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仪:“……”
众妃嫔:“……”
淑妃没有说话。
见状,冉鸢笑起来,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缓缓道:“今日本宫生辰宴,感谢各位捧场。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见各位兴致缺缺,估计是饿了,那不如开宴吧。”
这话一出就让众妃嫔惊讶。
见冉鸢已经要下令开宴,淑妃身为后宫之主,终于发声:“皇上还未到,就此开宴不太好吧。”
冉鸢挑了挑眉:“可皇上政务繁忙,臣妾已经提前向皇上请示过,皇上大度,特令臣妾可先行开席。”
冉鸢确实让人去请示过邵湛。
但这种奇怪的要求还是邵湛第一次听到。
也是奉顺第一次听到。以往后宫中的宴席但凡有皇上出席那都是等皇上到了才开席,贤妃倒好,不仅不等皇上,还请示皇上能不能提前开宴。
而邵湛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失了身份让她等他到了之后才开席,所以只能答应她。
但脸色却不太好看。
这话让徐修仪和叶常在两人暗暗对视一眼。她们为了扳倒贤妃,决定在贤妃生辰宴上给妃嫔下毒陷害贤妃,人证物证都已经准备好,只需待会儿下手。而等皇上到来再开宴,让皇上亲眼看到妃嫔被贤妃下毒的景象,看到贤妃的恶毒,才能更让皇上暴怒,亲自下令除掉贤妃。
若是此时开宴,她们手下的人不知情,在皇上未到时便将有毒的菜肴端上来,事态发展提前,若被贤妃三言两语狡辩过去,岂不是亏。
所以叶常在当即便阻止道:“姐妹们还有许多话未聊,不如还是先聊聊天吧,再者,嫔妾还有寿礼未献给贤妃娘娘呢。”
这些妃嫔都不是真的来为冉鸢贺寿的,都只在乎皇上,也怕待会儿用膳后妆容会花,所以不愿意用膳,想等邵湛到来之后才开席。
是以纷纷应和。
冉鸢听到礼物后却是转移注意力,颇有兴致地询问叶常在:“是什么寿礼?”
叶常在心里鄙夷贤妃没见过世面,但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地献上她的寿礼。
是一对玉镯,玉质上乘,乃罕见好玉。
冉鸢哪里看得上这些玉石,她以前的狐狸洞里比这好的玉多不胜数,就连夜明珠都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但她面上却是做足戏后才让金兰收了下来。
随后她问:“叶常在,不知本宫宫里的点心可好吃?”
冉鸢毫不相干的问话让叶常在一愣,桌上的点心她一个都没动,她哪里知道好不好吃,不过现在,她只能回道:“贤妃娘娘宫里的点心,自然是好吃的。”
这刻意奉承的话让人发笑。
冉鸢偏头看向叶常在席位上桌面的点心:“可叶常在一个都没吃啊。”
闻言,叶常在脸上的笑容僵硬半分,她只能解释道:“嫔妾瞧着那糕点的色泽和气味便知味道好吃。”
这话冉鸢倒是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是不是一看便能让人胃口大增。”
叶常在没心思和冉鸢讨论糕点,是以,听见这话便顺势点头:“是。”
“想来叶常在是饿了。”
叶常在咬牙应下:“是。”
闻言,冉鸢笑起来,她侧眸吩咐金兰:“金兰,你去承乾宫看看皇上动身没,若没动身你就说本宫有一对上好的玉镯要给皇上看。”
“还有……”话音落下,冉鸢脸上的笑容便带着点儿坏:“叶常在说她饿了。”
提前有了心理准备,金兰早已适应如今的冉鸢,她行礼后道:“是。”
说罢,她便转身往外走去。
这让被迫饿了的叶常在根本来不及反应。
最后只能背着个饿了的名头,让金兰去面见皇上。
众妃嫔的脸上露出看戏的笑容。
叶常在握紧拳坐回席位上,看着殿堂上风头无限的冉鸢,暗自咬牙,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冉鸢待会儿痛哭流涕的模样!
而金兰去承乾宫后,奉顺听见金兰的话,却是已经略带麻木地回禀给邵湛。
毕竟贤妃现在做出什么来他都不惊讶。
而邵湛在听见奉顺传来的话后,脸色却是瞬间便黑了下去。
他还管一个妃嫔饿不饿吗?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在搞什么。
他看起来很闲吗?
但不得不说,冉鸢这一举动,却激起了邵湛的兴趣。他原本打算处理政务等晚上再过去,可此刻他却放下奏折,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奉顺见状,不由庆幸,幸好他怕贤妃出幺蛾子所以提前便让人备下了御辇。
于是在众妃嫔的期待中,邵湛终于到来。
随着奉顺通报的声音落下,众妃嫔跪下请安。
冉鸢也起身跪了下去。
冉鸢身侧的淑妃亦然。
可邵湛却并未向那日在淑妃生辰宴上虚扶起淑妃一样扶起冉鸢,而是越过她,径直走去最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让淑妃的脸色好看些,她抬起头看向一旁神色淡然的冉鸢,心里不免有几分得意,
有了邵湛到来,这些嫔妃们的状态明显和方才不一样,精气神儿都足了。
而冉鸢只能在邵湛右下侧的位置坐下。
但她离邵湛的距离不远。
以至于邵湛一抬头便能看见她纤细好看的背影。
女人柔软到仿佛没有骨头的身躯懒懒地靠在座椅上,完全不符合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特别是有那么多礼仪举止大方得体的妃嫔在现场,这对比就更为显著,但不知为何,这样的冉鸢却更迷人。
她回过眸,美艳的脸蛋儿看向邵湛,一身红衣,和他梦境中一模一样的笑容,这让邵湛原本沉静的心变得不太平静。
他故意没去看她。
只听见她道:“既然皇上到了,那咱们就开席吧,待会儿臣妾还有一对上好的玉镯给皇上看呢。”
这玉镯又提起叶常在。
闻言,坐在席位上的叶常在听见,只能挤出一抹扭曲的笑容出来。想到她方才被迫背起一个饿了的名头带给皇上,也不知皇上会不会觉得她失仪,然后讨厌她,叶常在心有担忧但更有对冉鸢的愤恨,她恨得牙痒痒,但此刻皇上在场,她却是半点都不敢透露出来。
这一次,有皇上在场,其他妃嫔对开宴自然不会再有意见。
而徐修仪和压抑怒火的叶常在对视一眼,心里也都不约而同窃喜起来。
终于来了。
她们等着看这位贤妃娘娘下台。
特别是叶常在,恨不得此刻就将冉鸢踩在脚下。
宫女们如流水般有条不紊地将精致美味的膳食送了上来。
果真如冉鸢要求的,有鸡肉,有鱼肉。
来后宫这么久,这还是冉鸢第一次见到鸡肉鱼肉。
只是有点可惜啊。
而宫人最后上的一道菜是一道汤食,名为八荤锦。分别由八种荤菜和八种素菜熬制而成,汤浓稠却不油腻,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这是尚食局特意为贤妃娘娘生辰宴准备的。
邵湛看着面前这些精致可口的膳食并没有任何胃口,他也不知他为何要出席这个生辰宴。
他最初的想法是那个女人竟然半个月都没有任何异样,既然如此,那他要来这生辰宴,找到冉鸢的错处,然后杀了她。
可这会儿,邵湛却又觉得他闲得慌。
他堂堂南觐国皇帝,想要杀一个女人而已,方法有千万种,只要他一声令下,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眼前这个让邵湛不堪且烦恼暴躁的女人就会脑袋落地,然后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他何需亲自出席她的生辰宴找她错处。
邵湛越想他的脸色就越难看,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为了找冉鸢错处而出席她的生辰宴,不也是被她影响然后被她利用吗?
或许这一切都在那个女人的掌控之中。
因为她只举办了一个生辰宴,就得到了体面,得到了尊严,更有新添置的宫人和美味佳肴,完完全全改变了她之前的处境。
邵湛紧抿着唇,下颚紧绷。
在宫人为皇上试毒后,奉顺便给皇上舀了一碗面前的八荤锦。
而妃嫔们见皇上用膳,也都不约而同地舀了一碗八荤锦。
众人开始品尝起面前的汤食。
入口香甜,咸淡适中,一向吃惯了美味佳肴口味刁钻的妃嫔们竟也都觉得这汤不错,可就在妃嫔们品尝美味后、准备开口在邵湛面前表现一下时,坐在邵湛右下侧的冉鸢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一旁的金兰惊呼一声:“娘娘!”
这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而邵湛抬头,便看见原本张扬的女人柔弱地倒在椅背上,紧闭双眼昏迷过去,她的小脸苍白,嘴角鲜红的血液比她涂的唇脂还红,整个人瞬间没了生气。
这一动静让徐修仪的目光瞬间看向叶常在。
而淑妃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她们两人都看向叶常在。
目光仿佛在问,你个蠢货,你怎么给贤妃下毒。
她们是要陷害贤妃,所以不可能给贤妃下毒,那岂不是让贤妃洗脱嫌疑,更糟糕的是若是皇上下令彻查,贤妃身为受害人自然没有嫌疑,那说不定还会查到她们这里。
真是废物!
而叶常在则一脸震惊。
在看见冉鸢倒下的瞬间她便转头看向她身旁毫发无损的安婕妤,而后者则神色担忧地看向不远处的冉鸢。
叶常在也有些懵,她明明是给安婕妤下的毒啊。
怎么会是贤妃倒了。
这一变故让叶常在自个儿都措手不及。
但奉顺看见倒下去的贤妃,先是愣了愣,随后便高兴起来。
啊,不需要他动手贤妃就没了。
皇上这下该高兴了。
可让奉顺意外的是,他以为本该轻松的皇上看着那个原本耀眼的女人紧闭双眼、昏迷不醒,心却是慌乱了一瞬,随后就在众人的不知所措中,沉着脸下令:“还不去传太医。”
听见皇上的语气,奉顺背脊一凉,来不及思考皇上的态度,便急急忙忙应道:“是。”
作者有话说:
冉鸢:我死了,不,我没有。
第10章
◎邵湛发怒◎
邵湛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那个女人吐血昏迷、生死未卜,他应该高兴轻松才是,这不是他一直所期盼的吗?
但他心底却没有半分喜悦。
反而非常不悦。
在看见她毫无生气地倒在哪里,他的情绪甚至更加暴躁。
邵湛觉得他之所以会不悦,会烦躁,是因为他要杀的人,只能他杀,其他人杀,冒犯了他,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个女人若真就此死了,邵湛因为她做了半个月不堪的梦无处发泄,他才更加暴躁。
邵湛为他的情绪找到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那个女人就算要死,也只能被他杀死。
奉顺麻利地跑去太医院传太医。
而这场盛大的生辰宴也以贤妃吐血结束。
邵湛将冉鸢抱进房里。
毫无生气、小脸苍白的女人再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乖巧又安静地躺在邵湛怀里,现在只要他随便动动手指,这个女人就会彻底没命。
但邵湛没动。
而是传了太医来救治她。
敢在他眼皮底下动手脚,就要承担后果。邵湛虽不关心后宫之事,但却也不会放任事情发生在他面前还无动于衷。
皇上传召,太医很快便来了。
来的还是太医院资历最深厚的汪太医。年过花甲,医术高超,一直是专为皇上或者太后把脉医治的太医,后宫妃嫔根本就没有资格请他。
奉顺也是专门请的汪太医来试探一下皇上对贤妃的态度。
果不其然,在汪太医请安后,邵湛并没有任何不悦。而汪太医也在皇上的示意下,拿出医箱上前把脉。
见状,角落里的奉顺默默地低下头,在心里重新思考起贤妃的重量。
金兰将太医把脉的红绳穿过鹅黄色的床帘系在冉鸢纤细柔弱的手腕上,汪太医坐在屏风后静静把脉。
这个过程,屋子里等待的众妃嫔心思各异。有希望冉鸢就此便一命呜呼的,也有一直都是一种看好戏的态度的,更有心里惴惴不安的人。
尤其是叶常在。
她家世卑微,所以在后宫中不得不倚靠淑妃,今日这事她自己还处于懵逼状态,若是皇上彻查,贤妃是受害人排除嫌疑,所以就一定会加大力度,如果查到她身上,淑妃一定不会保她。
她要想法子自救。
关键是皇上方才便下令在场所有人都不许离开,派护卫封锁了整个昭阳宫。
这让叶常在就算想做些什么都没有办法。
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把脉讲究望闻问切,但后宫中的妃嫔们养尊处优,身子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所以太医们平时把脉,也就没有深入探究。
可今日,汪太医手下的脉象却并不寻常。
他皱了皱眉,把脉的时间越来越长。
邵湛坐在一旁,哪怕他什么都未说,但他的气息却已经让众人不寒而栗。
不知过了多久,汪太医终于放下手,跪下道:“回皇上,贤妃娘娘的症状是中毒。”
这话众人并不惊讶,因为从冉鸢方才的症状便能猜出一二。
但汪太医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众人有了疑虑,只见汪太医接着道:“但却又不仅仅是中毒,娘娘的脉象有些怪异,还望皇上能批准臣可不用红绳直接诊脉。”
只有这样才能让汪太医确认他心中猜想。
邵湛的神色阴沉难辨,他点点头:“去吧。”
汪太医上前,跪在床榻前,金兰从床帘里拿出一只手,覆上丝帕,汪太医静静把脉,须臾,他微微掀开床帘,从里探视一眼,看了面相后,才将床帘放了下来。
随后,他起身,走去邵湛跟前,躬身道:“回皇上的话,贤妃娘娘确实是中毒,但却不是一种毒,而是两种毒。”
话音落下,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而叶常在和徐修仪两人就更是懵圈了。
她们明明只下了一种毒啊。
就连淑妃,也有些拿不清现在的情况。
只听汪太医继续道:“不知贤妃娘娘方才所食之物在哪里?”
“在这里。”银兰将那碗八荤锦端了上来。
汪太医细细查看,随后又低下头轻闻。
叶常在的心提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汪太医放下碗,整理语言后道:“臣猜的没错,这八荤锦味甜而浓,但细闻里面却有一股淡淡酸涩的味道,乃柴藤之毒,但臣方才把脉发现,贤妃娘娘体内柴藤的毒剂量并不多,不足以致死,食之只会让人腹痛难忍,却不会像贤妃娘娘这般吐血昏迷不醒。而之所以造成娘娘如今昏迷不醒的原因,是因为娘娘体内有两种毒。”且毒性相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