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叶常在竟松了口气,因为她下的毒不是柴藤。
在叶常在看来这是有别的妃嫔也厌恶冉鸢,所以比她的动作还快,抢在她之前下的毒。
而淑妃也想到这点,但冉鸢的身体里有两种毒,一种是柴藤,那另外一种呢,所以她不可以掉以轻心,便问:“难道是有人下了两种毒?”
汪太医摇头否认:“不。”若是两种毒同时下,毒性相克,症状反而会轻一些。
随后他看向冉鸢身边伺候的宫人金兰问:“你们娘娘可曾还中过毒?”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贤妃体内残留有之前的余毒,所以在碰上剂量微弱的柴藤之毒时,才会如此。
金兰的身体在发抖,显然她处于害怕之中。
汪太医安抚她一句:“只有你将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我才可以救你家娘娘。”
闻言,金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着道:“娘娘一月前是中过毒。”
“有什么症状?”汪太医问。
金兰红着眼回想道:“先是吐血、昏迷,然后是全身发黑、发冷,像冰块似的,有一段时间,已经差点儿没气了。”
这话让汪太医有些不解,他问:“那是哪位太医诊治的。”
“没……没有太医。”金兰摇头悲痛道:“是娘娘自己扛过去的。”
按照金兰所说的症状,那毒性已经是侵入贤妃娘娘的五脏六腑,这种情况下若是没有服用解毒药是不可能自己扛过去的,但汪太医却也见过有这种病例,所以没有起疑。
但一国后妃中毒后竟请不到太医救治,这多少有些损害皇上的颜面。
汪太医不便多问。
邵湛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
显然他也想到了一个月前贤妃中毒后为何会自己扛过去,而不请太医,因为根本就请不到太医。
但他却早已忘记,一个月前,银兰在四下求助无门后也曾去承乾宫跪着哭着求见过他,祈求皇上可以下令指派太医救治她们娘娘。
可当时的承乾宫有多冷。
邵湛现在的脸色就有多冷。
其实就算他记得,但一个月前的邵湛,对当时的贤妃,那是半点情绪都没有,所以哪怕是死,他也不会有一丝恻隐之心。
不会像现在这般动怒。
毕竟他给冉昌的女儿一个贤妃之位,不就是为了让她树大招风,成为众矢之的,然后在后宫里耀武扬威、为非作歹,他才更好找出错处惩治冉昌吗?
可谁知从前的那个贤妃却是胆小怕事,谨小慎微,从不招惹是非。
她并没有发挥邵湛想让她发挥的价值。
一个没用的人,邵湛自然不会留恋。
但是此时,邵湛心中有怒,所以他冷笑几声下令:“给朕彻查,今日内,朕要知道是谁下的毒。”
看吧,在这后宫之中,谨慎胆小、沉默低调是没用的,要想活得好,要么成为有权利的人,要么依附有权利的那个人,否则,就连死,都不会掀起一丝波澜。
而有权利,甚至连一个月前的案都能彻查。
奉顺心里苦,一个月前下的毒,也不知现在去查还能不能查的到。
但皇上下令他只能应下来:“是。”
不过淑妃这时却开口道:“皇上,一个月前下的毒这会儿恐怕不太好查,不如把这事儿交由臣妾,三日内,臣妾一定给皇上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叶常在和徐修仪两人都带着希望的目光看向淑妃,若是皇上把这事交给淑妃,那就好办了。
她们也不用担心她们自己的事情败露。
但邵湛看向淑妃的眼眸却毫无温度,阴冷到让人毛骨悚然:“淑妃还是别插手了,一个月前,你不就没有管吗?”
后宫妃嫔中毒要请太医,势必会惊动淑妃,尽管没有请到太医,但淑妃肯定知晓,这些邵湛不会想不到。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儿不给淑妃留情面。
淑妃的父亲在朝中是皇上的得力助手,所以淑妃一入宫便位居妃位,且执掌凤印,皇上就算不重女色,不常进后宫,但却也会给这位后宫之主留几分颜面,从不会像今日这般,如此冷厉。
闻言,淑妃的心瞬间坠落下去。
不知为何,她突然慌乱起来,她好像失去了什么。
淑妃动了动唇,想解释什么,便听见皇上道:“传令下去,贤妃中毒那日,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全部杖责三十,撵出宫去。”
邵湛冷笑:“朕这太医院可真有脸面,连朕的后妃中毒都请不动他们,既然如此,那朕这太医院太小,也容不下他们这些大佛。”
这件事若是没有摆到明面上来,那就不算什么。可若是拉到明面上来,贤妃再怎么不受待见那也是皇上的后妃,那些太医不给贤妃诊治,那就是不给皇上情面。
皇上这是彻彻底底发怒了。
汪太医去开药方。
金兰、银兰跪在地上,两人眼里都含着热泪,皇上威严发怒的嗓音还在她们耳边回旋,但她们两人的神色却并不是方才的担忧和悲痛,而是一种欣喜,是扬眉吐气,她们不停地流着泪,释放着她们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
这一日她们真的等到了。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
第11章
◎事迹败露◎
汪太医先开的是催吐药。
宫人用最快的速度将催吐药熬制上来。
金兰和银兰两人喂给冉鸢。
但昏迷中的人怎么喝的进去药。
汪太医详观后只能去请示坐在一旁的邵湛:“皇上,娘娘情况紧急,若不及时把催吐药灌进去,只怕毒性会侵入五脏六腑,所以还望皇上批准,让两个宫女把药给贤妃娘娘灌下去。”
邵湛幽深难辨的黑眸停驻在冉鸢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人看懂他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薄唇轻启:“灌。”他的嗓音很淡,淡到似乎没有情绪。
这一声下令。
金兰咬了咬牙捏开冉鸢的嘴,银兰则流着泪把药往冉鸢嘴里灌。
这个过程是痛苦的。
金兰和银兰两人神色悲痛,一直在默默流泪。
不过好在,结果也如她们所期盼的那样,冉鸢将方才所有吃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她迷迷糊糊,似醒非醒。
汪太医见状,马上递给宫人下一封药方。
宫人赶快下去熬制。
而冉鸢只醒了片刻便又很快昏睡过去。
金兰和银兰两人在屋里伺候冉鸢。
而汪太医则走向屏风后向皇上汇报贤妃的情况:“皇上,贤妃娘娘待会儿服下解毒药后,若是没有高热,便无大碍。”
冉鸢的身体里虽然有两种毒,但另一种毒是在一月前中的,留的余毒,所以在碰上柴藤的毒后才会导致她吐血昏迷。而汪太医方才开一幅催吐药,把冉鸢喝下去的八荤锦都吐了出来,再开一幅解毒药,若是没有高热,便说明她身体里残留的余毒只是寻常毒药,他开的解毒药方可解,若有高热,便说明不是寻常毒药,那就需要找出药引制造出解药对症下药。
对此汪太医心里也没有几分把握。
但如今也不知贤妃娘娘一个月前究竟中的是什么毒,情况紧急,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
若是不行,就只能看娘娘的造化。
毒气侵体,若无解药,是撑不了几日的。若奉顺能在一日内顺利查出贤妃娘娘一个月前中的是什么毒,那汪太医也有把握可制造出解药救治贤妃娘娘。但若是奉顺没能在一日内查到是什么毒,且贤妃娘娘中的毒并非寻常毒药,那汪太医也束手无策。
但一切,还是要看命。
而奉顺也正在为此事焦头烂额。
但皇上下令彻查,哪怕是半年前的事都不一定能躲得过。
也正因为此,此刻在昭阳宫待客殿堂的叶常在和徐修仪才会越等越慌。但现下所有妃嫔都聚集在此等待,她们两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去求助于淑妃,怕被人看穿,就只能干等。
而这件事牵扯到皇上,那些妃嫔们尽管好奇却还是心里有数,知道哪些是她们可以谈论的,而哪些是她们不能谈论的,所以此时皇上下令封锁昭阳宫,后妃们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殿堂里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夜幕降临,灯光摇曳,整个昭阳宫都处于安静之中。
直到奉顺回来,才将这长时间的安静打破。他低头穿过妃嫔们好奇、怀疑、打量、忐忑的目光,走向坐在殿堂最上方的男人面前,躬身低声道:“皇上。”
邵湛的声音不怒自威:“查出来了。”
奉顺道:“奴才在尚食局里找到一个藏有毒药的小太监。”
事实上,邵湛的要求奉顺根本不可能完全办到,一个月前的毒,要想在一日之内查到不太现实。但皇上只说今日之内要知道下毒之人是谁,却并未严明是一个月前下的毒还是今日中的毒,奉顺自然先从今日的毒查起。
但就算是今日这毒,奉顺查的也并不顺利。
但他也不傻,皇上的怒火自然要有人承担,所以他将那个藏有毒药的小太监带了上来。
那个小太监名唤福喜,年龄不大,约莫二十来岁,他一上来,叶常在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邵湛坐在殿堂最上首,他高高在上地睇着跪在殿堂中间的福喜,福喜哪里见过皇上,一入殿堂便被那浓烈又强大的帝王之威震慑,所以哪怕并未靠近,他也被吓得全身颤抖,连说话都说不明白。
“奴……奴才拜……拜见皇……皇上。”
奉顺道:“见到皇上要好好说话。”
闻言,福喜颤抖地更厉害:“是……是。”
“我问你,你柜子里可藏有毒药?”八荤锦里的毒,奉顺自然先从尚食局查起,所以他下令搜查尚食局所有宫女太监的屋子,包括掌事。
这就是皇上下令彻查的好处。
强权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得原形毕露。
奉顺也成功在福喜的房里找到毒药。
但这毒,却并不是柴藤。
奉顺也不能一直让皇上等着,所以哪怕不是柴藤,他也要给皇上一个交代。
他只能把福喜带上来让他自己说。
“回……回皇上,是……是。”福喜磕磕巴巴地道。
“皇上,您看。”奉顺躬身请示邵湛。
男人的脸色阴沉,他终于开口:“这毒是从哪里来的。”
邵湛身上的威势比奉顺强上几百倍,他一开口,福喜便似乎感觉他的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刀,阴风阵阵。
“是……是……”福喜汗流浃背、两股颤颤,面对邵湛的发问,他恐惧害怕,深知自己难逃一死,可福喜却也知,他若是将幕后之人暴露出来,他也是死。所以今日,他开口是死,不开口也是死。
像是知道福喜心中所想,邵湛的声音充满诱惑:“若是你从实招来,朕可法外开恩。”
这话让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福喜瞬间看到希望,他咬咬牙,愿意赌一把:“回皇上,这毒药是叶常在给奴才的,她让奴才将毒下在贤妃娘娘的生辰宴膳食里。”
话音一出,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叶常在身上。
原本隐藏在人群中的叶常在刹那间成为焦点。
叶常在也没想到福喜会这么快便把她招供,她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不,不是,这个奴才胡言乱语,他说谎,他冤枉嫔妾。”
邵湛对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印象。
叶常在也顾不得什么,只一口咬定不是她:“皇上,这个奴才没有任何证据便栽赃嫔妾,嫔妾冤枉。”
闻言,福喜当即便颤颤巍巍道:“皇……皇上,奴才房里还有叶……叶常在当初给奴才的银票,银……银票上还有……有叶常在的首饰,您一看便……便知。”
这些奉顺在派人搜查时便找出来了。
他吩咐宫人将那些首饰拿出来。
谁知叶常在一看那些首饰便讥笑道:“这的确是嫔妾的首饰,但这些首饰嫔妾在一个月前就不小心遗失,嫔妾还去尚宫局记过档,皇上您传尚宫局的人一问便知。”
福喜哪里想到原来叶常在一开始就留有后手。
他惊慌失措地朝着邵湛磕头:“皇上,不是奴才,不是奴才,奴才没有说谎,这一切都是叶常在指使的。”
形势逆转,叶常在只想尽快让福喜彻底闭嘴,所以她指着福喜狠狠道:“你这个奴才居心不良,曾经想进我挽月宫办事我没同意,没想到竟然想出这种方法陷害我。”
说完话,叶常在便看向邵湛,跪下道:“皇上,这样的奴才必须要把他的舌头割下来,然后再乱棍打死,拉入乱葬岗,杀一儆百,否则宫里的奴才要是都动了这个念头,诬陷嫔妃,只怕后宫要大乱。”
人在无忧无虑时还能图财,可在性命攸关时却只顾活命,福喜虽然只是个奴才,但听见叶常在要将他处死,也就什么都不顾了:“皇上明鉴,那毒药分明就是叶常在给奴才的,否则奴才一介小小宫人,哪里能弄得到。”
“哼!”叶常在冷笑一声,顺势反驳回去:“你这个奴才真是好狠毒的心肠,你自己弄不到断肠散难不成我就弄得到吗?”
这话一出,邵湛的眼眸便变了。
而淑妃也意识到什么,双手握紧丝帕。
但叶常在却浑然不知,她依旧铿锵有力地说道:“皇上,嫔妾自入宫以来,从未请示过淑妃娘娘让家人进宫探视,所以根本不会有机会弄得到断肠散,还望皇上明察。”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义正言辞。
但回应叶常在的不是邵湛,而是奉顺。
奉顺的声音从殿堂上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尖细,但却不疾不徐:“可叶常在如何得知福喜宫里的毒药是断肠散呢?”
“轰!”
什么?这话一出,叶常在猛地抬起头。
她看向殿堂上,邵湛的脸色阴沉恐怖。
她心里慌乱:“是,是这奴才自己说的。”
她现在也是慌乱极了,根本不记得福喜究竟说过哪些话。
而奉顺也知叶常在不会轻易认罪,所以从一开始,他问福喜的话,便是他柜子里藏的是否有毒药。
而不是藏的是什么毒药。
奉顺能一直跟在邵湛身边,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他低声向邵湛道:“皇上,福喜柜子里藏的毒药,的确是断肠散。”
叶常在无论再怎么狡辩,事实已经在众人面前显现。
邵湛的笑阴沉又冰冷,没想到他后宫里的毒药还真多啊。
男人凉薄的嗓音在殿堂里响起:“叶常在心思歹毒,下毒谋害后妃,传朕旨令,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叶常在哪里承认这个结果,她大声哭喊:“皇上,皇上,您真的冤枉嫔妾了,这毒药……这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