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袖侧【完结】
时间:2023-06-16 14:40:23

  额头上都是汗。
  叶碎金随手掏出手帕给他抹了抹:“瞧你。回去好好擦洗一下,别明天一身臭气。”
  段锦忙接过手帕自己擦汗。
  “明日,请四叔、杨先生……”叶碎金沉吟一下,“还有三郎。也叫上三郎。让他们到书房来商议事情。”
  她定了时间,段锦受命称是。
  “早点睡。”正事说完,她又嘱咐他,“还得长个呢。”
  还没到头呢,还会继续长。
  后来的段锦多么高大,宽宽的肩膀,一把劲腰。
  在外面,他是傲骨铮铮的铁血将军,京城多少淑女梦想嫁他。
  到了她面前,永远没个正形。嘴角总是勾着一抹坏坏的笑,好像从来没真正长大,一直都是她身边受宠的那个放肆少年。
  段锦嬉笑道:“再长,就比郎君还高了。”
  他还笑着看了赵景文一眼。
  很可爱,很天真,很无邪的一眼。
  这里面的不舒服的感觉,只有赵景文一个人明白。
  ――被挑衅。
  雄性与雄性之间。
  叶碎金拍了他脑门一下,转身迈下了门廊。
  赵景文自然是要跟着她的。但走出几步,他回头了看了一眼。
  看到段锦把叶碎金的帕子塞进了怀里,转身进去书房收拾笔墨去了。
  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
  但叶碎金都没在意,以他的身份若去计较一条帕子,徒显得酸气,叫人笑。
  因这个赘婿的身份,笑他的人已经太多了。因此无论走到哪里,随时随刻,他都得注意着自己的言行。
  月色颇好,螽斯夜鸣。
  叶碎金正想着明日要和叶四叔、杨先生商议的事,手忽然被牵住。
  侧头去看,彩云月华里,有情郎眼波温柔。
  所以说她那时候做不到立刻放下赵景文,当场与他义绝,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所以也不能就说裴莲有多蠢。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有些薄弱之处的。
  后来裴莲的心,不也一样冷硬了吗。考量的全是大皇子的利益,指着叶碎金让自己的儿子跪下认娘。
  “以后,我不在了……”她对大皇子说,“听娘娘的。”
  但可惜她们两个过去斗了太久了,大皇子受的影响太深,这种对人的印象是很难扭转的。
  所以裴莲死后,他也不是那么原意听她的话。又真的有些裴氏旧人因为各种利益关系在他耳边进言。
  最终,那孩子在赵景文圈禁他的地方缢亡。
  人死万事空。
  所以叶碎金也根本不会费力气再去追究缢亡究竟是自缢而亡,还是缢吊而亡。
  没意义了。
  总之赵景文捂着脸哭了,在中宫里。
  在别的地方他只能是皇帝,在中宫,他还能是赵景文,是一个曾经对长子的出生充满了期盼的男人。
  男人这种繁衍的本能真强啊。
  夜色里,叶碎金任赵景文牵着她的手,问:“我不能生孩子,你是不是很遗憾?”
  温情脉脉中这一问来得何其突兀,赵景文都愕然了,随即便表忠心:“这事不是成亲前你便与我说了吗,怎地又提?”
  打擂招亲结束后坐下谈亲事,叶碎金就明白地告诉了赵景文,她不能生孩子,叶家堡以后会由叶氏子弟继承。
  一穷二白的赵景文能说什么呢。他能被选中入赘都是青天冒烟了。
  后来他一次都不曾提过此事。
  直到裴莲有了身孕。
  他紧紧握着叶碎金的手:“我想让她生孩子。”
  “你是妻,她是妾,碎金,你是这孩子的嫡母。”
  “她是给你生孩子。”
  “有没有孩子有什么重要。”眼前,赵景文笑道,“以后三郎他们的孩子,咱们挑最好的那个过继过来。得聪明,还得生得俊才行。到时候三郎他们保准个个把最漂亮伶俐的孩子往咱们面前推。”
  叶碎金笑笑不语。
  赵景文在中宫里哭完了,还是褫夺了皇长孙的身份,将他的第一个孙辈贬为庶人。
  反正他还有别的儿子,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孙子。
  叶家还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可有穆一朝,裴家注定翻不了身。
  “书房里该置个专门的人了。”赵景文转移了话题,“阿锦大了,不该老做这些事了。”
  个子都那么高,该说亲的人了,老在叶碎金身边跟随着做这些贴身的事……叫他不舒服。
  人最容易亲近什么人呢?自然是那些贴身的人。
  不贴身了,也就没那么亲近了。
  叶碎金非常赞同:“你说的对。已经叫他们在给我挑人了。”
  她只不过是一时还没腾出手来做这个事而已,但把段锦从这些琐事里抽调出来是她肯定要做的事。
  段锦这个年龄,正是迅速学习成长的阶段。
  这一世,他会走得更快,更远。
  上辈子,他和她约定,一定要做到骠骑大将军。
  后来赵景文果然追封了他为骠骑大将军,定国公,大司徒,谥号“景武”。
  这些,都是宫人们在她耳边说的。但于她全无意义。就算封到天上去,封作了神仙又怎么样呢。
  她的阿锦没能活着回来。
  手背微痒,是赵景文的指腹轻轻在摩挲。
  柔美月色下,俊俏郎君悄悄传情。
  叶碎金乜了他一眼。
  两人在碎碎月光下向上房漫步。
  关于段锦,关于叶四叔和杨先生等等诸人,他们的未来该怎么走,叶碎金都有约略已经成型的想法。
  但赵景文……
  叶碎金还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置她的夫婿赵景文。
第17章 计策
  作为夫妻,有时候很难回避对方自己在做什么。
  普通夫妻尚有内外之分,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叶碎金和赵景文完全没有内外之分。
  段锦来请叶碎金的时候,赵景文不吭声但是紧紧跟着。
  似乎打算一直跟去书房。
  叶碎金只侧头看了赵景文一眼,嘴角扯了扯。
  不愧是你,赵景文。
  明明,昨天主人吩咐他要见的人里,根本没有姓赵的。
  段锦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下了。
  若叶碎金不想他去,自会喝止他,轮不到段锦来决定赵景文有没有资格列会旁听。
  叶碎金既然都没有开口,他就也没有资格开口。
  一路忍到了书房。
  叶碎金一脚迈进去,忽然道:“阿锦,进来侍候。”
  赵景文脚步顿了顿。
  段锦眼睛却亮起来,本来已经止住的脚步带着雀跃跟了上来。
  “几个事。”叶碎金在书房与众人落座,“先前的计划都不变,与诸县的帖子,该送过去了。大家坐在一起敞开了谈一谈。把道划下,是从是抗,咱们用拳头说话。”
  这些是叶碎金巡视邓州之前就已经基本敲定的事,如今再确认一下即可。
  她拿出昨天晚上辛苦的成果递给他们:“这个都看一下。”
  叶四叔、杨先生交换着看,叶三郎凑在叶四叔身边一起看。
  看完,便是叶四叔也叹一声:“咱们祖上留下来的东西,总算没埋没。”
  叶家祖上在前前朝――这里略过伪梁和刚建立还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的晋,就以大魏为前朝,再往前就是前前朝,叶家祖上前前朝乃是武将世家。
  后来朝代更迭,大魏兴起,祖上退隐故乡,有遗训令子孙不得以臣事魏。
  便渐渐没落成民间乡绅。
  有些远支子弟,甚至弃武习文,只有叶家堡的嫡系,代代以武功、兵法相传。
  武功容易检验,兵法渐渐都成了纸上谈兵。
  于是重武而轻兵就成了不可阻挡的趋势。
  叶碎金一直都是她这一代中最出色的,并不仅仅是指她一身功夫,还包括了她的家学传承。
  叶四叔至今还记得,她小时候指挥着兄弟们玩打仗游戏,两军列阵,各自带上小厮,俨然已有模样。
  当时他二哥大笑着赞了她。他却替二哥惋惜,遗憾叶碎金不是个男孩子,还担忧她太厉害,以后没人敢娶。
  叶四叔感慨得不行,杨先生素来浑浊的眼睛却亮得很。
  叶碎金最喜欢看身边人的眼睛这样明亮。尤其她的记忆中,杨先生从未用这种目光注视过她。
  他总是昏昏欲睡、没有精神的模样。什么时候在她面前这样精神抖擞过。
  “现在就可以开工。”杨先生已经开始筹划,“就让你押回来的那些人干,趁着夏日里赶紧干,就能平安度过冬季了。”
  “你这个设计也省物料,比我原先想的能省不少。”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越盘算越精神。
  “那这个事都交给杨叔。”叶碎金放权,“杨叔受累了。”
  杨先生看了她一眼,一口答应:“正是分内事。”
  心里却想,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叶碎金真的和以前不同了。
  他不知道,这个叶碎金早过了事必亲躬才能放心的阶段,早就习惯于居于高处决策统筹。
  的确和这个时候处处提防族亲,事事都要亲自插手才放心的叶碎金是不一样的。
  人和人若是没有外部的矛盾,往往就会陷入内斗的漩涡,平白消耗了心力,却于事于人都无益。
  “另一个事,”叶碎金道,“南阳县姓马的,心思很大。据我所知,他和方城那起子人勾搭上了。”
  大家面容一肃,叶四叔问:“他想干什么?”
  叶碎金笑笑:“大概和我们想干的是一样的。”
  叶四叔哼了一声:“能耐得他!”
  叶碎金眉毛一挑:“四叔不喜欢他?”
  叶四叔道:“邓州三个县令,他最难打交道。而且他以前还想……哼,算了!”
  叶碎金了然:“想让我做他的填房是吧。”
  叶四叔诧异:“你怎么知道?二哥告诉你了?”
  既然叶碎金已经知道了,他就不遮掩了,一拍大腿:“这老不修的!你那年才十四,还没及笄呢。他奶奶的脸真大,还一副给咱们叶家堡脸的模样。我当时就想揍这老小子,二哥不让,婉言拒了,客气送走了。”
  彼时形势虽变,官威犹在,叶家堡也还没有适应新的地位的变化。总而言之,在当时,大家都还没调整好姿态。
  要搁着现在,再有哪个臭不要脸的老男人腆着脸来要娶叶家嫡支嫡出的小闺女,叶四叔打断他的鼻梁!
  “姓马的很聪明啊。”叶碎金却毫不在意,反而称赞马锦回,“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要把兵抓在手里。”
  “那时候就知道找上叶家堡,也还算有眼光。”
  家丁的数量要多到一定的程度,要有一定的武力,要接受一定的训练,才能由“家丁”脱胎而成“兵丁”。并不是每个乡绅大户都能做得到的。
  北方坞堡兴盛,叶家堡并不是邓州唯一的坞堡。但比较之后,马锦回只看得上叶家堡。
  想把叶家堡捏在手里,联姻肯定是最好的方式。奈何没谈拢。
  这几年他也拉拢其他有坞堡的大户人家。但世道越乱,这些人家越是收紧羽翼,保存实力,只想着有事时关门自扫门前雪。
  当年也是只有叶家堡出于公义之心,助力邓州平乱,维护了安稳。
  天道自有公理,也因此,叶家堡飞速地壮大了起来,成为了宣化军消亡之后,邓州最大的力量。
  “根据我的消息,马锦回和方城的杜金忠要结亲家。”这是叶碎金隐约回忆起来的,但又不确定这事现在发生没发生,又找补一句,“眼下不知道谈到哪一步了。”
  叶四叔惊诧:“他读书人的脸都不要了?”
  方城的杜金忠若还在宣化军,这亲也不是结不得。但他落草后堪称无恶不作,手段下作又残忍,直如畜生。
  虽他忌惮叶家堡,从没越界过,但他的名声,叶家堡的人也是听说过的。
  和这样的人结亲,更不要说马锦回还是正经科举出身,那真的是不要脸面了。
  “我昨日询过了项达,他们宣化军散了后虽然并未直接联系,但转折着还是知道一些。”
  “杜金忠号称手下千人,实际能战的青壮只有四五百。其他都是裹挟来的,不大顶用的。”
  “他这人是个莽夫,不会经营,原也想占了方城做根基,却搞得一塌糊涂,就破罐子破摔了。马锦回却是个能干实务的,他两个若是联手,说不准真能经营起一方天地来。”
  叶四叔恼怒:“杜金忠这是越界了啊!怎么着,不把我们叶家堡放眼里是吧?”
  方城和南阳县接壤,但不属于邓州,乃是属于唐州。当时杜金忠就是不敢与叶家堡正面冲突,才带着他的一伙人去了方城。
  叶家实力没那么强,护住了邓州三县便认为足够了。后来大家各守边界,井水不犯河水。
  “恪!币端榻鸬溃“他在那边无法无天,当土皇帝久了,又裹挟了许多民众,渐渐就心大了呗。”
  “再有就是,叔啊,咱们一直以来,也太良善了。”她不满道,“叶家堡为邓州做了多少事,却只跟三县县台平起平坐。不,平起平坐都算不上,咱们始终低着他们一头。”
  叶四叔:“……”
  杨先生捻须微笑。
  他前东主是个好人,也不是没有能力,就是没什么野心。
  当年,他便谏言过不若趁机夺取邓州,遗憾叶碎金的父亲犹豫再三,还是畏于朝廷威压,不敢。
  就是良民做太久了,都忘了祖上的威风了。
  叶四叔讪讪道:“那不是,那不是习惯了嘛。”
  对朝廷,对官员始终都心存敬畏。
  “这不行的,四叔,得改。”叶碎金正色道,“以后在邓州,只能是别人敬我们惧我们。邓州,得明明白白地抓在我们的手里!”
  叶四叔一把年纪了,竟被侄女说得心头也热了起来:“中!”
  “那这个杜金忠,咱们是不是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问。
  “光给点颜色怎能够。他虽未踏入邓州,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叶碎金抬起眼,“杜金忠这一起子人,不能容他再存在了。”
  叶四叔盘算了一下,叶家堡如今能战的兵力满打满算得有一千二三,不是杜金忠那种吹出来的虚的,是实实在在的。
  杜金忠若虚成那样,并不是不能做。
  只是叶家堡除了当年平兵乱,后来就没再干过那样大的事了。说起来,叶家堡能扩张到现在这个人数,也是因为当时吸收了很多宣化军残部。
  叶家堡本就以军治堡,屯田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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