告诉你那个干娘小心些，平日不要引起周姨娘的注意，尽量低调。”
至于何时揭穿周晓莲的真面目，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徵音将绿樱留在院子里，让人退下后就直接走出屋子，径直来到关押姜婆子的小屋中。
就见姜婆子腰腹上的伤口已经被白芷包扎上了，手脚都被萱草用麻绳捆得严严实实，嘴上还被塞了一块棉布。
见到陈徵音进屋，姜婆子立即激动起来，嘴里不住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是在咒骂陈徵音，还是求饶。
“老实点！”
萱草想到之前姜婆子带人要抓陈徵音的事情就一阵不高兴，抬手就在姜婆子的头上一拍。
明明她已经收敛了力气，可仍旧把人的眼泪都打出来了。
白芷在一旁看着，心里对姜婆子都不禁生出几分同情。
她也不知自家小姐是从哪里寻了这么一个力大如牛的丫鬟。不但能单手把姜婆子这样膀大腰圆的婆子给拎起来，动手更是没轻没重。
白芷瞅了一眼姜婆子手腕上被麻绳勒出来的红痕，忍不住别过眼。
陈徵音见状却是有些好笑，走到她们身边。
“如何？可曾问出什么？”
“小姐。”
白芷见了陈徵音急忙起身，柔声解释。
“这婆子嘴硬，只要把棉布拿走就开始大喊大叫，我们没法子只能先将她的嘴堵上。”
白芷不是没想过干脆让萱草将人痛打一顿，她就不信姜婆子不怕挨揍。只不过看着萱草那骇人的力气，又怕真将人打出个好歹。
想了想，她也只能作罢。
“没事，让我来问。”
陈徵音对于姜婆子如此嘴硬倒是不感到意外，这人能得到陈宫音的信任，被她交代做这样的事，肯定也是心狠手辣的。
只不过，就算再嘴硬的人到了她面前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姜婆子，我知道你对大姐姐忠心耿耿，为了她甚至不惜想坏了二姐姐的名声。只是你也不想想，再怎么样人家也是亲姐妹。一旦出事，大姐姐是护着二姐姐，还是你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的婆子？”
姜婆子听着陈徵音的话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也无需意外，你们私下做的那些腌臜事，我可都是一清二楚。”
陈徵音好整以暇的欣赏姜婆子变幻不定的脸色，让白芷搬了一把椅子就直接在姜婆子的对面坐下。
她开始半真半假的说出陈宫音做过的事，这些事有的是从绿樱口中知晓。但更多却是她根据陈宫音的性格以及一些线索推敲出来的。
姜婆子听着陈徵音的话，冷汗一滴滴的从额头落下，后背更是被冷汗打湿。
陈徵音说的一些事，细节虽然有所出入，但是大概的经过都是对的。
她在二小姐身边做的事，就连二小姐本人都不知晓，为何四小姐会知道？！
“你想，若是我将这些是说出去，大姐姐会怎么想？她是会认为这些事是你亲口告诉我的，还是我自己查出来的？还有，二姐姐要是知道身边竟然有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又会怎么做？”
明明陈徵音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像一股清泉直接流淌进人心中。可是姜婆子听了她的话却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要是让二小姐知道，一直以来她都在帮着大小姐算计她，以二小姐的性子，她这条老命还能留着？
姜婆子想着，眼中流露出恐惧。
见到这人已经被自己说动，陈徵音就示意白芷上前将棉布取下。
姜婆子浑身僵硬，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四小姐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想要劳烦姜婆子帮点小忙……”
陈徵音深知姜婆子能做的有限，但是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任何可以为她所用的，她都不会放过。
……
目送姜婆子离开，白芷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小姐，就这么让她回去没事吗？”
白芷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越发看不懂小姐了，为什么要将姜婆子就这样轻易放回去，就不怕她乱说吗？
“没事，只要她不是蠢得想丢了自己的小命，就不会有事。”
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妥当，陈徵音就将注意力都转到萱草身上。
“对了，萱草，你说你跟着府里的侍卫学了武艺，能不能给我露一手？”
陈徵音虽然对萱草的力气很有信心，却并未亲眼见过她展露身手，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还会武艺？”
白芷听到这话，看向萱草的眼神也不由得变了。
之前她只觉得萱草力气大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心惊了，没想到还懂得武艺，她家小姐看上的人果然不一般。
这么一想，白芷又觉得自己能被小姐看中，也是很不一般了！
萱草听了陈徵音的话也不含糊，“这里施展不开，我得到院子里。”
说着，她就直接走到院中开始比划起来。
白芷虽然看不懂萱草的拳脚功夫有什么门道，但是看着她一招一式耍得虎虎生风，拳风呼啸，她就觉得又紧张又羡慕。
她要有这本事哪里还会被人欺负！
“我要真是被这样的铁拳砸上一下，怕不是命都去了半条！真是看不出来萱草这么有本事！”
第三十七章 账册
不同于白芷的感慨，陈徵音却是神色淡然。
等到萱草终于将一套拳法打完，她这才轻描淡写的开口道：“你的身手确实不错，但还差一些火候。这样，我每日都花一个时辰亲自指点你，等你学好了，再从院子里挑几个力气大的小丫鬟跟着你一起学。”
“好！”
萱草闻言粲然一笑，丝毫没有觉得陈徵音的话有什么不对。
在她看来四小姐本事大，听她的话准没错。
一旁的白芷却是神色古怪，她怎么没听说四小姐何时还懂得武艺了？
白芷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也没有多问。毕竟她只是一个下人，她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时，就听一声不容忽视的「咕噜」声传来，白芷不禁瞪大眼睛四下张望，最后就发现声音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来自萱草。
“我，我肚子饿了。”
萱草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拍了拍不争气的肚子，没想到才刚来四小姐的院子当差，第一天就闹了笑话。
陈徵音见状却是微微一笑，忙吩咐白芷去准备吃的。
以往周氏当家，陈徵音自己的日子也过得不好，然而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
……
一大清早，陈徵音刚梳洗过，准备吃早膳时，却是听到院外传来采柳的声音。
很快，白芷就回来禀报，说是采柳请她去林卓君的院子一同用膳。
想到昨日陈文亮刚去找林卓君，昨夜二人应该是柔情蜜意，缠绵悱恻。
怎么林卓君这么早就派人来请她过去？
陈徵音心生疑惑，担忧林卓君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和陈文亮周旋，只是面对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时却一时忍耐不住做了傻事。
她也顾不得其他，当下就领着白芷和萱草一起往林卓君的院子赶去。
等她赶到小院，还没有来得及进门，却是先听到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陈徵音脚步一顿，诧异的挑了挑眉，不知道林卓君这是唱的哪一出。
“夫人，四小姐来了！”
采柳在门外喊了一声，屋里的动静一停，很快就听到陈文亮颇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阿徵，进来吧。”
陈徵音听到陈文亮的话更加觉得有趣，她也没有迟疑，直接拎起裙摆就进了屋子。
进门后，陈徵音就依次对着陈文亮和林卓君行礼。
“父亲，母亲。”
“过来用膳。今日的早膳可是你母亲亲自下厨做的，你一会儿可要多吃一些。”
陈文亮朝陈徵音招呼着，一副慈父的模样，好像他们一家真是亲密无间的家人一般。
换做原主在这里多半会被感动得无以复加，只会觉得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盼到陈文亮识破周姨娘的真面目，开始关心她这个嫡女了。
不过陈徵音可不会被陈文亮这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影响，反而心里越发警惕。
“父亲，不知是有什么事吗？为何一大早就让女儿过来这边用早膳？”
“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清，是不是吃了一惊？”
林卓君见陈徵音问起，温柔一笑，直接将话题接过。
“其实是我同你父亲提起，你毕竟是嫡女，现在也已经十四，再过一年就要及笄了。眼看就要长成大姑娘，可以嫁人了。”
“但是一直以来我这个当母亲的对你多有疏忽，不曾教你管家。所以特意跟你父亲提了，从今往后你就在我这边，跟我学管家。”
陈徵音没有想到林卓君会这么快就接过掌家权。但是略一思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陈文亮正值壮年，膝下仅有三个女儿，他是肯定想要有一个嫡子的。
不论他在仕途上如何顺遂，若是没有嫡子继承家业，将来也没有依靠。
这么一来，林卓君对他就重要起来。
毕竟府里除了病故的嫡妻和难产的妾室张氏之外，也就只有一个半老徐娘的周氏和林卓君这个正是风华正茂的继室了。
这些年倒也不是没有人往将军府送美人。只不过陈文亮为人警惕，不愿接受来路不明的美人，而且周姨娘确实有手段，一直将他哄得不错。
老太太之前倒是颇有微词，觉得儿子的后院人丁单薄，奈何周氏是个能说会道的，暗示府里人多容易生事端，这才按下了给儿子纳良妾的心思，只是盼着林卓君能生下一儿半女。
听到林卓君这么说，陈徵音故意露出惊喜的神色，一脸感激的看着陈文亮。
“父亲关心女儿，女儿心中感激。”
陈文亮原本只是听到林卓君提起，也觉得这个自小就不声不响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儿的确需要管教。
先前接连几次的事情也让他觉得对小女儿的关怀是少了些，现在应该重视一些。毕竟占着嫡女的名头，万一出去丢了脸，也是丢了将军府的颜面。
所以他答应得格外干脆。
却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竟是换来女儿如此感激，一时薄情如他心里也不禁生出几分愧疚。
“这都是父亲该做的，以前是父亲太忙，对你多有疏忽，以后就不会了。”
“嗯！”
一顿早膳就在父慈子孝的氛围中结束，等到终于将陈文亮送走，林卓君领着陈徵音回屋时，已经收敛了笑容。
“母亲，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陈徵音擅长观察，只一眼就看出林卓君的心情并不好。只不过是碍于之前陈文亮在这里，她才忍着没有发作罢了。
“你且看看这些。”
林卓君并没有直接回答陈徵音的问题，而是朝采柳投去一个眼神。
采柳作为林卓君最得力的丫鬟，瞬间会意，直接取来一叠账册就放在桌上。
“四小姐，这些是从周姨娘的院子拿来的账册，还请您过目。”
“从周晓莲那边拿来的？”
陈徵音见状倒是有些意外，她昨日回去就忙着处理绿樱和姜婆子的事，之后早早休息，并没有关注林卓君这边的动静。
她确实没有料到林卓君做事如此雷厉风行，竟然这么快就将账册一并拿到手了。
不过这般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却是对她们有利。
“母亲，是不是这些账册有问题？”
第三十八章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你先看看吧。”
林卓君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是在陈徵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亲手开始泡茶。
见到林卓君故意卖关子，陈徵音也不恼。
她知道二人现在虽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也仅限于此。
陈徵音知道林卓君是想要试试她的能力，二话不说就坐下来，打开一本账册就开始翻看起来。
林卓君本来还担心陈徵音会不满她的试探，没想到对方却是这么干脆，心里稍稍放松。
她将泡好的茶放在陈徵音的右侧，又取了一只桔子开始剥皮。
林卓君以为这大半天多半是要耗在这上面了，却没有想到陈徵音翻看账册的速度竟是惊人的快，没过多久一本账册就被她翻完，很快就拿起下一本。
一本，两本，三本……
不到半个时辰，她竟是将所有的账册都看了一遍！
“你这是……”
林卓君见状忍不住惊讶的瞪大眼睛，她想问陈徵音是不是真的仔细看过，还是做做样子。
“这账册有问题。”
陈徵音见到林卓君脸上惊讶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
前世她身为君主，每日要看的奏折不知多少，奏折上都是各地各部官员上报的事，她每天要做的就是将每一桩大小事宜联系起来，统筹全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