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袖侧【完结】
时间:2023-06-16 14:40:23

  听着有些好笑。叶碎金便笑了笑。
  但这不是段锦期待的情绪。
  她道:“你若不喜欢玉梦,便再说吧。你看上了谁,来与我说。”
  她顿了顿,道:“阿锦,我是想等你功成名就再给你择个出身好的闺秀的。”
  “但你也不小了,你若喜欢谁,便来与我说。”
  “名门闺秀也好,丫鬟奴婢也好。”
  “有身份的,我压得住。没身份的,我给她身份。”
  “只要是你喜欢的,都行。”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拘年纪。”
  最后一句,通常多数人会往小里想。若年纪太小,可以先养着。
  兰娘就是年纪小,比五郎小着好几岁,到今年及笄了才嫁。
  但叶碎金所指恰相反。
  吴氏年纪也小,恍如是年轻版的她。
  段锦那时候三十上下了。男人年纪越大,越喜欢青春少女。但段锦不喜欢吴氏。
  段锦可能喜欢的就是年纪大的。
  他愁了一晚上的事,叶碎金根本不在乎。
  段锦看着叶碎金。
  叶碎金盯回去。
  说起来,如今三州加起来,能被叶碎金这样盯着还能不移开视线的,还真就只有十二娘了。
  便是叶四叔和叶三郎都扛不住的。
  段锦垂下了眼。
  “我没想过这些。我年纪还小,如今主人正是大发展之际,我只想着建功立业,为主人做先锋。”
  “这些男男女女的事,都不重要。”
  叶碎金道:“还是得想一想的。以后要打的地方多着呢,战阵凶险,得考虑一下子嗣的事。”
  吴氏的孩子不是段锦的。
  枉叶碎金还给那孩子起名叫段麟,各种赏赐,一出生就加了昭武校尉的衔。
  她最后身体扛不住了,没来得及处置那个孽种。
  真是恨死了。
  今生,必不让段锦再绝嗣。
  他哪怕看上什么有夫的熟妇,也不怕。
  权钱之下,没有办不到的事。都不用强来,只要给她的夫婿、公公、父亲、兄长足够的回报,他们会跪着把她送到段锦的身边。
  只要段锦看的上。
  段锦抬起头。
  他有个一直放在心里的事,此时不问,就要错过时机了。
  “主人呢?”他问,“主人,以后还会再招夫婿吗?”
  这个问题,不只段锦搁在心里。邓州唐州,大概有不少人都搁在心里。
  只是没人敢问。
  叶碎金十分明白的。
  没想到第一个敢问出来的却是段锦。
  只叶碎金凭什么要回答这些男人这个问题。
  谁死了妻子,也不见别人关心他再不再续弦。
  只有叶碎金是不同的。
  因为婚姻会带来权力的分享。
  男人在这方面天然比女人有优势。她如果再婚,这个男人势必要分享她的权力和这权力带来的一切。
  这就会挤占其他男人的资源。
  所以其实每个人都关心这个事,每个人又都不提这个事。
  在这方面,所有的人,叔父们也好、兄弟们也好、将领、属官们也好,甚至包括了段锦,他们统一了立场。
  人的立场,就是会随着利益随时变动。
  上位者若能看透,能掌握其本质,便可以很好地操纵。
  在这些人眼里,叶碎金才二十一岁,他们可能觉得她尚年轻,不会守活寡。
  但叶碎金怎会再招夫婿,怎会再让什么男人来分享她的权力。
  夫权这东西,令人讨厌。便是赘婿,也可能以她的名义搅事情。
  也幸而她不会有孩子。否则,夫权还可以变为父权。
  男人有了支点,搅事的能力就更强了。
  但这些,叶碎金作为上位者,不会去跟任何人坦白。
  上位者是不可以被其他人掌控的。她可以给他们一些许诺,但绝不可以被他们掌控。
  前世,她在文官们的手里吃太多亏了。
  今生不可以。
  “这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她责备道。
  果然,僭越了。段锦垂头领罪:“是。”
  他抬起头:“主人,我想放身。”
  叶碎金怔住。
  她随即掩住情绪,笑道:“你可算想通了。原就该放身了。”
  她立刻使僮儿去召了秦管事来:“给阿锦把放身的事办了。”
  秦管事笑道:“可算要办了。”
  段锦不放身,弄得二宝等人也不自在。
  明明是主人赏的,却显得他们不忠似的。
  如今给阿锦也放了,大家都一样了,就没有这种尴尬和不痛快了。
  段锦叩谢:“多谢主人。”
  秦管事又笑:“该改口啦。”
  家奴才唤主人,下属唤大人。
  二宝如今便唤叶碎金作大人,秋生还没资格放身,依然还喊主人。
  段锦重道:“多谢……大人。”
  从此改口。
  走出书房,段锦在阳光里吸了口气。
  从此他不再是家奴了。
  他刚转过弯来,是他想岔了。
  不管他的幻想有多可笑多遥远,都必须有一个支点。
  家奴怎行。
  家奴是贱籍,怎配。
  赵景文当年虽沦落乞丐,但那是一时的银钱困顿,他的身份,始终都是良民。
  至少得是良民才行啊。
  段锦懊恼自己想明白得太晚。
  僮儿过来恭喜他。
  他摸摸僮儿的头,抓了把钱给他:“好好服侍大人。”
  步下台阶,穿过中庭,去走不一样的人生了。
  僮儿坐在廊凳上吃糖,听见书房里叶碎金唤他。
  他应了。
  叶碎金隔着窗道:“今天不见客了。有事都明天再说。”
  僮儿应喏,奔去门子上传话。
  叶碎金站在窗边。
  阳光斜斜穿透窗纸,被海棠如意纹的窗格切割成一束一束的。
  叶碎金沉默望着阳光里飞舞的尘埃。
  良久无言。
第102章 翅膀
  蝴蝶停在庭院中的一朵花上。
  叶碎金踏出了书房, 惊了它。
  蝴蝶振动翅膀。
  飞走了。
  僮儿回来了:“已经跟门子上说了,今天不见客了。”
  叶碎金点点头,唤了秋生:“出门走走。”
  她换了便装, 带着几个亲卫上街了。
  比阳城的旧大户清理干净, 新的大户们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叶氏族人是一批, 跟着迁居而来的亲戚故旧是一批,原邓州一些大户看好叶碎金,亦跟着而来的, 又是一批。
  新征辟的佐官、僚属、各衙门口的胥吏是一批。
  闻听并观察此地安定,从邻州迁居而来的是一批。
  还有商人们。
  现在走在比阳的街头, 能感受到熙熙攘攘、人心安定的繁荣。
  上位者的喜好会带动民间的风气。
  如今比阳城殷实之家的女儿, 很多喜欢穿行动方便的劲装。
  其实就是模仿叶碎金。
  但这衣袍下摆开叉,骑乘、步行都是极为方便的。很多女孩爱上了。
  叶碎金带着亲卫漫步在热闹的街市中。
  她曾见过许多战乱的地方,那里的人即便是身着锦衣,往往面上也有凄惶神色。
  比阳城的百姓, 面貌要好的多。
  挎篮子的妇人,摇扇子的男子, 年轻闺女们结伴上街,帮闲的小伙提着两提食盒, 替酒楼送外卖,跑得飞快。
  热闹有人气的街道,给叶碎金一种心安的感觉。
  那片刻的心头不宁, 怅然惘思, 便都过去了。
  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只要脚下能踩到实地, 能走多远她就走多远。
  街上不时有百姓认出她来, 大多回避让路。
  也有有点身份的, 上前来行礼问候,
  叶碎金点头回礼。
  随意逛些铺子,被选中的店家掌柜都满面红光,自觉蓬荜生辉。
  这些烟火气十分治愈。
  叶碎金的心情变得松快了起来。
  只正在一家铺子里喝了颇不错的茶,与掌柜聊了聊市井民生,身心放松,正准备离开,忽听闻街上有吵闹喧哗。
  能看见门外有人脚步匆匆奔声音处去了,脸上还带着好奇兴奋。
  生活安定的时候,看热闹也是一种娱乐。
  老百姓不分富贵贫贱,大多自来就爱看热闹的。
  叶碎金失笑,跨出店门。
  原来是旁边的铺子有人闹事。已经围了好几层百姓了,都在看热闹。
  叶碎金问:“旁边是谁家?”
  掌柜回道:“是方家药铺。”
  药铺有郎中坐诊,但误诊或者看死人,也是常事。
  又或者有些人就是该死了,并非郎中的责任,但家人想讹一笔钱,也常见的。
  叶碎金站在台阶上,远远地看见已经有巡街使在往这边跑来了。若有人闹事,自然巡街使会管。
  她准备离开。
  被围的人群中央,却忽然有人拔高了嗓音:“那你告诉我刺史府在哪里!我去找刺史府!”
  叶碎金一行人都停住了脚步。
  秋生等人诧异转头看去。
  怎还提到了刺史府了?
  巡街使得到报信,这边有人闹事。
  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叶碎金正在这附近逛街,没想到有人居然在这时候闹事。
  真他奶奶个雄!
  可别叫节度使大人碰上啊,显得他们管理不力,很无能似的。
  街上的闹事和纠纷一般不到刑狱的程度,大部分的处理方式是捆起来,拉回武侯铺里一顿爆锤。
  先打得鼻青脸肿,再问:“下次还敢不敢在爷爷的辖区闹事了?”
  通常得到的回答都是:“不敢了。爷爷饶命。小的知错了。”
  只这次,巡街的武侯们遇到了硬茬子。
  因听到了刺史府,叶碎金便没再走,站在店铺的檐下,想看看后续发展。
  眼瞅着武侯们面色狰狞,雄赳赳气昂昂地扒拉开人群钻进去了。结果不一刻,里面响起了更大的喧哗成。
  人群像水波一样往外扩了。
  里面的人动武了,百姓害怕,自然向后退,围起来的圈子便扩大了。
  就不免前面的人踩了后面人的脚,有人鞋子掉了,有人站不稳伸手乱抓,被抓的人大声叫唤起来。
  一时,场面乱起来。
  武侯们要气死了。
  他们刚才其实都看见叶大人站在旁边的台阶上了,他们都假装没看见,想赶紧把闹事的嘁哩喀喳处理完,展现一下高效的办事能力给大人看看。
  说不定,还能因为这个被大人赏识呢。
  哪知道,药铺闹事的这个小鳖孙,他居然拿敢当街拔刀拒捕。
  仓啷啷一片声响,武侯们都拔刀了,还打着手势让百姓往后退。
  看什么热闹!热闹有那么好看么!没看都动刀子了嘛,不怕被误伤的就往前凑!
  “放下武器!这里是闹市,擅动刀兵是大罪!”他们喝道,“小子,听见没有。赶紧地!”
  那小子却横眉怒目:“我家人急病,我着急寻药,你们不拘我,我就收刀!”
  但事情都闹这么大了,刀都拔出来了,武侯们怎能让这小子离开。不拘回去一顿暴揍,打到他亲娘都认不出来的程度,他们这些巡街使的脸往哪放。
  更重要的是,叶大人在台阶上看着呢!
  她看着呢!!!
  这个小鳖孙!竟然拒捕!
  坑死爷爷们了!
  更糟心的是,这小子的武艺居然十分厉害。
  几个人围攻他,十几招走下来,刀刀见火星,居然拿拿他没办法。
  而且好几次,他的刀都到了他们颈间了。
  要不是他自己收了势,可能就要出人命了。
  更不要提他那几个随从,也是一身悍气,好像随时都能出手杀人一样。
  这他妈什么人啊!
  武侯们混身冷汗,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女子声音喝道:“住手!”
  虽是女声,却十分威严。
  武侯们执着刀望去,果然是节度使大人。他们立刻收刀行礼:“大人!”
  秋生刚才已经照看热闹的人问明白怎回事了。
  有个少年,与家人自唐州路过,家中长辈忽然生了急病。郎中看过后,开了药方。
  可其中,君药是五百年以上的老参。
  君药是一个方子中最重要的,臣药、佐药、使药都可调换,唯独君药不可换。
  少年几乎跑遍了全城的药铺,都找不到五百年以上的老参。最老的也不过三百年,这不行。
  但这种高度稀缺性的药其实不光是钱的问题。譬如捂着留待他日卖给或者献给贵人,可能比简单地卖给普通人作用或者利益更大。
  少年怀疑因他们是外地人,药铺不卖给他们,因而起了争执。
  引来了巡街的武侯,要拿他。
  他亲人还躺在客栈里等着救命呢,他怎能被拿。
  故而持械反抗。
  少年别看强硬,其实内心焦虑极了。
  忽听有人喊住手,他凌厉地望过去。却见人群纷纷向两侧避开,一个劲拔的丽人走进来。
  面孔明明艳若芙蕖,可少年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她眉间的英气。
  她是谁?怎地周围的人都弯下腰去纷纷行礼?
  忽听那些人道的竟是:“见过节度使大人。”
  节度使!
  竟然是个女的?
  男女不重要!她是节度使!
  少年收刀,也行礼:“草民见过大人!”
  这是个大官。如果能好好跟眼前这位节度使求求情,她如果肯帮忙,说不定……
  因此他的态度十分恭敬。
  叶碎金盯着他。
  少年看起来十三四,比段锦和十郎还显小。
  这个年龄的面孔,和后来成年男人的面孔差距是很大的。叶碎金不是很确定,但真的非常眼熟。
  算算年纪,应该也差不多。
  叶碎金试探着问:“贺羽?”
  少年愣了愣,抱拳道:“敢叫大人知道,草民复姓赫连,名飞羽。草民大号,叫作赫连飞羽,并不叫贺羽。”
  这个少年,就是因为裴家退婚,随着他的叔叔赫连响云一起离开了房州的赫连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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