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伸手勾住她纤细的腰身带到怀里,程砚洲将人抱住,胸膛紧贴着顾莞宁的后背,合上眼睛。
厚实的棉被盖在身上暖融融的,顾莞宁睡得香甜,并没有因为换了地方就失眠睡不着。
梦里她正在吹着空调吃西瓜,忽然空调没风,又接到通知要停电。
没办法,只好决定出门去公共场所蹭空调。
结果一出门,天上竟然有十个太阳?!!
要世界末日了?
顾莞宁收回抬到半空的脚,却发现身后是一堵坚硬的墙。
顾莞宁懵了,她家呢?
顾莞宁被这噩梦吓醒了。
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她胸口里的心脏狂跳。烛光跳跃,映照在墙上的黑影动了动。反应了一下自己身处的地方,顾莞宁抬手擦把汗,还好是梦。
……嗯?
等等,好像不是梦。
背后好像真的有一堵墙。
顾莞宁撑着手臂要坐起来,刚一动就发现腰间沉重。
那东西缠绕得特别紧,顾莞宁动不了,干脆转个身趴着,这就看到了一旁熟睡的程砚洲。
想也是他。
蚊帐里光线昏暗,顾莞宁盯着程砚洲看。
他眉心蹙起,像是睡得不安稳。
那也是睡着了。
可怜她被热醒。
醒了后知道旁边躺了个人,她再睡觉就困难了。
而且翻身也难。
程砚洲搭在她身上的胳膊像跟铁链一样,死活掰不开,用力硬掰再把人叫醒也不行。
顾莞宁干脆躺回去,盯着墙上的烛影酝酿睡意。
“阿嚏——”
刚才一番动作着了冷风,顾莞宁捂着嘴,眼珠小心翼翼向后瞥。
希望不要把人吵醒。
她一动不敢动,感觉像过了一顿饭那么长的时间,身后依旧没反应。
顾莞宁长舒一口气。
然而气还没出完,后背处的热意紧贴上来,程砚洲的嗓音沙哑:“醒了?”
顾莞宁紧闭着眼,她没醒,她刚睡着。
没得到回应,程砚洲撑着身子去看,看到顾莞宁长睫颤动,烛光映照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同时感觉到她腰腹绷直,程砚洲了然。
“什么时候醒的?”
程砚洲将人抱紧,手臂微一用力,就把人抱到自己身上,面对面相对。
滚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激起一阵酥麻颤栗。
顾莞宁埋头,紧闭双眼,小声抱怨道:“我快睡着了,你又把我吵醒。”
倒打一耙了属于是。
程砚洲忍不住轻笑出声。
顾莞宁抿嘴,本来就是。
“那正好听我说重要的事情。”程砚洲坐起来,连抱着顾莞宁也坐起来,坐在他腿上。
反正都被识破了,顾莞宁也不装了,“什么事?”
他身上的肉全是硬的,顾莞宁不自在地往前躲要坐到褥子上,刚躲了没一截又被人拉回去。
“咱们家的钱还没给你。”和她额角轻触,程砚洲道:“预留要买房的钱三千块,此外还剩下一千多,具体多少我明天拿存折给你看。”
听见这话,顾莞宁心里的算盘一阵猛打。
买房她是不是也得出一份,到时候房契上有她的名字也不虚。
程砚洲接着说:“我的工资加上各种补贴有一百三十七块钱,都交给你。”
顾莞宁犯难,管账啊。
有那么多钱是不错,但是让她管钱就难了,她自己花钱都大手大脚的。
正在琢磨如何推辞这件苦事,两人的钱各管各的,顾莞宁就听程砚洲说:“还有另一件事。”
她偏头,“什么唔——”
唇齿交缠,呼吸尽数被夺走,杏眸难耐半阖,眼前一阵恍惚,顾莞宁像是又回到那天溺水的时候。
带着厚茧的手滑过红唇,吐出灼热的气息。
指尖泛白,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
昏暗的帐子里逐渐升温。
……
是夜。
屋外狂风呼啸,倾盆大雨。
雨落成线。
直直地拍打在檐上,密集且沉重。
破碎的水珠溅落四处,檐下幼嫩的花草无力在风中摇摆,折下细细的茎身。
几声轰隆雷响,知青院今年的院墙塌了第二次。
天光微亮。
蜡烛不知何时燃尽。
厚重的帘子漏出几缕光亮。
上工的哨声准时响起,嘹亮幽远。
**
中午饭点刚过,程砚波带着朱晓慧上门来送礼。
外面还在下着小雨,程砚波给他和媳妇儿撑着伞,把东西塞给程砚洲,“随礼的人参给了二姐,暂时我也寻不到别的好东西。正好手头有几张工业票,三哥你寻摸着给小嫂子买台收音机解闷也成。”
票证裹在手绢里,程砚洲拆开,把里面几张大团结挑出来扔回去。
“给你们孩子的。”
程砚波手忙脚乱接住,“咋还能这样?”
“到时候我在阳市,寄东西麻烦,干脆现在给。”程砚洲简单解释,后问:“二姐那边还好?”
没办法,程砚波又把钱收起来塞到兜里,回道:“都好。娘说让你和三嫂有时间去一趟,满月跟周岁的时候你俩肯定不在,趁走之前先见见。”
“娘还说,明天回来一趟帮着你跟三嫂收拾行李,接下来到你跟三嫂去阳市前她都待在二姐家。
“刚才在家爹也说今天要去见孩子,估计这几天也宿在二姐家。”
程砚洲点头表示知晓。
程砚波又道:“北边公社的那个老大夫已经送回去了,给了他钱票和粮食当报酬。”
程砚洲:“嗯。老爷子是个口风紧的,拿了东西就不会往外说。”
三人站在门口说话。
一直安静的朱晓慧不停往院里头瞅,就是看不到顾莞宁的身影,她忍不住出声问:“三哥,小嫂子呢?”
黑眸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心虚,程砚洲道:“在休息。”
朱晓慧恍然大悟,中午饭后到上工这段时间社员们都拿来午睡的。可惜了,她还想借三嫂那身裙子,比照着让人裁一身呢。
送走老四两口子,程砚洲回身进厨房,给灶上的鱼汤添几根柴,然后轻手轻脚到隔壁屋,摸进蚊帐里。
熟睡的顾莞宁没有任何反应。
在她身侧躺下,程砚洲也重新合上眼。
日暮西斜。
醒来的程砚洲忙去厨房查看鱼汤,鱼肉炖得软烂脱骨,拿筷子一挑能挑出整根鱼骨来。
另烧起一个灶,炒一盘番茄鸡蛋,再加水煮面条。
面条出锅后,程砚洲去隔壁喊人起床。
撩开蚊帐,程砚洲小声道:“煮了鱼汤面,起床吃饭吗?”
顾莞宁哼哼两声。
细眉微蹙,眼皮下的眼珠只动了两下。
抬手替她理一理耳边的碎发,程砚洲商量道:“吃完饭再睡。”
顾莞宁偏头,躲开他骚扰自己的手。
差点扯掉她的头发,程砚洲加重几分语气:“别躲。”
话音落下,顾莞宁呼吸突然急促不少,红肿的嘴角微动,好像在嘟囔什么。
程砚洲离得不远
殪崋
,隐约听到几个字节。
“说好……不算……最后……”
断续的音节带着愤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1 07:10:13~2022-09-22 05:0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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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识人不清◎
程砚洲还要再劝, 顾莞宁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拒绝继续交流。
“里面闷。”程砚洲扯了扯被子,露出顾莞宁的下巴来, “煮了西红柿鸡蛋面, 不想起在炕上吃也行。”
顾莞宁烦不胜烦, “不想吃。”
嗓音嘶哑,喉咙一阵干疼。
“想喝水。”
程砚洲端来水,是温热甘甜的蜂蜜水。
就着他端的搪瓷缸子, 顾莞宁大口大口喝了足足有半缸子。温热的水划过喉咙,些微冲散了刺痛。
喝完水一推缸子, 顾莞宁又趴回去。
继续睡觉。
谁也别想打扰她睡觉。
把搪瓷缸子放回去, 程砚洲在炕沿旁蹲下来,“你一天没吃饭了。”
顾莞宁没好气地想,那怪谁?
捏一捏她红润的脸颊,凑到她耳边, 程砚洲低声问道:“那不吃饭,现在就睡觉?”
顾莞宁:“……”
猛地睁开眼睛, 她瞪着程砚洲。
“你——”顾莞宁气得抿唇,刚好压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我、我吃饭,我吃饭行了吧!”
“那我去盛饭,就在这屋吃。”程砚洲说着站起来要走。
顾莞宁叫住人, “等、等等!”
“嗯?”程砚洲回身, “有什么想吃的我马上去做。”
脸颊滚烫, 下巴埋在棉被里, 顾莞宁的声音闷闷:“不是。我、我起不来。”
军训都没这么累。
军训第二天还能坐起来跌回去, 她这下直接坐也坐不起来。
程砚洲立马说:“那我帮你揉揉。”
顾莞宁眼神警惕, 果断拒绝:“不用。”
“你搬个棉被过来让我靠着就行。”
程砚洲的话不可信。
程砚洲把蚊帐挽上去,才抱了棉被过来。
顾莞宁自己磨蹭着靠过去。
移动间,睡裙的肩带滑下来,露出精致纤细的锁骨。
色彩斑斓。
程砚洲随手帮她提上去。
顾莞宁下意识偏头躲开。
真是怕了程砚洲。
程砚洲坐下来,倾身靠近,“怎么躲我?”
顾莞宁垂眸盯着被褥,不搭理他。
这话你问我?
他叹声气,表情受伤,“我现在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顾莞宁抿嘴,她实在忍不住了,“反正不是好人。”
程砚洲:“?!”
他偏头,蜻蜓点水般轻触顾莞宁的嘴角,落下轻吻。
再开口语气带着讨好。
“你之前说过,我是好人,大好人。”
顾莞宁瞪他,声音略微沙哑,嗔怒道:“那是之前!”
“那时候年纪小,识人不清。”
怜惜地抚上她微肿的红唇,闻言程砚洲动作一顿:“……可才过了两个月。”
顾莞宁扭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一算都过几十年了。”
“我……”程砚洲认真道歉,“下次不会这样。”
顾莞宁才不信。
他都骗了自己好多次。
“不是要吃饭吗?”顾莞宁抬起下巴,浑身都在抗拒交流。
吃饭还是重要。
搬一张小桌子过来放在炕上,程砚洲又去隔壁端了两大碗面条,切一盘小咸菜装上。
看着眼前的大碗面条,顾莞宁沉默了。纵使一天没吃饭,可如此大碗程砚洲不会觉得她能吃下去吧?
把筷子塞到她手里,程砚洲道:“你先吃,剩下的我吃。”
听见这话顾莞宁才安心,颤颤巍巍举着筷子往嘴里送面条。
这面条是自家扯的,筋道带着麦香。
西红柿鸡蛋里头,鸡蛋是自家老母家下的,正宗的高寒地域土鸡蛋,蛋黄个头还大;西红柿是自留地里摘的,味道酸酸甜甜,不像后世那种便于运输但是味道寡淡的品种。
面汤是昨天剩下的鲜鱼煮成的鱼汤,加了红枣和人参,入口鲜甜又营养丰富。
还有那盘小咸菜,酸酸辣辣的,有萝卜条和白菜丝,都是自留地里收上来的菜。
可惜饿了一天胃口也饿小了,顾莞宁只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
吃过饭,简单洗漱一下,顾莞宁躺回被窝里,精神却一直紧绷着睡不着。直到身边躺下个大火炉,她合上的眼睛微动,睫毛颤了颤。
希望程砚洲今天做个好人。
程砚洲把人圈到怀里,轻吻一下她的脸颊,像是在回答她:“睡吧。”
“今天老四来送信,娘说过两天让去二姐家见一见小侄子小侄女。”
顾莞宁睁开眼,惊讶道:“什么时候来的?”
问完她就猜到了。
程砚洲回道:“中午。”
顾莞宁背对着他,赌气似地去掰程砚洲缠在腰上的胳膊。
程砚洲忙问:“怎么了?”
顾莞宁简直没脸见人了,羞愤难当,声音带着哭腔控诉:“他们肯定都知道了!”
“不会的。”程砚洲不肯放开,低声哄她:“我说你在休息,中午这段本来就是社员休息的时间。”
顾莞宁却不太相信,哪有专门解释的,越是主动解释越像是在掩饰什么。
“真的?”
程砚洲点头,“老四媳妇儿问你在不在,我说你在休息。”
那还好。
顾莞宁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接下来两天,程砚洲总算做了个人。
结婚以后第一次出家门的那天,头顶艳阳高照。
上身是秋衣套毛衫,下身是毛裤和宽松的黑色裤子,围上围巾加上件外套,再抱上军大衣毡绒帽。
顾莞宁和程砚洲去县城二姐家。
去之前两人先到爹娘家,可惜人都不在,大人去上工,小孩去上学,还有个顾鹤庭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路上,程砚洲说道:“二姐那边估计人不少,中午就不在她家留饭添麻烦了,在国营饭店吃,再买两个菜回来。”
要是以往,顾莞宁肯定立马答应。
吃饭的钱她跟程砚洲轮流掏。
但是今天顾莞宁罕见的沉默了。
沉默之后,她说:“回家吃吧,还有那么多菜和肉呢,吃不完就浪费了。”
“也行。”程砚洲又问:“要不买一盒你爱吃的丸子?”
顾莞宁再摇头,“不买。”
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程砚洲停下车,回头问:“怎么了?”
额头抵着他的后背,顾莞宁解释:“我觉得,该省钱了。”
“如果我去阳市,那大队老师的工作就得交给别人,这样家里就你一个人有工资。而且你打算要买房,买完房要装修,还要买家具,花项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