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
小孩子总是执着于各种第一名。
就是上厕所进教室都得争个先后。
顾莞宁笑着道:“那正好,吃个鸡腿庆祝庆祝!”
月月蹦起来欢呼。
留小姑娘在饭桌上写作业。
顾莞宁进厨房炒菜。
有泡开的蘑菇,也有早晨警卫员送来的蔬菜和二两肉。
顾莞宁切吧切吧,弄了个胡萝卜蘑菇炒肉。
再把买来的大鸡腿撕开,浇上一勺辣椒油,顾莞宁端到外面饭桌上。
米饭放在中间。
一左一右摆了两道菜。
两人面对面,刚吃了两口,上班的三人就回来了。
老太太手里揣了俩饭盒,一到饭桌前就赶紧掀开。
“快趁热吃,在国营饭店买的烤羊肉和糖醋排骨。”
顾莞宁放下筷子要去旁边拿碗筷,却被老太太拦住。
老太太道:“快别忙活了,我去拿就成。晨晨和你江伯伯去食堂买干粮,咱们三个先吃。”
拿碗筷出来,老太太问:“小晚,那柜橱里多出来的东西是你买的吧?”
顾莞宁摇头又点头,“不是买的,是我大姨从海市寄来的,还有先前二哥过年打京市寄来的。”
“我看见一袋笋块,那可是好东西呢。”老太太拨了一筷子米饭,“改天我跟你伯伯放假,咱用这笋炖一锅汤。”
顾莞宁也道:“可以加一片人参,参片笋汤。”
老太太脸上带着笑意,“成,咱也算沾你的光了。”
程砚洲离开前就说过,让她把那半截人参带着,赶上江家炖汤的时候可以加一片。
小年份的人参不出格,再说别人沾不沾光不要紧,要紧的是顾莞宁能喝上参汤补身体。
很快谢晓晨和江老爷子买饭回来,见到江明月额头上的红花,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出冒。
直把小姑娘夸得脸颊红扑扑的。
四盘菜盘盘有肉,顾莞宁就多吃了些。
还剩个碗底的时候沙发旁边的电话响了,谢晓晨离得近,她伸手就接通了。
电话是打临江市来的。
临江市正是南河县所在的地级市。
柴瑞云和几个同乡同路的知青在火车发车前一天到临江市,这天夜里就得收拾行李检票登车。
谢晓晨把电话给顾莞宁。
顾莞宁接过来,“瑞云姐!”
柴瑞云:“莞宁!我跟同乡是夜里三点的火车,约莫八号那天能到。”
顾莞宁算了一下日子,那天刚好是周末,“那快到的时候你用火车上的电话给这边打一个,我和表姐一起过去接你们!”
柴瑞云旁边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知青。
她小声跟顾莞宁说:“我这边,本来说两个同乡一起的,结果听到能跟你家歇一歇,又有一个同乡加进来。”
“那个同乡又带了两个南河省的,不过我给拒绝了。到时候要有人说话带刺,你不用给我面子,直接撅回去!”
顾莞宁点头,笑着道:“反正你们也要来我家住,我不乐意就是把人赶出去他也不能说什么。”
她这样一说柴瑞云就放心了,“真的,那个人叫刘明,势利精小心眼还一肚子花花肠子,我同你说之前跟咱一个院子的徐文理都比不过!”
一听这语气,顾莞宁就知道瑞云姐也是深受其害。
要不是顾忌着同乡情谊,瑞云姐那暴脾气估摸能直接一拳撂过去。
柴瑞云道:“原先给你寄了一包红英姐家的海货,临走前红英姐又让我带了些。等我回了老家,我老家的果子们也该熟了一批,晒成果干给你寄到阳市去,你想吃什么可以都跟我说。”
“还有,咱们队小新学期又招了八十多个学生。根据你留下的那本习题册,猫冬这段时间队小的老师办公室一直出到了三年级上册。”
“听说你最近收了个学生,红英姐就给我拿了一份。老厚一沓,做到明年去都可以。”
闻言顾莞宁回头看了眼她新收的学生。
小姑娘怕是还不知道马上就有一本厚厚的练习册在等着自己。
那可是集队小五六个老师的智慧于一体的练习册。
挂掉电话。
顾莞宁把这事在饭桌上一说。
小姑娘立马就呆住了。
余光看到女儿一副遭到晴天霹雳的神情,谢晓晨一边憋笑一边问:“一直到三年上册,那该多厚?”
问到这个问题。
顾莞宁先比了一截食指指节的厚度,顿了顿,她又想到自己走前那本练习册就差不多有一半厚了。
距离那会儿已有半年之久,又另加了两个年级的知识,那该有——
于是顾莞宁比了两个指节那么厚。
她这还是往保守了说的。
饭桌上另外三大一小齐齐愣住。
江明月小朋友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滚到桌上。
她一脸不敢置信,“我都要写吗?”
顾莞宁摇头,“应该不用。只写你现在学的那一本就可以。”
旁边一声咳嗽,谢晓晨道:“都写写吧,别浪费了。”
小姑娘刚想反驳,就听幸灾乐祸的老母亲道:“反正你一年级的成绩也不好,期末考试算术只考了七十分。”
年纪小上学就有一点不好,容易跟不上。
月月小嘴一撇,她永远说不过她妈妈。
饭后,老太太进趟屋里摸了把东西,悄悄塞给顾莞宁。
顾莞宁一看,是一把粮票。
她结结巴巴问:“伯母你给我这个干啥?”
老太太摇头,“不单是给你的,也是给你那个朋友的。她给咱家月月带的练习册是大队学校的老师编出来的,我听说学校里教学的资料轻易不对外传授,都是保密的。”
顾莞宁推辞,“伯母真不用,她们这套资料最初的来源是我编的,说好编完以后给我一份,也从没有不外传的说法。”
不外传当然没有明说,可那么厚一本习题册是队小几个老师呕心沥血编出来的,当然不能白给出去。
也就是她关系够硬才能摸到。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想着过几天你那个朋友来,你手头多些票也能好好招待人家。”
老太太说着把票塞给顾莞宁,“丫头收着,反正也快过期了,你给老婆子老婆子也没用处。”
说完,老太太转身健步如飞,眨眼间就下了楼。
顾莞宁低头瞧了瞧。
嚯!
什么快过期了。
这分明是今年新发的粮票,簇新。
八号早晨。
柴瑞云借了火车上的电话打给顾莞宁,根据列车员给的消息,估计下午两三点能到阳市车站。
刚好昨天表姐炸了一锅南瓜饼,顾莞宁捡了一饭盒,又去食堂买了几个肉包子带上。
谁知刚从食堂回来天就变了,雨点啪嗒啪嗒就打下来。
冷风簌簌。
没办法,顾莞宁又和表姐跑了一趟宿舍,捡了几个暖水瓶带上。
这暖水瓶是之前给外公准备的时候剩的,还挺多。
谢晓晨也给家里拿了几个。
她笑道:“看吧,叫月月瞧见了得抱着不撒手。”
自己算是看清楚了。
月月那小丫头根本不喜欢吃胡萝卜不喜欢吃芹菜,但是看她小姨爱吃,月月跟着也要吃,哪怕皱巴着脸也要吃。
谢晓晨想到这点就忍不住笑。
也不知道月月到底吃的哪家饭,她顾家这对表兄妹十分合小丫头的眼缘。
小二咋咋呼呼没皮没脸的,几次来江家月月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凑过去。
小晚也是,有她在场,月月眼里那是再看不着
䧇璍
别人。
回到家,月月见了暖水瓶立马就闹着要用。
刚好天泼了雨,冷飕飕的,谢晓晨就一人给灌了一瓶热水暖手。
吃过午饭,谢晓晨就带顾莞宁坐车往火车站赶。
两人都带了几天的换洗衣服,谢晓晨还带了工作的医箱。
送柴瑞云等人上车前,顾莞宁和表姐都住在城里。
未免两个女同志不安全,老太太还喊了她小儿子过去。
刚好机械厂就在市图书馆附近,这两天换个地方住也不麻烦。
雨势渐大。
行车的速度也缓慢下来,不然车轮驶过,浑浊的泥水打到过路人可不好。
与此同时。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和柴瑞云同行的几人正在商量还要不要在阳市下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7 23:54:18~2022-10-28 22:4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咻咻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波折◎
混乱的车厢里。
气味驳杂, 人声喧哗。
随着车子逼近阳市,陆续有人在收拾行李。
一间小小的卧铺车厢中。
六个知青挤在里面,却因为窗外的大雨产生了分歧。
南河省的两个知青坚持在到站后补票, 直接搭这趟车回老家。
反正又不是一个地方的, 两拨人顺路才搭一趟车。
柴瑞云点头, “补车票的话现在就能找列车员,我们帮你俩看东西,你们赶紧去吧。”
在南河省的两个知青看来, 柴瑞云就是一副浑不在意随你们怎么办的态度。
大城市来的心高气傲,当下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一男一女两个知青对视一眼, 男知青深吸一口气, 平复情绪说道:“外面大雨,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去。柴知青你朋友肯定会来吗?来了又怎么把咱们带去她家?行李淋了雨怎么办?”
柴瑞云皱眉,神情疑惑不解,“我什么时候说你们俩也能去我朋友家了?”
南河省那俩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们齐齐扭头, 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平头矮个子青年。
青年推了推眼镜,笑着道:“瑞云, 大家都是知青,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难道你忍心抛下树方他们吗?”
柴瑞云冷笑一声。
这难道就是莞宁说的道德绑架?
可惜, 她真就忍心。
“刘明,你自作主张答应孙树方他俩能去我朋友家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说着,柴瑞云撸起袖子, 给了俩同伴一个眼神。
武惠和王建军站起来, 一人负责一个, 把孙树方和她女朋友推出去。
武惠小声跟那个女知青说:“刘明没跟你们说吧, 瑞云连他都不想带。瑞云朋友家里地方不大, 带我们俩都是勉强。刘明他这是多大脸, 问都不问就把你俩捎带上。”
这两天她也看出来了,孙树方和他对象一直当跟她们几个一路,也能在阳市下车歇几天。
定是刘明拿瑞云的人情充面子,他倒是有脸了,回头来落不好的是瑞云。
带吧,瑞云会遭她朋友埋怨。
不带吧,反正拒绝的人是瑞云,他刘明把高帽子往瑞云头上一盖就啥事没有。
孙树方和他对象都听到了,立时脸色更加难看。
合着他们生了一路的闷气是气给了瞎子看,这下别说柴瑞云了,他俩连刘明都恨上了。
武惠难免多说两句,“但凡脑子清楚点的,就知道这事该怪刘明,跟我们小云可没关系。”
“刘明自作主张,他骗了你俩,你俩该记恨的也是他。”
孙树方和他对象表情尴尬。
闹了这样一个乌龙,孙树方俩也没那脸再要求个道歉啥的,补了车票不说,还换了个车厢。
这边,柴瑞云暴脾气,直接把刘明的行李扔了出去。
这小子心眼多,贼精贼精的,买了便宜的站票回头跟她们几个来挤卧铺。
刘明气得头顶直冒烟儿,甚至想对柴瑞云动手。
结果胳膊刚抬起来他就叫柴瑞云一脚踹了出去。
“小瘪犊子,你当老娘吃素的!要不是家里非得有人下乡,这会儿老娘早报名进部队了!”
刘明吓得哆嗦了一下。
他知道柴瑞云这话不假,毕竟他们几个是同乡,他知道柴瑞云有个当过兵的爷爷。
任是他再气,动手也动不过柴瑞云,他又是个串车厢的也不敢叫列车员过来,只好拖着自己的东西溜了。
顺利赶走不长眼的人,柴瑞云长舒一口气。
等那几个人回来,她问武惠和王建军,“我要在阳市下车,你俩呢?”
外头下了大雨,她不清楚莞宁来不来,来的话能不能赶上。
可但凡有那么点可能,柴瑞云都不想莞宁等空了,顶着大风大雨也不知道她那个病弱的身体受不受得了。
武惠和王建军也是一对。
她俩早就商量好了,“我们也在阳市下车!”
“要是你朋友没来,咱们就在附近的招待所住两天,怎么也把干粮补一下再接着走。”武惠说道。
火车上的饭菜不要票,但比外边贵太多,她们那点积蓄真不够祸祸的。
回来后不见刘明,两人默契地没问一句。
她们也不待见那人。
王建军摇头道:“唉,回了老家还不知道刘明咋编排咱们呢?”
武惠翻个白眼,“他那人惯会装相。”
今次还不是刘明死贴过来,不然她们才不愿意跟他一路。
没成想这遭没完。
火车到站。
三人拎着东西准备下车,却被带着红袖章的列车员给拦下。
“抱歉,刚才有人举报你们三位同志投机倒把,麻烦跟我们去办公室检查一下。”
柴瑞云三人立马脸就青了。
想也知道举报的人是刘明。
**
谢晓晨婆家的四弟妹在火车站工作。
到车站的时候,南河县那趟还没进站,谢晓晨带着顾莞宁径直找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配有炉子,烤烤火能暖和些。
江家老四的爱人个子娇小玲珑,原先和顾莞宁见过。
把俩人带进来,送上水和点心,她就出去值班了。
谢晓晨道:“待会儿车进站会有广播,要是你朋友的行李多就分两趟送过去,剩下的人就在办公室烤火。”
顾莞宁掏出饭盒来,把肉包子和南瓜饼放在炉子边烘烤。
下了雨,她出来的时候套上了大衣,又把自己裹成了狗熊。
“那我和瑞云姐留在这儿。”顾莞宁环视一周这间办公室,好奇道:“听说京市和阳市开了条专线,二哥就是坐专线来的,只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