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近也不知为何，接连几次发生的事情都或多或少的跟这个嫡女牵扯上。
想到被禁足的周氏，再看看面前的场景，陈文亮心中顿生不满。
“阿徵，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惹你二姐姐了？”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徵音怎么听不懂？”
陈徵音声音轻柔，看向陈文亮时脸上满是疑惑和不安。
陈徵音早就料到陈文亮的态度，一直以来，陈文亮的心都是偏向周氏母女的。
出了事，他不想着先了解清楚情况。反倒是一上来就给她扣上不敬姐姐的罪名了。
不过这倒是正中她的下怀。
陈徵音装作困惑的样子，又朝老太太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老太太身为深宅妇人，自己便是从后院中拔得头筹，赢到最后的那个人，自然了解女人争宠的手段。
此时见到儿子二话不说就给无辜的小孙女定了罪，不禁重重一哼。
“文亮，你这个父亲当得好啊！”
老太太的声音明明不大，却是让陈文亮浑身一震。
他急忙转过头看向老太太，就见她已经朝手下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将东西拿上来，让将军好好瞧瞧！”
“这是……”
陈文亮看到婆子端着一个托盘走到自己面前，看着托盘上的几张纸，心里生出疑惑。
“母亲，这些账单是怎么回事？”
陈文亮此时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转不过弯来了，不就是姐妹之间拌了几句嘴，怎么老太太竟然还让人拿了这么多账单出来？
“你好好看看！”
老太太已经不愿跟陈文亮多说，只是让他将账单一一看过。
陈文亮了解母亲的脾气，能将她老人家气成这样，显然不会是小事。
他不敢怠慢，急忙拿起账单看了起来。
只是片刻功夫，陈文亮就已经将账单的内容都看完了，脸色却是越发难看。
“这些都是谁买的？”
第五十九章 自请下堂
“呵！你现在倒是想起来要问了？”
老太太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陈商音。
“人的心都是偏的，即使是我这把老骨头都不能避免，几个孙女中一向更偏爱大丫头。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凡事需要有一个度！”
老太太抬手一指陈商音，目光冷冽，“二丫头打小就爱与四丫头争抢东西，以往都是一些小物件，我这个老婆子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她竟然这么大胆！”
“祖母，孙女没有！”
陈商音听到老太太这么说就觉得委屈，急忙要为自己辩解。
“孽障，你给我闭嘴！”
陈文亮哪里不清楚母亲的脾气，见到老太太将话说得这般狠，心里已经猜出几分，看着这个二女儿越发不顺眼。
他也知道陈商音一向霸道，喜欢争抢嫡女的东西，只是之前周姨娘总会为她找借口开脱，他也就只当是姐妹之间拌嘴，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如今他确实发现自己这个妾室实在太擅长揣摩他的心思，这样的枕边人让他感觉到威胁。
陈文亮自认为不是一个耽于美色的人。可是他屡次为了周姨娘犯糊涂，实在不该！
想到这里，陈文亮看向陈商音的眼神也变得冰冷。
陈商音就算再迟钝，却也看出陈文亮心情不佳，这会儿倒是难得机灵。
“爹！女儿真的是冤枉的！女儿不是随便花的银钱，我是为了几日后长公主的宴会做的准备。而且，以往我想要什么都是直接去那些铺子取的，这有什么？”
“确实，以往周姨娘打理这些铺子，二姐姐想要去取东西便去了。只是，二姐姐难道真的不知，那些铺子原本是我娘亲的嫁妆？你这跟明目张胆的霸占我娘亲的嫁妆，又有什么区别？”
陈徵音听着陈商音的话，开口质疑。
“我竟是不知，原来父亲是会占用嫡妻嫁妆的人！”
“你！你胡说什么！？”
陈商音没有想到陈徵音敢直接跟自己呛声，脸色越发难看，想也不想就朝陈徵音冲过去，伸手作势要打她。
“祖母救我！二姐姐又要打我了！”
看着陈商音一言不合就要动手，陈徵音毫不迟疑的朝老太太那边躲去。
“放肆！”
老太太怎么可能容许晚辈在自己的地方放肆，陈商音这般完全没有将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文亮，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上回我就见二丫头性格霸道跋扈，让你教导她懂规矩，结果这又是怎么回事？”
“母亲，是孩儿的错！孩儿不孝！”
陈文亮想到一直以来嫡女都被庶女欺压。如今到了这般地步还死不悔改，甚至还当着老太太的面如此叫嚣，气得直接抬手，一巴掌直接甩在陈商音的脸上。
“孽障！跪下跟你祖母认错！”
“爹！”
陈商音还是第一次被陈文亮打了耳光，惊愕的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陈文亮。
“你这样维护这个小贱人，你是要逼死女儿——”
不等陈商音再说，这一下却是被陈宫音直接按倒在地，阻止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祖母，爹爹，这一切都是宫音的错！身为长姐，我没有教导好二妹妹，才会让她这般不知体统！”
“要罚，你们便罚我吧！”
陈宫音说着，早已是泪水涟涟。
“这跟你没有关系。”
陈文亮最疼宠的就是陈宫音这个女儿。在他看来，凭着长女的才貌将来肯定能获得一桩好婚事。
好的姻亲对于将军府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对陈宫音这个有价值的长女自然是更加宠爱。
见到陈宫音一心维护妹妹，竟是要为陈商音顶罪，他心里对这个长女就更满意了。
爱护妹妹，重视亲人，这样的女儿日后就算出嫁也会维护娘家。
“宫音，这一切都是这孽障的错，与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这般。”
“不，二妹妹会这么做，也是为了女儿。”
陈宫音见到父亲明显是被她的态度打动，顿时心里一喜，急忙再接再厉。
“二妹妹去铺子里取走的绸缎和首饰，其中一半都是给我的，希望我能在长公主的宴会上出彩。”
陈文亮听到陈宫音的话，面色稍缓，觉得陈商音虽然顽劣，对姐姐却也是重视的。
他心底觉得这种内宅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思索片刻，就将视线落在陈徵音的身上。
“阿徵，你两个姐姐这件事做得固然有错。但是你作为妹妹也要敬重姐姐，就算是姐姐取了你铺子的东西，你直接将事情告诉父亲便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还闹到了老太太这里。”
“依我看，这件事就此作罢吧。”
陈徵音挑眉，她还真是没有想到陈文亮能无耻到这般地步，竟是要她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过她却是稳得住的，“父亲说的是，这种小事自然是不该兴师动众的。”
陈文亮原本也觉得自己此举不妥，但是他并不想为这件事浪费心神，听到陈徵音这么说顿时一脸欣慰。
“还是阿徵懂事，让为父省心。”
“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
恰好在这时候，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就见林卓君已经梳洗妥帖，在采柳的陪同下朝众人款款走来。
“将军慈父心肠，不忍责怪两个女儿，却要小女儿受委屈？”
“君儿，我不是……”
陈文亮也没有想到自己和稀泥的举动会被林卓君撞个正着，一时颇为尴尬。
他猛然想起，林卓君可是陈徵音的亲姨母，他包庇陈宫音姐妹，可不就是打了林卓君的脸。
因为之前的误会，他在林卓君心中的印象已经不好，只是对方善解人意，并没有计较。
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一些，他现在又为了庶女委屈嫡女，这实在太不妥了！
陈文亮心中暗暗恼火，都是陈商音将事情闹到这般地步。
他心下懊恼，不禁朝老太太看去，希望母亲能帮着从中调解。
奈何，老太太刚才见到陈文亮被陈宫音三言两语就改了态度，心中亦是恼火，根本就不愿理会他。
“将军是觉得妾身治家不严，想让妾身自请下堂了？”
林卓君却没有给陈文亮反应的机会，反而抛出一个惊人的问题。
第六十章 受不了污蔑
“君儿，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这么想！”
陈文亮闻言面色铁青，觉得林卓君是在影射之前他要休妻的事。
然而不论是上一回的误会，亦或者是这一次三个女儿之间的争端，他都是理亏的。
“卓君，莫要胡说！”
老太太听着林卓君的话也是脸色一变，她对这个儿媳还是满意的，可不想陈文亮与妻子生出嫌隙。
“母亲，儿媳不是在胡说。只是将军的做法，儿媳实在不能苟同。”
林卓君声音依旧轻柔，然而任凭谁都可以听出她话语中的不满。
她一边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儿媳身为继室，自认为对府中的几个姑娘都是尽心抚养。即使周姨娘一向与我不合，我也从未刁难克扣过她们母女的吃穿用度，对庶出的两个姑娘虽然不能做到视如己出，却也是与嫡出的徵音一般对待的。”
“你一直做的很好，你做的这些母亲都看在眼里。”
老太太听着林卓君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个儿媳一直孝敬婆婆，对待妾室也很宽和。
如果没有林卓君一直以来的忍让，将军府也不能这般和睦。
然而老太太也清楚，儿媳这般容忍妾室，心中肯定是万般苦楚的。
“母亲，我说这些不是想邀功，只是觉得作为嫡母，我一直以来都是竭尽全力，无愧于心！”
林卓君听着老太太的话，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又继续说道：“可是大姑娘说二姑娘带人去到姐姐留下的嫁妆铺子取走绸缎和首饰，是为了长公主的宴会，这分明是在指责我这个母亲不曾为她们操心，明知长公主宴会在即，却什么都没有为她们准备。”
“儿媳受不得这样的污蔑！”
“母亲，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陈宫音原本以为有陈文亮维护她们姐妹，这件事会跟以往一样大事化小，却不料没有周姨娘在，情况会相差如此大。
她看到陈文亮面色变得凝重，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刚要开口辩解，却被小丫鬟脆生生的声音打断。
“老太太，霓裳坊的掌柜来了，说是前日夫人差人约好，今日来为三位小姐量尺寸的。”
“夫人，金玉轩的伙计来了，说是之前您在他们金玉轩订的头面首饰已经做好，派他送过来。”
“叶嬷嬷说受夫人的邀请，今后会留在府中教导小姐们规矩，奴婢不知该怎么办，特意来问夫人如何安排……”
一连好几个下人前来禀报，都是来询问林卓君该怎么做的。
老太太见状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目光凌厉的看向陈文亮。
“文亮，你有什么话说？”
陈文亮面上也露出惭愧的神色，他作为将军府的支柱，平日忙于公务，并不过问后院的事情。
他心中一直都认为林卓君以往不过问内宅的事情，现在虽然已经开始管家，对两个庶女肯定也是不上心的。
为了参加长公主的生日宴，两个庶女才会自作主张做出这种蠢事。
然而现在他看着妻子安排的一切，就知道自己错怪妻子。
林卓君作为妻子无可挑剔，相比周姨娘当家时克扣嫡女的吃穿用度，让她受尽委屈，妻子实在太大方了！
“君儿，都是为夫的不是，让你受委屈了！怪我！”
“不，我没有什么委屈的。”
林卓君听到陈文亮道歉，面上却是淡淡的，上前走到陈徵音的身边，伸手温柔的将她搂进怀中。
“委屈的是我的徵音，多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偏被庶女欺负到这般地步，亲爹还不能为她做主！”
林卓君说着，声音哽咽，眼泪簌簌落下。
“母亲，女儿有母亲疼我，女儿不委屈！”陈徵音迎上林卓君温和慈爱的目光，乖巧的说道。
母女二人配合默契，将陈文亮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看向老太太。
“好了，这次的事都是大丫头和二丫头自作主张惹出来的。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能退回去的都退回铺子，不能退的，就拿出银钱补上！”
“至于该怎么罚她们……”
老太太踟蹰片刻，抬眼看向两个孙女，声音严厉。
“大丫头对二丫头太过偏袒，伤了四丫头的心，就罚她向四丫头赔礼道歉。至于二丫头，再过几年就该议亲了，性子还这么急躁，今后宴会就不要去了，待在家抄写佛经，修身养性。等她何时学会跟姐妹相处，何时再出门！”
“祖母……”
陈宫音和陈商音听到老太太给予的惩罚都是心有不甘，只是她们也清楚这样的责罚已经很轻了，只能忍下这口气。
事到如今，该说的都说开了，该撕破脸的也已经撕过了，再争论也毫无意义。
陈徵音拉了拉林卓君的衣角，示意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林卓君虽然心中不甘，却也清楚这对于她们来说已经算不错的结果。
“母亲一向最是公正，这事全凭母亲做主！”
“全凭祖母做主！”
林卓君说着，拉着陈徵音一道向老太太行了一礼。
行礼后，林卓君主动对老太太开口。
“对了，母亲，我寻来的那位叶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今后就让她教导三个姑娘的礼仪吧。”
老太太见林卓君此时还为三个女儿考虑，心中满意。
“你是个识大体的，母亲知道你的好，今后府上三个丫头的教导就全交给你，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不必再问我。”
“多谢母亲！”
林卓君将自己的安排说了之后就干脆带着陈徵音离开，就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陈文亮。
看着林卓君翩然离开，陈文亮心底不知为何突然就难受起来。
他感觉自己这一回又做错了，然而他不止是陈徵音的父亲，也是陈宫音姐妹二人的父亲，他依旧不觉得自己维护两个庶女做错了。
然而，想到膝下还没有嫡子，陈文亮不禁叹息一声，跟老太太解释几句就赶忙追上林卓君母女。
“君儿，我想跟你谈谈！”
林卓君没有料到陈文亮竟然会来追自己，见状忍不住和陈徵音交换了一个眼神。
“母亲，既然如此，女儿就先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