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袖侧【完结】
时间:2023-06-16 14:40:23

  现在,全没法看了,触目惊心。
  此时,更深刻地理解了叶碎金说首先保护本乡本土的乡亲这件事。若邓州也真叫人啸聚了,遭殃的都是百姓。
  被告知叶碎金在练功房,他也不及洗换,带着一身赶路的汗就往那里去。
  到了那里,恰遇到弟弟们个个一头汗地从练功房出来,见到他,俱是眼睛一亮。
  “三兄回来了!”
  “三兄快去找六姐!”
  “哎呀,三兄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三兄你到底干嘛去了?”
  他亲弟弟叶五郎一把抓住他:“哥!你快去见六姐。六姐把回马三枪都教给我们了!你快去学!”
  叶三郎本来一肚子的话要找叶碎金说,闻言也惊住:“回马三枪?”
  “对。”五郎兴奋地说,“幸好二伯传给六姐了,六姐说,早学早练,传给了所有的本家子弟。十一娘十二娘都跟着学了!”
  “爹说没必要。十二娘还跟爹生气,说六姐都学了,怎她就‘没必要’。”
  十一娘、十二娘是本家姐妹中还未出嫁的。十二娘是三郎五郎的亲妹妹,叶四叔的亲闺女。
  叶三郎消化了这些信息,问:“六娘呢?”
  “还在练功房。阿锦也在。”五郎道。
  叶三郎奇怪五郎为什么特意提一嘴段锦。段锦是叶碎金身边小厮,叶碎金在哪,他就在哪不是很正常?
  “哥,我跟你说。”五郎却把手拢在嘴边,“回马三枪,六姐也教了阿锦。爹还为这个不高兴了。”
  叶三郎顿了顿,说:“爹没有乱说话吧。”
  他爹那人,就是刀子嘴,有时候话说不好,容易伤感情。
  “嘿嘿。”五郎笑道,“杨先生劝了他。杨先生问,若依祖宗规矩,咱们可能学得回马三枪?又问,若爹是嫡房,可愿意把回马三枪传给所有本家?爹就闭嘴了。”
  上一代里,叶碎金父亲还有个弟弟,未及冠而夭。他们另外还有一个堂兄,也是夭折了。
  所以叶碎金的父亲行二,其实是他这一代的长兄了,他下面便是行四的叶四叔。
  叶四叔与叶碎金的矛盾就在于,叶四叔认为二房无子,叶碎金该出嫁,叶家由四房承嫡。
  结果叶碎金争到了叶家堡,保住了嫡房的地位。
  则四房虽是本家,但依然不是嫡房。
  叶四叔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自己,断然是舍不得把回马三枪拿出来教给众人的。
  他只会教给三郎五郎两个亲生儿子。
  杨先生道:“眼前世道,正大有所为之际,这时候还……四老爷,你自己琢磨琢磨。我一个外人或许不该多嘴,但你叶家的回马三枪传了几百年了,也没见它名显天下,大发神威,倒是几次都差点断了传承是真的。”
  叶四叔想了许多,长叹一声,终是服了叶碎金的胸襟,不再叽叽歪歪了。
  叶三郎松了一口气:“亏得杨先生。”
  他拍拍弟弟的肩膀,往练功房去。
  练功房外却有家丁守卫,敲了门通禀了,才进去。
  房中只有叶碎金和段锦,两人手中都执着长枪,虽屋角放着冰盆,依然一头的汗,显是刚对练过。
  “三郎。”叶碎金把枪交给段锦,“事情如何?”
  叶三郎第一句就是:“六娘,方城好惨!”
  明明和邓州接界,说起来真不算远。可他和项达一路过去,跟邓州简直两个天地。
  邓州虽能看见许多北来南下的流民,但本地乡亲还是安定的。
  而方城,叶三郎路过的村子连续两个都是空村,良田荒废。再没有他小时候记忆中的富足景象了。
  杜金忠占了方城最富裕的大户的宅子。那家人据说被杀光了。在那里,叶三郎更是看到很多不堪景象。
  叶三郎虽在杜金忠面前表现得沉稳,可内心里实在受到很大冲击,所以急欲向叶碎金倾诉。
  叶碎金了然于心。
  其实也不是不能派别人去办这个事,但叶碎金特意让叶三郎去,就是为了磨炼他。
  她这兄长性子淳厚,他虽肯听她的话行事,但他的内心里必然存着“其实方城未曾犯我们,我们主动去打方城,是不是不太对”的疑虑。
  如今她看着叶三郎的眼睛,知道叶三郎已经对夺取方城没有疑虑了。
  “现在世道就是这样。其实中原都还算好,也就是因为新旧两朝刚刚更替,眼下才这么乱。待给新帝两年时间稳定下来,就好多了。”叶碎金说,“真要说乱,你得过江,去南边看看,你才知道什么是乱。”
  叶三郎困惑:“那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往南边跑?”
  “因为他们就是北方人,北边打仗动乱,他们不往南边跑,难不成往塞外跑?”叶碎金反问。
  叶三郎感到困惑。
  段锦思考了一下,说:“其实……是不是说,其实大家根本无处可逃?”
  我家三面着火,只有一个出口,我只能朝那个方向逃命了。
  哪管得了那边洪水滔天,当下,只能拼命地逃离眼前的火场。
  叶三郎醍醐灌顶。
  “原来是这样。”他呢喃。
  他看着那许多人拖儿带女要往南边去,的确是生出一种错误的认知,觉得去了南边就好了,就安全了,就有希望了。
  原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江南是大粮仓,去了之后哪怕讨饭,也比北方好一点。所以,往南边跑,也不能说不对。”叶碎金道。
  “走,先去洗换一下。通知四叔和杨先生,咱们待会书房说话。”
  “我一身臭汗呢。”她抱怨,“三哥,你也臭。去换衣服。”
  大热天骑马,他又归心似箭,一路疾驰回来。汗流浃背了简直,怎么会不臭。
  叶三郎挠头笑笑,道了句“那我去了”,赶紧去了。
  叶碎金回头道:“阿锦,你也去换洗。”
  段锦和其他叶家子弟一样,练功的时候只穿个两裆,光着肩膀,露着手臂。他扯起襟口低头闻闻:“还好?”
  叶碎金啐他:“都湿透了!”
  啐完,她问:“衣服够换吗?回头我叫秋秋、苹儿她们多给你裁几件。”
  段锦喜欢漂亮的衣袍。
  他权势赫赫,身家丰厚,却没有妻子家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天天穿新衣。
  见天一身锦衣,骑着大宛宝马招摇过市。
  就爱臭美。
  可现在的段锦才只是她身边一个小厮而已,没有那么多的衣服给他换。
  这几日练功勤,洗换勤,都不知道够不够他换的。
  他不肯与她做姐弟,碍着身份,她纵想万般宠爱他也得收敛着。
  若招小人妒,总归是麻烦的。
  段锦抬眼道:“开春的时候不是才给我裁了好几身夏装?尽够了。”
  “我都长大了,主人还当我是小孩打扮我。”他笑。
  眉眼弯弯,一口白牙。
  身体瘦削有力,手臂上肌肉成型。
  叶碎金怔住。
  练功房为了防窥,窗子扁而高。阳光斜入,明暗切割。
  叶碎金的面孔在光里,仿佛玉瓷雕铸的美人像。
  段锦:“主人?”
  叶碎金别过头去。
  “对,我喜欢打扮你的……”她喃喃,“我竟忘了……”
  叶家堡时代的小打小闹和后来的波涛诡谲、殚精竭虑比起来简直岁月静好。在她的记忆中被太多“大事”挤退到边角旮旯里落尘。
  是的,她想起来了。
  她喜欢打扮段锦。
  段锦从小就生得好看,穿上漂亮的衣服更好看。
  叶碎金从小玩刀玩剑,从未喜欢过玩娃娃,却喜欢玩段锦。
  谁叫他可爱呢。
  叶家堡的大小姐手面阔绰,不缺那点衣裳料子,从小就叫人给他裁剪好看的衣裳打扮起来给她赏玩。
  “主人,你看我今天美不美?”堂堂的镇军大将军,入宫觐见她一回,还要显摆显摆新衣。
  她笑他臭美。
  ……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是她忘记了,他一直还记着。
  “不过主人要是还想给我做新衣,我当然要。”段锦一边套上衫子,一边笑嘻嘻地说,“我全要!不嫌多!”
  叶碎金也笑了:“好,我给你……给你……”
  她喉头哽住。
  段锦笑容消失,愕然。
  “给你……”
  叶碎金抹了把脸。
  又抹了一把。
  最后,她双手捂住了脸。
  她这一辈子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从未让人看见过。
  谁都不行。
  赵景文不行,阿锦也不行。
  叶碎金的软弱和后悔,从来都是自己扛自己吞。
  段锦呆住了。
  他一生从未见过叶碎金软弱。
  即便是老堡主急病去世,她最难的那段日子,都没有过。
  少年手足无措:“主人?”
  叶碎金把手放下,脸已经抹干净。眼睛红着,可已经挂上了母仪天下,随时可以接见妃嫔叩拜的端庄圆满的笑容。
  “我给你裁好多新衣。”
  “我让你每天穿新衣。”
  “比赵景文的新衣还多。”
  “走,去换衣服去,莫叫四叔和杨先生久等。”
  她快步走出去了。
  段锦没有跟上,他站在明暗交错的练功房里有些发怔。
  比……赵景文还多吗?
  少年有些痴。
  自从前几日,叶碎金与他额头抵着额头,有过那样的亲密接触之后,他隐隐意识到,他和她之间有些什么东西和从前不同了。
  但到底是什么呢?
第21章 永不
  段锦忽地拔脚飞奔出去, 在游廊下追上了叶碎金:“主人!”
  叶碎金停下脚步。
  段锦问:“待会可要我随侍?”
  他神情微有忐忑。
  因为这几天新挑选的几个小厮已经学完了规矩,开始上岗了。包括书房里面的两个。
  这以前都是他的分内事,可现在不是了。那以后叶碎金书房议事, 他怎么办?还有资格跟着吗?
  “当然。”叶碎金一口答应。
  段锦肩膀松下来。
  叶碎金看得明白。
  “阿锦。以后不管什么事, 什么场合, ”她告诉他,“只要我没有特意叫你回避,你就跟在我身边。”
  “懂了吗?”
  段锦胸膛一挺:“是!”
  叶碎金回到自己的房中, 告诉身边的丫鬟们:“拿几匹郁林葛布去给阿锦再多裁几身衣裳。”
  丫鬟笑道:“都已经在裁秋衣了,怎还给他做夏衫?”
  冬日裘, 夏日葛布。
  郁林的葛布轻薄软透, 在大魏朝早期曾经一度是皇家贡品。后来才渐渐进入富户人家,即便是普及开了,依然是上等的夏衫料子。
  叶碎金道:“他每日练功换洗勤,多裁几身给他, 别叫他不够换的。秋衣也给他看看,多裁一些。他抽个呢, 以前的衣裳必定小了。多给他裁些。嗯,挑颜色亮的给他。”
  丫鬟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笑道:“你又开始打扮他啦。”
  从段锦还很小的时候,大小姐就很喜欢打扮他。小段锦常常一身靓丽衣衫,活似哪一房的小郎君似的。
  只这三年里, 大小姐身上有老堡主的孝, 大家衣裳上都避开了不合适的颜色。今年大小姐也算是出孝了, 这是又开始打扮起段锦了。
  倒没人觉得有什么。
  丫鬟们手脚麻利地端了热水进来。
  叶碎金快速擦洗了一番, 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衫, 赵景文进来了:“娘子, 三郎回来了?”
  “嗯。”她说,“我正要过去。”
  赵景文笑道:“不急,你慢慢穿。”
  他还帮她拿腰带。
  然后,待她穿戴整齐,果不其然,他又无比自然地跟在了她身边。
  叶碎金嘴角扯扯,没有斥退他。
  这辈子如果没有叶家军的支持,赵景文会走到哪一步呢?
  有意思,想看看。
  到了书房,段锦一身劲装挺拔,已经在那里候着了。见她来,他迎上前来禀报:“主人,四老爷和杨先生都到了。”
  叶碎金点点头,踏上台阶。
  赵景文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诧异回头,
  段锦落后一步跟在了他后面,显然是要跟着进去。
  赵景文盯着他。
  若在从前,段锦便面带微笑,恭谨又不回避地面对他。毕竟叶碎金不许人不尊重她的夫婿,即便他是个上门的赘婿。
  但现在,段锦下意识地垂下眼回避了赵景文的目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
  只是,他肯定会跟着进去就是了,这一点赵景文别想拦他。这是叶碎金亲口交待他的――只要她没说,他就要跟在她身边。
  赵景文诧异归诧异,他虽不喜欢段锦,却也知道段锦看似跳脱实际办事可靠。若非如此,叶碎金也不会让他做她贴身的从人。
  书房议事,他敢跟进来,必是叶碎金有什么明确的指示。
  赵景文随即收回目光转回身去,跟着叶碎金迈过门槛,并没有阻拦或者质问段锦。
  他自己心里明白,他硬跟着来其实才是真正没有得叶碎金首肯的。
  人底气不足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他一边走一边想,叶碎金对段锦这小厮未免也太过宠信了。回头找时间得劝劝她。
  书房里,叶四叔、杨先生、叶三郎都到了,项达也在。
  叶三郎把这一趟与杜金忠接触的情况和在方城观察到的情况先汇报与众人,项达给他拾遗补漏。
  叶碎金便对方城的情况大致了然了。
  “所以是此处和此处?”她用细木杆在舆图上点了两下。
  叶三郎觉得这细木杆还挺好用,比用手强,不遮挡旁人视线。他和项达都点头:“对。”
  细木杆又点了几处:“那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没有布防?”
  叶碎金有点不能信。以她的眼光,这几处都是守城必须布防的位置。
  但叶三郎和项达很肯定:“没有,我们特地绕了一圈走,细细看了,的确是没有的。”
  面对叶碎金的困惑,项达想了想说:“他应该是没有那么多人。再说了,方城小小地方,也没人跟他争,他也没什么好防的。”
  当年方城那一战的时候,叶碎金自己也还年轻,才是初次将兵书上的东西用到现实里,难免左支右绌地不少纰漏。虽则在那之后,她迅速地成长起来了,但她印象里,那一仗还挺吃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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