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顾莞宁扔给他一包肉干,“你可吃了三个馒头。”
顾鹤庭撕下几条肉干,递给一旁的谢明望,“小舅尝尝。”
谢明望心不在焉地接过来塞嘴里,差点被上面裹满的辣椒呛出眼泪。
憋不住咳嗽几声,他忙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
“这个小晚还是别吃了,太辣。”
顾鹤庭也被辣得够呛,满脑门子都是汗,他赶紧翻出绿豆糕塞了两块。
“太辣了。”
顾莞宁却像十分感兴趣,撕下一条尝了尝,意犹未尽道:“还行吧。”
“这个夹饼夹馒头正合适。”
顾鹤庭被说得心动了,捞了个馒头掰开往里塞了两根。
尝了尝味道,他不住点头,“这就好多了。”
边吃他边伸着脖子往顾莞宁那头看,“还有别的吃的吗?”
“还有奶粉、奶块和奶片。”顾莞宁翻了翻,差不多就是这几样。
别的东西可能也不好带,这天气在车厢里放两天人都能馊了更别说吃的。
程砚洲洗完澡出来,穿的还是之前的旧衣服。
顾莞宁想起什么,去他的衣柜里找出两身新的,“你明天换这个。”
谢明望的眼神不住往小两口身上瞄,瞄一眼又快速收回来。
他敲敲桌面,示意顾鹤庭别光顾着吃了,“他回来了,小晚有说什么时候去南河县吗?”
顾鹤庭抬头,想了想说道:“最后一趟去南河县的火车在十一月中,应该没几天了。”
闻言谢明望端着搪瓷缸子喝了口水,“什么时候能回来?”
顾鹤庭:“那我就不清楚了,怎么也得过完年。”
谢明望没再问。
他目不转睛盯着搪瓷缸子上的大红花,在顾鹤庭看来像是在发呆。
程砚洲还没吃饭,打算炒个菜应付一下。
有顾莞宁早先泡的一些腐竹木耳,他拿芹菜、胡萝卜和腊肉混着炒了一盘。
青菜和肉干下锅里拌了拌,再捞一块咸菜出来切成丝,浇上油辣子。
顾鹤庭又跟着蹭了一顿。
谢明望捏着块馒头,食不知味。
顾莞宁捧着杯热乎乎的牛奶,就着香辣牛肉干也算是吃了顿夜宵。
程砚洲这个正经吃饭顾不上自己,倒不时喂她一口,“我有两天假,明天不用早训,想吃什么?”
顾莞宁咽下腐竹,立马道:“我想吃这么大的包子。”
她两手圈出一个小狮子头般的大小来,小笼包。
“那我吃完去和面。”程砚洲问:“捏一半素馅一半肉馅,素馅拌个胡萝卜鸡蛋?”
顾莞宁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
顾鹤庭也赶紧提要求,“那给我留一块面,煎个胡萝卜鸡蛋的盒子吧。”
程砚洲好脾气地应下,“可以。”
顾鹤庭扭头看向谢明望,“小舅呢?想吃什么馅?”
谢明望恍然回神,“我,都行。”
吃完饭已经过了八点。
顾鹤庭端着盘子去洗干净回来,顺手给自己和谢明望泡了杯牛奶,喝完抹抹嘴就打算离开了。
谢明望慢吞吞跟在他后边磨蹭出来。
门关上。
谢明望觉得自己得缓缓。
他对顾鹤庭道:“后天我去西边的营区一趟,过几日回来。”
门里。
人都离开,程砚洲又抱着顾莞宁称了称重量,担心道:“怎么这么瘦了?”
脸颊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都没了,和在南河县两人刚见的时候的差不多。
“但是你看我脸色,是不是好多了?”
顾莞宁捧着下巴凑近了让他打量,“是江伯伯和伯母说喝完药最好不吃别的东西,只让我喝水,怕我吐出来有时候会多加一碗。我喝药都喝饱了,吃的饭肯定就少了。”
这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程砚洲都快信了。
好在他没错过顾莞宁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
程砚洲紧锁眉头,佯装相信,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现在改成喝两碗了吗?家里只有一个药罐,看来还得再买一个。”
顾莞宁缓缓睁大眼睛,急切道:“不是不是!”
“平常只用喝一碗!”
程砚洲追问:“那什么时候喝两碗?”
顾莞宁卡壳了。
万万没想到她怼怼小能手也有没话说的一天。
程砚洲一脸的‘看,被我说中了吧,你肯定没好好喝药’的表情。
顾莞宁气愤地去推他,“你吓我?”
“你忘了我出去前我们打的赌了?”程砚洲抱着她坐下,额头与她相抵,“你没好好吃饭,也没好好吃药。”
“但我知道我们家晚晚算术好。”
顾莞宁:“……”
看把你能的。
“那我、我在表姐家吃饭,我也不敢盛太多,万一吃不完剩饭怎么办?”顾莞宁倒打一耙,“你又不在,没人吃我的剩饭。”
“都怪你!”
程砚洲也没有真要跟她算账的意思。
“怪我。”
“我回来了,有人吃剩饭,你不能再不好好吃饭。”
没有被追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顾莞宁乖乖点头,“我明天吃八个包子,再喝一瓶牛奶。”
“表姐在农场订了两份牛奶,一份给月月一份给我,我这半年每天都有鲜牛奶喝。”
“给表姐钱了没?”程砚洲点头,“咱们家没有孩子,农场那边不给订。”
顾莞宁回道:“给了的。”
“我处理些团里的事情,再过半月就跟营区请假。”程砚洲道。
过两天要宣布第一批裁军的名单,顾莞宁说:“那可能没那么快。”
“你刚回来可能不清楚,营里要裁军了。”顾莞宁道:“负责的人就是谢舅舅。”
程砚洲拿过缸子来喝了口水,“我们团的事情林政委比我清楚,有他在就行。”
而且这件事交给政委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只管训练,政委才是一把手。
第二天。
程砚洲跑步回来,顺路在小窗口买了块五花肉,又去秦大爷那儿领今天的牛奶。
秦大爷正吃着早饭,见他过来,提醒道:“程团这两天放假吧,吃完饭去团里看看,咱营要裁军了,估摸领导得叫你过去开会。”
程砚洲点头,“谢谢秦大爷,吃完我就去。”
回到宿舍,顾莞宁还没起来。
程砚洲轻手轻脚去阳台,剁馅儿的动作也刻意放轻。
他动作很快,没多久两箅小笼包就上了锅。
蒸上包子,他端着衣服去水房洗干净,回来晒好这包子也就差不多熟了。
顾莞宁早就醒了过来,但她只想赖床不想起床。
程砚洲只好强行把人抱出来。
摆出镜子,拿出梳子,他看着不肯睁开眼睛的媳妇儿,问道:“想梳什么样的头发?”
顾莞宁倒在他身上,懒懒道:“我困。”
昨天说了好多话,睡着的时候都晚了。
“包子都蒸好了,趁热吃才好吃。”程砚洲捏捏她的鼻尖,“昨天才刚说要好好吃饭的。”
顾莞宁噘着嘴,不情不愿坐直了。
“我想梳一个辫子。”她对着镜子比划,“从头顶这样到这边来。”
程砚洲生疏的动作中透着熟练,像提前就在脑子里给她编过很多次似的。
顾鹤庭和谢明望敲敲门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顾鹤庭习以为常。
谢明望只觉得刺眼。
他看到程砚洲给那丫头绑好头发,拉开抽屉拿两根发卡把碎头发别在耳边。
绑好头发,两人对视一眼,还咧嘴笑了笑。
早饭的小笼包比顾莞宁想象的大了两圈,不过味道特别好。
酱肉包微辣咸香,胡萝卜鸡蛋馅儿鲜甜可口,面皮煊软。
顾莞宁三口就能吃一个。
顾鹤庭更过分,他两口一个,顾莞宁吃一个的时间他能吃三个。
谢明望永远都不紧不慢,皱着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吃完程砚洲就跟他俩下楼,为裁军的事情跟林政委通个气。
路上,顾鹤庭简单说了说最近营区的情况,好让程砚洲有个大致的了解。
可以确定的是,年轻一些的且在比赛上拿了名次的基本不在裁撤范围内。
第108章
◎不好了◎
程砚洲不比林政委对团里的人事了解。
两人早前就说好了各自负责的范围, 第一批的裁撤名单也是林政委找人谈话然后交上去的。
到领导那里开会了解完情况,程砚洲就和林政委分开,买菜回家陪媳妇儿。
门口一有动静, 顾莞宁就扭头看过去, “我们中午吃什么程砚洲?”
程砚洲提了提手里的鱼, “炖鱼汤。”
“那我想加豆腐和粉条,豆腐要煎一下。”
顾莞宁说着想起什么,跑到阳台上。
程砚洲跟过去, 放下鱼蹲在她旁边,“要找什么?”
顾莞宁拉开一个袋子, 看到里面是黑木耳她放到一边。
听见话她回道:“找一袋烧饼。”
“之前瑞云姐和同乡在咱家住了两天, 那个王同志有长辈是大厨,他在后院盖了个烤炉,可以烤烧饼和面条。”
“烧饼和面条去了水能保存很长时间,我觉得我们也可以打一炉在车上吃。”
“就是二哥从京市带的那种烧饼?”程砚洲帮她一起翻找, 问道:“那你记下过程了?”
顾莞宁侧头去看他,“……应该。”
许是觉得这样不厚道, 她拍拍程砚洲的肩膀,“我相信你, 程大厨!”
程砚洲找到了装烧饼的袋子。
他对顾莞宁道:“张嘴。”
顾莞宁张嘴,被塞了一个胖烧饼。
她捧着咬了一块,“我们可以多打几炉, 寄回去让爹娘尝尝, 大姨那边也寄一包当年礼。”
“也行。”程砚洲点点头, 拿出几张薄烧饼来, “这种硬, 泡汤里吃合适。”
把东西归置好, 他去看墙角堆着的咸菜坛子。
顾莞宁跟在他旁边一起看。
“我们回南河县之前要不要买些菜腌上,不然明年就没得吃了。”
她仰头询问程砚洲。
家里三个坛子,一个腌酸甜萝卜一个腌白菜一个腌咸萝卜块。
酸甜萝卜那个被挖空了,腌白菜就剩下一颗,萝卜块剩下七八块。
“趁窗口还有新鲜的菜,除了这三样,再买个坛子腌长豆角和甜蒜?”程砚洲问。
顾莞宁吃过长豆角,比较起来她更喜欢吃晒干的豆角,“我想吃甜蒜。”
“那豆角就腌两把,那个炖汤喝好喝。”程砚洲拿碗挑出最后一颗白菜,他道:“家里娘和大嫂肯定腌了豆角,回去以后你尝尝。”
敲定要腌的几样菜,下午程砚洲就跑了趟小窗口,跟值班小吴定了二十斤白菜、三十斤萝卜和五斤豆角、一小盆大蒜。
豆角和大蒜有现成的,上一年后勤部在陶瓷厂定的坛子也有,立时就能买。
东西搬回宿舍,晚饭前程砚洲就把两样菜给腌上了。
**
名单正式公布前,顾鹤庭顶头的领导位置空了出来。
原本磨磨蹭蹭退了大半年的团长不到一个月就匆匆办了转业手续。
吃饭的时候顾鹤庭说起这个,“他这一转业不要紧,我可就遭大罪了。”
“比赛后团里几个营长的位置动了动,我也刚过去,团里预备着拉出去训练一阵子。结果团长没了,我这个副团说话又没人听。”
现在都摆烂呢。
顾莞宁给他出主意,“那几个刚顶上的新营长呢,他们刚升职,肯定跟你一个想法,都想快点把位置稳当下来。”
顾鹤庭叹气,“别提了,一个个心里可有主意呢。换别人来,换成程老三在我这个位置上还能有点用,我就算了。”
顾莞宁一想也是。
人家好歹一进部队就在阳市,周围都是相处过来的战友,情分在那儿呢。
可二哥不一样,他之前在另一个军区,一年前转过来,在阳市完全没有根基。
底下的兵不信任他也可以理解。
“万事开头难。”顾莞宁也只能这样安慰他。
听两人说完,程砚洲问:“那你们团的团长人选指定了吗?”
顾鹤庭坐直了些,看着小两口问:“你们觉得,我有机会吗?”
之前顾莞宁觉得他是有机会的。
但这阵子听他说的团里的情况,顾莞宁觉得可能不大。
“二哥我觉得你现在的情况两头为难。”
顾莞宁帮他分析,“你现在是副团,可没有一个人听你的。”
“就算你转正当上团长,可上边还有政委,下边的营长可能也不服气。”
“如果到时候领导派其他人来当你们团的团长,那你就更没机会了,只能当一个听话办事的大头兵。”
程砚洲点头,显然是认同顾莞宁的话。
顾鹤庭也清楚他现在的处境尴尬。
他低头大口扒拉饭菜,“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没两天,营里关于顾鹤庭所在356团团长指认的公示报告就张贴了出来。
顾鹤庭揣着忐忑的心情去围观,看到结果一蹦三尺高,飞也似地跑到训练场找程砚洲。
“程老三你快去买只老母鸡炖汤,小晚老早就说想吃鸡汤面,再炒两个菜咱们家里庆祝庆祝!”
当上团长以后,程砚洲已经不需要每天都出勤训练,会拿出一部分时间去办公室处理团里的事务。
但他深知不进则退的道理,所以依旧会挤出时间到训练场来,顺便能检查团里士兵的训练情况。
程砚洲从器材上下来,拿上毛巾擦着汗过去。
“鸡汤面要排到后天去了。”
“有什么好事要庆祝?”
顾鹤庭浑身洋溢着喜气,“刚才我们团的团长人选贴了出来。”
程砚洲两手攥着毛巾,了然道:“是二哥你?”
顾鹤庭点头,“看来我今年过年是不能离开营区了。”
既然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得认真负责。
手下的兵不服那就一个个谈心把他们说服,大家都是吃公粮为国家为人民办事的,有这工夫勾心斗角不如多吃俩馒头去训练场挥洒汗水。
下了训练。
顾鹤庭又跑去江家报喜,顺走一盒烤羊肉回来。
听说顾鹤庭要在营里过年,顾莞宁停下筷子,“二哥你自己一个人,年夜饭还要吃食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