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衣说是皇帝派她们来量身制衣。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这么晚急匆匆赶来昭阳宫,一看便知某个皇帝命令下的急,甚至都等不到明儿一早。
清楚男人为何会那么急切地给她制衣,冉鸢对着铜镜勾唇笑了起来。
她大概知道人类世界对女子的约束,也知道男人心里的占有欲。
她没有拒绝司衣等人给她量身制衣。
因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不就是从占有欲开始的吗?
冉鸢不爱邵湛,但她喜欢男人,特别是容貌俊美又纯情的男人。至少在她对他腻了之前,他的想法,只要不触犯到她的原则和底线,她都愿意配合一二。
就当情趣了。
所以等翌日冉鸢醒来,想如约去承乾宫、被守在门外的护卫告知她被皇上下令禁足时,她只一笑便转身往回走,没有丝毫异议,更没有强硬出宫违抗圣令,非常配合他的禁足。
既然他不让她出宫去找他,那她就只能等他来昭阳宫找她。
作为一名优秀的猎手,冉鸢非常有耐心。
而对于突如其来的禁足,金兰和银兰两人却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还以为是娘娘昨日在承乾宫惹了皇上不快,可一想到昨日皇上还是派奉顺公公送娘娘回来的,便又觉得矛盾。
这些护卫是昨晚连夜来的昭阳宫。
而邵湛昨晚在又一次从那些疯狂不堪的梦中醒来之后,他便黑着脸下令:“派人去守着昭阳宫,在尚衣局把衣裳制好之前,她不许出宫。”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她的撩拨,所以男人这一次的梦才会那么清晰,他深深记得梦中她婀娜的身姿和白皙的肌肤,清晰到邵湛仿佛还能记得她双腿缠在他腰间的触感。
那样滑嫩,让人爱不释手。
所以邵湛下令禁足冉鸢。
因为男人的占有欲,她的一切都只能给他看见,但男人也深知他威胁不了她,所以才会干脆下令禁足,派人守着昭阳宫,直到尚衣局把衣服制好,她才能出来。
这样她就不能再穿着那些“清凉”的衣服出宫。
而尚衣局要做的衣服样式,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所以她们昨晚在给贤妃娘娘量身后便直接离开昭阳宫,没有让娘娘自个儿挑选样式。
一般来说妃嫔都能自己选择衣服的样式版型,但显然冉鸢的这个权利被某个皇帝剥夺。
而邵湛的这一系列行为,都让后宫中的人猜不透。
要说皇上喜欢贤妃吧,可又为何要禁足贤妃。
可要说皇上不喜欢贤妃吧,又为何派尚衣局的人给贤妃制衣,还用御辇送贤妃娘娘回宫。
这可真是矛盾至极。
但不论冉鸢禁不禁足,这都不耽误徐修仪去找她入宫前和其他男人私相授受的证据。
而这一切,也都在秘密进行中。
除了徐修仪,没有任何人知道。
尚衣局制衣,哪怕是连夜赶工,也需要十来日的时间,更何况皇上挑选的服饰复杂、严实精致,按照皇上的要求是既要做的很厚,什么肉都不能漏,但又要很轻薄,穿起来不热。这种要求就只能用昂贵的西域蚕丝才能制成。
而蚕丝精细,宫中能用蚕丝制衣的宫人少之又少。
所以这衣裳一做便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冉鸢竟破天荒一直乖乖待在昭阳宫被禁足,哪里都没去。
这种一反常态的举动,甚至让奉顺都觉得惊讶。
更别说邵湛。
男人也不知是喜是怒,她乖乖待在昭阳宫,没有违抗圣令,他应该高兴,可事实证明,男人的情绪越来越暴躁。
因为这半个月的时间让邵湛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
他想见她。
疯狂地想见她。
那些梦做的越来越多,男人心底的某些底线便越来越低。
但禁足令是他下的,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去昭阳宫见她。
所以邵湛心底有一丝丑陋的心思,他想她违抗圣令来承乾宫。
男人想,她就算违抗圣令,他也不会责罚她,他甚至可以给她提前解除禁足令。
皇上心里想的奉顺自然不知,但在他眼里,他看见的就是皇上每日都会问一句:“她还是乖乖待在宫里吗?”
奉顺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
就像今日,下完早朝,在回承乾宫的途中,皇上又问起来。
奉顺如往日一般回道:“贤妃娘娘一直待在昭阳宫里,哪都没去。”
他以为皇上会满意贤妃娘娘遵从圣旨,可谁知,这句话落下后,皇上的脸色却逐渐难看起来。
这也不像高兴的样子啊。
怎么回事?
邵湛抿着唇,心情烦闷地往承乾宫走,但走着走着男人却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就在奉顺的意外中,脚步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要去哪?
奉顺忙提步跟上。
直到走了一段路后,奉顺才意识到皇上这是在往昭阳宫走。
对此,奉顺将惊讶压在心底。
邵湛的脚步快,所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走到昭阳宫门外。
还不到午时,但日头已经升至正空,昭阳宫外的玉兰花树叶在日光下长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奉顺跟在皇上身后。
但皇上却在宫门口停下脚步。
正当奉顺纳闷皇上为何停下来时,耳边便缓缓传来女子欢笑的声音。
是从昭阳宫里传来的。
奉顺:“……”看来贤妃娘娘禁足挺欢乐的。
一想到皇上这半个月的反常,他没敢去看皇上的脸色。
只是奉顺正想开口通报皇上驾到时,却被邵湛制止。
昭阳宫外的宫人自然也没敢吭声,只默默推开宫门,让皇上进去。
邵湛提步,踏入昭阳宫大门。
庭院内的场景映入眼帘。
但是还没等邵湛仔细查看,眼前突然飞来一团黑影,速度快到甚至能听见划破空气的风声。
奉顺下意识想护在皇上身前。
但男人的动作更快,一抬手,便将那飞来之物接住。
是一个沙包。
庭院内的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
等她们看清来人是谁时,瞬间被吓得双腿发软、脸色苍白,齐刷刷跪下去。
唯一没有跪下去的,便是躺在贵妃椅上看着宫人们玩丢沙包的冉鸢。她自然没有去玩丢沙包,因为她懒得动,但她被禁足也觉得无趣,所以才让金兰和银兰把贵妃椅搬出来,让她能躺着看她们玩乐解闷。
眼见庭院内的宫人们齐刷刷跪下去一片,她也抬起眼眸看向门口。
男人黑沉的脸色映入眼帘。
和在场宫人们的恐惧不同,冉鸢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她自然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所以她第一句话便是笑盈盈地道:“皇上您挡着线了。”
什么线?
闻言,奉顺有些疑惑地低下头四处查看。
冉鸢指了指邵湛脚下的位置解释:“就是您脚下那个树叶啊,那是臣妾定的丢沙包的线,谁能扔过那条线谁就赢了。”
比谁扔的远。
冉鸢这话巧妙地将责任推到邵湛身上,化解宫人不小心把沙包丢到宫门口差点儿伤到皇上的大不敬之罪,因为她们的规则就是这样定的,是邵湛自己没有提前让宫人通报而突然闯入,不怪她们。
奉顺垂眸看去,皇上脚下确实有一片玉兰花树叶。
但他的嘴角却止不住地抽。
很明显,这片树叶并不是贤妃娘娘说的那个线,因为沙包根本不是这个玩法,贤妃娘娘是在胡诌。
邵湛也被她的这个说法气笑:“朕倒是从未听说过沙包还有这样的玩法。”
冉鸢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那是臣妾制定的规则,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问问这些宫人,对不对呀?”
方才差点儿误伤邵湛的沙包是一个小太监丢过去的,他明明是要向金兰丢去,但谁知手一滑,不小心才往宫门口丢去,还差点误伤皇上。
所以这会儿听见贤妃娘娘故意修改规则维护他,为他开罪,他第一个站出来道:“是……是这样的。”
他这话一出,庭院里其他宫人也纷纷应和。
奉顺看着这一庭院欺君的宫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贤妃是在胡诌,但偏偏抓不到把柄。
这也让奉顺再一次认识到贤妃娘娘的厉害。
邵湛自然也意识到她在骗他。
只是正当男人怒火中烧时,女子突然从贵妃椅上起身,她没有穿鞋,玲珑小巧的玉足直接踩在石子路上,朝男人跑去,不得男人反应过来,她便十分信任地扑向他怀里,抱住他挺拔结实的腰身,抬头望向他,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的声音媚惑至极:“皇帝哥哥,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捉虫。
第18章
◎帝王本性◎
这一幕突然发生,快到在场的宫人们还来不及低头,就看见她们娘娘毫无顾忌地扑向皇上怀里。
一众宫人吓得惊掉下巴。
在后宫伺候多年,他们心里都清楚当今圣上的为人,最是严谨,克己复礼,清心寡欲,最忌讳男女当众拉拉扯扯,举止轻浮。无论皇上当初是太子时,还是如今登基为帝,这些宫人都从未见过皇上痴迷美色,贪欢作乐,更不会当众和妃嫔们举止亲密。
而后宫妃嫔们也知皇上最忌讳女子行妖媚之风,所以言行举止都端庄得体,更不会当众主动拉扯皇上,扑向皇上怀里,犯皇上忌讳。
所以冉鸢此举,是让庭院里的宫人们纷纷捏一把汗,担心皇上发怒。
但只有奉顺知道,皇上自幼习武,征战沙场,武艺高强,连刺客都难以近身,更何况是贤妃娘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所以哪怕贤妃娘娘突然扑入,皇上也有足够的机会躲避。
但奉顺方才看得一清二楚,皇上自始自终都没有躲。
对此,奉顺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怀里的女子娇娇软软,气息香甜,哪怕她突然扑过来,也一点重量都没有,仿佛只要邵湛随手一推,便能将她推在地上。
但男人没有这么做。
且原本因为她胡诌沙包玩法的怒意也瞬间消失殆尽。
脑海里留下的只有她那句:我想你了。
男人的身体开始莫名发热,特别是被她接触的地方。
但周围一道道惊惧的目光提醒着邵湛,现在是什么地方,所以他故作严厉地道:“放开。”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却没有半分要推开她的举动。
冉鸢也如他所愿摇了摇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臣妾半个月不见皇上,就等于隔了……”她慢慢地数:“一年、两年、三年、四年……好多好多年呢,皇上难道不想臣妾吗?”
邵湛的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的小脸。
他的确想她。
但男人不会说,他觉得他是因为清心寡欲太久,所以才会夜夜梦见和她欢乐。他承认她很美,很妖,任何男人都会为之动容,这是他身体的反应,他想要她,而他是帝王,他想做什么自然无所顾忌,所以他主动来昭阳宫见她,但他不会承认他想她,就像他不会承认他来昭阳宫是因为喜欢她、爱她一样,男人觉得他只是和普通男人一样,贪欢女人的身体而已,这并非他的情感,而是他的生理需求。
而他今年二十有七,也的确到了该绵延子嗣的时候。
之前不近女色,避讳后宫妃嫔,不和女子亲近,一是因为他初登基忙于政务没有那个心思,二是因为柔贵妃和邵缪势强,他不知身边哪些人是敌是友,所以在看不清局势之前,他不会让任何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但如今不同。
这三年他已经将隐患铲除,没有人再能威胁到他。
所以哪怕她名义上是冉昌的女儿,他也愿意跟随他的欲望来宠幸她,给她些宠。
但仅仅是宠而已。
身为帝王,对这些女人他都只会宠,不会爱。
这是邵湛奉为圭臬的原则。
他不会成为第二个他父皇,宠爱柔贵妃,甚至为了和那个女人永生永世,痴迷长生不老之术,最后用药太多暴毙而亡。
他是理智且清醒的。
冉鸢能看出男人黑眸深处的冷漠,她脸上的笑意扩散,随后她突然松开环抱着他腰身的手,轻轻柔柔地道:“皇上来昭阳宫难道不是因为想臣妾了吗?”
可没等男人说话,她便别过脸去,留下一个白皙细嫩的侧脸给男人:“既然如此,那臣妾收回方才的话,臣妾一点儿也不想皇上呢。”
女人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她在故意逗他。
但她这话一出,邵湛不可否认地沉下脸,他正想说什么,目光突然看见她裙摆下白到晃眼的玉足。
这一次,邵湛彻底沉下脸。
庭院里跪着的宫人不少,有太监有宫女,不知有多少人看见她的脚,一想到这里,邵湛的理智忽然不复存在。
这是邵湛第一次违背他的帝王原则,因为一个女人惩治所有宫人:“传朕旨令,在场所有宫人,杖责二十。”
这话让所有人震惊。他们以为贤妃娘娘方才胡诌沙包玩法他们能逃离惩罚,没想到皇上还是记着。
奉顺也以为皇上是因为宫人没有规矩地玩丢沙包才会被杖责,他低下头应答:“是。”
只是他话音一落,便听见皇上道:“还有你。”
“是。”嗯?
话音落下,奉顺便震惊抬头。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询问原因,便见皇上弯腰、不容反抗地抱起贤妃娘娘往屋里走去。
没有人再去在意皇上和贤妃的亲密接触,因为他们都面临杖责。
但庭院里跪着的宫人们虽然害怕杖责,可在皇上离开后,却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宫门口的一个倒霉蛋。
奉顺公公。
他们被杖责还能理解,毕竟沙包是他们玩的,还差点儿误伤皇上。
可是奉顺公公竟然也要和他们一起受罚。
方才丢沙包差点儿误伤邵湛的小太监含泪看着奉顺,非常感动地道:“奉顺公公,没想到你也要和我们患难与共。”
这话说出了在场所有宫人的心声。
奉顺:“……”他并不是很想。
但皇上命令已下,奉顺也只能悲催地带领着昭阳宫一众宫人去慎刑司领罚,他边走边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想不通。
就像冉鸢,她躺在男人怀里,被他抱着往殿里走,但神色却若有所思。
她也不知奉顺为何会受罚。
男人的表情冷漠,他并未看她,但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边往前走一边淡淡开口:“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受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